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不是以后都要听我的?”ERIC也在那头笑。
“恩,听你的。”声音不大,但是却清晰而坚定。
好吧,文政赫,信你一次,这一次,什么都听你的。
“你真辞职了?”李珉宇差点没喷出嘴里的啤酒,“为什么啊?”
“他妈来找过我了,说让我离他那宝贝儿子远一点。”
“也是,人家养那么大儿子容易吗?反过来伺候你,我都看不惯了。”李珉宇哼笑了声,“不过我比较好奇的是,你怎
么过的ERIC那关,他能那么轻易放了你?”
“我说,我要辞职,他说,这样也好。”
“啊?”这次李珉宇的眼球差点掉啤酒杯里了。
“他爸这段时间在查他的公司,他妈把新助理都带来,弄的他也很为难。我真的呆不下去了,本来我在公司里就是唱白
脸的,得罪不少人。他同意我辞职的时候我也挺诧异,不过后来想想,心里也挺高兴,因为我知道,他是真懂得为我着
想了。他说现在不是硬碰硬的时候,继续留在公司,吃亏的是我。”说这话的时候申贺森想努力的笑笑,但是最终没有
笑的出来,表情僵的难看。他像是被ERIC用绳子硬拉着走了八年,等到哪天,ERIC翻脸甩下绳子说我累了咱们俩各走个
的时候,他真的没有勇气再追上去面对他。不要太贪心吧,他对自己说,要求的越多越不快乐,没什么可以十全十美,
但是这些话一说出口,总是心酸盖过了满足。他感觉得到,ERIC不想为难他,也不想为难自己家人,到头来什么事都一
个人扛着,冲锋陷阵的角色,他也不容易。或许各让一步,大家心里都好受点。
“你快被他们家女人整疯了吧。”
“他妈没抓着我喊变态,我就心满意足了。”如果说文辛有陴斯麦的铁血,那么文妈妈就有恺撒大帝的决绝。说话温和
却不容丝毫反抗。
申贺森摸出打火机,蓝色的火焰照亮了他的侧脸,淡青色的烟雾,朝着他的眉目笼罩过来,含在口里的,玩弄着,还是
慢慢吐出来,一个一个的烟圈,旋转着,再无声湮灭在寸寸透明之中。
“你小子,抽烟还玩出花样来了。”李珉宇在一边皱了皱眉头,“你怎么打算的?”谁都知道申贺森从来都不是一个能
沉得住气的人,而且吃不得一点亏,ERIC一手惯出来的好脾气。最近却出奇的沉静,沉静的让人不安。
“不知道。我也好长时间没见他了。”申贺森摇了摇头。爱有时候能给人压力,是负担,是压抑。他从来没有像现在一
样讨厌爱与被爱的感觉。“他要是想当孝子,我成全他。”
22.
