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接下来的每一天都继续看望秦盛,自己的父皇。
天朝上下都知道曾今止戈为武,为国家牺牲的三皇子回来了,感动于他的孝心,百姓同情
他的遭遇。
百姓感叹:太子之余秦天简直是鱼目之于珍珠,至少在人们眼里不敢说,看到的也是这
样。
太子掌政一年,国事毫无起色,内有赋税,外有侵兵,百姓苦不堪言。
渐渐,他们把这种内忧外患对生活难以承受的压迫全都怨罪到现在的太子头上,期待苦日子的
终止,出现一位可以帮他们脱离苦海的人。
百姓受贯了苦日子,其实他们要求很简单,填饱肚子,一日三餐。至少可以不用时刻担心,自
己是不是一下子就睡了过去,再也看不到晨起的太阳;什么时候要饿死街头,像他们见过的一
样,被人如垃圾般,丢进乱葬岗,也成为那堆腐朽的尸体。
他们祈祷着,他们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一年前秦天回国,带着几千人,却像孑然一身。
他照料父皇,让一个孝子都倍感惭愧,一晃一年,依然如故,从未有改变。
其实当时秦天只带进一千人,一半驻守,一半进入皇城。
其余四千,并没有放着,一部分乔装入城,和驻守的人暗通,一部分,连接北曜在天朝的间谍
权臣。
因为他知道,不采取行动,即便是回到自己的国家,他也没有一点立足之地。
一年了,只有秦天日夜守着父皇,其他人也只是象征性的料望,没有人打扰,他可以讲很
多很多自己的秘密。
坐在父皇踏旁,他一点一点讲着以前的事情。
他讲……当年母妃是多么疼爱自己,父皇是多么和蔼……
可是……为什么?父皇突然变了,他不爱母妃,不顾自己,一点都不念亲情!……
他说,母妃爱讲很多东西,他们的邂逅,他的承诺,他的深情。
他……还记得当时母妃脸上幸福的笑容。
他不明白,父皇为什么变得这么狠心,难道一切只是一个谎言。
他守在父皇旁,看到垂在身侧的手指轻微的动了动,对旁边的人笑了笑,他等待的一刻终
于到了!……
礼乐立在身旁,心疼的看了看这个日渐消瘦的容颜,纵使是山珍党参十全大补也补不会来,他
何苦……
他只能暗暗叹气,给他身边的秦盛把脉,末了幽幽一句。
“你父皇虽是忧思过度油尽灯枯但也应该不日将醒,你还是注意下你自己吧,起码不能先
倒下,我去端来一碗药膳。”
听着礼乐有些责备却又暗暗关怀的话语,秦天感激一笑,“辛苦你了,还要照顾两个人!……”
礼乐没答,眸中神色复杂的变换,却只暗暗退了出去。
秦天凝视着秦盛衰老的病容,眸宇暗涩,缓缓闭上,似乎是低低自语,不知是问何人……
父皇……
不知道你会不会想看到我,可是即使问不明白,我也只想让自己安心。
我记得……
你曾经也是一个很好的父皇,虽然把我扔在了异地他乡。
我不知道曾今的慈爱为什么回不来了,是不是痛苦的只有我自己,为什么只有我自己?!
你终于要醒了吗?我是不是可以问明白了……
他压抑不住颤动的手,依旧紧闭着双眸。
因为……刻意压抑的东西实在太多,多的不可能放下。
父皇……
他其实有些期望自己不要再看到那双曾今无情的眼睛。
他怕,他真怕,他会做错事。
终是放不下……
淡淡的泪痕抚过面颊,没有人会看到,一个失意人的悲哀。
有时候执着,不过只是为了那一丝放不开的执念,人不都是不食烟火的圣人。
有七情六欲,有喜怒哀乐,期望和信仰,三千烦恼丝,有些人会更多。
得不到爱痛。
爱的辛苦痛。
由爱变恨更痛。
但是恨到不恨,却是无法言喻的刻骨,矛盾着创伤人的思念。
当深情变成刻骨怨念,当陈诺荒茫不切实际,明明真实的东西变成虚幻,一切将不能言说……
是爱?是恨?是什么……
已经……分不清楚!
第三十九章:秦盛之死
什么东西像是回到从前,从前失落的那个地方。
“……”
秦盛睁开已经渐渐失灵的感官,他震惊的僵在那里,泪水模糊了双眼,伸手想要触碰那好像不
太真实的容颜,犹觉是在梦中,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
他感慨难言,深情凝视着梦中人的倩影哽咽道:“露雨……是你来接我了?……”
他的深情却换来那人眼神一滞,冷冷的盯着他,眼中恨意好似毒药,可以让全上京的生灵都灭
亡消逝……
那人默然冷冷道:“母妃不会想要见你!”
