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礼勿攻----林海雪原

作者:  录入:02-01

  见对方并不答话,自顾自剥著大虾子,他举箸敲落那颗虾仁,微怒,“喂,你怎麽不问本王……”
  
  凤歌不跟他计较,转手挑了另一个大虾,捧场地微笑道,“可惜什麽?”
  
  宇凌显出色狼的本性,恶意地大笑起来,“可惜,你跟我的皇兄抢男人,注定会落空!如公子陪他南下赈灾,不知何时才能返京,哈哈,看谁来救你!”
  
  凤歌轻松地斜靠著椅背,举起茶杯慢酌,“是吗?我以为,你愿意与我和平共处。”
  他有个新发现,当初困扰他的僵硬和恐惧情绪,已经消逝无踪。
  仔细想来,齐王不过是个可笑的无耻小人,借助皇子的权势,作威作福,剥下其跳残忍冷硬的外壳,可以窥见一个空虚的灵魂。
  
  为了复仇,凤歌投入逍遥宫,苦练武功和魅术,现在,这个恶魔就在坐在一臂之遥,他却失去了与之博命的动力。
  为了除去这麽个丑陋的生物,他得付出自己的生命,是多麽的蠢,多麽不值得。
  然而,他已没有退路。这个房间内,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
  
  宇凌感觉受到了轻侮,凤歌谈笑自若的态度,严重触犯他的尊严,这少年仗著如公子的宠爱,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不过,这样的表现,反而挑起了他兴趣和征服欲望。
  
  他从小就处在争权夺利的战争中,已习惯掠夺和毁灭。
  达官贵族中,也曾有人比他地位更高,势力更强,以为他像其他几位皇子一样愚蠢,那些轻视他、伤害他的人,最终都被他暗中扳倒,落得白骨枕黄土,恐怕血肉都腐烂了吧?
  
  少年凤歌也不例外,有一天,他会认清自己的处境,乖乖地爬到床上婉转承欢。
  
  想到这里,宇凌不再烦躁,拉著凤歌的手,主动示好,“我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你想安心过日子也行,先陪本王去赴宴。”
  
  凤歌惊讶地问,“你不怕被我刺杀吗?”
  
  宇凌狡猾地笑道,“如果本王不想死,你怎麽可能得手?”
  他不由分说地搂著凤歌,神采奕奕,吩咐屋外的仆人,“快将凤公子的新衣呈上来!”
  
  华衣饰品很快堆满了整个房间,好像是把半个京城的绣品首饰店搬来了。
  凤歌再一次认清,齐王是个奇怪的疯子。
  这样也好,他被强抢入齐王府中,就算有什麽纷争,也是齐王自找,
  
  一炷香後,宇凌志得意满地登上马车,身边跟著今日新收的男宠,疤脸美少年凤歌。
  他难得地表现出礼貌,握著凤歌的手,几乎是温情脉脉地问,“我的美人,你准备好了吗?今天,你要好好表现,为本王争气啊。”

 


非礼勿攻 20

  凤歌敛去豔色,摔开纠缠,毫无男宠应有的卑微神态。
  齐王的笑容僵了,气咻咻地瞪著他,就像眼镜蛇遇见了一只小青蛙,要将对方剥皮吞下去。
  
  凤歌不去理会他,靠著暖藕色的锦缎垫,闭目养神,心道,齐王刁钻冷酷,此刻来花言巧语,不知在玩什麽花样,不过,他并不太担心,反正,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宇凌探究地凑近凤歌,皱著眉头细细打量,真不明白这个疤脸小子,到底有什麽魅力,让自己心烦意乱,挂念至斯。
  
  凤歌今天穿了金线玄纹的月白长衫,凝如羊脂的手指,懒懒地托腮,气韵冰玉悠远,看起来恍若九天下凡的仙子。
  
  齐王咬牙切齿,想在他的脸上扇一巴掌,刚抬起手,凤歌似有所觉,睁开双眼斜瞥著他,冶豔地一笑,熠熠霞飞,当真是明眸皓齿眉黛鬓绿,顾盼之间风月无边,将人的魂都勾去了。
  
  宇凌扬起的胳膊,当场冻结在空中,居然打不下去了。
  他鬼使神差地捉起凤歌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恼恨地白了对方一眼,不太甘愿地说,“唉,冤孽。”
  
