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进去了。"
他轻轻摇晃着腰部。菖哭泣着,点了点头。
进来了。我和哲也合而为一了。感觉得到哲也的体温。
此时,菖终于了解了世界上的人类,为何要有性行为的理由。藉由sex,能够更加亲密地感觉到另一半。不管是恋人或夫
妇,终究只是拥有不同人格的另一个个体。
无论再怎么彼此喜欢,都无法缩短这个距离。然而,sex却能够在物理上消灭这段距离。
听说刚出生的婴儿被母亲赤裸裸地抱在怀里的时候,是最安心的。被母亲的体温所包围,回想起待在母体中的时光,藉
此消弭不安。肌肤重叠。
或许这就是最原始的沟通方式。
菖再也没有比现在更觉得亲近哲也过了。彷佛两人是合为一体出生的。说他是自己的另一半也不为过。
"菖?"
听得见哲也的声音。菖抱住他的背,将对方的身体抱得更近。
菖一直喜欢着哲也。从学生时代两人初次相遇的时候开始,就暗恋着他。
即使毕业之后,彼此步向不同的人生道路,菖对哲也的感情依旧不变,而且像湿草不停微弱燃烧般,深埋于胸口深处。
如果能够,菖想要和哲也有肌肤之亲,可是却说不出口,于是八年之间,就一直持续着挚友这种微妙而残酷的关系。
然而,梦想实现的瞬间,终于来临了。
绝对不再放开你。菖紧紧抱住哲也。
"菖……"
哲也微笑,同样抱住了菖。
他吻上菖的唇。轻啄般地亲吻后,伸进舌头,捕捉住出来迎接的菖的舌头。
自己正和哲也接吻。在身体相系的状态下。
甜蜜的波纹充满整个胸臆。扩张至极限的秘蕾颤动着,紧箍住哲也。藉由这个动作,菖更加鲜明地感觉到对方。呼应以
地,哲也挺进腰肢,微微前后摇晃。
不可思议地,没有痛感。感觉得到的,只有麻痹般的灼热。
"舒服吗?"
哲也问道。菖点头。
哲也的动作变大了。依然不觉得痛。哲也的动作更加剧烈,他抱起菖的脚挺进。每当他一挺进,入口附近就窜过阵阵快
感。
"哲也,好棒……"
下一瞬间,菖迎向了高潮。
菖唐突地醒了。
身边有太阳的残香。余光中满是倦怠的味道。
他望向枕边的时钟。
四点0八分。黄昏。
东向的窗口,看得见紫红色的云霞。
(是梦吗……?)
菖自问。他望向身旁,但是自己与便宜货的衣橱之间,空无一人。果然是一场梦。
一旦自觉,空虚感便猛然涌上心头。自己竟然会梦见和哲也上床……。
菖从床上起身,捡起丢在地上的香烟盒,倒出一根,点燃火苗。MENTHOL的清凉感流过喉咙,然而心情却晴朗不起来。
他已经将近一年没和哲也见面了。哲也目前在中南美洲的某处。他辞去设计事务所的工作,背着行囊,就这样前往遥远
的地球另一头,去见一个女人。从此之后,哲也和菖就再也没有连络了。
床铺旁边的墙上,贴着一张菖和哲也的合照。那是两年前,两人一起去秩父时拍的照片。哲也抱着菖的肩膀笑着。菖就
这样好一阵子看着他的笑脸出神。
哲也充满年轻的气息,有着精悍的风貌。他喜欢骑单车,每天都从保谷市的老家,骑单车到原宿的事务所上班,所以脸
部和手脚都晒得黝黑。不过,这个肤色非常适合他肌肉发达的身体。
变长的烟灰掉了下来,散落在棉被上。菖背对照片上的哲也,下了床。
菖的住处位于歌舞伎町的后方。六叠大的房间里,有着小型的厨房和卫浴设备。菖升上大学的同时来到东京,开始一个
人独居的生活,就这样过了八年。故乡尾道,他只有每年新年的时候才会回去一趟。
这里对菖而言,是第三个住处了。
室内相当杂乱。脱下来的衣服和杂志散乱地丢在各处。菖一面踢开地上的杂物,一面走向浴室,途中将还点着火的香烟
丢进厨房的流埋台中,把脏掉的内裤扔进洗衣机里。
菖进入浴缸,让热腾腾的水从莲蓬头直灌而下,清洗股间。好久没有梦遗了。菖忍不住自嘲自己还如此年轻。手中的触
感,让他想起哲也的分身。
下腹部传来熟悉的疼痛感。
(怎么办?)
