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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质 第七章 7.1（黑帮强强文）

　　第七章
　　
　　7.1
　　
　　在深不见底的黑暗里，楚唯做了一个梦。
　　
　　李安曾经说过，噩梦就像训练有素的猎犬，一旦人心出现裂缝，他就会闻缝而入。
　　
　　那时候的自己是怎麽回答来著，他说，我的心，从来就没有完整过。
　　
　　楚唯不是假装的坚强，只是长久以来，他不断地自我警醒，以至於到了後来，连自己都以为自己是足够坚强的了。
　　
　　李安说，一个人的心不完整，就用另一个人的来补，反正我们两个人，只要一颗心就足够了。
　　
　　那个男人结束了他长年被噩梦纠缠的日子，然後又在某一天里，亲手将他推入另一个深渊，对於这点，对於李安这个人，楚唯真的不知道，是否该感谢。
　　
　　於是噩梦再一次敲响了楚唯的心门。
　　
　　最初的时候，是母亲的脸，这麽多年过去了，即使努力回忆，也回想不起来的母亲的面孔，唯有在这虚实不定的梦境里，才能如此清晰。
　　
　　在他的梦中，母亲什麽也不会做，她只是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儿，用她深陷的眼窝死死地盯著自己，那苍茫的眼神，仿佛被剥离了所有的灵魂。她的口机械地开合著，也只会发出一个单音。
　　
　　唯唯，唯唯………
　　
　　然後画面一转，变成了一个模糊的电视屏幕，楚唯迟疑地伸出手，拍了怕电视机的一侧，画面突然清晰了起来。
　　
　　再也熟悉不过的男人的面孔，他的笑容一如记忆之中的温柔，只是他微笑的对象已经不再是自己，而是那个依偎在他怀抱中看不清面孔的穿著白纱的女子。
　　
　　心缺了一半，连剩下的那一半也跟著碎裂了，痛得人喘不过气来。
　　
　　不止心疼，连脸上也火辣辣地疼。
　　
　　楚唯睁开眼来，无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手心又湿又热，都是汗水，暖暖地贴在脸颊上，痛得他不禁“嘶”了一声。
　　
　　然後他听见耳边响起一声尴尬地咳嗽。
　　
　　楚唯侧过头，凌风的俊颜近在眼前，只是不知为何，有些微红。
　　
　　楚唯这才後知後觉地道：“你又打我？”
　　
　　原本凌风是发现楚唯在做噩梦，怎麽叫也叫不醒，情急之下才在他脸颊上拍了一下，只是他天生力大，也不怎麽会控制，楚唯这般怕疼，这一拍倒是同打无异了。发现自己力道过大的凌风本来已经心存愧疚，不敢正视，这下被楚唯一个“又”字又引出了之前那一拳的债务，一下子面色青也不是，白也不是。
　　
　　他盯著楚唯，鼓囊著半边腮帮子，嘴角抽动，半天才憋出一句：“我以後，绝不会再打你了。”
　　
　　楚唯笑笑，他天性不爱抱怨，刚才是正睡醒，头脑也不太清醒才会说出那样又似撒娇又似埋怨的话，其实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这一笑，落在凌风眼里却全不是那麽一回事，反而叫他更加紧张了起来。
　　
　　“我那时候，并不知道你受了伤……”
　　
　　楚唯在推开史元的时候，被他手上的刀划伤了腰部，只是他一直捂著伤口，凌风才并没有发觉。
　　
　　楚唯却摆摆手打断他：“我知道三哥是关心我，三哥其实不用多虑，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楚唯太过知道凌风的脾性，他那样瞒著他，被他知道，不气疯了才怪，被赏那麽一拳就了事了，他才觉得庆幸。
　　
　　凌风看著楚唯，原本预备要说的话全都扼死腹中。不知道为什麽，楚唯这句我并没有放在心上，比起埋怨他，却更加叫他心里难受。
　　
　　他还预备要说些什麽，门被推开了，卓泽抱著花走了进来，看到楚唯醒了，很是惊喜。
　　
　　“楚哥，你终於醒了！啊，老大也在，”然後突然眼珠子一转，转身将花插在花瓶里，凑过来说：“楚哥我跟你说，你都不知道，你昏睡的这几天里老大急的那个…….”