  车内的气氛恬静,凤歌安逸地小憩,齐王恶狠狠地盯著他,紧握他的玉手不放,就像小兽在看守自己过冬的食物。
  
  主办赏荷宴的是惠王李翔,他持先帝御赐的监国宝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随便跺一跺脚,半个朝堂就得抖三抖。
  
  对这位与自己年纪相近的皇叔,少年齐王也是又敬又爱,为了以示尊敬,他早早下了车辇,携著凤歌,步入惠王府大门。
  
  齐王被请入了大殿,凤歌身份低微,只能呆在侍从聚集的偏花园。
  他在亭子里找了些吃的,坐在石榴树下打瞌睡,心道,这样出来抛头露面,正好向世人说明,他是被齐王强抢入府,就算有什麽纷争,也可推说为娈童争宠刺主,与怀礼彻底脱了干系。
  
  闭目休息不久,他感到头顶上方多了几道阴影。
  
  一个蓝衣锦袍公子,以不屑的目光俯视他,“这种货色,也值得如公子为他拼命?”
  
  另一个肥胖的老头,摇头晃脑地说,“萧公子说得是啊,如公子是世外高人,清静无为,定是被他迷惑了。”
  
  萧公子道,“王大人,如公子菩萨心肠倒也罢了,齐王又凑什麽热闹,难道他也瞎了眼?”
  
  一个高傲的声音,插了进来,“萧公子,你怎麽看出本王瞎眼的?”
  
  萧公子官居五品宁远将军,是刑部侍郎之子,刚从战场上休假回京,他本人长得风流俊雅,也算是出色的贵族子弟,不过,在齐王面前自然矮了几截,当下尴尬地一鞠躬到底,“对不起!小人一时好奇,乱嚼舌根,请王爷恕罪。”
  
  齐王似嘲似怒,宽衣大袖一挥,巧得很,萧公子正好直起身来,衣袖带风,扇得他嘴角崩裂,半边脸立刻肿得老高。
  他羞愤交加,握著拳头垂下眼帘,真想冲上去论理,想了想,又猝然松开手,太子脚下,皇为贵,臣为轻,齐王娇纵任性,他不能为了一点小事,去惹火对方,赔了锦绣前程。
  
  齐王对他的狼狈恍若未见,拉著凤歌的手,志得意满地问大家,“本王新收的乐师生得很俊吧?”
  
  肥老头大气也不敢出,连连鞠躬哈腰,“俊!太俊了!从没见过这麽好看的。”
  
  齐王得意地冷笑道,“萧公子觉得呢?”
  
  “小人以为,这位乐师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裂开的嘴角,一边流著血,一边吐出阿谀奉承之词。
  
  凤歌冷眼看著这出闹剧,腹中直叹,这些小丑,就是京都权臣名人,後!国的栋梁之才,真是可喜可贺。
  
  齐王得理不饶人,嚓琅一声宝剑出鞘,剑尖在萧公子的眼前晃来晃去,讥讽地笑道,“你居然睁眼说瞎话!凤歌明明是个丑八怪,你既没眼光,又没骨气,你爹怎麽养出你这废物!”
  他在凤歌那里受的闷气,正好找个替罪羔羊发泄一番,心情顿时好转了不少。
  
  萧公子当著许多熟人的面,受此侮辱,再也无法装笑脸,为了老父及自己的未来,他只好忍辱负重,双膝跪地,“小人向王爷的请罪。”
  
  齐王顺风驶尽帆,手腕灵活的一翻,耍了个漂亮的剑花,半真半假地笑道,“萧公子快起身,本王与你开玩笑来著。我这乐师是丑是俊,本王自有分寸,不过,其他人若胡说八道,休怪我剑下无情。”
  
