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景 第一部 上——南枝

至已经不记得陈曦拿手指冰过他，他醒来和陈曦说过话。

陈曦本想问林景对自己的表演的感想的，但看他一副很好睡的样子便不忍心把他吵醒来了。

陈曦家在省城有房子，在这里却没有，他父亲本要在这里买房或者租房并且让阿姨来照顾他的生活起居的，但那时候陈

曦正和他父亲扛着，根本不听他父亲的劝说，便说自己要读住读，不要他父亲管他。

那毕竟是他的父亲，而不是他的母亲，母亲会心软会操心儿子的各个方面，父亲却不会像母亲一样，父亲天生觉得儿子

就该是耐操耐劳的。于是他的父亲就真的让他在这里来历练来了，只在陈曦打电话回去的时候，省城那边家里会有人开

车来接他回去，或者他自己坐车回去。

从县城到省城里要坐近四个小时的车，陈曦平时不怎么回去，只他的那位“阿姨”经常来给他送东西。

陈曦元旦节起得晚，他起床后看见寝室已经没有人了，或者回家了，没回家的已经早起床出门了。

陈曦答应了周歆要陪她逛街，起床收拾了自己一番后就出门吃了早餐，然后去了周歆家。

林景和平时一样地六点起床，吃早餐后去了教室看书做作业，临中午才从教室里出去，和另外几个一起上自习的住读生

相邀去吃了午饭，便回寝室洗衣服，然后按照预定计划去新华书店里看书。

陈曦陪女友逛了一天的街，心里早已厌烦，走过新华书店门前，透过玻璃看到了站在靠近玻璃墙这边书架边的林景。

林景手里正在翻阅一本书，头微微偏着，陈曦透过玻璃看到他的侧脸，看到他蹙着眉头，好像有什么不满意一样。

陈曦本还烦躁不堪的心一下子仿佛就得到了平静一样，他对身边的周歆道，“你自己回去吧，我同学在那里，我进去找

他有事。”

周歆是别的班的，她不认识陈曦指了一下的林景，接过陈曦递到手里的袋子，和他告别后就自己回去了。

陈曦到林景身边站了好一阵，林景根本没有发现他，依旧在看自己手里的书，陈曦低头从下看了看他手里书的封皮，路

遥的《平凡的世界》。

又过了一阵，林景只是把作为支撑的脚从左脚换到了右脚，陈曦在他身边走来走去好几遍了，他依然没有发觉。

陈曦无奈之下只好把手盖到林景手里的书上，道，“喂，你看得太认真了吧！”

林景看到面前的陈曦一阵惊讶，“你也在这里？”

陈曦苦笑，“我来很久了，你一直没注意到我，真是伤人心。”

林景不好意思地笑笑，“你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

“呃？”林景还是只能笑，“那我要先看书，你是来买书的？”

“不是，我看你在这里专门来找你的。”陈曦说着，把林景手里的书抢到自己手里，“怎么不买回去看，在这里站着看

多累呀。”

“呃，我站着看就行了，反正是小说嘛，看完又不会经常复习，买回去做什么。”林景说着要把陈曦手上的书抢回来，

陈曦就不给他，还故意把书举高，陈曦在这学期又长高了一些，林景却还是那个矮个子，根本无法从陈曦手里把书拿回

来，而且这种被人逗着的感觉很不好，他眼睛把陈曦一横，转身就去放着平凡的世界的那个架子又拿了一本看。

陈曦看他那赌气的样子心里就感觉特甜蜜，又去拿了最近两期的《疯狂英语》和另一本英语杂志，和手里的平凡的世界

一起去付了账，这便过来拉林景离开，林景被他拉着很不满地道，“我还要再看会儿。”

陈曦示意自己手里提着的书袋子，里面不正好有那一套上下册的《平凡的世界》，“走了，回寝室去看嘛。”

