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战神——莫非扬

什么？钧桀回来了？！

夜航甚至没有顾上一边正在喘气的左使，下一秒就奔出了门外。

“哎，盟主……”

左使只来得及说出三个字，余下的话都消音在一串省略号里。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盟主，战神大人这次回来看上去怪怪的……

钧桀根本没有让使者通报开门，事实上他是直接抱着Seven踹开门闯进去的。

而所有接到入侵信号一时间全副武装进入一级戒备状态的部下在纷纷用枪指着来人时都惊讶的忘记了发声。

这个人，这个人不就是……

视若无睹的走到大厅，轻轻放下已经昏迷的Seven，钧桀的视线冰冷的扫过身边的人。

“我要见盟主。”

这种眼神陌生的可怕，让人陡升寒意，联盟内的人从来没有见到过他们的副盟主有这种骇人的表情。见到副盟主平安归

来，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消化掉这一分不可抑制的喜悦，却又被眼前的人一个眼神给震慑住了。

这，还是以前的副盟主么？

“钧桀……”

所有人的视线跟着往上抬，夜航站在阶梯上，似乎不太敢相信的试着叫唤了一声。

钧桀抬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有一时间甚至让人产生沧海桑田的错觉。

终于，钧桀看着眼前的人，笑了：

“夜航……”

他记得，在自己被封印记忆和君少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头脑里来回晃动的身影和耳边时时刻刻响起的呼唤都是来自眼前

这个人。

他不想去细细揣测自己内心不该有的悸动，现在他只想扑到那个人怀里，告诉他其实自己很想他，即使失去记忆的时候

也都没有一刻忘记过他。

但是钧桀的想法还没有付诸实践，夜航就已经跑到他面前一把把他拥入了怀里。

“感谢老天，你能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

温暖的气息从四周蔓延至全身最后直达心底，熟悉的拥抱，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容貌。

钧桀的头有点晕，他似乎觉得这样子不对，但是不对在哪里他又说不上来。夜航的怀抱让他有种就这样和身边的男人相

伴一辈子的错觉，这种异样的情愫让钧桀在幸福的同时又隐隐伴随着不安，这种幸福来得太快，他怕他承受不起。

原本以为自己和夜航之间只是一个交易，是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单纯只是一个交易了呢？

是在失去记忆之前还是在恢复记忆以后？抑或其实很早，早到他们都还是孩子的时候，只是自己忽略了心里的那份感受

？

“夜航，我回来了。”

钧桀靠在夜航的肩膀上轻声地说道。

所有人自动退开三米轻声咳嗽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Seven在角落黯然的垂下了眼帘。

你终究只能留在那个男人的身边，钧桀……

突然，钧桀像意识到什么似的一把推开了夜航。

“夜航，山谷的那个实验室是联盟管辖的范围么？”

很显然，钧桀没有被感情冲昏头脑，他还记得自己来此的目的。

夜航很显然还没有回神。

“什么？实验室，啊是啊，怎么了？”

钧桀瘦了，脸明显小了一圈，脸色也略显苍白，看上去似乎很疲惫，但是眸子却异常闪亮。

钧桀的身体僵了一下，但是夜航没有察觉。

“那么……你知道那个实验室，是干什么的么？”

不会的，夜航，告诉我你其实什么也不知道，对不对？

“不就是动物实验么？”

夜航奇怪钧桀突然低下去的语气，很自然的回答听在钧桀耳朵里却尤其冰冷。

“你知道？你竟然知道？不，一定是那里弄错了，夜航，我不相信，你真的知道那个实验室是干什么的么？”

“你怎么了钧桀，怎么一回来就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啊？那个实验室有什么问题么？”

“事实上，那个实验室已经被烧掉了。”

这个时候，被众人忽略在一边的Seven开了口。

夜航也是在这个时候注意到了Seven的存在。但是他没来得及疑惑实验室被烧的问题，因为钧桀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分贝：

“告诉我，夜航，你真的知道他们在那个实验室做什么吗？”

夜航皱了皱眉头，他对钧桀的奇怪反应很不解，这是钧桀第一次这么大声的跟他说话。

“孔钧桀，别忘了这是谁的地盘，不要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众人都面面相觑，两个人现在的气氛似乎有点怪啊，可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钧桀被夜航一吼似乎愣了一下，随即把头别到了一边。

夜航也觉得这句话说的重了些，何况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钧桀刚回来可能在外面经历了一些什么事，自己不应该这么