  萧公子和胖老头急忙答应,飞快地退开了。
  
  等闲人散尽,宇凌捉起凤歌的脸,认真地打量了一会儿,不解地说,“明明生得十分俊俏,怎麽大家都瞧不上你?尤其是这双眼睛,真好看。”
  
  凤歌被逗得有了一丝笑意,“齐王,恐怕,是你自己的眼光有问题。”
  
  宇凌身上的残忍和怒气淡了,他白了凤歌一眼,“且!懒得理你,蠢东西,跟我去大厅见客。”
  他摔开凤歌的手,走在前头。
  
  凤歌无言地跟上,心里感觉不妙,这个无聊而残暴的小孩,又在打什麽算盘?
  

 


非礼勿攻 21

  到了豪华的大殿,凤歌依言在齐王身後坐下。
  
  阳光从四面高窗照进来,满眼金碧辉煌,八根顶梁大柱,雕著飞禽走兽,气势恢宏,彩色织锦地毯上,妖娆的女伶们卖力地表演歌舞,珠缨旋转星宿摇,花蔓抖擞龙蛇动,一副纸醉金迷的糜烂之气。
  
  宴会主人李翔倚在高高的主位,神情优雅而冷漠,带著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周围的人都不自觉地俯首称臣,唯恐惹他不高兴。
  他对殿中热辣的歌舞不甚感兴趣,淡漠的眼光掠过齐王,微微点头示意,随口聊了几句。
  
  齐王坐得笔直,态度恭恭敬敬回话,一脸乖巧灵秀,甚至有一点讨好奉承的意味。
  
  凤歌垂著头冷眼旁观,皇亲国戚多心理阴暗变态,惯於踩低迎高,只敬衣冠家世权位,整个大殿中,谁不是在逢场作戏?
  哼,一群伪君子。
  
  音乐一停,李翔不耐地挥退舞者,“毫无新意,看了就烦,都退下。”
  他语气凌然,殿中立刻静默下来,大家都唯唯诺诺地不敢出声。
  
  萧公子轻声道,“妙乐坊新来了一位佳人,能歌善舞,可为各位大人解闷,小人斗胆推荐,恳请王爷恩准。”
  他方才在齐王那里吃了亏,成为众人的笑柄,一气之下,鼓起勇气巴结最有权势的惠王,指望讨回一些颜面,可以重新在京城贵族中立足。
  
  李翔沈吟不语,喜怒难辨,浑身散发著无法抗拒的慑人魅力。
  萧公子顿时胆怯了,几乎想磕头请求收回提议。
  
  幸好,李翔微微一笑道,“也好,有劳萧大人。”
  
  过了一会儿,几位美人进殿,领头的那位蒙著面纱,一袭秋香兰的水月丝绣袍,布料薄如蝉翼,阳光斜射下来,修长纤美的胴体若隐若现,看得众人口水直流。
  
  “拜见王爷千岁,千千岁。”那人不仅风姿卓越,声音也如清泉溅冰玉,十分悦耳。
  
  凤歌听了明显一怔,那人的嗓音经过修饰,辨不出年龄,却有种熟悉的娇媚闲散语气,让他想到一位极其亲近的人。
  他不由得屏息望去。
  
  场中央,那人缓缓摘下面纱,露出绝世的美颜,豔光四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眼睛流光溢彩,淡淡地扫过好色的客人,全场瞬时鸦雀无声。
  这样的丰仪雅姿,世间罕见,正是逍遥宫宫主月华大美人。
  
  凤歌心口砰砰直跳,恨不得冲上去将他抱起,逃离四周的猥琐淫荡的视线。
  师傅混进这里,是打算陪我搅乱一池春水?
  
  他紧盯著月华,脑中思绪翻腾,冷不防耳边响起宇凌的嘲讽,“噢,你眼睛睁得那麽大,没见过真正的美人吗?是自愧形秽了?”
  
