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我,全身上下除了两只眼睛和鼻孔,都已被裹了厚厚的白布,似乎浸泡过了什么药水的宽大白布,发出浓浓的刺鼻的味道,那不知名药材所散发的浓烈气味……还没来得及分辨……突然感到胸腹内窜起一阵痒痛,熟悉的感觉让我心里一惊,难道还要再来一次?……那种比死亡更痛苦的感受……我再不想去体会……还好,那痒痛的感觉开始慢慢消失……我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身体马上又热起来,先是温暖的舒适,舒服得我直想睡,而后却变得炽热得可怕,那分明是烈火焚身的感觉,似乎是火焰将我每一块皮肤一寸一寸的焚烧着,我张大了嘴,想集起全身力量抵抗……如果不能,也至少让我看看谁恨我到了如此的地步啊……
啊……这该死的痛……
带着不甘心和无可奈何,我居然再一次醒了过来,仍然是这个房间,仍然感觉不到没有其他人在,我心底的疑惑已经被愤怒完全的充斥,到底是谁,他们想干什么,为什么要我的遭遇到如此的痛苦?我只想好好平静的过我自己想过的日子,我又何曾害过谁,让我要面对这些莫名其妙的事?
但是,根本没有人打算告诉我这一切,基于前两次的经验,大概这次我也不好过吧,闪闪眼睛,我照例往自己身上看了看,果然,经过被水煮,被布包之后,现在这种刺猬造型在我看来反而是比较正常的。
我身上密密麻麻,可能被刺了上千根银针,在着阴暗的房间里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全身各个部位都在酥麻涨痛,不过还好,比起前两次,这次至少可以忍受了。
突然有些疲倦,我勉强睁大眼……,我预感,这里有人,一定有什么人躲在暗处,观察我、戏弄我……我不会再让他得逞,渐渐的身上原由的酸涨却突然有了扩大的趋势,象有无数蚁虫钻入我的皮肤,细细密密的咬,然后侵入我的血管,侵蚀进我的全身筋脉,一点一点的吞噬,然后膨胀,万蚁蚀身的痛苦,我终于是见识到了。
整个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张开口,我想喊叫出我的痛苦,却仍然是发不出一丝的声音,和前两次不同,这次我的神智却是越来越清明,把身体上每个部位上感受到的每个细节直接反射给我的神经,再统统清晰的传入我的大脑里。
无法挣扎,无法叫喊,身体的痛苦让我开始呼吸困难起来,每条经脉都被动的接受着那被侵蚀的痛苦,不!我不甘心如此莫名其妙的死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渐渐的,巨大的痛苦让我似乎都能清晰的感到自己的瞳孔开始放大,眼前已经模糊一片,大概……我这次是挺不过了……我这个父不亲母不爱的人……命运替我选择了这么一个陌生的处在,让我永远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去碍他们的眼了吧……
……突然的一阵琴声,象流水一般从屋外泻了进来,让我在朦胧中也不由一愣,渐渐的,我的意识似乎开始清醒,被那琴声带领着,跟它一起起伏,头脑开始变得空明,再也没有其他,身体上的蚀骨之痛一点一点的变得模糊,逐渐被一种通透纯净的感觉取代,自己似乎被置于一个空旷的空间,没有任何的烦恼,没有任何人来打搅,就我一个人暇意的在空中漂浮,游动……
不知道我是睡了还是醒着,也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朦胧间,似乎有人抓住我的腕,一股暖暖的气息源源不断的缓慢流入我的身体,一点点的侵进我的血脉,我的经络,我的身体不知何时成了一块海棉,变得如此的饥渴,拼命的,毫不费力的将那暖如春日的气息通通吸收了起来,在小腹汇集,散发……
这次我似乎睡了很久,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明感觉,微微动了动,居然看到自己抬起来的手臂?我能动了?惊跳起来,忙撑起身体,快速拿过床边小桌上一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戒备的四下看了看,似乎仍旧只有我一个?
我居然还活着?居然现在状态还不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是被人随意玩弄的娃娃?
“妈的!”什么涵养,什么君子姿态,我开始狠狠的骂!捏紧了手中那个象油灯一样的东西。找到门的方向,急步往外走,却感觉似乎一凉,低了头,居然身体一丝不挂?老脸一红,急忙四下看,发现旁边的小几上放着几套白色长袍,我恨恨的抓过,糊乱的往身上套……乱七八糟的奋斗许久却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我根本不会穿,无奈的看向天……安慰自己,一切慢慢来,一切都会习惯……
糊乱的套上衣服,我以最快的速度冲出门去,看着仍然是空荡荡的大厅,我就愣在那里,这里除了我,根本也没有其他人,大大开着的大门外,夕阳正缓缓在远处的群山中落下,皱起眉,我踱出门去,入眼的是四周浓密的树林,身后一座小小的房子就这么孤单的立在这山顶之上,任周围的葱绿将它包围起来,四周几乎看不到路径,好一个隐蔽的所在,看着这方圆几十里都不会有人烟的模样……突然觉得……难道这里根本就是某人隐居的住所?我为何被带到了这里?