　　
　　凌风老拳一挥，成功地迫使手下闭了嘴。
　　
　　“你什麽时候跟安生学会嚼舌根子了？有空来探病说闲话，看来是闲疯了，既然如此，西町那块地也交给你管了。”
　　
　　“不是吧老大，我还要看白虎那块地头，西町不是您自己管的吗？”西町原本是赵以白手上的，现在赵以白下落不明，西町群龙无首，凌风就直接自己接管了。
　　
　　“你老大我要对付那群老鼠，西町那点小事，不你做，难道让你楚哥做？”凌风所指的老鼠，正是那天成功逃脱了的“嚣”的几人。
　　
　　“那就我来处理吧。”楚唯突然插话。
　　
　　凌风闻言一眼狠瞪过去“你来？你是嫌自己伤的不够重？怎麽，睡了两天伤口就不疼了？人都说好了伤疤忘了痛，你这还没好就忘了干净了？”
　　
　　凌风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念在楚唯伤的不轻没发出来，现在这一下，大有水库开闸，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楚唯秉持他为主我为奴的良好精神状态缩在床角默默听训，凌风不提还好，这一提，楚唯才想起来自己好似被狠狠划了一刀子，这麽想著，腰上一阵一阵地疼了起来。
　　
　　“给扎了一刀子还不知道安分，叫你有事要跟我商量，你都当耳边风。我告诉你，西町的事你别插，这两天就好好在床上躺著，”然後横了一眼身後的卓泽，“也别想再叫卓泽再帮你做什麽。”
　　
　　卓泽猛咳了几声，讪讪道：“我，那个，西町，我现在就去，楚哥你好好休息，老大拜拜。”
　　
　　说完飞也似地奔了出去。
　　
　　“算你跑的快！”凌风狠狠地道，回头也不忘记楚唯“都听懂了？”
　　
　　楚唯忙不失地点头。
　　
　　凌风冷哼一声“你就在我面前装吧！反正敷衍我你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然後突然音调一转“别以为每次摆出一张无辜的脸就没事了，杀手、军火、赵以白，你瞒我多少事，给你两天时间养伤，这两天里，你最好好好想想，怎麽向我解释！然後小心一点，别再让我知道你又在私底下谋划什麽，否则……”
　　
　　凌风故意拖长了音调，一边撩起袖子，展示了一下傲人的手臂肌肉“可不是一拳头就能解决了的。”
　　
　　楚唯咽了口口水，好半天才呐呐地说：“你不是刚还说了，再也不打我的吗？”
　　
　　他心想，这人怎麽说话没个准的？
　　
　　凌风危险地眯起了眼睛，盯著楚唯看了一会，突然不怒反笑了，他俯下身子，直近到楚唯的脸上能够感觉到他的呼吸。
　　
　　“三……哥？”楚唯又向後挪了挪，直挪到後背要贴上冰冷的墙壁，凌风突然一伸手，宽厚而温暖的手掌插在了楚唯的後背和墙壁之间。
　　
　　“我一直在想……”
　　
　　楚唯难得笑的有些不自然“三哥在想什麽？”
　　
　　“我在想，你为什麽不让我知道。”
　　
　　“我……”楚唯千算万算，也没料到他会突然这麽问，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凌风的眼里笑意更深了，他原本就生了一张俊美无双的脸，现在挂上这种柔和的笑意，更加叫人难以抵挡“你是在，保护我吗？”
　　
　　猜中了……
　　
　　凌风突然不再咄咄逼人，而是微微叹了口气“楚唯，我其实，没有你想像中那麽没用的。”
　　
　　“三哥，我并没有……”想保护他，不想他受到伤害，并不是因为觉得他没用啊。但是真正的理由，又该如何说出口？
　　
　　未尽的话被含在了口里，凌风的吻是从未有过的温柔，这股难得的暖意叫楚唯僵立当场，半点反应也没做出来。
　　
　　很浅的一个吻，只是唇与唇的摩挲。贴在後背的手掌慢慢下移，最後来到毫无防备的股间，隔著柔软的睡裤，用力一按。
　　
　　“能让你疼的办法，又不止是打。”最後又在楚唯粉色的半边脸颊上亲了一下，才满足离去。
　　
　　可怜楚唯还没反应过来是什麽事，等清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哪里还有凌风的影子。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苦笑一下，干脆放松身子钻进被窝。
　　
　　闭上眼睛，脑海里还盘踞著母亲的声音，她说：“唯唯，唯唯，娘是你的唯一，你是娘的唯一……”
　　
　　然而转眼人已不在，楚唯楚唯，现在的你，你是谁的唯一，谁又是你的唯一。

变质 第七章 7.2（黑帮强强文）

　　7.2
　　
　　凌风高大的身躯弯曲在那张颜色厚重的真皮老板椅上，一只手臂，手肘搁在扶手上，光是用看的就能感觉到力量的厚实手掌支撑著脑袋，被包裹在紧身牛仔裤下的双腿随意地交叠著。
　　
　　从很久以前开始楚唯就觉得，那张本应该不符合凌风气质的老板椅，被他坐上去，反而另有一种难以描述的风味，相当之养眼。
　　
　　“伤好点了吗？”还算客气的开场。
　　
　　“淤青消的差不多了。”楚唯微笑应答。
　　
