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决心咬咬唇,捡起地上一根铁棍,快速闪到仓库门边,从门缝隙里可以看到那个男人正背对著我在喝酒,指缝里还夹著根香烟。
心在胸膛里猛烈蹦哒,怎麽按也无法减弱,我怎麽感觉自己的手在发抖,怎麽办,冷静,淡定,压迫自己静下心来,深呼吸几口,效果却不甚理想。
死就死了,越拖越危险,轻轻推开仓库门,估计那人以为是同伴,愣是没回头,只顾啃花生米,好机会,虽然心比原先蹦哒得更厉害,手也抖得如帕金森患者,可我知道已经没有退路,我必须得打中他。
近了,还有一米,慢慢举起手,离他一臂距离时,他忽然转过身来,我吓得全身一抖,却还是坚持著一棍挥下去,人倒地的同时,铁棍也当啷掉地。
顾不上缓劲,拿起一瓶矿泉水就走到那两还昏迷著的人面前。
冷水泼上他们的脸没一会儿,他们果然慢慢睁开眼睛,见到我,还似乎很诧异,我差点没被他们气死。
“娄笑哥……”
“什麽都别说,我们现在很危险,小晨,抓好筱筱,别松手,跟著我!”
从门缝里看出去,一个人也没有,我松了口气,走出门口,沿著墙角,刚想再探头看看有没有人,一声清脆的铁棍滚动声响起,跟著一声大喝:谁!
无奈得看著那张充满歉意的脸,小丫头啊小丫头,能不能别帮倒忙啊。
“小晨,你马上带筱筱走!”
“那你呢?”
他著急得抓住我,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我快速拨开他的手,推了他一把。
“我拖住他们,你先带筱筱走,快点,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不,娄笑哥,你什麽都不会,我还会几下子,要走一起走啊!”
这小子怎麽这麽拗呢,现在不是闹著玩的。
“听我说小晨,你不能让筱筱出事,外面还有个大肚子姐姐,你要是再不走,她也会有危险,你要是不想害了她们,就马上带筱筱走,姐姐会开车带你们离开,我不会有事,我已经把信号发给你爹地,他很快就会来,走,快走!”
我用力推他一把,生气得瞪著他,平时挺听话,这会儿怎麽这麽不听话。
“娄笑哥……”
“走啊!”
没有理会他那张快要哭出来的脸,我几乎是低吼著赶他离开,他咬紧嘴唇,终於不再坚持,拉著筱筱往外跑。
听到声音的人,这会儿也都齐刷刷得赶过来,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我的心啊,在胸腔里瞎蹦乱跳。
“你们还愣著干嘛,快去追啊!”
“别追了!”我伸手拦住他们,对著曾落栖,我总有一股畏惧感,“没听见车子发动的声音吗,你们追不到的,曾落栖,你就只有抓个小孩的能耐?”
虽然怕,但咱也不能失了气势,不能在他面前示弱,绝不能!
“哟,是小帅哥啊,你这好人怎麽都做到这里来了,你不是挺怕我的吗,这会儿怎麽敢碰枪口来了!”
他慢慢得,一步一步往前走来,我跟著一步一步往後退,忽然,他毫无预兆得出手将我推到一旁,朝身旁大吼。
“还愣著,还不快去追,都是白痴吗!”
“别追,不要追!”
我追上前去拉他们,却又被他一个出其不意给拽回来摔到墙上,上帝,我的腰!
幸好,小蕊没让我失望,车子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他们根本无处去追。
“老大,被他们跑了!”追迟一步的男人走回来,低头不敢看曾落栖。
“混蛋,蠢材,两个小孩都看不住,白养你们的!”
那家夥伸出一脚就踢上那几名男人的胸口,把他们通通踹在地上。
“真没想到你小子还挺有能耐的,居然能将他们救走!”
“曾落栖,小孩子跟你没仇,你干嘛要抓他们!”
