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壹靠在门前,皱眉的喘息。
一定是太想那个人,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幻觉!不然,这么晚的时间那个人怎么可能会来?
「喂,你干嘛又把门关起来啊?这种方式很伤人耶!」门外的人很不客气的吼着,也不管这么晚了会不会吵到邻居。
「咦?不是幻觉?」橘壹瞪大双眼,确定这是蓝天的声音,而活生生的蓝天就站在门外。
再一次的打开门之后,橘壹眨眨眼确认眼前是蓝天。
看他拖着一个颇大的行李箱,一副要出外旅行的模样,让橘壹偏着头,无法理解。
「你要去旅行吗?」橘壹只能这么猜想。
「笨蛋,谁大半夜会去旅行啊?」蓝天不客气的伸手弹弹他的额头说道。
「不然你怎么……」橘壹摸摸被弹疼的额头,指指他脚边的行李箱。
「我现在没地方住,想暂时住你这里。」说着,他已经拖着行李箱往屋里走,等于是强迫橘壹答应。
反正他也料到,橘壹不会拒绝。
「没地方住?为什么?」橘壹果然没有拒绝,只是慌张的跟在后面追问。
「因为我是跟前任恋人一起住,那房子是他的,现在分了,我当然得搬出去。」蓝天简略的说着,将行李箱安置好之后,看了看四周,正在寻觅今晚要睡的位置。
「喔……所以你现在没地方睡就是了。」橘壹停下脚步,拉拉身上这件沾满油画颜料的衣服。
「你放心,只是借住一晚,明天我就会去找房子然后立刻离开,所以只打扰一个晚上,应该没关系吧?」蓝天看了看,只有床铺旁的空位可以睡。
也罢!暂时将就点就是。
他转过头对着橘壹这么说道,对于自己如此霸道的口吻,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嗯,可以。」橘壹点点头,他根本无所谓,甚至……「如果你要多住几天也可以,不一定要立刻搬走。」
「喔?那真是太感谢你了。」蓝天笑了笑,毕竟他刚刚冲动的搬出来,唯一想到能过夜的地方,也就只有知道这件事情的橘壹了。
「嗯……还有,那个床可以先让给你睡。」橘壹又低声的说道,他晓得刚才蓝天在找睡觉的地方。
「嗯,谢谢。」蓝天没有拒绝,理所当然的回应。
他看了看橘壹的打扮,看着他手掌、手臂上还沾着油彩,不禁往另一个隔间走去。
「这么晚了,你还在创作吗?」蓝天的视线落在那张摆在墙边的画。
经过几天的时间,画布上依然只有蓝色,各种不同的蓝,一下子他还是看不出橘壹到底想画什么。
「嗯,我明天下午才要去工地打工,所以可以晚点睡。」橘壹跟着钻进隔间,来到画布前拿起画板,重新执笔继续画图。
「你还在那边工作?不是已经辞了吗?」蓝天讶异的说着,明明现在有他这个经纪人仲介买卖,这家伙已经不需要再去那种地方做劳动的工作了吧?
「跟主任说好,工作完成前,我不会离开,因为他们对我很好,所以不能说走就走。」他一边上色一边说着,有点固执的个性,似乎是他的特色。
「喔,随便你啦!你想怎么做都可以,我也管不着。」蓝天看了看手表,顺势打了个呵欠。
「那么,我先睡了!不好意思,床先借我躺了!」蓝天转过身回到床铺前,一副轻松自在的脱掉衣服,换上轻便的睡衣,很自然的往那张白色破旧的弹簧床上躺。
闭上眼,瞌睡虫立刻爬满的他双眼,很快的就进入睡梦之中。
这里,对他来说明明是如此的陌生,但是为何却让他有不曾出现过的安心感?
橘壹这张破旧的床到底有什么魔法呢?
怎么会让他觉得这么好睡呢?