冲动的。

“……钧桀，你到底想问什么？”

钧桀将脸抬起来：

“那个实验室。”

“如果你是要问这个，那我可以告诉你，那个实验室里的一切全部责任在我，是我允许的，我也知情的，我知道他们在

搞动物实验……”

钧桀觉得头脑里理智的那根弦啪的一声断了。

是我允许的，我也知情的，我知道他们在搞动物实验……

什么都听不到，似乎耳边围绕的就是这个声音，就是这句话，那么不经意的，却又是那么残忍的。

钧桀没有说话，只是把头低了下去。

但是，所有人都开始觉得情况不对了。

大厅里无端吹起了诡异的寒风，钧桀的头发在空中仿佛具有生命似的扬起，隐隐带着红色的光芒。

夜航心里莫名闪过一丝不安，这样子的钧桀是他没见过的，也是让他陌生的。

“夜航，在来的路上，我就一遍遍的安慰自己，告诉自己那不会是你，我相信你，可是没想到事实竟然这么残酷……呵

，人类，真是比鬼还像鬼！”

钧桀说着这话时竟然笑了起来，眼眸在抬起的同时泛起了红光。

这个样子让Seven想到了那个银发红眸的钧桀。

“等一等，钧桀……”

想要出声阻止已经来不及了，Seven亲眼看着钧桀一扬手掀翻了身边一个部下。

“卓夜航，我们也不必装了，那个交易，就让我在今晚终止它吧。但是在此之前，我要你的命！”

所有人都因为这句话而震惊，而更让他们震惊的是说出这句话的人。

这真的还是那个善良温柔的孔钧桀么？还是那个滴血不沾甚至阻止他们伤人的孔钧桀么？

但是没有时间让他们震惊了，因为很显然那句话并不是玩笑。

即使是副盟主，他们也顾不得了，因为那个人此刻眼睛里只看得到杀气。

夜航被迫转移到了阶梯上，虽然他实在不明白钧桀为什么回来以后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是钧桀眼底的恨意却是那么真实

，直让他心底痛的差点无法呼吸。

Seven知道现在钧桀的神智未必清醒，对方手里虽然都有枪，却没有一个人敢真正扣扳机，而钧桀却是真正发了狠，下手

不知道轻重。

事实上，夜航和Seven心里都明白钧桀的身手，即使是他们也未必是钧桀的对手。

何况两个男人都舍不得伤害钧桀。

当最后一个部下倒在地上的时候，Seven甚至没来得及看清钧桀在哪儿，直到他抬头，看见了令他彻底呆住的一幕。

夜航什么动作也没有，只是站着，太阳穴处被抵上了黑洞洞的枪口。

而持枪的人正是钧桀！

倒地的部下有几个及时清醒了过来，从地上坐起身来以后也和Seven一样张大了嘴巴发不出声音。

天呐，谁来告诉他们这不是真的！

夜航倒是很平静，眼睛直直盯着钧桀。事实上，被抵上枪口的时候他也没反抗。

他不相信钧桀会开枪！

不凭什么，就凭他是孔钧桀，就凭他是他卓夜航的孔钧桀！

“不害怕？你以为我不敢开枪？”

钧桀冷冷的开口，眼神里没有一丝波动。

“你不会开枪。”

夜航甚至笑了一下。

“你该死。”

钧桀持枪的手加重了力道，夜航的头稍微偏了过去。

一干部下在底下急得冷汗直冒，即使钧桀不开枪，万一擦枪走火了，那他们的盟主也必死无疑了。

偏偏夜航一个手势阻止了部下们上前的救援。

“钧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么恨我？”

这是关键所在，那种仇恨的眼神夜航希望一辈子都不要在钧桀身上看到。

“没用了，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我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沾血，却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这样用枪指着别人的脑袋，而那

个人，竟然是你。”

“那么，我是不是该荣幸成为你大开杀戒的第一人？你就真的那么恨我，恨不得想立刻杀掉我？”

夜航的语气听不出紧张和恐惧，连他自己都惊讶于这份自信和坦然。

“是。”

这一个字出口的太快，夜航愣了一下。

随即苦笑道：

“那你动手吧。”

“盟主！”

众人惊呼。

那你动手吧……

钧桀大概是没有想到夜航会这么无所谓的将自己的生命看开。

“我真的会杀了你。”

夜航笑了笑：

“我知道啊，你动手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体内焦躁不安的情绪已经渐渐平息，原先在头脑中咆哮的声音也开始慢慢淡去，钧桀甩了一下头，眼

