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过的神情,当时是怎么宽慰他的?大概是男人迟早会有抛弃童贞什么的鼓励吧……谁承想几年后煜叔被压在床上的时
候,乔鑫送还给他的正是这句话。
直到现在煜叔对乔鑫的品味仍旧不理解,自己并不是他锺意的类型,那孩子怎么可能从心里喜欢他这样年长的男人,只
不过是在他身上寻找征服的快感罢了。
煜叔自己也曾经经历过的……
李云修从小会议室里出来,失望地发现陈墨澜已经离开,助理已经在提醒他重要会议的时间到了,容不得他多想。
而结束了谈话一同走出的甄天明则皱了皱眉,走向乔鑫和他身边多出来的女人。
不过是个过气的老女人,圈子里流传着她各种各样夸张的传闻,甄天明本人也与她打过交道,对她的作风十分看不起,
同样是潜规则她也属于不上档次的那种,连青春的尾巴都抓不住还想用肉搏的方式上位吗?心里虽然腹谤着,甄天明还
是貌似亲热地打着招呼,“嗨,冰冰姐,这么巧。”
谢冰冰提防地看一眼来和他抢凯子的同行,她很看重这个财貌双全的黑道新当家,已经留意很久,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刚
掌权没多久,又行事比较低调,早就成为圈中男男女女追逐的猎物,今天是机缘巧合在这里遇到便上前来搭讪,谁知没
说几句就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谢冰冰很不高兴,不过她也不会傻到让彼此面子过不去的程度,堆出堪称职业的笑容,道
:“这不是小天哥,今天什么好日子竟然能见到天皇巨星。怎么?不用陪黄老板吗?不是听说你们在法国见面顺便度假
?”
甄天明心里气得不行,脸上仍旧完美地轻笑道:“都是一些人乱说的,冰冰姐你也信他们,我去法国是工作——怎么你
和乔哥认识了?那我就不用介绍了。”
谢冰冰一怔,她不知道乔鑫和甄天明是认识的,本想几句话支走他独占猎物,可是竟然被抢先下了手,心有不甘,面子
仍旧强笑道:“就行你认识乔哥,我就不能认识?”
乔鑫本来年纪未必就有谢冰冰他们大,可怜被两人哄抬到一个高端的年纪上下不来,他也不计较这个,连应酬也懒得,
只对甄天明道:“你事情办完了吗?”
甄天明道:“办完了,乔哥我知道你忙,咱们现在就走吧,冰冰姐,失陪了。”
跟着乔鑫就离开了,留下谢冰冰几乎捏碎了高脚杯。
车上,甄天明见乔鑫睡眠不足的样子,很体贴地不去烦他,两人沉默了好一阵,乔鑫才道:“你不是说要和星势力的人
谈一个什么角色,怎么样?”
甄天明道:“我是听说张导手里有个好剧本,有可能冲击星势力方面今年的票房榜,现在做我们这行的也不容易,不推
销自己是不行的。”
乔鑫随口道:“如果需要投资的话我也许可以帮你。”
甄天明笑道:“谢谢乔哥,你肯这么说我已经很感激了。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谁能找到投资方,谁基本上就是主角的人选了,在娱乐圈里这才是硬道理。
乔鑫一直看着窗外,无语。
甄天明从他这个角度看去,觉得眼前这个当家和从前煜叔疏离的气质是如此相似,他们大概是同一种人,表面和蔼,实
际上并不轻易容许什么人靠近。
煜叔,那个死去的前金主,和乔鑫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是怎么死的?难道真如传言那般被乔鑫暗杀尸体投入大海喂鱼?
……甄天明不敢想了,他强迫自己回到自己正在争取的那个角色上,应该多了几分把握吧,如果得到乔鑫金钱方面支持
的话……
下午的试镜也很顺利,是谍战剧中一个民国少将形象,几乎是煜叔把将校呢的军装一穿上导演就相中了,说他把一个X民
党高级将领的老谋深算端正严谨和出身大资产阶级的富贵奢华感表现得很好。
凌霄开玩笑道:“看来演员进修班的效果不错,你是怎么办到的?”
煜叔再次淡然道:“我什么都没做。”
凌霄一拍手道:“那更好,说明老陈你是个天生的演员,那次事故把真正的你召唤出来了。”
“召唤”?煜叔第一听到这个说法,感觉上自己像个瑞兽或者暗黑之灵的存在,不过,从某种意义上将自己确实是在这
个身体里被“召唤”出来的,只是目前为止还不清楚这重生的意义。
等到补完一个旧上海黑帮情仇中大BOSS饮弹自尽有尊严地死去的戏,时间已经不早了,华灯初上,凌霄试探地问道:“
那么你接下来到底打算赴谁的约?”
煜叔道:“我有打算吗?”
