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中国保护的被性侵犯对象是女性和18岁以下的男孩,而他这种成年男子却被排除在外,讽刺的是,中国的法律就是没有这条规定。所以经常可以看到什么“XX明星猥亵男性儿童被捕入狱的”,可是就没有“XX男人□XX男人被捕入狱”。
唉,无奈地找寻着,直到找到一个公共厕所,厕所有门,外面的门可以锁上,在确认里面的间隔都没藏人后,他“啪”地一声关上门。
这里有两个便池在门旁边,后面有一个隔间,是上大便用的。很小的地方,也很臭,而且隔间里的马桶是那种蹲着的,也不能坐了。
他实在是找不到干净的地方,索性就在便池对面的依墙坐着,扶住屈起的双膝,把自己的脸埋在里面。
尽量用衣服遮住他的鼻,尽量保证他吸到的味道是自己的衣服的洗衣粉味。就这样慢慢地昏昏欲睡,不知道如果四个小时前,他没有离开那个温暖的、干净的酒店,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谁知道呢?又会有谁后悔了呢?当然是他了,他有点怀念那张床……
半夜,有人一直在狠劲地敲门,“快开门啊,那个缺德鬼占着茅坑不拉屎,快给老子开门。”
他如惊弓之鸟,一直惶恐地看着那个几欲被敲碎的门。
“哪个死变态在里面,我操你十八代祖宗,我操你老妈,我操你奶奶,我操你……”
那个粗俗的话语是白舒涵所没有听到过的,他在忍耐着,捂住自己的耳朵,不去理会心里因为自尊而燃起的恻隐之心,但是终于还是逼自己理智,也或许是半夜沉淀于厕所的臭味熏得他不得不理智。
十多分钟过去了,终于听到男人渐近又渐远的声音,男人进了旁边的女厕所,解决完然后骂骂咧咧地离去。
终于撑过去,他松了一口气,忽然感觉手中有湿意,那竟是……自己的泪。
为什么会流泪,遥想不久前看过一部电影《当幸福来敲门时》,里面的男主角在奋斗失败越来越没钱之后,确不肯放弃自己的儿子和梦想,只好带着儿子东奔西跑,有一晚在一车站公共厕所里,他铺着报纸,紧拥着儿子在地板睡觉,半夜也是有人有上厕所,一直在敲门和辱骂。他抱着儿子不敢言语,只剩下哭泣。
那种哭泣是如此触目惊心,那个如山一样的男人像个脆弱的动物般哭泣。是因为男人觉得自己没用才在哭泣,是因为自己最宝贝的儿子还要跟他受这样的苦而在哭泣吗?
那么他呢?他有什么好哭泣的……昨夜他又为自己不能守护什么东西而哭泣吗?
当隐隐的光线照亮这里时,他就醒了,昨夜睡得并不是很舒坦,可是哭泣之后睡得还可以,可能是他在梦里做了个好梦吧!可惜记不起来了。
伸了伸懒腰,他急促地打开门,在水龙头前漱了下口、洗了把脸。他看到镜中的水珠还停留在脸上的男子,头发有些凌乱却不会太没型,因为昨夜没压它。
脸依然白、眼睛有些红,有点像只兔子。放开了一个纽扣的白衬衫让他有时尚和颓废并存的味道。
那眼下的水珠好像是他昨晚的泪啊,想着就笑了,镜中的人笑的有些秀气,看来被人压久了,果然会越来越像女人了。
他有多少年没哭了,也许是快十五年了,小时候曾因为担心父母的离异、担心自己成为没家的孩子一直偷偷在夜晚的被窝里哭泣,十岁的时候是父母闹得最凶的时候,母亲抛下他和父亲离家出走,消失了几个月才再次回来,这之后,家里就搬到阳大去了。
那时候母亲刚不在家的时候,他一直哭,就像开了个永远不断水的水龙头一样。但是后来也许是泪都流没了,也就没泪了。
他一抬手,想抹干脸,闻到难闻的味道,那是在他衣服的缝隙里充满着厕所的恶臭味。
不去想,还是抓紧赶路吧!他要去找寻回家的路,赶快回家,当然这次他要找寻的是现在的住所。
哎,身上一分钱都没有,连公交车都没得坐了。
就这样一直跟着站台的公交车,一直问路,他终于回到康扬的家。外面的第二个花盆被他轻轻地抬起,他拿出来家里备用的第三套钥匙,开了门。
现在是几点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路边一直蒙着头向前赶路的人越来越少,拎着大袋小袋的中老年妇女越来越多了,这代表……起码上班时间是早过了。这代表,他想逃避的人也许已经成功避开了。
头重脚轻地走向客厅,正欲上楼好好梳洗一番。
“你回来的还真是早啊!”讽刺的声音从厅里的一角传来,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我……”
“看来比起男人,你更喜欢女人,而且也真是饥渴啊,连那么老、那么丑的女人你也抱,我还真小看你了。”他明知道不是这样的,可是偏偏吐出来的话只是这样。
“她不丑,而且很善良。”起码她善良的让白舒涵他离去,一点也没有为难之意。
“善良……哈哈哈……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那冷血的女人,如果她能称之为善良,那我岂不成为大善人。哈哈哈……”难以抑制的笑使康扬显得有些疯颠,震耳欲聋的笑声在宽阔的客厅里特别的响亮。
“你……我不知道!”这世界人心到底是什么,有时候不熟悉的、被人称为坏人的人反倒在帮他;而日日同床共枕的人却在伤他的时候一点也不手软。
打是亲骂是爱,是哪个混蛋这么说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天下相爱的人岂不是都可以以这个为借口来互虐,虐待别人、家暴别人的人还可以说,亲爱的,我是爱你才虐你。
其实爱着别人的心是如此的脆弱,如果真的都没有守护这颗心,还妄想破坏的话,那么他自己来守护、甚至是保护它。
“不知道……”即使不回头,白舒涵也知道男人正一步步地靠近他。
“原来我在你心里的位置就是一句不知道,而那个昨天晚上跟你上床的老女人却被你认为是善良。”男人一把扯过他的身躯,让他面对着他。
这是……康扬吗?入眼的脸庞是那么的憔悴,那混着血丝的眼睛早已失去平时犀利、冷静,只剩下暴怒,凌乱的头发、微起的如杂草般遍布的胡渣,身上穿的依然是昨日的衣服。
因为他的事情吗?还是因为学长没有让他如愿?
