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三年前,也就是慕容焰刚接手慕容山庄的时候,按照以往惯例,新任的庄主都必须去巡查慕容山庄所有的产业。可是却在巡查的过程中不小心进入了死亡林。
死亡林里没有活的生物,甚至连植物都没有,在一片褐色的瘴气里是成堆成堆的石头,四处都有冒着黑烟的泉涌,不小心沾上一滴变浑身腐烂而死。所有的人都死了除了慕容焰,他已经在死亡林里走了三天三夜,却还没走到尽头,看着陪同的那些人一个一个的死去,看着几次原本是自己不小心就要被溅起的毒水溅到,是那些人挡在自己前面。可是现在所有的人都已死去。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并且自己似乎也快要死了。已经三天三夜没吃过东西了,身体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脚已麻木了,浑身都没力气,但自己的意识告自己,不能听,走,一直往前走……
就在以为自己快不行了,突然看到前面有火光,所有的意识一瞬间崩塌,整个人猛的往前倒,却不想掉入一个白色而温暖的怀抱。然后昏了过去。
等慕容焰醒了过来已是三天后,是在一个农家里,老实的妇人照顾了自己三天三夜,告诉他是一个穿白衣的人送他到这里,留了一些银子让他们代为照顾。
“哦,对了,这个是那个白衣的公子不小心的掉下的,你看……”
慕容焰扶上腰间的白玉,上面有夜鳞封的名字,自己已时刻不离身的佩戴了三天。自三年前回到慕容家之后,死过一次的人都知道更珍惜自己的生命,并且他还要为那些死去的人而活着,而且只有自己变强大了,才配得上那天下第一山庄少庄主——夜鳞封。
等到自己有实力去找夜鳞封的时候了,慕容焰买通了夜鳞封那个贪钱好色的手下,原本只想给夜鳞封下点药,麻醉他,却不想,那该死的人却给夜鳞封下的却是天下第一媚药——海棠春。等他赶到楼里的时候,看到的确是一具尸体,而夜鳞封却不见了。忙吩咐所有的人去寻找,可一晚上都没有消息,第二日被传来夜鳞封从一家包子铺出来,并且神清气爽。更离谱的是夜鳞封居然亲自去那家包子铺买包子,这更证实了慕容焰的想法,夜鳞封上了那个卖包子的。于是只好抓走那个卖包子的。
在慕容山庄等了三天(中间五天是从长安会杭州的路程),他即希望夜鳞封来,又害怕夜鳞封来,虽然问过那个卖包子的,但那个卖包子的似乎一点都不知晓那夜的事情。夜鳞封真的会来吗?在管家通报夜鳞封来的时候,他的心跳居然加速了几分。在后堂看着管家把人领进,看着他喝着茶,在夜鳞封快要失去耐性的时候才出现。居然是一番唇枪舌战,他居然不认识自己了,也对,那时自己是那般的落魄,不怕的慕容燕告诉自己,只要给他时间,他会让夜鳞封知道自己的。看着他把人带走,虽有几分不甘,却又不想让他讨厌。
就在他们走了快一个时辰的时候,慕容焰突然大叫“管家,备马,快点备马”希望他还没走远,希望还能赶上。以最快的速度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走,一直看不到人影,所以仍然往前走,他就在前方。终于赶到,却不敢太狼狈,用最佳的姿态站在路中间,幸好马车的速度不快,幸好驾车的人是个高手,所以自己还有机会的。
上了马车,虽然很不光彩,但是只要和他在一起,只要他看着自己(你确定那是看,而不是无视你),自己也就满足了,虽然气氛很冷,但是慕容焰却甘之如饴。
