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流年 下——虔尘

咧咧的走进了莫离的办公室。

“嗯。”莫离皱着眉，应了一句。

“咦，楚伦呢？”夜渊明知故问，看见莫离越皱越紧的眉头，心里对接下来要进行的事情的成功率估算越来越高。

胸口处又开始疼了，莫离忍着没有出声，只是淡淡回了句：“不在。”

“你又变冷淡了啊，看来你们两个是闹别扭了。”夜渊继续无知无觉的戳着莫离的痛处，突然，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话锋一转，问道，“今天多少号了？”

莫离想了想，回答：“十月二十。”

“哎呀。”夜渊一听，大吃一惊。

莫离说了这个日子，也突然记起了什么，一听夜渊的叫声，他想起，再过三天，就是楚伦的生日。过去三年，莫离、楚

伦、夜渊、梦遥四个人都会在一起为他过生日。可现在，距离楚伦的生日只剩三天了，他到现在才想起来。

夜渊看莫离的眼神掠过一丝懊悔，他又继续说道：“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莫离你呢？”

“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吗？”莫离终于镇定下来，他抬起头看着夜渊，一脸的冷漠。

“呵呵，看你的脸色，又生气了？”夜渊继续调笑道。

莫离没有理会夜渊，低下头继续工作。突然，胸口的疼痛加剧，他忍不住呻吟出声。站在一边的夜渊这时被吓住了，他

连忙跑了过去，扶住了莫离的身体。

“你，怎么回事？”他看着莫离忽然就苍白的脸，担心的问道。

莫离摇了摇头。

“这几天，你到底在做什么！”夜渊的语气掺杂了不少的责怪。

“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说话。”莫离推开夜渊的手，捂着胸口说道。

夜渊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倒出了几粒药，递给莫离：“这是楚伦让我给你的。他说以后不在你身边

，就让我来照顾你了。”从旁边的饮水机倒出了一杯热水，夜渊送到了莫离眼前。

“你知道？”莫离没有接过水杯，只是这样问了一句。

夜渊当然知道莫离的下一句：知道你为什么要问？他无所谓的耸耸肩，没有回答：“你还想隐瞒吗？我只是奇怪你为什

么要这样做。楚伦固然有错，但是他不在你身边，你就没有人照顾，万一身体又不舒服了，怎么办？”

“我想静一静。”莫离接过了水，把夜渊递过的药吃了下去，说道。

夜渊叹了口气，无奈的向门口走去：“你要多休息，注意身体。”在听到莫离轻轻“嗯”了一声后，他打开了门走了出

去。

这个身体，应该是在跟他反抗吧？自楚伦离开他，胸口就总会会疼。莫离皱着眉，口中仍残留着刚刚吃下的药的味道。

原来这段日子，我们谁都不曾放过谁。

楚伦的生日……莫离心中想着。其实，他早已原谅了他。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错误，他们在彼此的伤害中，早就淡忘

了那短暂的触碰。

既然消了气，是不是把他叫过来？莫离心里盘算着。就这样吧，他的生日，我也来不及准备了。让他重新做回我的助理

，当做道歉。

夜渊的家里，四个人坐在一起，说着夜渊与莫离见面的情况。

“他有没有看见我们？”叶荧兴奋地问夜渊。

“看见了，还有些震惊，或许是一点点的嫉妒。”夜渊回想着莫离的表情猜测着，“不过，他的胸口又开始疼了，幸亏

楚伦让我拿着药。”

楚伦听到这儿，淡淡的笑意立刻僵在了脸上：“这个傻瓜，不知道又怎么折磨自己！”

“楚伦，看来你跟莫离这条路，不好走啊。”叶荧也故作悲痛的说道，还特意伸出手拍了拍楚伦的肩膀。“对了，你生

日那天，我可就在夜渊的家里了。如果他不去，你别怪我。”

