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爷留步,楼主正在里面跟堂主议事,曾吩咐任何人不准进入。”
一听白爷也在里面,黄锦当即熄了进去的心思,悄悄的拉扯了下苗儿的衣服,妄图赶快撤走。苗儿这时亦跟黄锦差不多心思,刚刚转身,门就开了。
“爷!”伊璇子第一个行礼。
黄锦这时跟苗儿一样还背对着,只听身后白爷说道:“你们两个回去,锦儿进来。”
苗儿偷偷朝黄锦吐了下舌头,拉着伊璇子一溜烟走了,黄锦看着他背影一阵郁闷。
进到房间,发现里面除了白爷以外还有两人,只听白爷朝那两人说道:“这是我新收的弟子,是皇甫榕的儿子。”
两人一听,眼里纷纷闪过一缕讶色,随即毫不迟疑的行礼道“在下罗仪(元丰)见过公子!”
黄锦没想到做白爷的弟子在天香楼里地位还挺高,连堂主管事也要行礼,不过黄锦在阎府也吃过太过放肆的苦头,照摸样还了礼节,随后就被白爷招了过去抱在腿上。
“你们接着说。”白爷似有意不避讳黄锦一般。
罗仪于是开口讲道:“北方连续两年大旱,长安如今又忙着讨伐西凉,地方无力赈灾,渭州民乱愈演愈烈,饥民不单南下袭扰濮州、焦州、甚至一度进抵开封,还有一部分则北上进入代州,目前蛮人八部南下,代州告急,连北唐国主李敬都不得不暂缓南下回兵救援。”
罗仪一说完,元丰就接口道:“按曹家的意思,如今北边缺粮,这次是想号召滨州商人北上运粮。曹家如今是滨州十八商会的会首再加上这件事又确实有利可图,想拦阻他们怕是有些烦难。”
“有什么难的,难不成他们的粮车不从爷的地面上过了?”
“真要强劫了他们倒没什么难处,只是以那些商人的本事,事后亦不难查出是何人所为,况且这次前去曹家的不单止十八商会那么简单,还有不少海匪官商也有兴趣,倘若与他们交恶,这对爷以后跟南边的生意怕是要大受影响。爷这次为了王爷所耗甚重,如果再断了南面的财源恐怕……”
黄锦听了几句也就明白了,白爷这是不想民乱平息为长安那位皇上制造麻烦呢!反正跟他没什么关系,顿时兴趣缺缺起来,可待在白爷的腿上又不能干些别的,只能盯着自己的指甲翻来覆去的看,可白爷似乎连他这点趣味也要剥夺,双手一按凑到他耳朵边上讲道:“锦儿倒是说说,有什么办法不让他们运粮?”
黄锦刚刚半天倒没白听,即被问到,顺着思路一想,张口就说道:“商人逐利,倘若无利益可图,他们自然不会去干,以如今来看,朝廷跟地方上那些当官的肯定更加迫切需要粮食,只需收买个别沿途官员让他们发个邸告,平价征调过往的粮食,你看谁还愿意去运粮。”
“好主意,这样他们要恨也是只会迁怒朝廷。”
头上一声轻哼,暂时听不出喜怒。
只听白爷说道:“那就这么办好了,你们两个下去吧!”
罗仪,元丰两人立刻依言告退。
黄锦这才想到,他这算不算助纣为虐啊!那两人一离开,房间内无人说话顿时安静下来,白爷似乎觉得抱得久了,站起来手上微一使劲就把黄锦放在了桌上,黄锦不禁苦恼,这位爷怎么老喜欢把他往桌子上放啊,他又不是吃的。
白爷这时一手抚上黄锦脸孔,两只眼睛沉静如水,直觉告诉黄锦,白爷这会儿心情不错。
“爷你打算什么时候放锦儿出去?”
“我家锦儿长得这么标致,出去万一给人掳了怎么办!?”
黄锦暗地里十分不屑,心想:除了您这位爷谁会掳他啊!但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万一白爷使横废了他手脚狠心圈他就得不偿失了,大抵这世上自恋都喜欢听好话,于是黄锦继续拍马屁。
“这世上那个不要命的,敢抢爷的人!”
