时光冉燃 下+后记————混世精灵

作者:混世精灵  录入:02-06

  到了病房门口,我对许耀进行严肃警告:言行须谨慎,严防死守绝对不能被长辈看出一点端倪来。他表示予以配合,扭头就下楼提了一篮子水果回来。我妈跟我刚从医生那了解了情况,他已经坐在我外婆病床边上削起苹果来了:“外婆,我是颜锐的高中同学,咱俩一直是最好的朋友,有什么困难就互相帮助。听说您病了,我也想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我不太会说话,给您削个苹果吃。”

  说实话,当时我真觉得自己是不是产生幻觉了,这么多年来从没见过他这么一副生动逼真的乖乖孩形象,就是在他爸妈面前,他也是浑身的刺儿。可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我外婆已经被他逗得合不拢嘴。真够他妈的演技派。

  我趁人不注意踩他一脚:“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言多必失?还学人削起苹果来了,你会么?”他低着头拿着水果刀笨拙地一刻一划,苹果被削得宛如月球表面。

  我干脆利落地替他缴了械,可他却趁我腾不出手的时候往我嘴里塞了一口他刚削的那只苹果:“外婆,颜锐一定要自己削给您吃,这个我就给他了。”

  我腮帮子鼓着,说不出来话来,只能用眼瞪着许耀。他却冷不丁地在我耳边窃笑:“我削的,是不是特别甜?”

  那天下午探完病,我们便在医院门口分别了。我妈客套地挽留他,他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不了,阿姨,您难得回来,跟颜锐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万分宝贵,我实在不好意思再打搅了。”

  我忽然有些失落地叹息:“那......再联系。”

  走了没多远,收到来自他的一条短信:放心,我没这么快回去,过些天再来找你,别太想我。

  果然,数天后他提着一盒老年壮骨粉来医院看我外婆,顺便把我以同学聚会的借口给带走了。门口停着谭晓沐的车,他还带来了程珊。我们才上车,他就迫不及待地对许耀开口道:“既然这往后一年都见不到你了,咱们这一顿非得好好敲你一笔,海鲜自助怎么样?”

  “行,哪儿都行,反正我付不了账就把你车压那。”

  “我呸!你怎么好意思把手伸进我的裤兜?没钱你让颜锐给你垫着,反正你的就是他的,他的就是你的。”

  我立刻纠正:“绝无此事,我是我,他是他,咱俩井水不犯河水。”

  “颜锐,还别说,指不定他出去这一年,还真忘了你谁了,洋妞多诱惑!”晓沐这话刚说出口就被程珊给打了头:“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色啊?”

  “冤枉啊,我哪能跟许耀比阿,以前我看的A片还都是问他借的!”

  我顿时白了许耀一眼,他一脸无辜:“干嘛这么看着我?我到你手上的时候可是一清二白的。”

  吃完饭晓沐建议先把程珊送回家,然后载我们回去,反正他这免费司机是当定的,然而我跟许耀却极有默契的婉拒了。我们各怀心事地走过一个又一个车站,许久没有说话。我不知道走到哪儿才到头,什么时候跟他道别才合适,只能随着他慢慢耗尽自己的体力。

  不一会儿,天空飘起雪花。他忽然说话了:“记不记得那年也是下雪,你把外套落在咱们吃饭的小店。天气很冷,我就把你给藏在我羽绒服里了,你还叫我企鹅爸爸。”

  “记得,那时候我只希望你别对我这么好,我受不起。”

  “如果可以,我真想把你一直藏着,谁都看不见。”

  周围的气氛骤然变得令人窒息,我清了清嗓子:“什么时候走?”

  “明天,先回家,我爸刚买了车票。再过两个礼拜飞。”我们拐到一条少有人的小道,他牵起我的手:“你放心吧,我绝不会像晓沐那张臭嘴说的那样,我会管好自己的。”

  “嗯,我想起来,有件东西我想你能带着走。”我忽然拽着他往前跑,没有多久到了我家楼下。

  我在书房里翻箱倒柜,总算找出了那根半个太阳的坠子,下楼后交给许耀的时候,他愣愣地看着它好久,忽然恍然大悟:“这个我见过......那时候我看你戴过,我还问你是不是还有半个跟这配对?原来.....你是一直留着给我的?”