如果是前者,那么是他咎由自取、如果是后者,那么他也不想做别人的替身。
白舒涵轻轻地后退,想挣脱那紧箍着的双手,却没发觉双手的主人变得越来越臭的脸。
28.忍1!
星期日一早,踏入全大的校园里,看着那些有着学生气息的人们,白舒涵也自然地露出纯真的笑脸。
这里有他最美好的回忆,但是毕业之后他却没有再来了,也许是因为怕睹物思人吧!
果然是这样,那个遇到学长的亭子,那个和学长一起吃饭的食堂,还有那个静学姐离开时和他一起聊天的咖啡厅。
那一日的记忆冲涌而来,他依然记得他和学姐各坐一边。
“学姐,为什么要这么匆忙离开,你不爱学长了吗?”他可怜兮兮地问道,学姐太好了,总是那么温柔,连他都相信以后学长很难再碰到这么一个女孩了。
“舒涵,不是我不爱翔,应该是学长不爱我。”静的脸上有着无比的痛苦。
“学长他不是不爱你,学姐。他只是太忙了,要不然他不会每次知会我来照顾你。”他在帮他挽留道。
“舒涵,你错了,你一直错了,他不爱任何人。这么久以来,我一直不知道我的男朋友到底是你还是他,陪我逛街的是你,帮我提着大包小包的是你,我生病的时候守住我身边的是你,甚至连今天赶来追我的还是你。
舒涵,我们都错了,你知道吗?我已经闹不清楚了,所以我要离开这里,因为我不想伤害你们的友情,不想你们因为我而兄弟之情荡然无存。”
学姐什么意思啊,白舒涵一脸白痴地看着学姐,什么伤害他和学长的友情。
“但是舒涵既然你今天追来了,那么我便不想放弃这样的机会。舒涵,我喜欢你,我爱的人是你,你明白吗?如果你现在愿意接受我的话,那么我愿意等你一起办签证,然后我们一起去美国。”静终于克制羞涩一鼓作气地说完。
爱……你,一起去美国,这些奇怪的词在他的脑海里跳来跳去,终于他把它们连接成功。
“学姐,你是说真的吗?不是受刺激过度吧!”白舒涵急切地看着学姐,想要得到的最真实的答案。
“舒涵……”学姐反倒平静下来,只是柔柔地喊着他的名字。
“不,我从来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怎么会这样呢?我不能接受……”他措手不及,吓得离开了那家咖啡厅。
所以才在毕业之后,故意扮丑,因为在大学的很多时光里,这样的一幕幕发生很多次。他不想再伤害任何不该伤害的女生。
往事不可追,他还记得那天自己的绝望,自己无意中抢了学长的珍贵的东西,所以后来的自己在自我惩罚吗?
