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爱，从不属於我 下----轩音幽篁

看来我真是害人不浅，前有呆瓜，後有小蕊，原来，我是一个扫把星，谁跟我沾边，谁倒霉。
快艇一直开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们已经把我们带出国了，马达声突然停止，身体又被抬起，扔到实实的地面。
麻袋被掀，在黑暗里待久，乍然见到光亮，我又闭眼一阵，才缓过劲来。
“娄笑，我可是对你很够意思了，这麽美丽的地方，就算在这里死去，你也该感到高兴才是，哈哈哈哈……！”
“小帅哥，拜拜！”
他们的笑声淹没在马达声中，把我们抬上岸的那几人替我们松绑过後，也爬上另一艘快艇，发动马达，飞驰而去。
放眼四顾，这是一座荒岛，四面环海的一座荒岛，站在岛上，根本望不到尽头，望不到海岸线，入眼处，除了汪洋大海还是汪洋大海，也就是说，我们被遗忘了，遗忘在这座渺无人烟，阴森可怕的荒岛上。
“哥……”
转身去扶她，见她脸色不是很好，额上也开始冒虚汗，心立刻紧张起来。
“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
她咬唇微点点头，手按著肚子，“肚子痛！”
终於还是来了，可即便早料到会如此，还是没有办法，我不是医生，一点办法都没有。
“对不起，是哥害了你！”
让她靠在我肩上，伸手轻轻替他安抚肚子，除了如此，我不知道还有什麽可以做。
“不，是那个女人太坏，真没想到，大哥、二哥会坠落到如此，家门不幸，呵呵！”
“小蕊，你怕不怕死？”
望著一望无际的大海，我的心居然没有一点起伏，也许，被迫害过太多次，心，早已练成铜墙铁壁了。
“那哥呢，哥怕不怕！”
“怕，当然怕，可我更怕再也见不到他！”
“可我不怕，只要能安全将孩子生出来，交到金猴手里，我不怕死，真的！”
小蕊的内心其实很坚强，所以她可以毫不犹豫得成立自己的设计室，跟那个泼妇断绝关系，知道亲哥哥谋害也没有掉下一滴泪，只是哀其家门不幸，甚至，她可以斩钉截铁得说她不怕死，只要孩子生！
这麽美好的一个女人，却要陪我葬生在这茫茫大海之中，我真是该死！
“痛就喊出来，有哥在！”
我不停替她擦汗，知道她已经忍了很久，这会儿应该痛得厉害了吧！
“不，不痛，哥，还记得我第一次约你出来的时候吗？”
“当然记得！”
就是那次，你让我等了半个小时，等你心急火燎得赶到，我冷冷扔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知道为什麽我会迟到半个小时之久吗？”
“不知道！”
若是知道，我又怎会如此生气！
“因为我被妈妈发现，被她锁在房里，我是翻窗逃出来的！”
什麽！翻窗，那麽小的她，居然翻窗出来，她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抱歉，哥错怪你了！”
“这有什麽，我知道，哥和小妈才苦，是真的苦！”
她额上冷汗越冒越多，紧张的心也越收越紧，她是怎麽忍得一声也不吭的。
天色渐渐暗下来，我将她躺平，脱下西装外套盖在她身上。
“你忍著些，我去捡些树枝柴火，晚上得点火。”
她咬唇点了点头，虽然担心她，可那些东西的确重要。
起身，往岛中央走去，荒岛不大，海沿边几乎都是空地，中央却有很多草木，身上没有任何工具，连手机跟钥匙都被搜刮一空，只有一双赤手空拳而已。