  “是你的总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就是求我,我也不会给你。你就当是......护身符吧。”

  他把坠子小心翼翼地放进衣服内口袋里,然后给了我一个温暖的拥抱:“一年后咱们一定会更好的......”

  最后,他走的时候,我才觉得浑身上下像是被掏空了一般,虚脱,无力。

  回到家,我直接撞进房间就躺倒在床上,连我妈什么时候进来的都没察觉。她坐在床头摸了摸我的头:“儿子,爸妈不在,一个人在家是不是特别寂寞?”

  我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没有,我过得很好。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一个人......”

  四十七、

  开学后不久,在一堂选修课上居然见到了高骋沫,这门课原来的教授临时出国访问,所以课由他的研究生来代。苏粲本对课程颇有兴趣,早早地同我抢占了前排好位置,可见到他以后,情绪突变,狠狠踹了一脚课桌,抓着我坐到了最后一排。

  接下来的课他几乎没听,不是玩手机上网就是趴着睡觉。我发觉高骋沫的目光好多次都落在他的身上,又慌乱地挪开。课上到一半,高骋沫突然点了苏粲的名,我赶紧推了推早已睡着的他:“喂,老师喊你回答问题。”

  苏粲抬起头来,打了个哈欠才站起来,语气轻佻的:“我不想回答。”

  在场的所有学生几乎都在回头看他,小声议论。我似乎能从高骋沫的神情中读出一种挫败与失落。苏粲定定地站在那,嘴角邪邪地笑:“这课上得真没劲,谁爱上谁上。”说完他步履轻盈地踱到门口,给大家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高骋沫有数秒都没回过神来,盯着无一人的走廊看了半天,才继续讲课。

  下课后,苏粲在后门等我,我见高骋沫正快步向我走来,便故意磨蹭了一下。果然,他逮住了机会挡住了我们的去路:“现在刚下课,食堂人多,不如我请你们出去吃?”

  苏粲的眼神飘忽在其他地方:“你不知道请我吃饭要提前预约的么?颜锐,我们走。”

  随后的几个星期,高骋沫总是努力找寻着能够接近苏粲的契机,课间替他买瓶饮料亦或单独找他谈作业的问题。苏粲很是反感,没有几次便彻底翘了这门课。我不禁问苏粲,毕竟也算是有血缘关系,何必搞得这么僵?他并无多少保留的话让我有些许明白:我不想见他,并不是因为那时候他误会我想要害他妈。我不恨他,我只是想彻彻底底地从以前的生活里逃出来,想忘记过去发生的一些事。

  不久之后,有好几天苏粲像是失踪了,没来学校也联系不上。高骋沫也不知是从哪里得知的,神色恍惚地来宿舍找我,生怕他是出了什么事。我不得以,只得凭借着之前的记忆带他去到了苏粲家里。门铃按了许久,都没有人来开。我劝他说也许是跟那个富家子出去旅游了也说不准,他却固执地说要再等等。又过了一会儿,屋里隐约出来一些物件跌落的声音,半晌门开了,苏粲脸色苍白地看着我们俩,嘴角和眼角上都是分明的瘀青。

  他走路的时候很迟缓,甚至有些摇摇欲坠。高骋沫忍不住去扶他,他也没有多少力气去抗拒。苏粲躺倒在沙发上,像是松了口气。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事,起初他没有回应,脸面朝墙壁,眼角挂着的几滴泪无声地落下来。过了一会儿,他才收拾了情绪,所说的事仿佛无关痛痒:“没什么......姓萧的最近经常跟女人出去约会,我趁他不在就出去搞一夜情,前天被他在酒吧抓到了,回来打了我一顿。”他见我抓着他的手臂观察上面的道道勒痕,淡然一笑:“昨天绑着我干了一晚上,早上拍拍屁股走人了。那家伙疯起来就会搞这些变态的玩意儿,我习惯了。”

  一旁的高骋沫颤抖着手摸了摸苏粲的额头:“你发烧了,还是去医院吧。”

  他坐起来,身体蜷缩:“别开玩笑了......我浑身是伤,到医院去要怎么解释,难道要把警察也招来?”