白爷听了却是嘿嘿一笑,当即霸占了他的口唇吻了个七荤八素,完事以后见黄锦瘫在怀里,才笑问道:“你这小滑头,真要放你出去你会不跑?”
黄锦一听才明白这位爷是早就打定主意要把他圈在身边了,后悔给他出了主意更后悔拍他马屁,暗道他总不可能一直当个娈宠吧!是人总有生厌的时候,只不知道白爷的底线在哪里,总得想办法摸清楚才行。
见黄锦沉思,白爷当即脸色一黯,沉声道:“哼!小东西原来真想着要逃跑,看来以后要派人好好看着你。”
黄锦根本没想到白爷这竟是一句试探他的话,心里后悔不迭。只是不知道刚刚这句作不作数,万一真要天天给人看着生活那还不别扭死啊!
一直到跟白爷坐上去怡园赴宴的马车,黄锦也还一直纠结着这个问题。马车里面十分宽敞,但此刻黄锦独自缩在角落,全不像之前出门那样活泼好动。白爷看了也不由奇怪,于是厉声说道:“这是怎么了?爷好心带你出来,你还不领情么!”招手让黄锦过去。
黄锦动也不动,直想到往后的日子不由悲从中来,想他原本好吃好喝的过他的日子,虽说小有烦恼但都不是大事,稍加努力便可克服。也不知道老天爷突然抽了什么风,让他来到这鬼地方。娱乐匮乏不说,还任人鱼肉,一不小心变成同志也就算了,那多少是自己心甘情愿的,可如今变成被人抛弃不说,还当上了娈童,偏偏眼前这个人还势力庞大手段通天,反抗逃跑皆无法选择,怎不叫人悔恨绝望。
这时的黄锦多少爆发出点现代式的自暴自弃,颇有点听天由命,你看着办的意思。
白爷的反应却是大出黄锦预料之外,先是不制动从什么地方变出一块锦帕,拿到黄锦眼角把那两滴泪珠拭了,随后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说道:“哟,哟!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把爷的话当真了,爷是喜欢你才留你在身边呢!若换做别人爷还不要他呢!”
不安慰还好,被这一安慰黄锦索性放开了,刚擦干的眼睛转眼又湿了。
“好了,好了!你若不愿,往后爷不勉强你就是了。”
黄锦一懵,顿时止了泪水,有些不可思议的望向白爷,问道:“真的?”
白爷被这么一看似乎更加不耐,将手中锦帕一扔,一甩衣袖躺回到原来地方,有些揾怒的说道:
“爷说话何曾做过假,要不要给你立张字据?”
黄锦心中一喜,忙想到往后不用再上白爷的床了,也算意外收获,只是不知道这老变态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突然之间转了性子。来不及分析个中缘由,口中忙道“不用,不用!”
少一时,马车终于到达目的地。
黄锦因为高兴,抢先跳下车来,见怡园门口亦停了不少马车,但凡主人下车都有小厮长随在一旁执手扶着,于是黄锦也伸手照做。白爷当然是不用人扶的,但黄锦刚刚得了人家承诺总得回报一下不是,但凡做惯大爷的总喜欢这个道道不是。
见黄锦如此,白爷原本阴沉的面孔果然高兴了许多,一下马车顺势抓住他的小手不松。
现下挣脱开来摆明了要坠他大爷的架子,反正就是牵个手而已,黄锦也就忍了,那知这时前面一个声音响起,让黄锦倍感尴尬。
“咦!这不是锦麟少爷么!”怡园门口一宽袍大汉,不是皇甫榕身边那个田陇是谁。
第六十一章
怡园茶室
黄锦一被田陇认出来就被带到了这个地方,白爷一路上倒是怡然自得,丝毫不顾忌田陇那汉子射来的目光,我行故我的对他揉揉捏捏,做些呢遐之事。其目中无人之态就连前来端茶送水的仆人都能觉察出十二分来。
出人意料的,田陇倒也沉得住气,眼见状况不对只用眼神向黄锦询问,黄锦只能做莫可奈何状回应。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茶室的横门缓缓打开,皇甫榕走了进来,一开口就让黄锦惊讶万分。
“师兄,别来无恙啊!”