ERIC最近除了工作就是陪妈妈,他知道妈妈腿脚利索身体健康,其实根本用不着人陪,她只是不想让给他和申贺森见面
的机会,所以吃个饭逛个街听场音乐会都会叫上自己,她在拿自己和申贺森当砝码来做赌注,她想知道申贺森在ERIC心
中的位置到底有多重,她要逼迫他去丈量他们之间爱情的深度。
这些日子,文妈妈没少给他做思想工作,软硬兼施却不见效果。也不知道她在自己身边按放了多少的眼线,和申贺森为
数不多的见面,她都知道的一请二楚。ERIC倒也坦然,一有时间还是要和申贺森一块见个面,吃个饭聊聊天,他知道申
贺森不会有耐性和他打地道战,想让他知道自己的苦衷却又怕给他增加压力。
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给他打个电话,每到申贺森嚷嚷着要睡觉挂电话的时候,都要问他一句“贺森啊,你爱不爱我。
”而申贺森总是毫不留情的给他一句“爱个屁,少给我提这个。”ERIC拿着电话呆乎乎的傻笑一阵,虽然不是自己想要
的答案,但是听到他骂自己时,心里总能释然好多。他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声音对他的贺森说,我不想有丝毫的遗憾,所
以我不能放弃,你也不能。心里的声音如此坚定,却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的到。如果我们可以只聆听心里面的声音,不
去理会嘈杂的世界,多好。
那天晚上,ERIC在被窝里用电话对申贺森进行声音骚扰过后,接到了文辛的越洋电话。
“你还能撑多久。”文辛说。
“你应该去问问老太太还能撑多久。”
“就知道咱妈的威逼利诱没能派上用场。但是我告诉你,事不能做的太绝,你已经够让她伤心的了。”
“那你让我怎么办。”ERIC苦笑,当了孝子就得去做负心汉。
“我让你怎么办你就怎么办?你什么时候听过别人的话?咱妈宠你一辈子,但是在这件事上,她绝对不会妥协。她一直
帮你瞒着老爷子,这事要是让他知道了,你就等着他为民除害吧。行了,你怎么拿主意是你自己的事,但是分寸上你自
己拿捏好了,干什么事别光图着自己痛快,不顾别人死活。”
ERIC一时语噎,愣了半晌说,“我需要时间,咱家里也只是需要时间接受现实。”
“呵呵~现实,你真伟大,文政赫,算我服你,我等着你那天。”
挂上了电话,ERIC一直在床上煎烙饼似的不停的翻着身,心里依旧坚定,却看不到前面的方向。
申贺森换了新公司,才知道ERIC是个多善良仁慈的老板。到了年关,公司里没日没夜的加班,报表、结算成堆的任务没
完没了。每天回到家都瘫在沙发上累的呼吸不畅。自己倒觉得,其实忙点也好,少放精力在那些有的没的上,图个清净
。每星期还是按时回家,陪妈妈吃顿饭。申妈妈刚从工作岗位上光荣退休,整天闲的心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申贺森那
恼人的个人问题。申贺森就指着弟弟能早点结婚,也好煞煞他妈那当媒婆的劲头。
那天回到家时,申贺森着实给累的不轻,放下包就直奔饭桌,扒了半碗饭,才发现坐对面的老太太一口都没吃,拉着脸
,垂着眼,也不说话。
“妈,你这怎么了?”申贺森咽下嘴里的东西,觉得不太对劲。
“今天,政赫妈妈来找过我了。”
一听她说这话儿,申贺森的心凉了半截儿,忽然觉得浑身脱力,连拿筷子的劲都没了。
终于,该来的一样没少。想到的来了,没敢想过的也来了。
“你跟妈说实话,你跟政赫,到底是怎么回事?”申妈妈抬头看着申贺森,眼神里的期盼让贺森不敢去正视。
申贺森一时不知道怎么跟老太太说起,两个男人的事,该什么跟她解释?说我以后恐怕要和一个男人在一块过日子了,
还是说我们相爱了?怎么都不合适。她不比文政赫那太后妈妈,美利坚不列颠的哪都去过,她在汉城土生土长,听到别
人外遇离婚都要皱上三天的眉头,怎么能接受自己儿子喜欢的是男人。这也是申贺森一直没有勇气跟妈妈开口的原因,
他不忍心,这对自己的亲人来说,太残忍了点。
和妈妈之间一米多距离的空气,像慢慢结了厚重的冰。他依旧沉默着,心里想着,大概ERIC他妈把该说的都说了,自己
也没什么好补充的。
申妈妈看着儿子不开口,眼圈开始泛红,喉咙哽咽着似乎还带着乞求,“以前的事,我不过问,咱们就让它过去吧,重
新开始总不是太难,你答应我,不要再和他来往了,行吗?”