　　凌风原本迫人的气势顷刻消下去大半，视线不著痕迹地落在一边的花坛上，片刻之後又移了回来，双眼之中怒火犹胜刚才：“问的是你的刀伤！别以为你提醒我我打了你一拳，我今天就会放过你。”
　　
　　其实，他有的时候真的是挺聪明的，楚唯想。
　　
　　“托三哥的福，好多了。”
　　
　　“那就好，因为我今天有很多事要问你，给你两天时间就是希望你精神养好一点，可别弄的到时候我问到一半你晕了或是怎麽的。”
　　
　　楚唯眨了眨眼睛，他还真就这麽打算的…….看来今天是混不过去了。
　　
　　凌风掌握了主动，心中得意：“那我们就从，赵以白那件事开始吧。”
　　
　　“……我以为，赵以白的事情，三哥都知道了。”
　　
　　凌风挑眉：“我知道，我知道他背著我卖粉，我知道他不但卖粉，还用卖粉的脏钱买了凶，我还知道他现在跑了，下落不明，留下西町的烂摊子。这件事其实你做的不错，不过……”他话锋一转，语调轻柔，“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从什麽时候开始查赵以白的？”
　　
　　楚唯在凌风身边待了这麽几个月，从未见过他用这麽温柔的语调说过话。如果此时在场的换做是安生或者桌泽，那麽他们就该知道，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楚唯虽然没有经验，但是凌风旧事重提，他也知道这次不能简单容他蒙混过关，於是眼神飘忽，想著要怎麽忽悠过去。
　　
　　凌风见他不语，於是诱导道：“你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证据齐全，看来是已经废了多少工夫了吧？”他虽然不问堂子里的事情，但是那几张薄薄纸片上所写的东西，他还不至於傻到认为三两天能够捅出来。“是在拿下白虎那块地之前？”
　　
　　楚唯挠了挠自己细软的头发。
　　
　　凌风脸色渐黑：“我给你职位的时候？”
　　
　　依旧是一阵沈默。
　　
　　凌风的面色已如锅底：“你进堂子的时候？”
　　
　　楚唯终於开口，依旧是令人舒适的嗓音，只是比平时更细更软：“差不多吧……我刚过来那几天，赵以白在金陵摆了一桌，”然後仿佛想起什麽似的，突然偏头微笑道，“那边的菜还挺不错的，不如下次过节的时候请弟兄们一起去吃吧？”
　　
　　楚唯话更说完，只听一声脆响。楚唯看著凌风落在办公桌上的手，有点担心他手掌会不会痛。
　　
　　凌风的声音已然扭曲：“吃是可以，那也要你有命去吃才行。就像这样，人家摆一桌，你就去，明知道人家存的什麽心。人人都说你聪明，我怎麽觉得你比猪还笨呢你？我知道你是想去试探赵以白，但是你没有给人家拉拢的意思就这麽去了，也不怕人家下毒毒死你。”
　　
　　“不会的，他既然请我，如果我被毒死了，那他也跑不了。”
　　
　　凌风此时恨不得将楚唯的脑子剖开来，看看里面到底是什麽构造：“我当然知道他不会当场毒死你，我只是举个例子。”
　　
　　他已经糊涂了，实在搞不懂，楚唯到底是太聪明呢，还是太笨。怎麽有人可以这麽不在乎自己。
　　
　　“杀手的事呢？你又瞒了我多久？”
　　
　　“这件事我也是被抓才知道的。”这次楚唯倒是答的很快，因为早有准备。
　　
　　“睁眼说瞎话，真当你三哥是傻子啊。你被抓了才知道，你怎麽会事先让卓泽在西港狙击？”
　　
　　“那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我知道混黑帮比较危险，所以事先做了这些安排，并不是针对这次的杀手。”
　　
　　凌风冷笑：“好啊，既然你这麽坚持，那那批‘货’的事又怎麽说？”
　　
　　楚唯一惊，勉强维持著笑容：“什麽‘货’？”
　　
　　“堂子洗白不是一年两年了，赵以白贩毒是死路一条，那你搞军火我又该怎麽处理？”
　　
　　楚唯苍白著脸，略微思忖了一下，正色道：“这件事，我自己解决。”
　　
　　“这麽说，你是承认你在贩军火了？”
　　
　　楚唯低垂著头，拽紧了沙发软面的手指，指节泛白。
　　
　　“对，我是在做。”
　　
　　听他这麽一说，凌风一时倒不知道该怒还是该笑，他站起身来，绕过办公桌：“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批内容豪华的‘货’是从哪里来，又要贩到哪里去？”
　　
　　楚唯猛地抬头，看著凌风步步逼近：“我，不能说。”
　　
　　凌风走到楚唯面前，蹲下，仰起头看著楚唯那张平凡的脸，心里不禁又觉得有些凉：“你不说，那我告诉你。这批‘货’是G国的军用武器，是八年前那场战争留下的，至今还没有联络买家。”
　　
　　楚唯睁大了眼睛，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叫做凌风的男人。
　　
　　“这批‘货’是老头子让你处理的，这也是你进凌家堂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