“没仇?那丫头片子的老爹一句话都没有,我爸就得乖乖奉上经营许久的地盘,凭什麽?啊!凭什麽!”他狠踹上身旁一辆只有半边脸的车身,废铁零件叮呤!啷得掉了一地。
我怎麽知道凭什麽,你们帮派之间的争斗,我这个普通老百姓怎会知道。
“看样子你小子也是个不吃教训的主,是不是照顾得你太轻了!”
他阴笑著走上前来想抓我肩膀,我侧身一躲,警惕得看著他,那可是个危险人物。
“你想干嘛?”
“想干嘛?你放跑了那两小孩,就该知道会有什麽後果!”
他又过来想抓我,我跳到对面,却被另外一名男子抓住,狠狠在他腿肚子上一脚,脱开他,靠上一辆废车身,不知怎麽,觉得这样有点安全感。
“曾落栖,你最好别乱来!”
“哼!看你能耐到何时!”
他冲过来又想抓我肩膀,举手一挥,划出早已准备好的短刀,他惨叫一声,立刻收回手臂,短刀上滴著两滴血,他的手臂上被我划出一条血痕。
他没有发怒,真的,因为我看见他在对我笑,他伸出舌头对著伤口舔了舔,将流出来的血丝含进嘴里,然後,眼睛还没看清楚,一柄黑漆发亮的手枪就直直对著我。
艰难得咽了口口水,我全身发直得站在原地。
他笑著一步一步走近我,直到枪口直直顶住我额头,那一刻,居然没有害怕,我忽然冷静下来,连心也不再蹦哒。
“知不知道,只要我轻轻那麽一按扳机,你会立刻去见阎王!”
“我知道!”
是个人都知道这一枪下去肯定得去地府,我当然也不例外。
他将枪口慢慢下移,突然挑起我的下巴,打量半晌,才阴笑一声,“罗彤还真没说错,我真是後知後觉,到今天才发现,你真的比女人还漂亮!”
又是那个女人,为什麽无时无刻都会有她的存在。
“你想怎样?”
这样被抵著仰起头,还真不好受,肉体心灵双重折磨,煎熬!
“听说你喜欢被男人上,我这兄弟都是勇猛非常,绝对会让你满意!”
“呸!”
我一口口水直接吐到他脸上,总算惹火他,一脚就踹到我胃上,跌到地上,疼得我直冒汗,王八蛋!
“还愣著干嘛,这麽漂亮的人,就算是个男的又怎样,照样可以上的很爽,还不动手!”
我紧紧握著手里短刀,谁敢上来,我会立刻宰了他。
“上啊,蠢材!”
那胆大的家夥冲上来就要拉我,我立刻挥手朝他手上刺去,也许是狗急跳墙,也许是物及必反,又或者是我小宇宙爆发,如果是平时,我绝不会相信我有这麽大能耐,可此刻,我真的没有让他们近过我的身,短刀上已经血迹斑斑,就连我手上都染了不少。
看他们一个个开始畏惧,我艰难得站起身,才往後退一步,就听见一声枪响,腿也不由自主的往前一跪,整个人重新跌倒在地。
痛,好痛,原来子弹打进身体里是这种痛法,我握住不断流血的腿,冷汗一层一层得冒,该死的怎麽这麽痛啊!
“跑,再跑啊,我看你还往哪跑!”
他又慢慢欺近我,我跟著他的步伐,拖著那条完好的腿,一步一步往後蹭。
“长本事了,会使刀了是吧!”
他踢出一脚,还没等我反应就把我的手给踩在脚底,该死的痛,他还故意磨蹭几下,我的手骨都要被踩碎了,拼命摇著头,痛,好痛!
“曾落栖,你……你会後悔的!”
“你有命活著出去再说,还愣著干嘛,半个死人都还怕吗?”
躺在地上看那群败类慢慢向我靠近,想去捡我的短刀,可是手动不了,不,是没力气动,因为很痛。
“别碰我,你们别碰我,滚开!”
我用左手挥开他们,可是力气好小,没什麽力,没用!