“我好的很,倒是师弟你看着清减了!”
白鹤州跟皇甫榕居然会是同门师兄弟!
“拜师兄所赐,还留得这副残躯。”皇甫榕依然非常消瘦,不过相比黄锦第一次跟他见面的时候已经好上太多,此刻他虽然躯体依然羸弱,但精神却显得好了很多,刚刚进来也不见有人搀扶,想是调理的大好了。
“哼,废你武功的是李敬可不是我!”
“榕并无怪罪师兄的意思,师傅临终前亦让我们在他面前立誓,日后各为其主,各尽其力,成与不成只按天命。只是师兄实不该把麟儿牵扯进来。”
“我要不把你儿子扔进阎府,只怕你还不肯从晋阳宫出来,此刻已经死在了李敬的龙床上了!”
皇甫榕听完,一口气叹出,略有些感慨道:“师兄还是跟以前一样!”
“诶!……那一日你在阎府我本想直接劫了你送去祁山养伤,倒没想到你在北唐养的那小子脑子不怎么样,一身功夫倒被你调教的不错。”
黄锦在一旁直听的目瞪口呆,任谁大概也想不到这两人见面会是这样一幅场景。
许是看出黄锦的讶异,皇甫榕朝他招了招手道:“麟儿,过来。”
黄锦下意识的往前踏了一步,随后又想起来似的回头望了望端坐的白爷,见其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于是才走了过去。那知刚一靠近,就被皇甫榕钳住了手腕,下一刻黄锦便知道皮肤碰触的地方全无压力,仿佛清风拂过,原来皇甫榕只是要摸他的脉。
“你让麟儿练了那功夫!”皇甫榕突然间的暴怒起来,急切的向黄锦问道:“练到第几重了?”
“没用了,他已经练到第三重了!”不等黄锦开口,白爷抢先说道。
皇甫榕一听,气势瞬间消弭了下去,抓住黄锦的手微微颤抖。随后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对白爷说道:“师兄,你有什么条件就直说吧!除了那件事以外。”
“你对那李敬还不死心!”白爷微怒。
“当初说好了的,各奉其主,师兄花了那么多心血,难道就能放弃雍王?”皇甫榕亦针锋相对。
“我如何不……”白爷听了顿时站起了起来,但话到一半突然住口,静静的看了皇甫榕半响方冷冷道:“你倒是真忠心,念念不忘帮李唐挑唆!”
黄锦只觉得手腕一紧,被皇甫榕死死的握住,两眼之中似乎点燃了焰火。
“是!我就是在挑唆你这天香楼楼主,既知我忠心,事到如今你还多说他作甚!”
白爷听了也显得有些恼火了,两眼之间的眉毛都快碰到一起,结果却是重重一哼又坐回到原来位置。
场面一时间沉默下来,两人都想着心事,茶室中静极。黄锦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心中纵有疑问,也不敢在这时候提出来,乖觉的一言不发。心里思量着,这两个人万一要是谈崩了,他是会留在这里呢?还是会被白爷给带回去。只是听两人口气,他练的功夫九成是有什么问题的,要不然皇甫榕没必要那么担心,想到这里黄锦心中一暖,在这个地方毕竟还有人是关心他的。
“就凭北唐偏安一偶,李敬再雄才大略又能如何,况且蛮人年年入寇,国势消弭他有什么资本一统天下?”