  “那家里有退烧药么?”

  “没有。”苏粲把脸偏到一边,依然孤傲地注视着前方。

  高骋沫出门去买药,又嘱咐我几句好好看着他。我给他烧了点开水,扶他进卧室,床上乱得一团糟,带血的床单已经扔在了墙角。等一切都整顿完了,他躺在柔软的被子里打着哈欠,像是个受了伤的孩子。

  “高骋沫听说你几天没来学校,非要我带他来你家看看,唯恐你出什么事。”

  “昨天萧繁抓我回来的时候,他也在酒吧。我都叫几个地痞去警告过他离我远点了,他还这么不识趣.......”

  “也许......他心里想的一些事,你不知道.....”

  苏粲隔着棉被笑了笑:“他心里打得什么算盘我会不知道?以前我一直以为他对我的照顾、关心全是因为他毫无偏见地把我当作他弟弟,可是后来我渐渐明白了,他对我的感情早没有这么单纯了.......但是,我跟他是不可能的.......乱伦,想起来就让我觉得恶心,可他偏偏就是不死心。”

  我替他敷了块冰毛巾,在床头柜地下发现一张便条纸:公司今天开董事会,我叫了吴医生下午来看你,显然是萧繁的字迹。我把纸条递给苏粲,他看了看,自言自语道:“每次都是这样,先把你撕裂了再往伤口上涂点红药水就算完事,就这样你还得感谢他的慈悲为怀。这种表演我跟他都已经驾轻就熟了。”

  “等我从他那儿捞够了钱,我就跟他说拜拜,挥一挥衣袖,不留下一片云彩。”他冲着我笑,却因为牵动了嘴角的伤,痛得挤出泪来。

  “苏粲,我一直觉得自欺欺人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你背着萧繁出去鬼混,不过是无法容忍他忽视你,潜意识里你在向他示威。你们之间也许也并不是你想的金钱关系这么简单了。”

  他发怔地望着我:“我们之间还会有什么关系?难道会有真情么?这真他妈是个笑话。”

  因为时差关系,我跟许耀的联系也受到了影响。他上网的时候我们这儿已经熄灯,所以也只有到了周末通宵供电的时候才有机会在线上聊天。他还开了个博客,这样即便有些事没法及时沟通,他也能图文并茂的完整呈现给我,与此同时,我也开始留意他那边的天气预报和新闻。

  苏粲的伤没好多久就又遭遇了不测。那天我们正上体育课,他热身时偷跑来找我,一把抢过我的手机:“嘿嘿,被我抓到了吧,睹物思人......想许耀了吧?”我们闹腾了好一阵,可转眼他跑步的时候竟被一个足球击中,摔倒的时候不巧地扭伤了脚。

  我奔了过去,孙冶正揪着廖川过来看情况:“怎么样,能站起来吗?廖川,你丫射不进球门也算了,对着人踢干什么,赶紧赔礼道歉!”

  四十八、

  到校医院检查后敷完药,苏粲已被折腾得够呛,我陪他打了辆车回家,萧繁正收拾行李要赶飞机,看见苏粲这副模样愣了一下:“这怎么回事啊?”

  “摔的。”

  “你就不能小心点?”萧繁依旧股自地把东西塞进行李箱,我把病历卡推到他跟前:“他现在脚还肿着,得每两天换次药,脚不能沾水,最好少走动。”

  他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走到苏粲跟前抓着他受伤的脚踝看了看,又摸了摸他的脑袋:“我现在得去趟外地,那边分公司出了点事......你要有什么不方便,就给吴医生打电话,或者给你安排个钟点工.......”

