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雄 上————肖红袖

 李云飞也下了马来，把水壶递给莲儿让她喝水，说：“如果真的丢下你，当时就不救你了，好了，肚子也饿了，咱们吃东西吧。”

 他解下行李，拿下食盒，第一层装的粽叶饭团在昨夜已经消灭干净，打开第二层，里面整整齐齐摆着烧饼和切好的香肠片儿，香味儿立即飘了出来，江白帆肚子又叫起来了。

 李云飞说：“六个烧饼，每人三个，必须都吃掉。”

 说完，自己动手，取出三个分给江白帆，又取了三个给莲儿。莲儿道谢着，咬了一口，忍不住一边吃一边说：“李大哥，这是什么烧饼，真好吃、真甜，我从来没吃过！”

 李云飞一边吃着一边说：“这是我独家秘方做的莲蓉烧饼，在广东也叫老婆饼，怎么样？莲儿吃莲蓉，刚好正合适。”

 莲儿点头应着，吃得直抻脖子，李云飞便把水壶给她，根本不理江白帆。

 江白帆也迫不及待咬了一口，猛地喉咙一梗，差点儿吐了出来，一股刺激的味道直逼鼻孔，呛得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李云飞“哈哈”大笑。

 江白帆说：“你这是什么烧饼？不是莲蓉的吗？怎么味道这么怪……”

 李云飞说：“本来呢，你是可以吃到莲蓉的，但现在不行，莲蓉的只给莲儿吃。你那比莲蓉的好，别罗嗦了快吃吧，你不饿了？”

 江白帆肚子很饿，便忍住味道咬了几口，或许是习惯了，也不觉得味道那么难闻那么冲了，迅速地吃完，喝了两口水，竟打了两个饱嗝。

 竟然有饱的感觉了？江白帆说：“小小烧饼还挺顶饿的，你吃的是什么？给我尝尝？”

 李云飞说：“我吃的当然是我最喜欢的肉馅烧饼啦，不过你已经尝过了，就免了吧。”

 江白帆意犹未尽地抿了抿嘴，说：“你什么时候做的烧饼，我怎么没看见？”

 李云飞说：“难道我做什么都要告诉你不成？你还是偷偷地感谢我吧。你刚才那烧饼是我特意为你做的大补烧饼，里面有枸杞、杜仲和党参，活筋通血、强身健体，下次想吃还没有了呢。”

 江白帆苦着脸说：“怪不得吃着一股药味儿。”

 李云飞掏出怀表看了看，“现在刚六点整，我们可以睡两个小时，让马也歇歇脚。”

 山顶陡峭，但有几块大青石却很平坦，此刻被太阳照射着，略微有了些暖意。太阳照在人身上，很是舒服，江白帆也有了睡意。

 江白帆和李云飞卸下行李箱子，把马牵到树丛里，放长了缰绳让它们自己吃草，然后回到青石上。李云飞打开行李箱，掏出那两件蓝布皮氅来，给了莲儿一件，自己又盖了一件。然后躺下，伸懒腰：“啊哈——好舒服。”

 江白帆没有东西可以铺盖，推了推李云飞：“你也分我点儿啊。”

 莲儿忙把自己手里那件大氅拿来递给他，他推辞着，李云飞翻了个身，说：“好啦好啦，跟你一起盖，别吵吵，只能睡两个小时呢。”

 两个人并肩在石头上躺下了，一起盖着大氅，但毕竟二人身宽，衣服显得狭窄，你扯来我扯去很不舒服。后来江白帆索性把他抱住了，紧紧抱在怀里，感觉无比暖和，眼皮发沉便睡了去。

 睡得迷迷糊糊的，江白帆感觉脖子好痒，微微睁开眼睛，朦胧地看到李云飞的头顶正抵在自己的下巴上，头发刺着自己的脖子，他用手拂了拂，看见李云飞睡得很沉，鼻息轻轻，睫毛弯翘着，非常惹人怜爱。

 他晕头晕脑地想，倘若怀里的是个女子，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不但是个绝色佳人，又武艺高强，智慧过人，机灵活泼，实在让人心动。想着想着，竟然无比忘情，就想低下头去在他红润的唇上亲一下才好。

 又转念一想，他毕竟是个男子，还是个精灵古怪的调皮家伙，似乎用可爱来形容还不贴切，此一行山高水长，将来是何情形还不得而知，事成之后，他能否兑现承诺，帮助自己得到女娲石？到时候一定会有另一番的明争暗斗。