直到看着夜鳞封对包晓秋和声和气,甚至照顾他,还有最后一句“桥归桥,路归路”却让所有意志崩塌,在眼泪滑出眼眶的瞬间明白,自己爱上了那个三年前救了自己现在却讨厌这自己的人。
抚摸着白玉上的花纹,已经抚摸了三年了,玉的花纹早已被磨得很平滑了。
都是那个该死的卖包子的,毁了他,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一定要毁了他,但是舍不得夜鳞封,并且也毁不了夜鳞封,那就毁了那个包晓秋吧。
“毁了他,毁了他……”一遍一遍的默念着,然后终于在天将微亮的时分睡去。
第九章 情牵
第二日果然不见慕容焰,虽然不再是那般冰冷的气氛,可是想着自己又要和夜鳞封单独在马车上度过接下来的几天,还有昨天的那个无意间的吻却是让自己昨天晚上彻夜未眠的。真的不明白那般冷的人为何会对自己那么好?难道是喜欢自己,想想,不可能吧,首先看着夜鳞封对那个长的那么美得慕容焰都是冷言冷语的,自己和慕容焰比完全就是凤凰和麻雀,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况且自己还是男的,有什么资格让别人喜欢。
当夜鳞封走进车厢的时候,看到是包晓秋一副傻傻的样子,呆呆的。也不说话,只是把掌柜准备好的点心递给他。包晓秋也不抬头看人,也只是顺手接了过去,下意识的往嘴里塞,脑袋里还在想着自己的问题。
马车在路上走了一个多时辰,两个人,一个人吃着东西想着问题,一个人品着茶,看着书。气氛也相当不错。当包晓秋拿起第四块芙蓉糕时,却突然觉得眼前一黑,胸前一闷,一口黑色的血涌出嘴角。然后晕了过去。(真是可怜的小包子,先是被□,又被绑架后,现在又中毒了)。
夜鳞封看到包晓秋吐血,赶紧接住他,右手搭上包晓秋的脉搏,还好,脉搏跳动还是正常。
“夜云”
夜云掀起帘子。看着晕过去的包晓秋,拿起那块还未吃的芙蓉糕,闻了一下道“是情牵”
“情牵一线的情牵”
“是”
“掉头,回如意楼”
“情牵”慕容焰你搞什么鬼,现在居然在我眼皮底下下毒,而且还是还是情牵。
所谓情牵,就是情牵一线,佛语有云:人有喜怒哀乐,生老病死。这些都是世俗的牵绊,忘却世俗,做到忘情,忘喜,无怒,无哀,看透世间的生老病死。情牵便是这样的一种毒,身中情牵,不可有情,一旦动情,就会吐血,每隔七天吐一次,若是吐血七次,等第八次吐血便是死。但人是有情的,并非动物植物,没有感情,人是有喜怒哀乐的,谁不可动情。并且情牵是由九九八十一种毒药配制而成,每种毒药相互牵制,若是没有特制的解药,一时半会是很难解毒的。
夜云也不知为何会这样,他知道少主现在很生气,从未见过少主如此的生气过。夜鳞封向来都是一个很是自制的人,平日喜怒哀乐很少,但这次的夜鳞封是真正的很生气了。不过当自己看到昨天还让夜鳞封哈哈大笑,可以让少主自动去照顾的包晓秋现在却躺在夜鳞封怀里吐着血,这不由得让夜云狠狠地抽动了几下鞭子,让马跑得更快……
原本一个时辰的路途半个时辰就到了,车未停稳,夜鳞封就报着包晓秋跳下了车,夜云赶紧跟上。
如意楼的掌柜看到返回的夜鳞封等人,想上前问询,却不想夜鳞封被一脚踹倒在地。
“叫慕容焰出来见我”
“我家庄主还未起床……”虽然夜鳞封一脚并未用上内力,但是对于一个有武功在身的人,要不是身体不错,那一脚可以要了人命。而掌柜还能说话表示他的身体和实力真的不错。
厌恶的看了一眼掌柜,夜鳞封抱着包晓秋上了楼,又是一脚踹开了大门,那扇可怜的大门没有掌柜那般好的运气,瞬间支离破碎。