菖握住中心部位,犹豫起来。才刚做了那种梦,做这种事让他感到内疚。可是,他必须立刻出门才行。结果,菖还是决
定自慰。
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哲也的脸。握住自己的是哲也。
白浊的泡沫飞溅到米色的墙壁上。
菖一面喘气,一面睁开眼睛。些许快感、疲劳及憾恨充塞胸口。哲也是否察觉自己拿他当作自慰对象的事了?
菖像要掩饰罪恶感,将残渣冲洗干掉。
他擦拭头发,走出浴室,然后打开冰箱,拿出早上买的优格和起司蛋糕。
泡杯咖啡,一面看电视,一面吃蛋糕。
圆滚滚的胖男人汗流挟背地对着镜头说"来自巧克力卖场的现场报导"。男人的后面有着数十个女人。这么说来,情人节
就快到了。最近很少出门,都快没有日期的感觉了。
每天早上七点左右回到住处,淋浴之后上床,然后大约在现在这个时候醒来。菖过着日夜颠倒的生活。而这种生活,已
经持续了三年。故乡的父母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什么地方工作。
房间的角落,放着数张画到一半的画板。这是从前菖立志当插画家时留下的作品。可是,每张图都未完成,就这样蒙上
尘埃。
上班时间快到了。菖从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中,捡起衬衫和度裤穿上。戴上戒指,望向镜子。
镜中照出一个苗条纤细的男人。头发是茶色的,眼睛是大大的双眼皮。鼻梁高挺、下巴细致、嘴唇细薄。是会让现代女
孩子兴奋不已的视觉系美青年。
菖把脸转向左边。右耳戴着表明自己是GAY的耳环。他现在戴的是紫水晶的白金耳环。样式虽然简单,却非常适合容貌端
丽的菖。
确认过之后,菖环视房间,把空调和电视关掉。他拿起外套,选好鞋子,开门,然后关门。
寒风迎面吹来。
菖走在日落的明治大道上,朝目的地前进。行经的车子都已亮起车灯。风势强劲。二月初旬,是一年当中最寒冷的季节
。菖竖起外套的衣襟,把手藏在口袋里,快步前进。
穿过宽广的靖国大道。眼前就是目的地了。
与西口华丽的摩天大楼,或是充满灿烂霓虹灯的歌舞伎町相对照,这是条古旧的水泥街道。
新宿二丁目。日本首屈一指的同性恋繁华街道。然而,与这个称呼相反,这一带的街灯稀少,充满寂寥的感觉。
菖在这里,与另一个朋友共同开了一家酒吧。店名叫做"PURPLETWIN"。
菖爬上面对大街的大楼外楼梯。他的店位于这栋大楼的二楼。一层楼里有四家店面,二楼有三家酒吧及一家成人录像带
制作公司,全都是与GAY相关的店家。
面对大街的走廊,只有这里的萤光灯亮着。菖从外套口袋里取出钥匙,插进锁孔。门没有锁。
将彦已经来了吗?
菖转开门把。
配合着最近的流行乐,一只熊——不,共同经营者大熊将彦正跳着舞。
"哎呀,小菖,早呀!"
将彦扭着腰,对菖拋了个飞吻。设置在近天花板虚的电视上,正映出最近被捧为天才歌手的久远麻衣。
"啊嗯~,麻衣真棒!"