幸好，地上有很多枯落的干树枝，可以让我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只是，身上没有打火机，怎麽点？
难道，只能学古人钻木取火？可是我连能将树枝削尖得小刀也没有，怎麽钻？
一边搬运树枝，一边在想点火的办法，忽然一块奇特的石头在我眼前摆著，让我想起在初中有一次老师带我们去野外生存，用得是打火石点得火，这块很像老师教我们认的打火石。
不管三七二十一，我顺著方向，沿途多收集起几块，跟树枝一起搬到空地上。
小蕊还是忍著没有喊痛，我在四周围差不多都堆满树枝以後，又回到她身边，将她扶起来。
“怎麽样，还撑得住吗？”
“我……呃……”
“是不是很痛，小蕊，痛就喊出来！”
她似乎已经不能说话，嘴唇咬得死紧，手紧紧抓著衣服，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又无能为力。
捡树枝的时候，我几乎将整个荒岛跑了个遍，发现没有任务生物的存在，也就是说，要麽我们就先饿死，要麽就先渴死，因为没有淡水。
天越来越黑，不能处在黑暗里，重新将她躺平，在地上铺上一层枯落叶和干草，拿起先前捡来的打火石，轻轻敲击，有火星的，可是点不著，火星太少。
加了几分力道，还是不行，干脆换了一块，敲敲依然不行，我开始急得冒汗，除了这个办法，我现在没有任何点火工具啊。
定了定心神，使出全部力气，用力将两块石头相撞，呼得一下，一小股火苗就这麽窜起来，我差点没兴奋得流泪。
火生起来了，可现在吃得和喝得又成问题，把她往火堆边挪了挪，重新扶起她。
快要进入十一月，虽然白天的气温还是不冷，可小岛的晚上还是寒意嗖嗖。
“小蕊，小蕊你怎麽样？”
除了这句话，我不知道还能说什麽，即便知道她不好，我也还是无能为力，这种心情，糟糕得我想撞墙。
“我……呃……”
印在火光里的脸，我看见她的嘴唇已经咬破，缕缕血丝现於唇间。
“小蕊，小蕊你要撑住，我相信会有人来救我们的，你要撑住啊！”
“哥……痛……呃，好痛！”
“我知道，我知道你很痛，怎麽办，是不是要生了，我该怎麽办？”
不知道该怎麽办，她的脸色发白，没有一点血色，在火苗的闪烁跳跃下，显得恐怖！
“我……呃……”
她忽然一把抓住我手臂，很紧，很痛，痛得我都开始冒汗。
“你想说什麽小蕊，你慢慢说，别急！”
她的眼眶开始发红，嘴唇抖得厉害，艰难得把我的手移到她腿上，我把视线往下移，瞳孔骤然放大，血，自她腿上顺流而下的，是血水，地上已经沾湿大半。
我惊恐得看著她，摸上她的脸，好冷，“小蕊，是不是很痛，痛就跟哥说一声，哥替你揉揉！”
她吃力得闭上眼，轻轻晃晃脑袋，又把我手往下拉，我把耳朵凑到她唇边，听著她微弱得呼气，良久过後，才用气息吐出几个字。
“哥，我……不行了……孩子还没到时间……出不来！”
“不会的，你不会有事，你要撑著，撑著等他们来救我们！”
她很轻的扯了扯嘴角，“哥……我求你一件事……帮我把孩子拿出来……有命活著离开的话……把他交到金猴手中……”
不！我坚决得直摇头，我做不来，我也不会做！
“求……求你……”
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眼皮也累得往下掉，我把她搂得死紧，不让她睡觉。
“小蕊，哥给你讲故事听好吗？”
她盯著我的眼神带著企求，嘴巴一开一阖，我听不见她在说什麽，只能把耳朵再凑近一点。
“孩子……叫……子……尘……”
“小蕊，小蕊……”
我轻轻拍她脸颊，她却仍然不停开阖嘴巴。