 想到这里，又觉得怀抱里的少年虽然年轻，倒也是个好的对手，两人相识虽然短暂，也在斗嘴中建立了别样的友情。如果没有世俗纷争，跟他做对好朋友，好知己，也是件欣慰无比的事情。

 他的胳膊有些酸麻，但不忍弄醒他，只好忍一忍又倒头睡去，睡梦中却把李云飞抱得更紧了。

 李云飞上淡淡的气息飘在他的鼻孔里，也仿佛飘到了他的梦里。

 睡得并不沉，却也能够解乏，大概是烧饼里的补药发挥了作用，江白帆猛然一醒，觉得下体膨胀，顶得难受，清醒过来自是无比羞窘，便缩了缩身子。

 李云飞轻轻转了一个身，一条胳膊搭在了他的腰上。

 他觉得不雅，轻轻把他的胳膊移开，却又搭了过来。

 他便不动了，只告诉自己是春梦了无痕，再说男人还不都是如此，晨梦之中没有反应那才属不正常。便告诉自己多虑了，仍旧倦倦地闭上了眼睛。

 然后，李云飞打了声长长的呵欠，坐了起来。

 盖着大敞，并不看得见，他隔着裤子朝江白帆下边狠狠地抓了过去，一捏又松开，哈哈大笑。

 江白帆“哎哟”一声翻了起来，却吵醒了莲儿。

 不得发作，只是对李云飞瞪了下眼睛，做凶恶的表情。

 李云飞笑眯眯地望着他，歪着脑袋故意说：“怎么了，江大哥？”

 江白帆碍于莲儿已经坐了起来，只好堆出副无辜的笑脸说：“没事儿……醒了……几点了？”

 李云飞掏出怀表来看了看：“不多不少刚好两个小时，收拾一下，准备上路了。”

 两人在山间小溪里饮了马，然后继续上马前行。

 下山的路仍比较陡峭，但因为阳光很好，行走速度也快了许多。进入树林中时，只见山路两旁槭叶微红，想象着如果此刻是深秋的话，一定美丽非凡。

 然后莲儿看到了一棵挂满小红果实的灌木，喜悦地说：“好漂亮啊！江大哥、李大哥，你们看？”

 果然，那树上挂满了小小的豆丁般的果实，远远看去象一朵红云，果实晶莹剔透，在阳光下泛着宝石般的光泽，虽然是无名野果，仍使人垂涎欲滴。莲儿忍不住都想去采摘了。江白帆阻止了她，笑着说：“烈酒最香，毒花最美，说不定是有毒的。”

 李云飞感叹道：“这颗树确实很美，红艳艳的，象画一样。这倒让我想起了樱花……樱花很美，江大哥见过没？”

 江白帆想了一下，说：“我倒是没见过，好象上海也很少见到樱花的，很美吗？”

 李云飞说：“我也没亲眼见过，但是在天津的时候，看到有日本人带来的画，上面的樱花真是层层叠叠，开得无比娇艳。听说，樱花有白的、红的、粉的，而且花期很短，人走过去花就落了。”

 江白帆笑，说：“想不到你还是个爱花的人呢。”

 莲儿则问：“樱花落了是不是结的就是樱桃了？”

 两人哈哈大笑。

 这一路甚是平安，中午时分已经到了山脚下。山脚下果然有座村庄，此刻村内安静祥和，多数人还在田地里秋收。

 他们穿过村子，终于在官道两旁看到了车马店，于是下来休憩补水。

 李云飞又去准备要带的食物，江白帆则要了一壶茶，没事和莲儿闲聊。

 莲儿看起来大概十六七岁，洗了一把脸之后看得出眉清目秀的样子，也还端正秀丽，一条大辫子梳在脑后，虽然是农家女的装扮，总感觉不那么粗陋。又悄悄看了她的手，白嫩细腻，并不象农家女孩那样粗手大脚，猜想家里可能是有钱的人家，否则也不会被土匪洗劫。于是说：

 “莲儿，你别难过，等找到你舅舅就好了。”

 莲儿眼圈泛红，叹息着说：“我和舅舅也多年没见了……江大哥，我的家被毁了，我都没能回去殓葬爹妈，这是不是不孝？”

 江白帆安慰道：“当今这个世道，兵荒马乱，我们只保住一条命要紧……相信你父母的在天之灵也能够理解你的苦衷。江大哥也是一介平民，没有什么通天的本领，如果有，一定帮你报仇，灭了山鹰那伙土匪，也算为民除害了。”

 莲儿眼眶中的热泪滚滚而下，说：“江大哥和李大哥已经是我的再生父母了，莲儿无以为报，来生变牛做马也无法报答啊。”