奇怪,真的好奇怪啊……
天亮,蓝天满足的翻身,隐约抱住一个温暖的抱枕,令他眷恋的用脸厮磨好一会儿才肯放开。
同时,放在旁边的手机也响了起来,这是他预定起床的闹铃声,虽然有些舍不得,但他还是得起床上班。
就在睁眼之际他楞了楞,一下子无法理解自己眼前所看到的,手中所抱住的东西是什么。
他立刻坐起身看着躺在身旁,甚至依偎在他身边的橘壹,原本还有些困的模样,瞬间惊醒。
「喂!你这家伙怎么睡在这里?你不是说床要让给我睡吗?」蓝天推了推熟睡的橘壹,不解的吼着。
被吼醒的橘壹,睡眼惺忪的眯着眼,因为早晨的寒冷让他缩紧身躯,甚至想往蓝天的身边靠去。
喔!他躺过的地方好温暖喔……
「喂!说清楚啊!你怎么睡在我旁边?」蓝天再次的推推他,不解的问着。
「我说把床让给你睡……不代表,我不能睡床啊。」橘壹闭上眼,往蓝天躺过的枕头上磨了好几下,一脸满足的继续沉睡。
「哇咧!还有这种的?」蓝天不敢置信的看着已经睡着的橘壹,一副彻底被他打败的表情。
这个橘壹到底有没有神经啊?居然就这么大刺刺的跟一个男人同床共寝?
虽然他无所谓,也不是没跟男人共寝过,但橘壹的想法他真的摸不透啊!
然而,更让他觉得不太妙的一点是,这个橘壹的睡相实在有够可爱的,从不晓得一个年过二十五的男人,睡颜可以如此像婴儿般的纯真。
这样的橘壹,会让他有股想扑倒他的冲动啊!不行,他一定得把持住!
第三章
两人,似乎进入了很诡异的同居状态。
就在蓝天借住的当日,他在旅行用品店买了一个大睡袋,也是为了早上的事情而特地买的。然而口口声声说近期内会赶快找地方住的他,也没有很认真的注意租屋资讯,看来短时间内他还会跟橘壹同住一段时间。
至于为什么不立刻搬离生活环境如此差的地方,蓝天也搞不清楚。
他唯一晓得的是,下班之后,窝在橘壹身边看他缓慢的构图上色的感觉,让人有轻松、舒服的安心感。
仿佛一天工作下来的疲惫感,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了。
仔细一算,两人住一起的日子,已有十几天了。
彼此渐渐磨合出某种生活默契——虽说一起住,其实两人还是有相当的疏离感。
早上七点半,是蓝天起床准备上班的时间。
按掉手机预设的闹铃之后,他睡眼惺忪的从睡袋里挣脱出来,一如往常的低血压让他得花点时间才能回过神。
这时,他总忍不住转过头看看那个睡颜犹如婴儿般的橘壹,心里明明知道这样很诡异,但是他就是忍不住多看几眼。
这家伙大概又画到天亮才睡吧?
橘壹似乎感受到他的注目礼,翻动身躯、皱皱眉躲进乳白色的被窝里。
以他判断,橘壹大概要到中午才会起床,下午可能会去工地帮忙。而他自己,必须在九点前抵达公司,开始艺术买卖的工作。
脑子里将今天所有行程都浏览一遍后,随即起身往那狭小的浴室走去,盥洗结束,又从桌上拿起梳子和惯用的乳液往身上擦。
虽然是男人,但对他来说基础的保养是一定要的。仪容要整洁、穿着要有品味,这是他们从事这行必须要做的,因为接触的客户几乎都是中高阶级以上。
梳好头发之后,他抓起惯用的男性香水瓶,动作熟稔的在自己的手腕处、脖子后方抹了些许香水。
嗅到习惯的香味,他又想起先前橘壹莫名其妙的抱住他,说他很香的事情,令他忍不住拿起瓶身看了看后面的成分标示。
「只是普通的男性香水,顶多带点柠檬味道而已,干嘛一副这么着迷的样子?」
他看着看着,不免低声抱怨,因为这件事害他总会想起橘壹那天的行为。
虽然是清爽、淡淡的香味,却很快的弥漫在这小小的房间里,原本熟睡的橘壹,嗅了嗅,发觉这是他很熟悉、很爱的香味,不禁被吸引得坐起身,眯着眼努力寻找香味的来源。
啊!是蓝天身上传来的味道……
接着,他像一条缓慢移动的爬虫类似的,慢慢的爬到蓝天身边,不时仰头吸气,想多闻些这迷人的香味。
正在专心打理自己的蓝天,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身后有一只大型爬虫类正缓缓靠近,直到这个还在半梦半醒状态的橘壹突然起身抱住蓝天,甚至还探出舌尖轻轻的舔着蓝天的脸颊,最后像咬又像吻似的,攀住他的唇,顺势将他压倒在地。
变得浓烈的香味,让他开心的眯起眼睛,甚至贴住蓝天的身躯又磨又蹭。
这、这家伙怎么又来了?