林景为陈曦买了这书很高兴，然后看到里面还有新买的《疯狂英语》，走路的时候便由着陈曦揽着他肩膀，自己边走边

翻疯狂英语，心情无比愉悦。其实他自己也想买的，不过生活费就只有那么多，平时老是要复印卷子什么的需要花钱，

又要缴学校各种名目的费用，还要买参考书，所以，再来买这些书的钱就没有了。

看林景翻着疯狂英语那高兴的样子，陈曦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心想这种爱学习的人喜欢的东西果真和他大大不同啊。

林景其实每周末都会到新华书店来看书，陈曦后来知道了这个规律，就经常陪他来了，把林景看上的但是买不起的书买

回去，林景知道陈曦不看那些书，他都是买给自己看的，不由得感动非常。

第六章

过了元旦节就要准备期末考了，各科早就在开始复习，陈曦便也没有了那么多时间到处晃，晚自习下课后也开始坐在教

室里看书，他每次都拿着书本坐到林景旁边的位置上去，有不会的地方就问问林景。

他把一道化学题让林景给他讲讲，林景在草稿纸上写反应公式，陈曦开始还听得很认真，渐渐地就被林景的手指给吸引

了，在灯光下洁白无瑕的手指握着那只银色的磨损厉害的廉价钢笔，仿佛那只钢笔也因为他的手而显得贵重起来了一样

，像是精美的艺术品……

看了一会儿手指，陈曦的目光又移到了林景的脸上，林景专注认真的脸，眼睫毛乖顺地在脸上映下一道阴影，皮肤如白

瓷般能够在灯光下泛光，然后目光又到他浅色的唇上，唇瓣翕张着，怕打扰了其他同学而小声地讲题，那道题讲完了林

景又举一反三举了几个这个类别的容易搞错的例子，但陈曦根本就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两个人离得越来越近，在陈曦

就要不自主碰到他的脸的时候，林景反应过来了，抬头看陈曦，问道，“你在做什么，有没有听？”

陈曦笑笑，身体离远一点，手指却大方地摸上林景皮肤细腻的脸颊，嘴里说道，“你脸上这里有点印子。”

林景根本没有怀疑，自己也伸手摸了摸，道，“我小时候被大伯家的哥哥抓伤过脸，还有一点印子也没什么，不仔细看

看不出来。”

陈曦的手指又在那里摸了摸，眼睛也凑近了一些看，那里的确有浅浅的痕迹，像是白玉上的一丝自然的浅浅痕迹，让人

想亲上去舔一下。

陈曦又凑得太近了，林景赶紧把他推开，道，“你做什么呀，还要不要看书。”

他的声音太大了些，教室里的不少人都听到了，抬起头来看两人，而更不妙的是作为年级组长的班主任还没有离开学校

，查堂正好查到这里，看到两人动作，就走了过来，黑着脸说道，“自己不看书就算了，不要打扰了别人。”

乖学生林景被老师说得脸瞬间就红了，赶紧把头低下去看书，陈曦也开始做化学习题。

班主任在教室里转了两圈才走，陈曦就偷偷拿眼睛瞄林景，林景发现他在看自己，等老师一走，就狠狠瞪了陈曦一眼。

陈曦被红着脸的林景一瞪瞪得口干舌燥，之后看书哪里还能够看得进去，还不如早些离开去给林景买蛋糕作夜宵吃。

林景身体本就不大好，但他感冒了也很少吃药，就一直熬着，把病熬到好为止。

也许是深冬里天气太冷了，这一下感冒了就一直不好，但他感冒了就是头昏喉咙难受，并不怎么咳嗽，所以别人也不知

道他感冒了，是陈曦看他脸颊在晚上一直很红，精神也不好，才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发现他发烧了。