“我记得上次是左脚吧,对你还算好吧,至少你还能走路,今天让你试试新花样!”
他忽然抬起脚,触手不知在哪轻轻一碰,鞋底就像有铁片在飞转般,还带著嗡嗡嗡得声音。
他将脚慢慢得,慢慢得,往我右脚踝上移,不,不要,我拼命往後移,可是他们抓住我,我动不了。
他还在往下移,往下移,脚踝似乎已经感觉到铁片飞转带起的凉意,很冷,很冷,知道无法挽回局面,唯有绝望的闭上眼睛,等待那阵撕心裂肺得痛楚。
“住手!”
差一点,真的只差一点而已,有人喊住了他,我不知道谁的话这麽有威慑力,直到听见曾落栖诧异得喊出一声:“爸!”
“畜生!”
那老头走过来就给他来了一巴掌,然後我好像看到卓阳焦急的身影向我跑过来。
“娄笑,怎麽样,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他一蹲下来就抱住我,替我擦掉额上冷汗。
“疼!”
我不知道该说什麽,全身上下,现在只有一种感觉,疼,手疼,脚疼,胃疼,头也疼!
“我知道你疼,我知道,我马上带你去医院,很快就不疼,相信我!”
“卓阳,我有点冷!”
挺奇怪,九月份的天,豔阳高照,三十多度的高温,为什麽我会觉得冷。
他抱起我就跑,真不知他哪来的这麽大劲,抱著我这麽个大男人居然还能箭步如飞。
坐进车里,我还是冷,他把我紧紧搂住披上西装,还是冷。
“娄笑,你撑著点,很快会到医院,很快!”
“卓阳,你的脸好难看,心情不好吗?”
我模糊得看著他点点头,“是,我心情不好,很不好!”
“为什麽?”
我低下头,将衣服拢了拢,有点冷啊!
“现在不跟你说,等到了医院再告诉你!”
嘁,我白了他一眼,这是什麽话,神经病,干嘛要到医院再告诉我。
“卓阳,我冷!”
“有我抱著你,你还冷?”
思索了一下,也的确,“恩,现在又好像不那麽冷了!”
他无奈得揉了揉我脑袋,在我头顶吻了吻,就将我整个人给按进怀里,他想闷死我吗?
车笔直朝前开著,似乎很快,也似乎很慢,因为坐在车里很稳,可窗外人流却消失得很快。
忽然,正常的道路上横冲出一辆车子,以一百码得速度直直朝我们的车子撞来,开车司机大概经验很足,完全临危不乱,方向盘猛打到底,转到右後方一个漂亮飘移停下,而那辆车子直直冲上人行道,将一名孕妇!得撞上天,摔落在离我们车子五米远处。
我傻傻得望著那名孕妇,她的身下很快流出一整滩鲜血,身旁蹲著一名小女孩,在不停摇晃她,嘴里喊著妈妈,妈妈。
我似乎又看到那个对我转过头来的小女孩,她又对我露出那个招牌笑容,还不停朝我挥手,她的脸上是那麽阳光灿烂,那麽天真无邪,那麽无忧无虑,两条麻花小辫也在身前一摇一摆,煞是可爱。
车子慢慢後退,又驶入正常道路,双手不停揉眼睛的小女孩也离我越来越远,我的眼睛就这麽呆望著一个点,无法转动。
“没事吧娄笑,你再撑一会儿,医院马上就到!”
“那个小女孩……”
一出口,才觉喉咙已经干涩,天降横祸,那个小女孩该怎麽办?失去了爸爸和妈妈,完全没有自理能力的她,以後该怎麽办?
原来爱,从不属於我(49)
第四十九章
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小强,刀捅不死,枪也打不死,我在想,莫非我有超能力?