好不容易在惊愕中醒来的蓝天,用尽气力的踹开橘壹,毫无抵抗的橘壹犹如被丢出去似的,画出一条漂亮的抛物线,立刻被蓝天丢得远远的。
「混蛋!如果你是作梦的话,我就放过你,不然我一定要砍了你!」蓝天站起身,抹抹嘴唇极度愤怒的喊着。
「嗯……」橘壹跪坐在地,伸手摸摸被踹痛的地方,仰头双唇微张的眯着双眼,令人猜不透他现在到底是不是意识清醒。
「很好,半梦半醒,我有借口杀了你!」满腹愤怒的蓝天来到他的面前,伸手想揍醒这家伙。
「嗯……好棒的香味……」就在危机触及到他之前,橘壹突然低声这么说道,语毕又失去意识倒下身躯,继续熟睡。
「你这个……混蛋!」蓝天咬牙切齿的说着,拳头停留在半空中动弹不得。
蓝天绝对不会承认,他是因为橘壹如婴儿般的睡颜而收手,绝对不会承认!
他下意识的伸手抹抹被亲吻的嘴巴,同时嗅到抹在手腕上的香水味。
「又是这个香味吗?」蓝天挑挑眉,心中还是充满怒气,他转身拿起香水瓶,看着那瓶造成这样局面的元凶许久。
「你这么喜欢,送给你好了啦!」他泄恨似的将香水瓶塞到橘壹的手里,见他还一脸满足的吻吻手中的香水瓶,怒气更盛,但也发现再不出门,上班就要迟到了,只好收敛怒气,迅速离开房间。
「你这个怪人,就跟那个香水瓶好好温存吧!我敢打赌,你这个怪咖一定没有朋友,那个香水瓶就送给你当朋友算了!」就在关门之前,蓝天还是很不甘心的朝他这么喊着,声音之大似乎也窜进橘壹的睡梦之中,令熟睡的人不禁皱着眉回应。
谁说他没有朋友……
在睡梦中,橘壹不满的这么想着,他当然也有朋友,当然有!