 再生父母？一句话勾起了江白帆的心事，他想到了自己。当初家毁人亡的时候，拼命从徐家庄逃出来，不也是一心想报仇，从没料想过自己还能活到今天？当时暴风骤雨，电闪雷鸣，癫痫发作，口吐白沫躺在破庙里，如果没有蒋德馨的救助，自己恐怕早就成了死不留名的小乞丐……干爹就是自己的再生父母啊。所以，这十五年来，哪怕干爹豢养自己不过是为了做偷盗的工具，自己也要还恩，况且自己已经决定拿到女娲石后就离开上海……虽然只过去短短几天，还真想他们了。干爹怎么样了？蓝姨呢？小豹子和大鸿都还好吗？

 看着他失神，莲儿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立即问：“江大哥？江大哥你没事儿吧？”

 江白帆回过神儿来，笑了笑说：“没事儿……我想问问，你多年没见过舅舅了，还记得他住哪里吗？”

 莲儿愣了一下，说：“舅舅是做小买卖的，应该在西安城里……”

 江白帆说：“西安城可不小啊。如果你找不到舅舅该怎么办呢？”

 莲儿失神地摇了摇头，然后又说：“……如果找不到舅舅，就去找我……叔叔，他应该在上海呢。”

 “上海？”江白帆说：“那里我熟，你叔叔是做什么的？”

 莲儿说：“我也不知道……唉，还是先找舅舅再说吧……我娘死得早，舅舅对我很好，我叔叔……我们更是很多年没联系过了……”

 说着，她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把一肚子委屈化做泪水一倾而泻，象她这样的弱女子，除了哭还能如何呢？

 江白帆束手无策，只好拍了拍她的肩膀。

 李云飞准备停当了，走了过来，看到莲儿在哭，忍不住瞪了一眼。

 “你这个人啊，”他对江白帆说：“又把人家给弄哭了，你就不能说点儿开心的事情？”

 江白帆额头冒汗，只好吐了下舌头。

 李云飞无奈地耸了一下肩膀，抚摸了一下莲儿的头：

 “好了，先甭哭了，泪水留着该哭的时候再哭，咱们先上路，要不见到你舅舅你想哭哭不出来多亏啊？”

 莲儿忍不住又被他的话逗笑了。

 他们就这样连哭带笑地又上路了。

 031-035前情回顾：

 这五节节奏明显慢了下来，情节也比较单一了，因为以前我们该铺垫的已经铺垫过了，所有开场人物的背景、关系、动机与现状都已讲述明白，所以现在看的就是重点，“双雄”之间的对手戏。

 毫无疑问大家已经明白，“双雄”其实指的就是江白帆与李云飞，可目前李云飞不过是个少年，而江白帆也不过是个有点蠢笨的贼，怎么可能称得上是“双雄”呢？那么请大家留意他们在旅途中的一切言行举止和心理活动。当然，我不说您就已经注意到了，他们各有心思，而且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最终的结果会在以后的章节里面揭晓，不用急。

 这一边，奔赴西安，追踪杜老板的“旅途”上，可谓好戏多多。江白帆和李云飞先是邂逅了俄罗斯雌雄双盗，从而取得了一件古怪的“唐太宗权杖”，接着又救下了被土匪劫持的农家女孩“莲儿”，而且，江白帆和李云飞的关系也在突飞猛进，尤其是在山顶睡觉的一瞬间，我说的喷血的情节并不为过，因为本故事不会搞些性描写，这已经足够使人浮想联翩了。

 另一边，王大鸿和韩莉莉是干柴遇到了烈火，一发而不可收拾。小豹子对秀凝则仍旧是热脸贴冷屁股。谈恋爱基本就是这样的状况，不管它是在1928年的上海还是在2008年的天涯。他们的命运，值得关注。

 接下来的看点：

 莲儿究竟是谁？（友情提示：第一节里就有个15岁的女孩小荷，她是齐慕天的女儿）

 莲儿对江白帆的计划有什么帮助呢？

 据说是唐太宗的权杖又是什么宝物？（友情提示：宝物上面有小翅膀，刻着“昭”字。）

 李云飞究竟是谁？他可以说是疑点重重，现在已经使用飞鸽传书了。

 杜老板的情况怎么样了？（友情提示：他已经后悔自己出来冒失了。）

 甄十三号称北京贼王，他会比江白帆一行晚到吗？

 所有故事中的人物，命运究竟会怎样？

 敬请关注——《双雄》接下来的情节……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