“我相信他会去。”这时夜渊说话了。一边的梦遥也点了点头，她说：“按照他们俩个的交情，就算闹崩了，莫离也不

可能不给楚伦过生日。生日，对谁来说都很重要，更何况，是莫离。”

莫离不会给自己过生日，但朋友的生日，只要他记得，就一定会有所准备，无论是简单的一句话，还是举办宴会，他一

定会让他们知道，他记得。

第三十三章：生日

很快，三天便过去了。

十月二十三日，是楚伦的生日，过了这天，他便二十五岁了。

其实，夜渊那天说，他和梦遥准备好了楚伦的生日礼物，但到今天了，楚伦连礼物的影子都没有看到，这似乎是夜渊的

临场发挥吧，只是为了让莫离心里难受。这天正赶上星期六，夜渊一早便给楚伦打电话，叫他和叶荧过去。

叶荧揉着惺忪的眼睛，一路来到夜渊的家门口，也没有完全醒过来。楚伦拉着摇摇欲坠的她，敲响了夜渊家的门。

“欢迎！”夜渊一听门响，便把门打开了，楚伦甚至以为他就在门口等着。夜渊看见叶荧不断打着呵欠，笑嘻嘻的问道

，“怎么，昨晚是不是太兴奋了，没睡着啊？”

叶荧的眼泪都流下来了，眸子中漾着水意，她又打了个呵欠，才回答：“我在想如果成功了，楚伦要怎么报答我，然后

就想到了四五点。谁想你六点就打过电话来了。”

夜渊呵呵一笑：“我也很兴奋啊。”让楚伦二人走进了客厅。

叶荧这时才看见，以往的白色房子，竟一夜之间多了些许颜色。棕色的沙发，木黄色的桌子，淡蓝的地毯，不复以往的

清冷感觉。“咦，特地为了楚伦换的？”叶荧问道。

“今天怎么说也是楚伦的生日，不能让他看的满眼都是白色。梦遥和我忙了一个晚上呢。”

楚伦笑了笑，接着夜渊的话说：“你们是忙着指挥别人吧，还能劳你们动手？不过，还是谢谢了。”

这时梦遥从楼下走了下来，也打着呵欠：“夜渊，你怎么这么折腾人？你也不看看现在才几点，昨晚那么晚才睡，你以

为谁都像你一样？”

“好了。今天是楚伦的生日，咱们要好好给他庆祝。”夜渊无奈的看着梦遥，说道。

其实说是庆祝，也不过是四个人聚在一起，连酒都不喝，做成一个圈，聊天而已。聊的内容，自然是梦遥和楚伦讨论怎

样管理公司，而夜渊则和叶荧兴致勃勃的聊起了茶道。

若是几年前，每个人的生日，他们都会开车出去逛逛，但今天为了叶荧的计划，几个人只好这样度过。聊了不久，原本

兴致盎然的叶荧便没了精神，她又接连打了三个呵欠，半闭着眼睛说道：“咱们要聊到晚上吗？”

梦遥和楚伦自是聊的很投机，两个人都皱着眉也不知在想什么问题，夜渊本来闲来无事，看叶荧这样无趣，突然想到了

什么，说道：“楚伦今天是不能出去了，咱们可以出去吧，我想再去那个花园看一看。”

“那梦遥呢？”叶荧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但是不能丢下梦遥不管啊。

“不用管我，我下午还有事情要做。”梦遥听到叶荧提起她的名字，回答。

“那好，我也好久没去那里了，咱们走吧。”叶荧满脸兴奋，但只是看着楚伦，似乎在等他的同意。

楚伦看见叶荧的眼神，忍不住笑道：“去吧，但要早回来。夜渊，我把小叶交给你一天，可不要让她太累。”

“啊，I love you！”叶荧听到楚伦答应了，冲过去搂着楚伦的脖子，“啵”的一声在他的左脸颊上留下了一个吻。然

后再楚伦反应过来之前，拉着夜渊的手跑出了门口。

梦遥从说完那句话之后，心情便渐渐低落了下来，楚伦知道原因，便也不好多说什么。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各自