凌霄道:“是这样,你前妻已经打了好几次电话来,说想跟你谈孩子的事。还有就是……李总,他让助理跟我约定时间
,说是和你约好了的。”
煜叔揉了揉眼眶,道:“谁的约也不赴,回家休息。”
“可是……”
煜叔睁开眼看了凌霄一眼,后者就乖乖地闭嘴开车了。
夜色阑珊,煜叔看着车外花灯晃过,突然道:“如果是从前的陈墨澜的话会赴谁的约?”
凌霄暗叹他果真什么都不记得了,沉吟道:“如果是十个月前的老陈的话……根本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吧。那时候你总
是醉醺醺的,他们……”
煜叔懂了,他们,那时候根本就不想见陈墨澜这个废柴。
睡到半夜,放在客厅的电话突然响起来,煜叔不想理,然而那电话一遍遍地想,存了心不想让他安睡一般执拗,最后煜
叔只要带着低血压的起床气阴沉着脸,接起电话,他倒要看看是谁扰人清梦!
煜叔站在月光照耀的窗口前,眼睛隐藏在黑暗中,嘴唇一抹暗色光滑,不管是谁,今晚不会让他好过了。
电话接起,煜叔没有做声,对方似乎也在等待,或者不知道说点什么好,无论怎样煜叔无暇这种成人间暧昧的沉默游戏
,直接挂断。
隔了几秒钟,铃声再次响起,煜叔的怒气再上一层,火焰在眼中隐隐跳跃。
接听,无语。
电话那头大概怕再次被挂断,主动说:“是我。”
煜叔道:“你是谁?”
那人道:“……你、连我的声音都……”
煜叔道:“我有什么理由必须记得你的声音吗?路人甲级别的。”
那人道:“……墨澜,是我。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是云修。”
煜叔道:“云修?我和你没那么熟吧,李总。”
李云修道:“我们……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煜叔冷笑道:“有多好?”
李云修道:“我们从初中就是朋友了,这么多年来在事业上我一直……我们一直互相扶持。”
煜叔道:“我知道了。你这么晚打电话不会为了和我叙旧吧,直接说目的就好。”
李云修怔了怔,他也听出来陈墨澜口气不善,“你今天没来赴约,经纪人说你病了,我想知道你到底……”
煜叔冷笑道:“我并没有生病。”
李云修道:“那么你……”
煜叔道:“还不明白吗?天真的家伙,我只是不想见到你罢了。”
李云修那边沉默了,不知道是否受了足够强的冲击,半晌,道:“为什么?”
煜叔道:“那就要问你自己了,你做了什么让陈墨澜厌恶透顶的事情。”
李云修倒吸一口冷气,“你、你果真并没有失忆什么的……墨澜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气我临走那天对你说的话,我不是
故意那样说,实在是你那时……是我不好,对不起,我道歉,其实今天约你也是想好好对你道歉,我……”
煜叔道:“闭嘴!真是啰嗦。你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陈墨澜已经“死”了。
李云修道:“那好我不说了,我会用行动来表达歉意,你需要什么?对了,你那天不是说想要一笔钱带女儿到美国迪士
尼去玩?我可以……”
煜叔道:“已经不需要了,这么想要陈墨澜的原谅的话,其实很简单。”一抹微笑扬起。
李云修马上道:“你说,只要我能办到……”
“你去死。”煜叔微笑着简单清晰地做出指令。
李云修的心瞬间冰冷,这个人、这个人……
煜叔冷静的声音在夜晚听起来格外有震慑力,“如果你不是这个时间打电话来的话,我可能还不会这么开诚布公地教你
如何做人,像你这种人的道歉并没有任何说服力,作为尸体的话就另当别论了。你的钱我也不需要,可以留给自己修个
气派点的墓,不要再给我打电话,死的话也请早。就这样。”
李云修捏着电话完全无法反应,任凭那刺耳的忙音在耳边无限循环,这个男人……不是他的墨澜!到底,在他离开的日
子里发生了什么?
煜叔放下电话走到窗前,缓缓地注视着城里的月光把梦照耀,“果真还是,心软了呢……”他面无表情地想着,回忆刚
刚叫李云修去死的时候,有那么一瞬心脏紧缩的感觉,是陈墨澜这具身体细胞内沉淀的那份对那男人的牵挂吧?即使李
云修是将陈墨澜彻底推向毁灭深渊的黑手之一,他仍旧不想伤害他哪怕一点点吗?煜叔抬头看着这身体前主人留下的旧
物,脆弱的人啊,所以你的结局便是覆灭……
李云修,也许你是陈墨澜生死维护的挚爱,可是你,对我桑煜来说,什么也不是。
煜叔转身回床,盖上被子,阖眼,入梦。
第 13 章
凌霄第二天一大早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去接陈墨澜吃早餐开始一天的行程,而是被李云修一个电话纠到星势力总部高层云
集的第五十二层。
凌霄这样级别的也没有来过这里几次,心里既兴奋又忐忑,他有预感李总找他谈的事情多半是和陈墨澜相关,不然还能
是什么呢?