申贺森傻怔着,摇了摇头。
“政赫那孩子现在和家里闹成什么样了,你也要跟我反目成仇?人不是为自己活着,你们这样闹下去,没一个人好受。
”
眼睛酸疼的抵抗着眼泪的强大冲击,申贺森低头死命地压抑着,突然又想起好多好多年前和ERIC的海誓山盟,显得越来
越飘渺虚无。多少年来,他没在自己母亲面前掉过眼泪,可是这次,他实在是熬不住了。
23.
圣诞节那晚,四个人又聚在了一起,在李珉宇即将售出的酒吧。酒吧里一片欢腾,四个人的气氛却怪的可以。JUNJIN的
工作不怎么顺利,外表干净利索的人,却永远都是那副拖泥带水的德行。申贺森已然没有去做和事佬的兴致,手头的烟
一根接着一根的抽。
申贺森拉着ERIC走出门,迎面便是一阵干冷的风,ERIC皱了皱眉头,“什么话非得出来说,那么冷。”
申贺森皮笑肉不笑的说,“就一会儿,冻不死你。”
ERIC没接着顶嘴,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缠到申贺森的脖子上,一圈又一圈。“你想勒死我啊!”申贺森伸手想去拉
,被ERIC一把挡住,“听话,别动。”接着给他往下拉了拉绒线帽,盖住了耳朵。申贺森转过脸,沿着路边走,ERIC紧
走几步跟上。
两个人并肩,经过橱窗前一棵又一棵的圣诞树,披着星光般灿烂的灯火。雪白的车灯,把夜晚的马路也照得通明。紧密
相挨的高楼大厦,披着节日的光芒,高高挺拔于夜空之中,路灯的桔色灯光,笼罩着站在一起的成双身影。每个人都在
与相爱的人传播着圣诞的快乐,一片其乐融融的气氛。
这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度过的第八个圣诞。申贺森在心里细细的数着,和ERIC一起趴在书桌上睡觉的日子,和ERIC一起在
游戏厅打STARCRAFT的日子,和ERIC一起在图书馆恶补功课的日子,和ERIC在一个会议室心不在焉开会的日子。第一次见
面,第一次吵架,第一次接吻……那么多年,一晃神就过去了。或许是我们得到的太多了,八年的时间,我们把人生最
美好的时光都给了彼此,八年的感情,我们寸步不离的在一起,肆无忌惮的快乐,不管今后如何,那段回忆在心中是最
可靠的东西。
借着长久的沉默而积攒下来的勇气,申贺森终于开口,“我们还是,不要在一起了。”
“恩?”ERIC停下脚步,转过头一脸茫然的表情。
申贺森往下拉了拉围巾,露出了嘴,“我说,我们还是分手吧。” 心里想着可能不会有力气说第三遍。
ERIC不知是不是被冻得要碎掉的空气给激得浑身发抖,沉默了半晌说“你又胡思乱想些什么?”
“ERIC,我说真的。我们错了八年,是该将功赎罪的时候了。”申贺森想笑笑,想着自己这时候,还能这么上心的跟他
幽默。
“你想想吧,这是好事。没人打你也没人骂你了。你以后该交女朋友的时候,也没人给你白眼看。想几天不洗澡就几天
不洗澡,想多晚回家就多晚回家,没人管你,没人欺负你,没人压迫你。自己一个人过够了,那就娶妻生子,享受天伦
之乐。这种日子,光想想就美的没边了吧?我监禁了你八年,现在,期满释放了。”申贺森噼里啪啦说完,硬生生翘了
翘嘴角,嗓子却又酸又堵,鼻眼涩的难受。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ERIC的表情暗淡的可怕。
“我再清楚不过了。我们在一块那么长时间,足够了。”
“不够!一辈子都不够。分手?申贺森,你想都别想!”