一个接一个的疑惑,让我略有些头痛,不过,似乎觉得那人对自己应该是无害的吧,不然自己哪儿能还站在这里不停的问候他的先人?
是福不是祸,既然那个人不愿意出现,不管他到底出于什么目的,我也不想再去冒险,住在这里,大概也算不错,至少能真正让我安静的一个人独自生活,再也不去管其他人的眼光,去说那些虚伪而做作的言辞。
“唉!”我无奈的叹息着,转身往屋里走去……,突然眼前亮光一闪,赫然发现一把很是漂亮的剑放在厅中的木桌上?
剑?……对于这个陌生的武器,我不算熟悉,什么削铁如泥,锋利无比,青芒毕露……我不明白,只是觉得它的确漂亮而已。
好奇的伸手拿过那剑来,却突然听到“啪”的一声,一本有些破旧的书籍被我摔到地上,疑惑的拾起它,上面赫然的两个狂放的大字——《剑谱》
我张开嘴,瞬间石化——这该死的肥皂武侠剧!居然就这么被我给碰上了不成?
狠狠的将它扔到地上!这是要耍着我玩呢!是开我玩笑还是利用我?或者是让我进入他的游戏让我去扮演RPG角色不成?
颓然的坐倒地上,我无力的发现,在这个完全不由我把握的地方,我除了走一步看一步外,又能做什么?伸手将那书捡了起来,大概……毕竟让自己多学点东西也有好处不是?虽然感觉还是阴谋的成分多了点,但是我又能做什么?
这天地间似乎只有我一人的感觉第一次让我有些害怕起来,原来对人类惟恐避之不及的我突然发现,如果现在有一个人能陪着我,陪我一起解开这些难题,那该有多好……
日子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流逝,我尽量把我的日子过得清闲有序。练功、睡觉、中间夹杂着吃喝拉撒的杂事,练功完全是当作运动,招式早就烂熟于心。始终将警觉提到最高的我在这里也始终没有发现有人出现,除了动物,就只有我一人,一人吃饭,一人入眠,我不是一直都渴望这样的日子吗?不用去乞求温情,也不要去维系虚伪的友谊……这样的日子,应该是很不错的吧……
不过,我从来都是只有一个人而已,换了个时空,也是只剩下我一个……而已……
两个月就这么平静的过去,淡得几乎就象白水一般,今天的天色似乎黑得比较早,毕竟是快到冬季了吧,也许我也要贮存些粮食才好,和往日一样,我悠闲的刚从山里抓来两只野兔,还没走到屋前,突然站住脚,于平日似乎不同……似乎……这里有人?心中一动,我居然有些兴奋……我小心的放下手中的猎物,慢慢的潜了过去……似乎人还不少?
是抓我的人?他们终于还是来了?我牢牢的按住剑柄,好!就让我顺便抓个人来问问怎么回事情也好。
“请问各位,是找我吗?”我突然的现身,让那群人一下愣住。装模作样的学着古代人抱抱拳,虽然好几个月没看到人了,礼貌还是要的。
刷刷刷,十几双眼睛射到我的身上的同时剑已出鞘,我牵起一边唇角,气定神闲退后一步,顺手抽出我的剑来。几个月来压抑的愤怒再也止不住的全然散发,霎时身上的杀气犹如手中的兵器在空气中碰撞出火红的痕迹。
没有废话,其中一个人以极快的速度向我攻来,我打定了主意,就当成我几个月练剑的考核也好,习惯性的深吸口气,突然感到似乎有股热流从身体其他地方似有若无的涌向我手臂,握剑的手舞得更是轻盈。
冷冷一哼,我轻抖长剑,手腕挽出一个剑花,把他罩在光芒中,还没发出惊呼就被我一剑挑断手筋,任他的铁剑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在旁人还来不急过来救他的时候,我一个变招,一道银色光芒将另外一人的手臂干脆的切了下来。这种一气呵成的利落感觉,让我愣在当场,本来只是想吓唬他们,本想随意抓了人过来,没想到那剑法竟让我杀了人?
看着两个惨叫着,在地上死命挣扎的人,我再也想不起其他招式!唯一的想法便是……我居然在杀人?惊慌的感觉让我呼吸急促……
忽然的停手,让其他人似乎对视几眼,默契的一起向我扑过来,对四面八方的同时攻击,我发现的时候刚要闪躲,但还是慢了一步,手臂被一剑锋扫到,鲜红的血液瞬间染红了我的衫袍,疼痛从手臂通过神经直传入大脑,让我一下清醒了过来,我使劲的咬下唇。
“罢了!”都是来杀我的人,我何苦还自责?即使是我现在杀了人,死的也是该死之人!