看到那双一年未见睁开现在却忽然仿若失魂的眸子,告诉自己千遍万遍却依旧不能使自己平
静,他无法平静,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抖,秦天痛苦的不能自已。
“天儿,是你?……”
秦盛终于回过神来,在他面前的是他和露雨的孩子。
他愧疚却依然又问:“你回来了?”
秦天冷哼一声。
“难为你还记得我,是不是从来没想过我会回来?”他低头注视着自己的父皇,神色复杂难
明,闪烁着幽暗光芒。
秦天注视着他,秦盛不自觉颤抖了一下,但还是说:“我没有忘,我一直记得!有人告诉
我你有一天会回来,我还以为那天我见不到了?……”
“哦?”……
秦天却笑了笑,“你知道我会回来,那你知不知道我回来干什么?”
他看到父皇忽然痛苦的闭上双眼声音微弱,语塞哀绝。
“天儿,不要让仇恨蒙蔽了眼睛,要怪就怪父皇……是我没有尽到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
任!……”
他看着秦盛哀伤的眼睛,不由怒喝:“教育我你不配!……”
“铿!锵!……”
他抽出墙上的剑刃,忽而诡异笑了笑,“是该怪你!认识这把剑吗?”他把剑一挽,轻轻抵在
秦盛的脖颈,微凉的感觉使秦盛瑟缩。
秦天看着寒光阴冷银光流动的剑身说:“是送母妃离开的那把!……”
他低头凑近父皇耳旁问:“害怕吗?知道我想干什么?”秦天忽然一笑,顿了片刻温声道:
“就是让你永远也不得安宁!……你不是为了天朝,为了皇兄,为了那些个利益,毫不顾忌的
把我仍走吗?呵呵,你还不知道,现在天朝被皇兄搞得有多好吧?……”
秦盛挣动了挣动,血珠顺着散发着寒光的剑刃淌到剑尖,感觉到剑刃颤抖着移开了,他不由微微一笑,勾起嘴角,觉得
欣慰。
他不顾淌血的颈项,抓住秦天握剑的手,有些哀伤的问:“天儿,我不知道你是怎样办到的?就算你不原谅我,但是不
要把对我的恨意牵连到天朝身上,我知道我无能,可是穷其一生,父
皇都是为了天朝,求求你,就算是为了列祖列宗,不要让天朝堕落下去!”
“呵呵……呵呵”秦天听着却笑了起来。
尔后他突然咬牙切齿恨声道:“你以为我做了什么?我怎么会不顾百姓,一切都是你那自以为
是的太子所为,本来他还能听进二皇兄的话,可惜,二皇兄巴不得离政事越远越好,又怎么会管他!”
秦盛看着激动地秦天,却笑了笑,欣慰道:“不是你就好。”
“哼……”秦天又哼一声。
“不要高兴地太早!”他拿过两份黄绢,展开在秦盛眼前晃了晃,“父皇,看清了,两份圣
旨,你是选择自己写一份,还是把这张写好的盖上玉玺?”
“嗨。”秦盛叹了口气。
“两份我都不需要签,真的不需要,因为我早就已经草好了,只要我一归天,就会有人来宣读圣旨。”
秦天晃了晃,“所以我让父皇改啊!”
“我不需要改了……”秦盛凝视着秦天忽然一认真。
秦天目光微暗,移过长剑,抵住秦盛,呼吸有些急紧,“不要怪我大逆不道,信不信我现
在就送你归天!”
秦盛却忽然柔声道:“好啊,我也想去见你母妃了,就算得不到原谅,我也会等她,直
到……”
父皇从来都不顾他的感受,看着今天反常的父皇,秦天怒吼,“母妃说过,永远不原谅
你!”