房里并不是只有慕容焰一人,还有一穿玄衣的男子,正坐在床边替慕容焰把脉,听到门坏的声音,也不觉得奇怪,只是替慕容焰把刚把脉的手放进被窝里,顺便掖了掖被子。
第十章 鬼医——蓝邵玘
“你抱着的人中毒了”那玄衣男子讲到。
“你是大夫?”虽然看到他替慕容焰把脉,并且一眼看穿包晓秋中毒了,但天性不是信任别人的夜鳞封还是带有几分怀疑。
“在下虽然不才,但是区区小病还是能看的”虽然很谦虚,但夜鳞封听的出他的语气里带有的自信和骄傲。
抬脚进门,夜云想要接过夜鳞封手中的包晓秋,却被夜鳞封双目一瞪,顿时浑身寒气而起。那玄衣男子也不理他们主仆二人,就着抓起包晓秋的手把脉。
“又是情牵”
“又是?”难道还有谁中了情牵,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慕容焰,难道是他?难道不是慕容焰下的毒?或者这是苦肉计。
“如你所见,床上所躺之人也中了情牵,并且按时辰算应该是差不多在同一时间。”看着夜鳞封看床上的慕容焰,知道他心里所想。
“那可否有救”
“情牵并非很是歹毒的毒药,也不会马上死去,只是经历八次吐血后血尽而亡,中间还是有时间的,只是这解药制作麻烦,若非事先有做好解药,那最后的结果只有死。”玄衣男子摇摇头说。虽不是歹毒,但用在两个不会武功的人身上,真是过分至极。
“那解药呢?是否只有下毒之人才有”
”那也未必,天底下能有什么病能逃得过我蓝邵玘的手呢?这情牵我早已有解”玄衣男子,不,是蓝邵玘讲到。
“蓝邵玘?”夜云突然很吃惊的说道:“你就是那人称“宁愿得罪阎王,也不要得罪鬼医”的鬼医——蓝邵玘。”
“那是大家抬爱,给的一个面子”蓝邵玘很是自信的说。
蓝邵玘,难怪可以如此的自信,也难怪可以如此镇定的面对自己。蓝家是世代医术之家,出过五位御医,尤其到了蓝邵玘手中,更是将蓝家的医术发展到极点,传言,只要还有半口气的,不论伤的多重,蓝邵玘都能够从阎王的手中救活。江湖中人整日刀光剑影里,谁没有个刀伤剑伤,有多少人被蓝邵玘救下,蓝邵玘救人也不要什么金钱回报,只是向被救之人要了一个承诺:他日蓝邵玘只要有任何要求,他人一定必须做到。蓝邵玘救得人越来越多,却从未有向任何人兑现过承诺。因此武林中欠蓝邵玘的人越来越多。
“该如何解”夜鳞封问道。
“我们蓝家刚巧在一年前炼制了几颗克制情牵的毒,可以暂时压制毒素,把那九九八十一种毒素化为一,然后只要在一年内寻找到血莲,然后配以百年首乌服下就可解”蓝邵玘道“可这血莲毕竟难寻,不过一年的时间,还是很长的”
从听到蓝邵玘讲“情牵”有解,夜鳞封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这才看到掌柜在门口张望了许久。于是唤了掌柜进门。
“慕容焰为何也中毒”虽不信慕容焰的中毒时巧合,但里面仍还是有许多的疑点的。
“那个,早上庄主起床,小二送上早点,结果吃完却吐血,还好这位大夫出现”蓝邵玘点点头,表示同意掌柜的话。
“那糕点”
“芙蓉糕是前日刚来的一位厨子做的,味道不错,所以给庄主和您尝尝,不料却……”掌柜用余光看着夜鳞封,这位并非自家庄主,可是却比自家庄主更有威严,在他的目光下,自己都动弹不了。“后面去寻找那位厨子,却发现人已不见,只是发现他所有的资料都是假的,连名字都是假的。两位少侠,你们可要救救我们庄主啊”
“嗯,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虽然不知掌柜话里有几分真,但现在只有赶紧服下蓝邵玘所说的药,之后再去寻找血莲。
第十一章 心意