想着心事。只有夜渊家墙壁上挂着的老式时钟，还在滴滴答答的不停走动。

“梦遥，已经三点了。”楚伦看梦遥的眼中，悲伤越来越浓，提醒道。

听了楚伦的话，梦遥突然惊醒：“三点……对不起，我要走了。”

“我送你。”楚伦并没有用疑问的口气，但轻柔的语气仍透着不能拒绝。

梦遥点了点头，在这方面起争执是没有用的。于是两人走出了夜渊的家门，梦遥在临走时从衣服兜里掏出了钥匙，把门

锁好。

这钥匙，是夜渊昨晚给她的，不知是什么意思，但推却了好一阵子，夜渊仍让坚持让梦遥拿着，这下，钥匙派上了用场

。

坐上车，楚伦没有问目的地，自是自顾自地开着，直到最后，远远看见那一排排白色的墓碑，梦遥的呼吸也渐渐沉重了

起来。

今天，也是梦遥与夕颜第一次见面的日子，十九年前，两个懵懂的女孩儿，就在这样的夜晚相遇，然后，在十五年后，

默默地彼此相爱而不自知，十六年后，其中的一个女孩儿死了，也带走了另一个女孩儿的想念。

“我走了。”楚伦站在梦遥旁边，看着夕颜的墓碑。心中，是对她的感激。如果没有她，莫离或许也早就死了。

“谢谢。”梦遥点了点头，说道。身后车子缓缓启动，梦遥那隐忍很久的泪水终于决堤般落下。

小夕，我来陪你了。

晚上，楚伦的家。他一个人坐在客厅，静静数着秒针的脚步。

不会来了。已经十一点，楚伦自嘲的笑了笑。原来，我是这样贪婪的人。想拥有你的念头，似乎从一开始就蔓延我的全

身。

屋内，没有一丝灯光，楚伦拿着一瓶酒，又开始直接往肚子里面灌。要是小叶看见了，一定又会生气。但是，又能怎样

呢，他不会来了，品酒还有什么意思呢，不如直接喝下去，浇灭我心头不

切实际的幻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转眼间，不，那应该是刻骨铭心的点点滴滴，楚伦抬起头，借着月光，看见了钟表显示的时间：

十一点五十分。

此刻，他已经完全失去希望了。从凌晨零时刻起，他就一直在等着莫离的到来，一直等到现在，一共是二十三小时，五

十分钟。

或许时间更长，从他们最初的相遇。莫离六岁，楚伦九岁，直到现在，莫离二十二岁，楚伦二十五岁，他一直在等着莫

离，等着莫离停下他不急不缓的优雅脚步，转过那从不肯低下的视线，看一看一直在他身边默默陪伴着他的楚伦。只一

眼便好。至少说明，楚伦这四千多个日日夜夜的煎熬，是值得的。

只一眼，便好。楚伦轻笑出声，把手中酒瓶的最后一滴酒倒入嘴中，突然觉得威士忌的醇美中竟掺杂着说不清的苦涩。

这最后一滴酒，道尽了他现在的情绪。

十一点五十二分。十一点五十五分。十一点五十七分。

十一点，五十九分。

楚伦家的门铃突然，毫无预兆的响了起来。清脆的声音，打碎了无边的寂静。当楚伦反应过来，时钟的时针、分针、秒

针同时指向了十二。沉闷而又不绝于耳的声音昭示着新的一天的降临。

“叮咚”，门铃声再次响起，催促着楚伦，他小跑起来，脚步因醉酒而踉跄，但依旧没有减缓他奔向门口的速度。

终于，他走到了门口，抓住了门把手，轻轻一拧，打开了隔绝着整个世界的门。

门外站着的，是意料之中的那个人。披星戴月，孤零零的站在门外，恍若天人般与世隔绝。

“莫，总裁……”尽管事先知道是莫离，但毕竟惊喜还是占据了半个脑海，楚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样叫道。