看这些充满杀气的人,我压下心腹的悸动,敛去不必要的情绪,开始凝神定气,抱剑以起式站好,一招一式的回忆着剑术,一招一式的在他们的攻击下的舞出那精妙的剑招,转身,斜刺,横劈……将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到自己的剑舞中,直到这场中只剩下三个人……
手已经变得很沉重,体力已经有些透支,我却不敢将自己的疲惫表现出来,轻轻的喘息,我貌似轻松的对着那两个已经无法保留手臂的人邪气一笑:“剩下的是继续跟我打呢,还是自己滚?”
两人很快的对上一眼,略略犹豫了一下,终究是互相搀扶着慢慢消失在我的视线内。
“慢着!”我冷冷的出口,看到两人一脸戒备的回头,我不由加深了笑容,“地上这些东西给我搬走!”
看着已经干净了的地面,我才腿一软,坐倒在地上喘息,大概要到极限了,禁不住的疲惫,我大口的呼吸出心底的燥动。
直到感觉好了许多,我才慢慢站起来,愣愣的看着那血液沿着手中那长剑在地上滴落,才往屋里走去。
透过冰冷的月光,突然看到屋中地板上一个模糊的东西,还有人?我瞬间将警惕提到最高,身体一晃,手中的武器立刻对上了那人的脖子。
“谁?起来!”
一片沉寂中分明透出诡异。
我更是一瞬不眨的盯着那团看不清的物体。
良久,那人终于动了一下,一声极低的呻吟中,伴随了淡淡的血腥味道飘了过来……似乎有些不对……我定下神,握着剑慢慢走过去,摸出打火机点着了,再凑近些,是一个男人?一个受伤颇重的男人匍伏在地上……玄黑的衣服,零乱的黑发,身下居然是一摊鲜艳的血迹。
一种熟悉的感觉驱使着我靠近,我疑惑着走过去,拉起他的头发,却不由愣住……居然是他?……邵霁?
第八章 留下
是他?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我略皱起眉,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失去知觉的人。
微弱的光亮罩在他脸上,形成模糊的阴影,俊美的脸上是失血后的惨白,没有了那日的强悍,只剩下真实的脆弱。
“唉!”我到现在才不得不承认,无论我怎样用冷漠包裹自己,终究……不过是个心软的普通人罢了,我站在原地思量许久,即使知道有危险,也也实在无法丢下他,无法让一个生命在我眼前消逝,无奈的将抱起他走进卧室,无意中的动作轻柔了许多。
放松警惕大概是蠢人的态度,我自认不是,于是抱了剑坐到对面的椅子上等候,等待床上人儿的苏醒。
“咕~”的一声,肚子突然发出很不雅的声响来,提醒我,早就过了晚餐的时间,叹息一声,揉了揉空空如也的肚子,郁闷着刚刚抓到的兔子不知道被扔到哪儿了……唉!直觉得这人还真算是我的克星,一碰到他就准没好事!
“喂!”我出声叫他,如预想中的没有回音,却突然惊觉,距离上次直接和人类交流,似乎已经是许久以前的事了?不管是敌是友,也许……并不是太坏的事……
山里的夜晚和往常一样,单调的宁静……除了偶尔的虫鸣和风声,再也无一丝声响,渐渐的,刚激烈运动过的身体开始挡不过疲惫,意识开始沉重,忘记了危险,我还是没有能抵抗住周公的邀请。
直到早上的晨光开始闪亮,早早的醒过来,猛然睁开眼睛,我不禁暗骂自己怎么如此不小心,居然就这么毫无警惕的睡着了?还是这么的日子太过清闲,居然连神经也变得迟钝了?
侧过头看向床上的人,纹丝不动,连姿势也没变化一分,才不禁悄悄松了口气,看了看自己的伤口,昨日的伤口已经结了疤,只是皮肉伤并不算太严重,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了吧。站起身,我舒服的伸个懒腰,匆匆打理了一下,走出门去。
从昨日下午到现在,粒米未进的我,不得不承认,我,饿了,大概里面那个只有半条命的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于是……我利落的开始洗米、做饭,很快的,热气腾腾的稀粥已经盛在不算小巧的瓷碗中,端到了邵霁床前。
“喂!醒醒!叫你呢!”不大客气的拍拍他的脸。
床上的人微皱了皱眉头,呻吟几声,浓密的睫毛如蝶翅般颤动几下,那墨玉般的眸子终于在我眼前开启。
“任……翼?”初时朦胧的目光在看到我那一刻起,瞬间犀利如昔。
“对,是我,”我挑挑眉,“你受伤倒在我这里了,有没有觉得好些?”
“怎么是你?”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一声闷哼,重重倒回床间,血腥的味道顿时弥散开来。
“你这家伙!说话怎么这么不客气!”我皱了眉,伸手去掀他已经染满了血迹的衣衫,却被一个大力打开来。
“走开!妖孽!!”
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被我捏了拳收了回来,深呼吸一口,我强压下怒气,端了碗过来放在嘴边轻吹几下,再挖出一口,尽量让语气轻柔些。
“来,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滚开!你这妖孽离我远些!!我的死活与你何干?!”邵霁一掌扫了过来,虚弱的力道没有落到我身上,却将那碗稀粥扫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