包晓秋一直都在挣扎,在一片黑暗中,只有他一人,一直往前走,忽然有个穿白衣的人,跑出来想要□他,他死命的抵抗,然后是那张很美得脸,此刻却是血盆大口的张着嘴,一直逼问着他“你和夜鳞封什么关系”。他想说他什么都不知道,可是血一直从嘴里往外冒,堵都堵不住,口都开不了。
夜鳞封坐在床边,看着包晓秋,药已服下,人却未醒,并且似乎做了什么噩梦,拼命地摇着头,双手挣扎着,害怕他伤害到自己,夜鳞封只好抓住那挥舞的手。
“唔……”几丝似有似无的呻吟,若不是听力好的人几乎是听不见的,夜鳞封却听见了。他知道包晓秋要醒了。
果然床上的人眼皮动了几下,然后睁开那双略带桃花的眼睛。是怎么的痛苦,让前几日还是神采奕奕的双眼此刻却被剥去了所有的光辉。夜鳞封有几分自责,或许当日自己不该把他卷进自己的世界吧。若不是自己,这人此刻或许正在开心的卖着他的包子,而不是受着“情牵”的煎熬。
“你醒了,要喝水吗?”夜鳞封或许不知道此时他的话语里竟有着这辈子不曾有过的温柔。
“水……”从黑暗的世界中醒来,带着几分朦胧,还有几分的不真实。但看到夜鳞封,他的心却不知道怎的就安了下来。
夜鳞封放开包晓秋的手,倒了一杯水给,却不给他,然后扶起包晓秋,就这样喂着。
当夜云完成夜鳞封吩咐的去联系夜家在此地的暗卫,回去向夜鳞封报告推开门时,却看到了这样的一幅画面:一白衣男子靠在床边,用左手轻轻的扶着一男孩,右手端着一杯水,喂着那男孩。那男孩带着几分病态,但并不破坏画面的和谐。要不是知道这是第一次夜鳞封喂包晓秋喝水,夜云会认为他们在一起做这样的动作已经成百上千回。两个人之间配合得如此默契。
夜鳞封喂完包晓秋,又轻轻的把他放回床上,替他盖好被子,嘱咐着“再休息一会,吃晚饭的时候叫你”
包晓秋应了一声,也渐渐呼吸稳了下来,慢慢入睡。
用眼神示意夜云到里间讲话。
“事情办的怎样了”
“属下已按照主子的吩咐,让他们去寻找血莲,相信很快就有结果。然后也让他们去查如意楼近几年的事情,下午影就会把要的资料送过来”
“嗯”夜鳞封点点头。
“少主……”夜云突然不知道该怎样开口,按照规矩是不能随便问主子的事情,可是这几日的夜鳞封实在太让人担心,并非怕伤害,主子很强大,不怕,可是最怕的是弱点,有弱点,就会有伤害。
“还有其他事吗?”
“嗯,没有”夜云决定还是不问了。
“没事,那就先下去休息”
“是”
夜鳞封知道夜云想问什么,毕竟是跟了自己十几年的人,那点心思还会不明白。只是夜鳞封自己也很犹豫不知道该如何讲。为何会对一个卖包子的人如此在心。难道就是因为愧疚?不是,夜鳞封清楚的明白自己并非一个会对别人愧疚的人。当初“海棠媚”误打误撞的上了包晓秋,虽然自己并没有多大印象,可是自己却清楚的记着那样的一双眼睛,真诚,纯洁,不带丝毫杂质。以致到后来自己莫名其妙的跑去他家包子铺买包子。那包子真的如他所说好吃。再后来得知慕容山庄带走了他,自己竟有几分着急,带着夜云不分昼夜,硬是三天赶到杭州,不知跑死了几匹马。
与慕容焰相比,包晓秋并不好看,脸上肉太多,嘟嘟的,个子矮矮的,但是不知为何,面对慕容焰的 容貌却很是怀念那张可爱的包子脸。相处虽才短短几日,但却见识到了以前从未见识过的纯真,可以为了美食而不顾形象,可以傻傻的笑,还有丝毫不带做作的害羞,一切都那么新奇。在看到他吐血的时候,自己的心跳都停止,害怕,害怕这样可爱的人,会转眼间化为冰冷的尸体。那居然就是这二十年来不曾有过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