将彦把双手按在脸上,用力甩头。
"你上次不是才说,你讨厌那种装模作样的女人吗?"菖冷冷地答道,穿过隔门,走进吧台。
"才没有呢!人呀,还是要酷酷的才好!啊~,人家也好想长得像麻衣那样可爱喔!"菖耸了耸肩。
将彦比菖年长二岁,现在二十九岁,身高174公分。他在国、高中时代是橄榄球队的重量级前锋,兴趣是压倒男人,骑在
上面,是个筋骨强健的肌肉男。
手臂大概就有菖的两倍粗。常说人如其名,将彦就是最好的例子。不但身体壮硕,长相也相当吓人。然而,这样的他,
却是个娘娘腔的GAY。
不理会一个人自得其乐地跳舞的将彦,菖开始开店前的准备。
店铺约有五坪大,只有一个ㄇ字型的吧台,共十二个座位。与一般店铺相较虽然小,但在二丁目里,这算是平均的大小
了。地板是上了腊的木板地,墙壁是在水泥墙上贴着仿橡木合板而已,但还是酿造出颇时髦的气氛。吧台也是木制的。
整体以深茶色为基调,只有高脚凳的椅垫是暗红色的。这是将彦的兴趣。他说红色是刺激兴奋的颜色。
"碍事啦!"
"呀嗯~!"
走出吧台准备去扫厕所的菖,厌烦地把堵在那里的将彦推开。吧台与墙壁之间,宽度只容一个人通过。
"小菖~"
被推到吧台去的将彦,恨恨地瞪着走回来的菖。
"……你今天打过才来的对吧?"
菖全身冻住了。
"浑身都是可尔必思的味道哟!一个人打的吗?打了几次?"菖白皙的脸颊染上一层樱色。
"哎呀,被我说中了对吧?"
"……!"
菖瞪向将彦,但为时已晚。将产不怀好意地狞笑着。
"哦~,你也会有自己做的时候呀?"
"你那是什么意思?"
"因为你看起来一副不会做那种事的样子嘛!而且,凭你那张脸,根本就不缺对象吧?只要站在路灯下,马上就会有客人
上钩了嘛!"
"我对平民没兴趣。男人就只看脸和钱。"
"你这孩子真不可爱呢!这就是你的坏习惯。爱慕虚荣是不坏啦,可是这样子是不会有男人要你的。你就老实些吧!这样
才能找到好对象,早点跟处男说拜拜!"菖连耳根都红了。
"你说我是处男?"
"你就是处男呀!就算想骗我也行不通的。我知道的,你的后面绝对还是处男对吧?嗯,顶多只被自己的手指玩过吧?"
"……"
菖咬住下唇,然后不甘心地说了。
"你还是老样子,嘴巴真毒。"
将彦咯咯大笑。
"这就是我的优点,叫我小恶魔将子~!"
菖叹了一口气。不管再怎么辩,自己也说不赢将彦的。
在店里,一向由菖负责调饮料,将彦负责接客。他的毒舌在这一带相当有名。
想在二丁目开店的人,都是精神非常强韧的人。近年由于电视媒体的影响,人妖也开始被社会大众认可了,但是对于GAY
,尤其是同性恋倾向,歧视还是相当严重。
拜访这里的客人当中,上班族几乎都对公司隐瞒自己的性倾向。这条街本身也是蔑视的对象。在这里开店,就必须要有
对抗社会责难的觉悟。这是需要极大勇气的行动。
然而,在这群人当中,将彦更是特立独行。
心里所想的事自然包括在内,将彦总是以露骨至极的语调,不管再怎样下流的词语也毫不忌讳地出口,可是却不可思议
地不会招来反感。
有些客人虽然听了会皱眉,却又第二次、第三次地继续光临。特别的人会被排除,但是太过突出的人,反而会被接受。
这也是将彦特异的个性所致吗?