被子弹打中可大可小,警方第二天便来找我录口供,我只是凉开水般的敷衍几句就过了。
因为上次被刀捅的事,对於警方的办案速度,我已经不敢恭维,上次那件事拖了那麽久,到现在,他们都还没能给我个确切说法,若不是卓阳,我到现在还以为不过是普通的偷窃改抢劫而已。
摸著完完整整的脚踝,後怕的余悸,铁片飞转的嗡嗡声总是在耳边回飘,那个恐怖,那个渗人!
这段时间,人参补品不断,送得最多的还是鹰爷,不过是单纯不想让筱筱和小晨出事,并没想得到什麽,他那麽做,反而变得我功利了。
当天通知卓阳的时候,只告诉他有危险,当时根本不知道地址在哪,他才迟迟未赶到。
要不是找到鹰爷,然後鹰爷又亲自去找曾爷,再加上小晨给他的电话,我想,我大概真会没命,小强也难逃被踩的厄运。
其实,我的恢复能力挺强的,至少我已经可以拄著拐杖自己走路。
自从受伤以後,先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然後被强押到大宅,在房间里静养这麽些日子,身上已经开始长虫子。
想想,挺对不起自己的腿,伤来伤去总是伤在腿和脚上,还真是多灾多难。
走出房门,想锻炼锻炼腿部肌肉,尽快恢复正常,途经书房,一声厉斥把我叫得呆住。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上次就已经警告过你们要小心的,还故意甩掉你义父的人,如果你的警觉敏感些也就罢了,可是被人迷晕都不知道,将来你怎麽接我的班!”
“我……”
“这次若不是你娄笑哥,你们的小命早就没了,结果害得他受了这麽严重的伤,你有没有好好反省过!”
呵,干嘛摆出那副地狱修罗鬼刹脸,不怕吓著自己儿子,狠心得家夥。
看不过眼,推开虚掩得房门,一瘸一拐的走进去,“我说你在干嘛呢,这麽凶!”
听到我的声音,两人同时转移视线,卓阳也立刻起身过来扶我。
“不在房里好好休息,跑出来干嘛!”
“拜托,这腿要多走才能尽快恢复,医生是这样说的!”
坐上沙发,小晨替我搬了条小矮凳,腿搁在上面刚刚好,很舒服。
“对不起娄笑哥!”
这都已经是第几遍了,从我受伤开始,他都在我耳边唠叨过数百遍,也不嫌烦!
“你小子什麽时候被调教成道歉八哥了?”
斜眼看向卓阳,他不自然得咳了咳,脸色依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这次真的是我的错!”
“懦夫!”
“喂,说什麽呢……”
什麽懦夫,他难道忘了他儿子才十四岁,即便再聪明,再本事,他还是个未成年人,他怎麽能如此骂他。
更何况,他根本就不是什麽懦夫,当初是我逼著他带筱筱走的,也是我用三条人命威胁他离开的。
後来小蕊又跟我说,他把筱筱送上车,就想下车回来,是她立刻锁住车门,启动车子,才不至於让他跑回来送死。
若不是筱筱死命抱住他,他差点没跳窗出逃,这些他都知道的,他是疯了吗,这麽说他,多伤小孩自尊心!
“不,爹地骂得对,我……”
“少爷,有客!”
压迫的气氛被呆瓜的妹妹李芯打破,虚应一声,他往这边看了一眼,便下楼接客。
少了他的厉眼,小子也终於松出一口气,好笑的把他拉到沙发上,看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摇头。
“小晨,这是意外,你记住,是意外,不是你的错!”
我不说还好,这话一出口,平常挺男人的一小子居然就啪嗒啪嗒得往下掉眼泪。
“不,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坏,娄笑哥,是我坏,是我咒了你,是我!”
他紧紧抓住我的手,死命握紧,真不知他哪来这麽大的力气,他真的只有十四岁吗,手腕都要被他捏断了。
皱眉轻拍那只捏得青筋直暴的手,帮他把眼泪擦干,他不会是中邪了吧?
“胡说什麽呢!”
“是我,都是我,我气你没送我礼物,就瞎咒你,到晚上回房才发现,你已经将礼物摆在我桌上,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对不起娄笑哥,我真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