僵持的结果居然是白爷率先开口,声音平和缓慢,那往常的傲慢无礼全然压抑不见,黄锦可谓十分吃惊,这情势明明是白爷占优,可偏偏看着好像倒是他在低声下气的劝说。
“你选的雍王又如何,为人志大才疏,只知道整日夸耀武功,身边又尽是些溜须拍马的庸碌之才,如今还被赶到西北苟延残喘,要不是渭州大旱爆发民乱断了长安供给,恐怕年内就要被宁王的人马剿灭,辅佐这样的人,即便侥幸得国也不会是个好皇帝,国家更不可能长久。”
“你还是那么天真,天下哪儿有那么多的明君圣主,你为李唐呕血谋划,还助他夺位,他又是如何对你呢?雍王庸才,但正因为他无能所以才更需要我。”
黄锦直觉得两人像怄气的孩子,只不过由于他跟其中一个孩子有血缘关系,给殃及池鱼了,一时间感觉有些郁闷。
“师兄我不想跟你争这些,你费了这么多功夫,不稀乔装改扮的来见我,难道就是来说这些的?”
“你虽然利用曹家在滨州经营多年,但这么多商人难保不会有宁王的耳目,要知道阎家当初就是海商出身,我只不过不想节外生枝罢了!既然你希望我提条件,那就听好了,我要你把这次筹集到的粮食中抽一部分运往蜀国。”
“西北也缺粮!你想借蜀地粮入西北?”
“现在倒不缺,不过西北军兵力不足,西边的党项,吐蕃首领,横山的部族都是不大安分的,来年进攻长安兵力不足,所以雍王来信告诉我,说是急需要扩军。”
“进攻长安!长安可是有十万禁军守卫!西北纵然民风彪悍,但也凑不出一支十万大军吧!”
“十万大军……哈哈哈哈哈哈……”皇甫榕刚一说完,白爷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直笑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说道:“雍王纵然无能至少还能领兵打仗,现如今长安的那位皇上却是个整天只知道舞文弄墨之徒,身边又尽是些文人骚客无一有带兵之才。纵然有十万雄兵带出去也不过是徒增对手的功绩罢了,更何况长安禁兵多年疏于战阵,军中又多贪腐,兵士装备良莠不齐,空额严重,要不然国岸也不会被渭州区区几万食不果腹的乱民给打的狼狈逃窜了。”
黄锦心里道了声难怪,先前他还奇怪,渭州那些农民军仅仅得了白爷援助的那批装备就能把朝廷的正规军打败,原来是那些正规军根本不经打的缘故!
至此,皇甫榕终于算点了头,允诺运送二十万石粮食入蜀。白爷亦交代了运送的接头地点等等的注意事项,两人约定即成,皇甫榕方才说道:“第一批粮食需要三天后才能出发,师兄若方便不如就在此地住下。”
白爷应允之后皇甫榕当即招来仆人,安排了住处。黄锦眼见白爷丝毫没有招呼他一块走的时候,心中顿时雀跃却又充满了疑惑。正在这时一旁的皇甫榕突然紧紧的抱住了他。
“麟儿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感受到脖颈结合处一点湿润,黄锦知道皇甫榕这是哭了,一时之间黄锦仿佛能感觉到皇甫榕对自己孩子的关爱,虽然他并不是那个皇甫锦麟但还是回抱住了他……
待感情平复,皇甫榕才对黄锦交代起事情的前因后果。
“当年我的师傅鬼发浪人原是魔教的护法长老更曾助前朝皇帝一统中原,只是后来石重作乱魔教又被中原五大派围攻,师傅的亲友族人皆被诛杀,最后只身一人逃到了北唐,他立誓复仇便收了我跟师兄作为弟子,不单让我们修习魔教武功,还教我们兵书战策……”
皇甫榕讲的很慢,黄锦静静的听了很久,中间不忍心有丝毫打断,只因为他的经历让黄锦赞叹不已。原来现今的北唐国主李敬当初并不是能承继大统的嫡子,只不过是北唐前王为数众多孩子中的一个,是皇甫榕让他成为了国王,这其中的惊奇艰险让黄锦直听的热血沸腾。
但当皇甫榕说到李敬即位之后的情况却有些含糊其辞,似乎避过了许多紧要的东西。再之后终于提起了黄锦所练的武功。
“魔教的武功大多进境极快,师傅一代武学奇才,他所修改过后的练功方法进境极快,即便资质平庸亦能轻易练成入门的前三重心法,而第四重开始内气可以自行运转,时间越长则功力越深,这时由于内功深厚无论使出任何招式都威力无穷,一个普通人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变成一流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