陈曦要送他去学校外面诊所看病，林景不愿意，最后被陈曦强制性地拉了过去。

到诊所量了体温，已经烧到38.5度了，林景体温要比一般人低，烧到这个程度算是比较厉害了。

林景不肯打针，即使陈曦压着他他也不打，一个劲地要从诊所里逃跑，最后医生也没办法，只好给开了退烧药，在诊所

里就让他喝了一道药，又让他回去多喝点水，然后多盖两床被子发汗睡一觉。

回去的时候是陈曦把林景背回去的，林景不让他背，陈曦给了他屁股两下，林景差点被他打得跳起来，脸蛋更红，眼睛

水水的，他从小到大，家里父母都很少打他。

陈曦性格里就带着强势因子，要是他真的强势起来，林景即使心里再不满，最后也只得妥协，所以他只好服从了，被陈

曦背在背上。

“我要先去教室里拿书。”林景高烧得脑子迷迷糊糊，趴在陈曦背上含糊地说道。

林景因为高烧呼吸灼热，呼在陈曦的脖颈上，让陈曦有种被烫得全身发热的错觉，把林景背得更紧一些，暖暖的幸福感

便从接触在一起的身体绕遍全身，那回去的路途上的路灯以及在薄雾里的小叶榕树在以前是那样普通平常，但此时在他

眼里却都可爱至极。

对于林景含糊的要求，陈曦根本没有给予理会，直接背着他回了寝室。

将林景放到床上，陈曦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还是挺烫。

林景的衣服和外裤都是陈曦帮着脱的，虽然林景不要他帮，但结果如此他也奈何不得。

林景躺下后，陈曦又把自己的被子从上铺拿下来盖在林景身上，还把自己的大衣和风衣搭在面上。

林景烧得全身无力，只能小声地抱怨，“我要被压死了。”

陈曦失笑，林景还真是个小孩儿，嘴里说道，“压不死的，你放心睡吧！”

林景把眼睛闭上了，身体习惯性蜷缩起来，把脸面向靠墙的一方，身体发烧难受，虽然头昏昏的，但他并不能容易地就

睡着。

陈曦去楼下打了开水，把自己的水壶和林景的都打满，又给林景倒了一杯水放在他床边的桌子上方便他喝。

他又弯腰伸手摸了摸林景的额头，因为他的手带着凉气，让林景觉得很舒服，林景伸手握住了陈曦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

上，这样被冰一下头痛像是就能够减轻。

陈曦本只是探一下林景的体温就准备去教室里收拾书，没想到林景却握住了他的手，林景的额头是烫的，手也是烫的，

那种热度从陈曦的手传到他的心上，他仰头望着房间里的电灯，明亮的光线让他觉得这种和林景的独处如梦一般地不真

实，也如梦一般地美好。

他此时还不知道他为何这样喜欢和林景亲密相处，但是，只要和林景亲密相处，他便能够满心欢喜，温暖和温柔从心底

油然而生，他的生命里还从没有人让他这样。

林景睡过去了，陈曦这才从他的床上起身，关了寝室大灯，跑到教室里去快速地收拾了自己和林景的书本，回寝室的时

候是和寝室同学一起。

吴胖子的座位距离林景的不远，陈曦把林景拉出教室的时候他看到了的，便问道，“林景怎么了？”

“发高烧了，刚去了诊所，现在已经睡了。”陈曦回答。

“他身体好差！”王秦感叹道。

“比女生还差！”张弘附和道。

陈曦点了点头，“谁叫他吃饭的时候总是挑食，也不喝牛奶。”

这下没人附和了，每天喝牛奶对于农村里出来的孩子还是太奢侈了，一包牛奶的费用比一顿饭还要来得贵。

大家回寝室去的时候，都自动把声音控制到了最小，陈曦又俯在林景床上看了看他，林景埋在枕头被子里的脸颊红通通

的，睡得正熟。

陈曦去水房洗漱了，水房外面的走廊灯下，有好几个同学端了凳子坐在那里就着灯光看书，这种场景给了陈曦很大的触

动，他虽然不爱学习，但是打心眼里佩服这些能够静下心勤奋学习的人。

当陈曦再回到寝室，正好看到张弘俯身在林景的床上，那一瞬间他的心里突然升起愤怒，几步走过去将张弘拉得趔趄着

退了好几步远。

“你做什么？”张弘瞪着他。

“我问你在做什么才是？”怕吵醒林景，陈曦压抑着声音反问。

“他刚才在说梦话，我过来听听。”张弘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但陈曦就一副凶狠的样子看着他，让他觉得莫名其妙。