“舒涵……”听到熟悉的嗓音,白舒涵抬头望去,是于峰。
“呵呵,刚想给你打电话呢?你就来了,于大主任。”他调侃道。
“哥们,别取笑我了,你知道我是靠老婆的力量才爬到这么个位置。”于峰还是像当年那样,让人第一眼就看他顺眼,如果当年没发生王玉的事情的话。
不过事过境迁,很多事早已烟消云散了。
“呵呵,怎么会呢?像你小子这么能搞,又会拍马屁、又会打听消息,在社会铁定是会混得很开。”是啊,可惜了他这么个人才,就窝在这个学校里。
虽然他这么年轻就做到教务处主任的位置,而且是在全国有名的全大,是不错,但是在他了解的于峰,一直对未来野心勃勃,他怎么会这么心甘情愿折断自己的翅膀。
“是你太抬举我了,还是你小子不错啊,穿得人模人样的,看起来混得不错。”于峰和白舒涵一边说着,一边随意在路边的长凳坐着,冬日的太阳挺暖乎乎的。
“没有,快辞了。对了,舍长他们有在联系吗?我毕业之后一直太懒了,就跟他们断了联系,也不知道他们怎样了。”现在不知道他们几个结婚了没有,原谅他会问这个问题,毕业之后大家最容易问的问题。
“他们都很好,当然有妇之夫就只有我一个,谁叫我魅力这么大呢?”于峰还是那么自大,不过真好,舍友们和于峰终于和好了,只是不知道是谁先去联系的。
“呵呵,对啊,我想嫂子一定天天提心吊胆的。”白舒涵想起那个平凡的女人,总是亦步亦趋地跟着于峰的后面,像足了日本的媳妇。
“怎么会,我现在可是很听话,不像当年那么嚣张了,哎。”于峰的脸上有着落寞。
“是啊。对了,于峰,有件事藏我心里很久了。”白舒涵停顿了一下,才说道,“你到底是不是因为当年的事心存内疚啊,所以才留在这个学校,没有出去拼杀一场。
如果是这样,那大可不必,因为当年的事情并不止是你一个人的错,你不要画地为牢了。”
这么多年,他们一间宿舍都带着这个心结过日子,多年被他们歧视的人不好受,可是他们这些歧视别人的人又何尝好受,那个人是他们的伙伴,也曾是他们其中的一员,可是他们就这么舍弃他。
如果时间倒流,也许他们会更懂事一点,但是一切已经无可挽回了。其实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歧视,会有孤立的。
总会有那么几个人会因为没有跟多数人一样,而被人孤立出来歧视,但是当年的王 和现在社会的同性恋,又何尝给周围的人带来什么影响,可是孤立他人的人心里也不好受,简直是互虐。
“舒涵,你知道吗?我一年前终于等到了王 。其实以前我一直以为那件事是我透露出来,所以一直不原谅自己,因为那时候和女朋友恋爱的时候,不小心说出来,所以我一直以为是我的错,甚至后来我还跟那个我很喜欢的女朋友放手了,
你们不原谅我的时候,我也不原谅自己,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王休学回来,然后看看能不能补偿什么。
但是那天我见到他,他是来退学的。他说他进了精神病院不久,父母就原谅他,然后接受他的一切,只是会让他定期看心理医生,即使现在他交了男朋友,父母支持着他。
而且他说,当年是因为他自己承受不了压力,自己去举报自己的,因为他一直想告诉父母真相,可是说不出口,所以只想到这么个笨方法。
所以我的心结那一天就打开了,然后我发现我想在这里做个老师,但当全大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时,我会站出来。对于我的学生,我也会教导他们站出来的。”
于峰像是解开当年的一个疑案似的,终于大家的心结都会打开,全大是个会让他们一辈子记在心里的地方。
过了一个星期,有关康氏有财务危机的传言越演越烈,各大报纸的头版貌似都不登什么人,反倒把康扬的帅照铺的到处都是。
接踵而来的是,康氏的股票一直下跌,康氏的一些合作案都搁置不前,康氏的员工终于开始惴惴不安了。
这一天,白舒涵在办公室没有等到康扬的短信,他知道这代表今天他不会跟他一同回家,刚好他手中的工作还有一点没做完,索性就留下来,这么完成的时候,看到窗外的天已经黑了,一看手机,竟然已经7点了。
随意地收拾一下,不想承认自己不想在那人的不在的夜晚独自呆在那空旷的房子里,匆忙地进了电梯。
心里迷迷糊糊地想些有的没的,却在踏出大门,走下楼梯的时候,看到那熟悉的车子驶过,车里的前座不止是那个人,还有……学长。
有些事在脑子里跳过,但是却不知道还能抓住什么,总觉得什么要来了,也许他也该开始做他该做的事,为这即将来的风暴做好准备。
夜晚的公交车,人稀稀疏疏的,坐在靠窗的位置,吹着迎面而来的风,他有着说不出的舒服,心也就这么静下来了。
进入屋子内,奇异的是屋内竟然灯火通明,他有了短暂的错愕,难道康扬带着学长回来了吗?不会吧!难道他们一起回来,然后要 离开这里吗?
他颤抖着把手里的钥匙放在茶几上,默默地等着坐在那里,心里更是乱的不能再乱了,不想在这么清冷的夜,再有那么一个游荡的,没有归处的夜晚。
十几分钟后,康扬下来了,他的后面空无一人,但手中却拿着行李箱。
看到坐在沙发的白舒涵,康扬想说什么,开合的薄唇却没有发出什么言语。
走到他面前的时候,说道,“我这几天有事,暂时不回来了。”
看着呆滞的白舒涵还是没什么反应,他也不说什么,想着是离开的时候。
“等等,我想问你件事。”白舒涵后知后觉地阻止。
“什么?”康扬像是真的很急着走似的,语气有些不耐。
白舒涵却惊觉自己该问什么,或者是该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