“嗯……”秦盛点头,似是认真一想。
“是啊……他不会原谅我,可是太煎熬了,我要去求他……”秦盛眼眸有些涣散,像是想了想
什么,一反语态,笑着看向秦天。
“总有一天她会原谅我!……”
他忽然释然,感觉解脱,爬满病容的脸上单纯的笑了笑。
没等秦天反应,他蓦然抓起颈旁的剑刃,对着脖颈狠狠划了下去,笑容凄凉却满足,“总算还
了一点,我们还死在同一把剑下……”
他闭上沉重的眼皮,再也没有睁开。
他解脱了,他走了,他终于可以释然了……
他唇边带着欣慰的笑容,浅浅淡淡,虚幻又真实。
留下了……
震惊中越来越凄迷的秦天。
他独自去寻求谅解,其实不是不爱,他们只是一群被命运捉弄了的可怜之人。
“醒来,你醒来……”秦天的绝望的呼喊,可是再也……没有人会回应。
什么东西从眼眶中奔腾而出,撞击到剑上,灼伤了他的眼睛。
泪水随着殷红的血迹缓缓淌动,汇聚一流。
“铮!嗡……”一声。
他像是烫到了般遽然松手后失神的凝视着他的父皇。
“任何人都能抛弃我……”
他颓然倒在地上,双手捂上惨不忍睹的脸哽咽,“你以为你死了就没事了,我们永远也不会原
谅你!她不会……我更不会!……”
他觉得不够,他抓住父皇的衣襟,不断摇晃着早已毫无反应的秦盛,一遍一遍说着,“我们永
远也不回原谅你!她不会……我更不会!……”
“嗯,不会!……”
永远不会……
秦天跪倒在父皇身前,怔忪的抚了抚顺势而落的血迹。
秦盛结束了他自己的一生……
秦天失神的怔忪了很久,才默然起身,向朝阳宫外去,身侧跟着天朝的宰相管谋和几百名侍卫。
该来之人都来了,身侧管谋对外宣道:“先皇有口谕,自染病以来,所见三皇子德孝兼容,故该传位于其,择日继承大
统。”
一片讶异唏嘘声后,底下便有人山呼万岁,接着就有人齐齐拜倒,承认一切。秦天对人群中笑笑。
“放肆,这怎么可能,本太子还在这里,岂容你造谣!”忽然一个声音喧闹传来,太子秦明冲上来,被底下的侍卫拦住
。
秦天凌厉的看向太子沉声道:“哦?圣谕可是宰相宣读,父皇刚甍,你不要在这里放肆!说我造谣,凭什么?”
“哼,只一个口谕,你要谁相信,来人,把这大逆不道篡位不敬之人拿下!”眼见几百人被秦明团团围住,秦天不慌不
忙,立于其间道:“谁说我没有凭据,宣读圣谕的可是当朝宰
相,而且……”秦天突然不知何时拿出,举起一个琉璃般剔透莹莹的石头注视着秦明道:“父
皇已经传玉玺与我,你还有何话可说?”
看清秦天手上拿着的东西,秦明倒退了几步,不可置信的摇头。
“怎么可能,父皇你为什么?”瞪视着玉玺和秦天秦明忽然怒道:“你这个妖孽,一定是你迷
惑了父皇,我早说你不是个好东西,来人,给我把这个妖孽拿下!”秦明气的失控,他的人正
要动手,宫门却大开,源源不断闯进人来,把秦明正要动手却震惊在原地的士兵们团团围住。
“你怎么来的这么多兵?”见事不对,秦明惊问。
一千人围五百,五千人围一千,没有可比性,秦天清丽的脸上忽然仿若恶魔般妖异笑了
笑,“父皇传为与我,当然会为我考虑了,这下容不得你不信了?”
“哼,你个妖孽,要杀要剐随你便,本太子就是不信!”秦明瞪着喷火的眼睛怒骂。
“事实胜于雄辩,兄弟一场,我也不会杀你剐你,为防你出乱子,你就先在天牢里委屈委
屈吧!”说完便有人把秦明押走,他怒的跳脚,一路大骂。
“慢着?……”
突然一件谁也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赋闲在家的慕容老将军捧着一卷明黄的绢布急急而
来,口中高喝,“圣上遗旨……”
听着这四个字,不仅太子愣住了,连秦天也惊了一震,眼神不定的秦天跪下听旨,心里泛
起一瞬间慌乱,随后马上又掩盖起来,心中嘲讽,没想到他还留有了这手!
察觉到秦天脸色微变,太子张狂笑道:“哈哈,哼,就知道是你搞的鬼!”随后神色颇为
狂妄的一撩下摆,也跪下等待圣音。
“天朝盛世三十七年,大行皇帝秦盛自觉无力于朝,病将不久。三皇子秦天自由聪敏仁孝
又为国远离故国,寡人思虑再三,终觉应将天朝交予其手,不论三皇子何时归国,听闻寡人之
讯,即刻即位,不得异议!”
“不可能……”
“我不信,这不可能!”听完遗旨的太子神色萎顿的摇着头,一片不可置信之色。
秦天站起来,压抑住不断颤抖的身体,眼中却已恢复一片清明。
“太子不顾国体有损天朝颜面,念及同出一脉,暂且压入天牢反省。”
秦天转会头看向这千号来人,“日后我秦天一定为天朝鞠躬尽瘁,你们是准备成为保护天朝的
忠士,还是准备冥顽不灵反抗到底?是天朝人现在就放下武器,这武器只为保卫国家而拿,不
是为了在自己国家对自己的同胞互相残杀!”
五千人并不都是天朝人,封从南带来的人一定会放下武器。
然而大多数人是不愿看到战争的,一片叮叮当当器械缴地之声,今天的帷幕就在一片惊险
中落下了。
孤云中,黄天下,飘摇的白帐淡淡掀起,矗立的棺灵静静竖立。不知是不是为了衬托灭亡
和兴起往往总是同时出现,灵旁跪着一个身影,纤细而浓重,在这清冷的帷幕下却只是更显孤
凉凄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