“哥……能有你这个哥哥……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骄傲……真的……”
“小蕊，小蕊……”
夜风带起阵阵寒意，我冷得直打颤。
“我……我……”
她像是想说什麽，却又无力再说，眼睛睁得大大得，嘴唇依然蠕动著，几秒锺後，她就这麽对我闭上眼，抓著我的手也徒然一松，垂落在地。
“小蕊，小蕊你醒醒，别睡，你还没给公公婆婆敬茶，还没做成豪门少奶奶，你醒醒！”
我不停轻拍她的脸，甚至去掰他眼皮，可她依然没有反应，依然没有！
两滴清凉的液体滴到她脸上，慢慢划下脸庞，溜进脖子里。
将她平躺在地上，抚上她滚圆的肚子，盯著它足足有五分锺之久，才拉起她的衣服。
“小蕊，忍著点，不痛，很快就会过去的！”
我埋下头，贴著她的肚子，死命得一口咬下去，狠狠一撕，鲜血飞溅著扑向我，抹完脸，又一口咬下去。
满嘴的血腥味，让我开始干呕，干呕完以後，我又接著咬。
不痛，小蕊忍著！
摸了摸她的脸，又接著咬下一口。
我一口一口得咬，一笔一笔得数，足足咬了三十五次，终於停下，因为我看见婴儿的头，在那微微蠕动，伸手进去将他抱出来，又咬断脐带，胡乱擦了擦身子，用衣服将他包起来放到火堆边。
老鼠那麽点小的东西，头发还湿湿的，可他没哭，好像听人说，小孩子生下来要哭才行，把手伸进衣服里，对著他的小屁股轻轻拍击，大概五下後，一声哄亮得婴儿啼哭立时响彻整个荒岛。
还好，还好，终於哭了！
小蕊，我完成你交待的任务，你可以放心了！
寂静可怕得夜里，本该是阴森恐怖，但有了婴儿的哭声，似乎给我带来几分暖意。
小蕊就这样直直平躺在不远处，身下是几乎整个身体里的血液，干燥得地面，被血色浸染，豔红豔红，触目惊心！
还记得早上过去接她，她一个劲得对我傻笑，那麽开心，那麽灿烂，十月怀胎之苦熬过来，她也熬出头，她马上就可以去当豪门少奶奶，过著衣食无忧的生活，还有一个可爱肥胖得小儿子，她得生活会很美好，很幸福，可才不到二十四小时，她的一切美好未来，就消失在这个荒岛上，埋没！
夜越来越深，大致估计一下，应该已经凌晨，气温也越降越低，小家夥一直哭，一直哭，似乎可以感受到妈妈的离世，他在为她送行！
不知道该怎麽让他停止哭声，只能不停轻摇，让他安静，可他对我这个舅舅似乎不太满意，丝毫不理会我，张著那张还不足我麽指粗得小嘴，一个劲得哭，直到哭得实在没力气，才沈沈睡去。
哭闹的空气一瞬间静默，像被突然扼住喉咙，刹那消音！
海风呼啸而过，带起树叶窸窣不止，虽然已经知道荒岛上没有生物，可那声音怎麽听怎麽诡异，森寒！
小家夥睡著的时候，很安静，皱巴巴的小脸，像撒皮狗，好丑！
火苗不断闪动，跳跃，偶尔被风吹得一边倒，却不会灭，火星沫子顺著火头升空，明明灭灭，就像嵌在空中无数颗闪亮的星星，一闪一闪，调皮，娇俏！
夜，冷酷，无望！
黎明，却能让人心头一热！
因为有黎明就有曙光，有曙光就有希望！
其实夜，并不可怕！
瞧，我这不就熬过来了。
昏暗的天空，渐渐被晨曦拉开，火红的太阳，从东方慢慢升空，普照大地。
小家夥不安得在我怀里蠕动片刻，慢慢睁开眼睛，盯著我数秒，忽然张开小嘴，哇得一声，又哭出声来，只是声音没有昨晚来得响亮，似乎有些中气不足。
我知道，那是因为从出生到现在为止，他还没吃过任何东西，饿著肚子的他，又怎麽哭得响亮。
他需要的是奶水，这是我无法给他的，就跟昨晚看著小蕊一点一点消逝般，什麽都无能为力！
这片海在哪个方位，属於哪里，是否远离陆地十万八千里，我通通不知，海上没有任何远航船只经过，只有缓缓而淌的无际无涯！
没有熄灭的火堆依然窜著，一堆半湿的树枝叠在一边，脑中一闪，我将掺著不明油脂的湿树枝放在火中烧，这是我昨晚意外发现的。