“怎么，不欢迎？”莫离见楚伦没有请他进去的意思，他皱了皱眉，向屋子里看了一眼。难道是，她也在吗。

“啊，对不起，请进。”楚伦醉意微醺的头脑立刻清醒了过来，他伸出手，作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莫离点点头，毫

不迟疑的迈了进去。

“今天，是你二十五岁的第一天。”坐在楚伦家中唯一的椅子上，莫离开口说道。

“是吗，谢谢。”楚伦垂下眼眸，掩去了淡淡的黯然。

“没有给你准备什么，那就用你们的方式，喝酒来庆祝吧。”莫离淡淡的说。

听了这话，楚伦想起莫离的心脏，但也不好一口回绝，只能说道：“我这里……没有酒。”

“我倒是听夜渊说，有一天你们在这里大醉一场了。怎么会没有。”

“就算有，你的心脏也不能喝酒！”楚伦终于说出了实话。

“不要紧，喝一点。”莫离看楚伦没有动的意思，又继续说出了下面的话，“这是命令。”

不得已，楚伦只好回到卧室，拿出了仅剩的一瓶酒，右手拿着两个杯子，极其无奈的走到了客厅。打开酒瓶，他给莫离

的酒杯中倒了十分之一的酒，然后给自己斟上了四分之一。转过身，他又到厨房，拿出了一杯柠檬汁和几块冰块，一起

放在了莫离的酒杯中。

莫离皱起了眉，但没有说什么，拿起杯子便把酒喝了下去：“不要瞧不起我，倒满。”

“总裁……”楚伦张开嘴，想要说什么，但却被莫离立刻打断。

“说了不要叫我总裁，说我我是莫离，说了给我倒满，楚伦，身为我助理的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违反我？”莫

离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他几乎是吼着说出了这些话。

一时间，整个世界静下来了。莫离微微急促的呼吸。

莫离他，生气了。

他，发泄出来了。

他叫我，是他的助理。

楚伦面对着眼前一切在他考虑范围之外的事情，惊讶的不知所措。

“楚伦，斟满这一杯酒。”楚伦眼中的寒冰终于慢慢消融，他镇定了下来，举着手中的杯子，声音淡然的说道。

楚伦的脸上罩着一层忧虑。莫离，你怎么可以这样，这是在折磨你，还是折磨我？如果你想让我内疚，只消你一个眼神

，我就会万劫不复。可如今，你为什么要虐待自己？但一对上莫离那双深黑色的眼眸，他就忍不住的沦陷。两个人僵持

了片刻，终于以楚伦的妥协为结束。

莫离扬着头看楚伦一点点斟满自己手中的酒杯，露出了得胜的神色。

清脆的碰杯后，莫离仰起头喝尽了杯中酒：“这种烈酒，你以后还是少喝为好。”

“你才是少喝为好。”楚伦也把酒咽了下去，只不过，这次少了苦涩的味道。威士忌的醇厚香味一波一波从味蕾绽放，

半醉状态的他更是醉上加醉。

莫离没有理楚伦，拿起那瓶放在桌子上的酒，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

“莫……”楚伦没来得及阻止，又被莫离一挥手，打断了想要说出的话。

“今天，让我放纵一下，好吗。”莫离的语调有淡淡的请求，幽黑的眸子在月光反射下，漾出了些许醉意，还有悲伤。

楚伦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月色流淌下，两个人相对而坐。只是重复着两个简单的动作。倒酒，喝酒。倒酒，喝酒。

不一会儿，莫离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呼吸也有些紊乱。突然，他放下酒杯，站了起来，走到楚伦面前，问道：“她是

谁。”

楚伦有些措手不及，现在的他，也是醉了，醉的不能自拔。“哪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