申贺森避开了那双因愤怒而发红的双眼,一心想着放狠话,斩乱麻,“下辈子吧。咱先商量好了,你要是还想和我在一
块,下辈咱们俩都不要投胎做人了,猫也好狗也好,没人管的就行。”
“申贺森,你就不能为了我,再忍忍……”声音中几乎带着失望与恳求。
“我忍不了,一分钟都忍不了了。”申贺森打断了他的话,“你放了我吧,我也……也放了你。”
“我说过,我不会放开你。”ERIC话里,夹杂着牙齿打颤的声音。
“别傻了,谁离开谁活不了似的。我们,都应该去过安静可靠的生活。”申贺森低着头,贪婪的呼吸着围巾上熟悉的味
道,却听着心里说着,渴望眼睛不再酸涩,胸腔里不再有呐喊的感觉。
ERIC像是在发抖,伸出双臂,想要去把申贺森揽在怀里,却突然被申贺森像躲瘟疫一样的一把推开。申贺森感觉那拥抱
是个陷阱,让自己万劫不复的陷阱。他知道自己的话像刀刃一样落在ERIC的心里,但是,ERIC,你知不知道我也难受的
不行。他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枚还没在自己手上带多久的戒指,伸手递过去,“昨天晚上,用肥皂才把它摘下来,真不愧
是你的东西,死缠烂打的。”
ERIC没伸手去接,依然只是盯着面前这个神情坦然的人。
“车钥匙我过几天给你寄过去,保养费太贵,越来越开不起了。干吗还这样看我,我不欠你什么了吧?”申贺森把戒指
放进ERIC的大衣口袋,那个让他留恋的温暖的地方。
“文政赫,咱们两清了。”申贺森从齿缝中说出这句话后,转身离开,他知道自己不能在多看一秒,那张带着怨气愤怒
而又深情的无可奈何的脸,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抱住他大哭一场。他听到后面的人再叫他的名字,声嘶力竭的叫他站住,
直到,那声音渐渐在众人MERRY
CHRISTMAS的欢庆声中湮没。他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可是身后的人始终没有追上来,这再好不过了,他深呼了一口气,
脸上热了一下,却很快就凉了,给冷风一吹,那湿过的两道痕迹像是要裂开般的疼痛。
ERIC,如果人生只有一百年,原谅我,只能给你八年了。
24.
ERIC下班后在公司走廊上遇见了金东万,其实已经过了下班时间,看着他还是忙的不亦乐乎。
“怎么还没下班?”ERIC问。
“加班,我们部还好几个没走的呢。你这是怎么了?”金东万凑过去仔细的看了他一眼。
“我怎么了?”ERIC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的问。
“你印堂发暗,面带晦色,乌云盖顶,一副重病缠身的摸样。”金大夫诊断道。
“真让你猜中了,我离死不远了。”ERIC无奈的自嘲。
“上午开会的时候就觉得你脸色不对劲,心情不好吧?”
ERIC想起原来,自己在开会的时候发脾气,回到家申贺森定要揪着自己损,说你干吗把自己便秘压下的火朝别人撒啊?
这小子,我朝别人发火他也管。ERIC知道今天上午自己的脸色又不好看,但绝对不是便秘闹的。
“你是不是还欠我顿饭没还呢?害我好几天没睡好,就成这样了。”
“那就今晚吧。”金东万让他稍等等就跑去办公室取外套。
俩人就近去了公司对面的一个小饭馆,ERIC点完菜金东万又叫了两瓶烧酒。
“你不是说你不能喝?露馅了吧你?”ERIC一脸幸灾乐祸的说。
“天地良心,我是酒精过敏,上次跟你去参加那次公司聚会,害我挂了三天的掉瓶。”
ERIC想起上次那件事,那天到最后自己喝的晕晕忽忽连北都找不着了,真没注意到旁边的金东万,不禁心里一阵内疚。
“我觉得你今天大概想喝点,就给你叫了。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要是能醉一场就好了,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金东万语气平淡的说着,把大衣脱了挂在椅背上。
“谁说我心情不好?可高兴了我。”ERIC胡乱敷衍着。
“你别误会,我可没要探听你心事的意思。”金东万笑说。
ERIC又是呆半天没说话,最近越发的喜欢掉线走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