狼烟，求救信号！
滚滚浓烟冲天而起，浅棕色的烟就像根擎天柱，直直顶上天空。
忽然，怀里的小家夥停止哭泣，低头一看，才发现不小心将手指放进他嘴里，却被他吮得津津有味。
停止吵闹的小家夥，很可爱，相比於昨晚，皱巴巴的小脸平整一些，滴溜溜的大眼睛，不住转著，好奇得观察四周，之後，又转回我脸上，而後，小嘴一咧，对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正想摸摸他小脸，哪知道刚刚还咧著的小嘴，突然间一扁，又开始哭闹，拿出手指，一指尖的口水，指尖上有一条不大的刮痕，瞬间明了下，狠心将停止流血的伤口再次咬开。
十指连心，很痛，却被下一刻的暖意掩盖，小家夥吸得很爽，我看得兴奋。
我在挣扎，我知道自己不过是在垂死挣扎，这里渺无人际，连鸟兽都没有，又哪来的人可以救我和子尘。
小岛的确很漂亮，却是坟墓的化身，有毒！
无力，绝望！
几乎放弃的时候，耳边响起隆隆隆的声音，苍茫处，一抹黑点在向小岛接近，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直到直升机垂直头顶，慢慢下降，停在小岛上，那个我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从机舱里走出来後，才安心得低头去看怀里的小家夥。
他轻轻抬起我的头，看著我的样子，很心疼，很自责。
“对不起，我来晚了！”
扯起嘴角，重新低头去看子尘，希望，原来真的就在黎明後！
“我有外甥了，他叫子尘！”
看我有些呆傻的样子，他想替我接过子尘，力道一收，我发誓这是条件反射。
他眼里一痛，将我搂进怀里，很轻，很柔，似乎怕吵著小子尘似的说：“我们回家！”
转头，我用手指向不远处，平躺著的小蕊。
“小蕊还在那边！”
见过世面如他，在看到我指的方向时，惊恐得瞪大双眼，不可思议，是啊，当然得不可思议！
他指尖颤巍巍得在我脸上摩挲两下，又恢复原样，“我们一起回家！”
一起回家，对，我们一起回家！
小蕊，听见了吗，我们要回家了，我没有让你失望，子尘也不会让你失望！
原来爱，从不属於我(53)
第五十三章
喂饱之後的小家夥很乖，一点也不哭闹，滴溜溜的大眼睛总是好奇的四处乱转，又最终回到我身上，然後，对著我就咧嘴大笑，没有牙齿的嘴巴，只有两排红红的小肉，很漂亮，很可爱。
从岛上回来後，就一直在大宅里住著，小蕊出殡当天，猴子的爸爸妈妈也齐齐到场，猴子像变了个人，以前的意气风发，洒脱不羁，都消失不见，即便是在被他爸赶出家门，断绝父子关系的时候，也没见他如此过。
他的脸很憔悴，很萎靡，整个人颓废至极！
我能了解他的心情，有些时候内心的伤痛，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我深有体会。
他爸妈很喜欢子尘，只可惜，子尘除了我以外，不肯让任何人触碰，他的乖巧只针对我，别人只要一触及他，他便会哇哇大哭，那种哭声，能让人的心纠著般疼。
为了孩子著想，他被留在我身边。
“在想什麽？”
他从後贴住我，覆盖住我的手去逗子尘，因为只有这样，子尘才不会哭闹。
“卓阳，在我车上放炸弹的人是罗彤！”
他顿了顿，捏著我的手突然使力，“是她！”
因为力道太重，小家夥被捏疼，突然就哇得一声张开小嘴哭闹起来，我们俩都被吓得慌忙松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