即使是因为林景说梦话引起了张弘的好奇张弘才这样做的，但陈曦依然对张弘那样俯身贴到林景身上去非常不快，他的

脸色一点没有好转，“他说梦话你也不能这样呀，把他弄醒了怎么办？”说完又好奇林景梦话里说的什么，又问道，“

说的什么？”

寝室里陈曦和林景两人关系好大家有目共睹，张弘并没有怪陈曦夸张地对待自己，他摇摇头，“没听清楚。”

张弘出门洗漱去了，林景又开始嘟哝些话，陈曦听不清楚便靠过去贴着他的脸听，听了老半天能够从中辨别出在说“硫

酸亚铁”，陈曦愣了一下，在心里摇摇头，要离开的时候看到林景红红的脸，趁着已经熄灯，房间里很暗，飞快地在他

脸上亲了一下，嫩嫩的像是小婴孩儿的脸。

此时正值张弘从外面进来，看到了陈曦俯在林景身上的样子，他撇了撇嘴，心想自己刚才去听林景说梦话陈曦就生气，

他现在还不是也去听，难道不怕把林景扰醒了。

陈曦亲完后心情大好，看到爬到上铺去的张弘，就说道，“林景在说化学名词。”

从外面进来的王秦听到后不以为意，“林景做梦都说化学题，上次也说过。”

张弘反问，“真的？那说的哪种类型的，你们说他做梦能不能梦到考试题目？”

王秦道，“我没听明白，不过梦到考试题目也太搞了吧。”

“你什么时候听到他说的？我以前怎么听到。”陈曦问王秦。

“前段时间我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当时听他声音含含糊糊，我还被吓了一跳。”王秦说道。

说梦话不是好习惯，陈曦想。

当晚因为陈曦的被子盖在林景身上了，陈曦便理所当然要去和林景挤一张床。

虽然林景是病号，和他挤一张床不厚道，但是，这寝室里另外的四个人首先张弘比陈曦还高壮，吴胖子太胖了，邓高这

人超级自私陈曦最看不惯，王秦也不是陈曦合得来的人，所以陈曦不可能去和他们挤一铺，便只得和林景同睡了。

“他不是高烧吗，多一个人睡一铺还暖和一些，说不定病更容易好。”王秦说道。

陈曦道，“希望如此。他明天病不好，还是给他请假地好，要考试了，他不要把病拖到考试的时候去。”

第七章

陈曦换了睡衣爬上林景的床。

林景因为睡了一阵，药物作用使高烧退下去了不少，这时候身体好些被陈曦上床的动静一扰就醒了。

“你做什么”林景睁开一双黑幽幽的眼睛把陈曦盯着，因为对面上下铺的邓高和吴胖子都打着手电在看书，他们这边床

上也被照得很明亮，陈曦看着林景红扑扑的脸蛋就笑了，一下子扑到他身上去，笑道，“小娘子就从了大爷我。”

他这句话声音不小，寝室里其他几个人都听到了，不免就笑起来，倒是林景反应慢半拍，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动作居然

是给了陈曦一脚，直把趴在他身上重心不稳陈曦给踹下床去了。

陈曦说要和林景同睡的时候是经过寝室讨论的，但现在陈曦居然被林景踹下了床，大家不免就笑得更大声了。

林景也彻底醒过来，从床上半撑起身体来，看着陈曦从地上爬起来，他被大家一笑脸更红，吞吞吐吐地道，“你没事吧

？”

陈曦本就有一条腿在地上支撑着，所以摔下床并没有受伤，他在床沿上坐下，却故意呲牙咧嘴地哼哼，说自己摔痛了。

“你也不说一声就压到我身上，我不是故意的。”林景蹙着眉头道，半抱怨半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