  苏粲用冷漠的眼神斜视着他,突然站起来拖着一条伤腿到玄关把门打开:“这儿没你的事,你要走快走,免得耽误你。”萧繁和我都被惊了一下,他赶忙去扶,却被苏粲一把推开。两个人拉扯了好一会儿,萧繁最终是狠狠地抱紧了他:“别这样......照顾好自己,我一定尽快回来。”

  等人走了以后,苏粲慢慢地顺着门背滑了下来,笑得像个假人:“看见没,他的表演永远都这么精彩。”

  第二天苏粲到教室时课已过半,即便打车到大门口,他还必须花很长时间蹭到教学楼。我决定从明天起按时到校门口去接他,他却固执地拒绝了。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高骋沫像是事先观察好的,端着餐盘径直坐到了我们边上的一个空位。

  他把一碗排骨汤小心翼翼地推到苏粲跟前:“你们辅导员告诉我说你脚伤了,喝点汤补补,你打的那些辣的油腻的就暂时别吃了。”

  我瞥了苏粲一眼,他不像往常那样抗拒,却是面无表情地拿起汤勺喝了一口。高骋沫又高兴地去买了一盒牛奶嘱咐他饭后喝,苏粲也是淡然地点点头。等到快吃完的时候他犹豫着跟苏粲商量:“我在学校附近租了间公寓,你最近脚不方便,不如先住我那?”

  苏粲不紧不慢地吸着牛奶,隔了好一会儿才应声:“也行啊,房租我照给,其余费用也都好商量,你自己开个价吧。”这个出乎意料的回答让我跟高骋沫都诧异不已,以至于他狼狈地打翻了面前的一瓶饮料。

  下午我陪着苏粲翘了一节课,我们坐在人工湖边一坐就是一个多小时。苏粲仰面靠在长椅上,像是呼吸着温暖的阳光。他忽然问我:“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很捉摸不透?没办法,这种时候既然有钱的靠不住,就得找一个可以利用的,我是不是很卑鄙?还有,你猜萧繁知道我跟另一个男的同居这么长时间会不会杀了我?”

  我这才明白他不过是在赌气:“苏粲,你这是玩火自焚,离弥足深陷不过几步之遥。”

  那个星期有好几天我都没收到来自许耀的任何信息,周末凌晨我照例在电脑面前等他上线,但那天他的MSN头像始终是灰色,一直等到三点我终于忍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醒来后第一时间连上网,依旧没有任何留言,博客也无更新。我忽然在浏览器主页上看到一条自然灾害的新闻,顿时全身发凉。那一整天我都过得魂不守舍,没有踏出宿舍半步,只是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直等到又一个黎明,看见那灰暗的图标瞬间亮起来的一刻方才如释重负。

  没等他发信息,我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视频聊天,一边李逸阳和孙冶还没睡正联机打游戏,我只得尽量压低了嗓门:“这么久没音讯,我还以为你死了。”

  “哪能啊?我至少也得活到回来见你的那一天啊。”他像是笑得没心没肺,又凑近了摄像头问:“你顶着这么大两黑眼圈,是不是被熊猫附身了?”

  “飓风怎么就没把你刮跑?”

  他眨巴了几下眼睛,忽然嚷起来:“靠,颜锐,我明白了......你是不是看了新闻担心我出事了?.”

  我不说话,许耀也不吭声,我们俩对着屏幕安静地看着对方,像是网速突然卡住了。他轻轻吻了下脖子里的那个吊坠说:“放心,有你保佑我一定平平安安。飓风离我这儿几百公里呢,这几天电脑系统瘫痪了,我也急......”

  又聊了一会儿他便催促我上床睡觉:“别熬夜了,等睡醒了我再跟你说。摄像头可以不用关,我好全程观察你睡觉时的状态,望梅止渴也好。”

推书 20234-02-05 :多罗西斯的玩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