果真,李云修冷着脸,将正在浏览的文件往桌上一丢,道:“你给我好好说明一下,这几个月里陈墨澜的事情。”
凌霄想,果真还是闹掰了什么的吗?嘛,这应该是迟早会发生的吧,只是,太快了些。现在的陈墨澜不喜欢李云修,他
旁观得一清二楚,这和从前那种爱之深责之重的回避不一样。
凌霄踌躇道:“李、李总,你……”
李云修不耐烦道:“有什么话直说!不要吞吞吐吐!”
凌霄道:“你昨天夜里给陈墨澜打电话了吧?”
李云修道:“你怎么知道?他告诉你了?”
凌霄道:“没有,我猜的。如果老陈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您不要往心里去,他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他有
起床气的。”
李云修道:“起床气?你说起床气?墨澜才没有那种东西。如果说单纯失去记忆的话不会连性格秉性也变得这么离谱吧
?”
凌霄道:“我也咨询过专业的医师,不过没有得到明确答复就是了,毕竟由脑震荡引起的失忆症比较罕见,国内的研究
也处于起步阶段。您也不想老陈被当做小白鼠一样被研究吧。”
李云修单手按住自己的眼睛,难过道:“他,让我去死。他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他让我去死。”
凌霄安慰道:“李总,老陈是有分寸的人,他不会真的想要你的命,只是心情问题。这样吧,我今天设法给您安排一次
见面,你等等……”他掏出电子记事本,翻看了一番,“今天下午三点,三号棚他有戏,您去片场和他好好谈谈。”
李云修还在伤心,然而,也只能如此了,又详细问了凌霄关于陈墨澜的事情,才放人走。
这一天,李云修的脑子里只有这样几个字在来回播放“他让我去死他让我去死他让我去死……”。
下午两点,他就放下手中的一切工作,把一切丢给助理,驱车去了星势力专属的片场,那里陈墨澜的戏份还没结束,李
云修戴着墨镜,低调地进入片场,在角落里纠结地观察着工作中的陈墨澜。
这场戏讲是的舞会,陈墨澜扮演的中统少将“段飞”与打入中统内部的我地下工作者的第一次会面,期间充满了试探,
调侃,勾心斗角,虚与委蛇及浮华的舞步,是一场很重要的戏。
饰演地下工作者的演员是最近几年以亦正亦邪荧屏硬汉形象逐渐走红的男演员孙一山,单看脸来说搁二十年前只能是演
个流氓地痞打家劫舍的角色,然而现在时代的风气已经改变,这种另类的猛男走俏,小眼睛及不甚平整的皮肤也被看做
性感的标志。
孙一山的戏很有观众缘,演的硬汉也确实有点硬汉的派头,在演技方面也比较自信,是个虽然貌不出众可是靠着独特的
气质愣是爬上一流男性地位的实力派,然而,陈墨澜的表演在他面前一点也不逊色,甚至可以说,在气势上,他已经成
功地将孙一山压在下面,从而使这个少将身份有了相当的说服力。孙一山在他这个老谋深算出身大贵族家庭毕业于德国
某著名军事院校的高级军官面前也露出紧张的神色,这,正是剧情的需要。
少将的出场就颇有点惊艳的效果,他是刚刚从坐专机从某地回来,便被请到这里参加这个所谓的庆功舞会。
“段飞少将到!”传令官在门口高声报告,奢靡的音乐声立刻停止,里面正在调笑舞蹈的男女立刻敛了笑容,纷纷挤在
门两边,恭候段飞少将大驾。
高级军用吉普精准地停在门口,勤务兵跑步上前,将车门打开,里面踏出一个纤尘不染黑亮的高筒皮靴,随后一个身材
修长,面容一丝不苟的少将出现在众人视野里,军帽下略为凌厉的目光微微审视了一番,便在众人敬若神明追随中大步
流星走进舞会现场。
气氛一时有些紧张,第二处的陈处长小心地问:“将军此次去南京开会不顺利吗?”
段飞面无表情摘下军帽,旁边自有勤务兵恭谨接过。他用傲娇的目光再次环视了眼大厅里的男女,在对上男主角的时候
稍作停留,然而,并没有下文。最后松开自己端正的领口,松了松,以一个十分舒适的姿势坐在沙发上,甚至将修长的
双腿好不客气地交叠放在洁净的桌面上,此时的少将一扫刚刚威严苛刻的气质,转而表现得松弛而随意,甚至是略微疲
惫而忧郁的,犹如一个度假中的少爷般闲适,段飞摊开手笑道:“我听说这里有舞会才过来的,音乐和美酒在哪里?”
他这略显话剧腔的话却使那被他凝滞的气氛再次活跃来,舞会因他而更加盛大起来……
李云修在墨镜后面默默注视着这个陌生的陈墨澜,虽然无比的耀眼,却不是“他的”墨澜,那个记忆里总是温柔地笑着
的男子,那个会为他的决定伤心哭泣的男子,那个懦弱到只能逃避到酒精里的男子……现在这个犹如莅临人间驾驭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