只是、只是……少了点、怪了点、稍微不怎么好相处罢了……
「所以,你梦见有个魔女对你说,你没有朋友,只有香水瓶可以当你的朋友之后,立刻就来找我?」一个带着一副黑框眼镜,脸庞秀气,眼神却非常冷淡的青年,一边拿着画刀往那幅看来有些损坏的画作抹上色彩,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
「嗯,因为我不想让那个魔女看不起。」坐在屋子另一边的橘壹,跨坐在椅子上,手臂枕着椅背,两眼无神的看着男子工作。
摆在这间紊乱、狭小屋里的这些画作,可都是价值连城的经典名画,而正在跟橘壹聊天的青年,正是专门修复这些损坏画作的修复师。
「无聊!还有……你手上那瓶香水是怎么回事?」男子停下动作,转过身问着。
「啊?这个喔?」橘壹拾起一直握在手中的香水瓶,不禁露出痴傻的微笑。
「这个是我的艺术经纪人送给我的礼物。」他露出傻傻的笑容,虽然不太记得发生什么事情,但是他记得隐约听到蓝天这么对他说。
「哦?你经纪人对你这么好喔?」男子露出一脸不信的表情,盯了他好一会儿之后,回过头继续工作。
「绿典,我觉得你刚刚的眼神好像有点瞧不起我……」橘壹对着他的背影,轻轻的、有些无辜的说着。
「哪有?你看错了。」他头也不回的回应,绿典就是他的名字,跟橘壹为同一届甚至同班、同科系的多年好友。
只是,他与橘壹不同的地方在于,虽然有着高超的绘画技术,却毫无创意的构想,相较之下,橘壹的创意满点,每次的构想都让人眼睛二兄。
也因为如此,绿典才会投入修复师的工作,专心做这些幕后的修复,虽然是一条没没无闻的道路,但是薪水非常可观。
尽管如此,他还是很欣赏橘壹的为人与创意,而且橘壹很好相处,这也是让他这个同届毕业生里,被称为怪咖之王的人可以跟橘壹深交这么多年的原因。
「绿典……」橘壹幽幽的叹口气,呼唤的口吻里充满了有事相求的意味。
「嗯?有屁快放!这种讲话拖拖拉拉的个性,你什么时候才愿意改?」绿典依然专心工作,当然也听出他来这一趟是有目的的。
「嗯……我、我最近很在意一个人,感觉上就是很、很喜……」橘壹话无法说完全,最后一个字哽在喉问,满脸通红的掩面。
「喜欢?连恋爱这种烦恼也要找我商量?」绿典停下手,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橘壹,认为这样的问题应该不会出现在橘壹的人生中。
「我找不到谁可以谈啊!」他依然掩面说道。
「你问我也不对啊!男女恋爱我不懂,你去找别人啦!」绿典挥挥手,想立刻终止这样的话题。
橘壹没有立刻回答他,一脸为难、困窘的盯着他好一会儿。
「所以……男生跟男生到底要怎么交往相处,你比较懂啊!」橘壹突然这么说道,绿典楞了楞,放下手中的画刀,缓缓的来到他面前。
「对方是男的?」绿典又问。
橘壹慌乱的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话。
「这可好玩了!你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出柜了?」绿典露出一副找到同伴的神情,认识橘壹这么多年,他完全不晓得橘壹原来也喜欢同性。
或者该说他根本没料到,跟婴儿一样单纯的橘壹会有喜欢别人的一天。
「才、才不是这样,我只是很在意他,我才不管什么同性恋、异性恋,我就是对他有兴趣,可是、可是,我就是不晓得该怎么跟他相处,还有、还有怎么让他知道,我很喜、喜……」橘壹又再次掩面,那两个字就是无法轻松的说出来。
感觉富含太多、太多情感了,沉重得他无法简单的说出口。
「你这个反应真好玩。」绿典一副要大笑出来的模样,这就是纯情的样子吗?
喔喔,在情场打滚这么多年,真的没看过所谓的纯情啊!
橘壹身上正是拥有这种快绝种的化学物质呢!好有趣啊!
「唔……」橘壹抬头发出困窘的低鸣,听起来却像是幼犬的呜叫,可爱的令人想捏捏他的脸颊。
「好吧,不闹你了,我教你就是了。」绿典露出微笑,转过身往屋子的某处走去,打开搁在角落的纸箱翻翻找找好一会儿之后,再次回到橘壹面前时,绿典的手上多了好几片只用棉套包住的光碟片。
绿典带着诡异的笑容,将这些碟面没有写任何东西的光碟片交给橘壹。
「这是什么啊?」橘壹接过光碟片,偏过头纯真的问着。
「让你知道什么叫作大人的恋爱。」绿典这么说道,充满哲学,但是口吻听来却限情色。
「大人的恋爱?」橘壹的视线落在手中的光碟片,还是无法理解。
喔喔!橘壹越是展露出他单纯的一面,绿典就越觉得有趣,一想到光碟里的东西将会染指如孩童般的橘壹,他就觉得……觉得好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