六点了。这是下班的客人三三两两光临的时间。
第一个客人是上班族的常客。他说他和大学生的恋人约在这里见面。一个小时左右,他的男朋友来了。那是个体育系的
爽朗青年。将彦的毒舌爆发了。
"你一定是看那话儿的大小选对象的,对吧?""才不是呢!将子。"
上班族男人笑着,摇了摇手。
"他人很温柔。之前,我在派对上被一个奇怪的大叔纠缠,是他帮忙解围的。他说或许对方会跟踪我回家,还特地送我到
车站呢!可是,他真的只是送我回家而已。一到车站,他就叫我小心,就这样道别了。结果我就这样迷上他了。"
"这可难说哟?如果那是他和那个大叔串通起来设计你的,怎么办?"这对情侣面面相觑。学生苦笑起来。
"是这样吗?"
"你说呢?"
上班族不安地望向将彦,眼神动摇。将彦耸了耸肩。
"放心吧!虽然不能以外表判断一个人,可是至少这孩子看起来不像那种坏蛋。你真的找到了一个好对象呢!今天晚上要
好好让人家疼爱疼爱呀!"忧虑瞬间从上班族的双眸消失了。虽然话锋犀利,但是将彦看过数不清的客人,看人的眼光也
是一流的。将彦的一句话,是比什么都更确实的保证。
"我会的!"
个别进来的两人,亲密地手挽着手出去了。
以这对情侣为首,客人接二连三地光临。几乎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到三十五岁左右的青年。有人单独前来,也有和情
人一起过来,或是数人一同前来的。全都是男同性恋者。
过了八点左右,店就客满了。
以将彦为中心,众人欢谈着。工作上的事、运动、音乐、最近看的书、车子、恋爱、SEX,话题各式各样都有。将彦不但
博学多闻,还拥有巧妙的谈话技巧。他坐在最接近入口处的高脚凳上,单手拿着自由古巴调酒,以高亢的声音,像机关
枪似地说个不停。这里是他的指定席。
菖望着同伴,在吧台里调制饮料。如果客人提出问题,他也会回答,但是菖并不像将彦那样,擅长应付客人,所以他总
是一手包办内场工作。
虽然不擅接客,但是菖喜欢缜密而精细的作业,擅长做些简单的小菜和饮料。说到将彦的调酒,实在太过随便了。在菖
不舒服而休息的日子,有个客人说他喝了将彦调的戴克瑞酒,差点没死掉。将彦竟然用酒精纯度高达七十的朗立可兰姆
酒来调酒。
"可是,人家又不知道兰姆放在哪里嘛!管它是朗立可还是什么,还不都是兰姆酒?而且,都是酒店卖的,又不是医疗用
酒精呀!"
每次一提到这件事,将彦就如此强词夺理,但是菖觉得问题不在这里。不过,仍由将彦负责外场,菖负责饮料,顺利地
经营着酒吧。
就这样,"PURPLETWIN"直到深夜,依旧热闹。
不过,不景气的阴霾也影响到这条街了。泡沫经济时代,盗用公司的出租车券,凌晨才回家的上班族,现在也必须在末
班电车之前,白费买票赶回家才行了。因此,一到十一点,客人便一个接一个离去,到了末班电车时间,最后一个人也
走了。
"告一段落了呢!"
在趋于安静的店内,将彦在吧台上撑着脸,疲累地呢喃。就算是将彦,在连说了四个小时的话之后,也会感到疲倦吧!
"要喝点东西吗?"
菖拿出将彦最喜欢的麒麟啤酒。将彦摇头。
"给我咖啡吧!我要很多奶精,一点糖就好。"菖笑了。
"真稀奇,你不是都喝美式黑咖啡的吗?"
"今天晚上人家想喝甜的嘛!"
"闹得太凶了是吧?"
"都是谁害的?谁叫你都不讲话!对客人得亲切些才行呀!""咦?是我害的吗?那是你的兴趣吧!"
菖这么说着,在水壶和牛奶壶上点火,将磨过的咖啡豆放进过滤式咖啡机里。他要煮正式的牛奶咖啡。将彦看着菖的动
作,说了。
"吶,他今天会来吗?"
"谁?"
菖把热水倒进滤壶里,反问道。
"还有谁?当然是田村先生呀!"
菖的手晃动了一下。热水差点倒出滤壶外,但是他在千钧一发中控制住了。厨房吧台比客席的吧台还要低个二十公分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