  凤歌收敛心神,不慌不忙地说,“是。”
  宇凌欺近一些,伸手环在他的腰际,漫不经心地笑道,“其实,你也不差,一双媚眼几可勾魂,说不定本王会载在你手里。”
  
  凤歌身子一僵,不明对方是试探,还是警告,明智的方法就是自动忽略,因此,他并不作答,沈默地移坐一旁,避开那双色手的骚扰。
  宇凌脾气执傲,岂容对方轻易逃逸,立刻拉起凤歌的手,往自己怀里拽。
  两人推搡动作激烈,引起了惠王的注意,清咳一声问,“齐王有何意见?”
  
  宇凌瞬间换上一副温润的笑容,毕恭毕敬地躬身答,“惠皇叔,我身边的这位乐师凤歌,曾与白云寺如公子琴瑟相和,就连宪哥也夸他技艺高超,小侄特别带他来献艺,请皇叔赏脸。”
  
  李翔淡淡笑道,“就请凤歌公子为舞者配乐吧。”
  
  凤歌眼里凝了一片冰雪,稳稳的坐在原地,没有一点起身谢恩的意思,他的直觉告诉他,今天被劫持到这里,齐王是有预谋的,师傅可能听到了什麽风声,才特地赶来相助。
  
  宇凌见对方一脸抗拒,心里爽快了不少,微笑说,“美人,若想活著出府,就快上场。”还附带一脚,!地将凤歌踢到案桌外。
  
  凤歌毫无表情地爬起身,仪态从容,缓缓来到殿中央,磕头谢过王爷後,停在月华面前,用唇语无声地问,“你来做什麽?”
  
  月华皓腕轻扬,旋转了一圈,撩起一阵无比诱人的香风,笑盈盈地说,“凤公子,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他的双眼妩媚又纯真,粉红的唇瓣微启,似乎在等待对方的亲吻。
  
  凤歌蓦地想起某晚的荒唐行径,脸上有了一抹温柔的绯色。
  师傅,你的好意,我很感激,但愿不会拖累你。
  他恢复了悠闲的态度,一鞠躬道,“好,请多指点。”
  
  宇凌的眼光一直追随著凤歌,看那少年轻拢琴弦,乐声清扬,行云流水般,迷醉了所有的观众,看他的脸庞如春天的桃花绽放,唇红齿白风流倜傥。
  他看得很专注,很迷茫,有一点迷糊的不满。
  为什麽凤歌与舞者有种难以言传的默契,无意间两人眸光相接,会有一种勾动天雷地火的错觉?
  
  必须承认,这是他所见过最美豔煽情的舞蹈,轻盈时翩若惊鸿,矫健时宛若游龙,正如曹植《洛神赋》所述, “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
  凤歌面带微笑,若初阳普照,目光时时追随著舞者,却不屑瞧自己一眼。
  宇凌心里颇不痛快,眼睛里厉色渐生,忽然抖手,将一颗花生米射了出去。
  
  月华飞旋舞在空中,没有著力处,没想到惠王府大殿中竟有人暗袭,他闪避不及,脚下趔趄,被另一名伴舞者绊倒。
  凤歌琴音慢了半拍,只犹豫了一瞬,身体已经自动如箭般掠过去,堪堪接著月华。
  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
  糟糕,搞砸了!

 


非礼勿攻 22

  萧公子本就诚惶诚恐,一心指望以月华的色艺,讨好惠王攀附权贵,谁知……
  他恶从胆边生,恨不得将其一脚踢到九霄云外,当作没有任何事发生,他这麽想,也这麽做了,高背靴毫不容情地踩下,誓要毁去月华的花容月貌,嘴里怒骂,“狗奴才,我废了你!”
  
  凤歌哪容任何人侵犯师傅,立刻举掌为刀,迎著对方的脚踝一削,只听吧嗒轻响,萧公子的腿骨骨折,顿时痛得哇哇直叫,又不敢放肆出声,含泪忍悲向惠王磕头,“小人该死!这舞伶出丑,请让我带回去教训。”
  
  李翔脸色变得冷酷,厉声喝道,“一群无用的奴才,真扫兴,来人……”
  
  凤歌心头咚咚跳快了几下,果真是伴君如伴虎,监国王爷皱一下眉,随手就能捻死几个平民,大家还会在一旁附和,拼命欢呼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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