睛的光芒暗淡了下去。

他没有忘记，族人死前绝望的嘶喊，也没有忘记那个倒在一片殷红中的女孩儿。

凶手就在眼前，只要自己轻轻扣动扳机，一切都会结束。

一切都会结束……

有液体滴落在地上，夜航惊讶的发现钧桀竟然哭了！

从来都没有在自己面前流过泪的钧桀竟然哭了，不是嚎啕大哭也不是低低啜泣，只是那么安静的站着，金色的眼眸就那

么看着，然后，有透明的液体开始顺着脸的轮廓滑落下来。

这是Seven第二次见到钧桀流泪，比起第一次的声嘶力竭，这一次却更让人感到无以名状的悲痛。

“钧桀……”

夜航有点茫然。

“为什么……你永远都比我还要清楚我自己呢……，”钧桀任由泪水肆意流淌，眼神没有焦距的看着夜航，仿佛正透过

他看着什么，“我下不了手，我竟然下不了手……”

持枪的手在颤抖，顶着夜航脑袋的枪口似乎更像是抵在自己胸口上，还没有开火就能感受到一阵刻骨铭心的痛，直通的

他忍不住要流泪。

“为什么是你，夜航，为什么是你……我该怎么办？”

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他们看着这戏剧化的一幕，谁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夜航倒是安静了下来，只是定定的看着，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专注。

终于，钧桀别开了脸，握枪的手渐渐移开，最后无力的滑下去。

他没有办法伤害夜航，无论如何都不能。

但是，一只手更快的抓住了钧桀执枪的手，并且就着钧桀发白的指尖扣动了扳机。

事情发生的太快，激烈的枪响过后，没有一个人来得及反应过来。

所有人都安然无恙的站着，没有一个人倒下。

钧桀怔了一下，转过脸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夜航。

夜航还在笑？！

刚刚那一枪，难道是错觉么？

“钧桀……，”夜航朝前面走了几步，走到钧桀面前，眼神很专注甚至可以说是很深情的看着钧桀美丽的金色眸子，唇

边带着笑意，“我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杀得了我……。把头靠在钧桀肩膀上，夜航的声音开始慢慢低下去：

“除了你……”

夜航只觉得眼皮很重，眼前很晕，灯光晃得他看不清楚，什么地方很痛，还有什么流了下来，但是他不觉得很难受，只

是觉得很困，很困……

“夜航……夜航……”

钧桀呢喃着，想叫醒靠在自己身上的人，但是，没有回应，夜航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什么都听不到了。

钧桀觉得手上有什么液体在滴下来，很多很多……

慢慢抽出手……

所有人再一次张大了嘴发不出声音，连Seven都呆住了。

满手的血，一滴滴，顺着指间的缝隙留下来……

红的妖艳而刺目，红的钻心而刻骨。

枪掉落在脚边。

钧桀抱着夜航没有知觉的身体，慢慢跌落到地上。

“笨蛋……”

孔钧桀，你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你既守护不了你爱的人，现在，又伤害了爱你的人。谁来，谁来告诉我，我到底该怎

么做？

钧桀闭上了眼睛。

“盟主！”

第八章：救赎

钧桀靠在门边，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夜航。

身边围着很多吵闹的声音，还有很多忙碌晃动的身影。

夜航，很吵对不对，难道他们都不知道你睡觉的时候最讨厌有人在耳边吵闹么？

“医生怎么还不来？”

“不知道啊，都派人去找了，现在大半夜的，那些个老家伙都不肯出来……”

“让他们去死好了，盟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担待得起么？”

“不行，伤口太深，血止不住……”

“心跳频率越来越慢了……”

“再不把子弹拿出来，可能就麻烦了……”

……

砰！

拳头重击在门板上的声音。

手忙脚乱忙活不停的众人终于安静了下来，一齐扭头看向门口的人。

身体堵着床，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对待病毒般的表情，惟恐面前的人再有什么动作。

钧桀视而不见的跨进去，耳边便立即有人在喊：

“伤害盟主就是背叛联盟，这里不欢迎你，滚出去！”

话音刚落，就有人响应：

“我们以前真是瞎了眼了，盟主对你那么好，你竟然恩将仇报！”

“你还是不是人啊，装的一派人畜无害的样子心肠却那么歹毒！”

“你是不是打算盟主没死再补一枪啊，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们这么多人都打不过你，大不了同归于尽！”

……

钧桀充耳不闻，看着面前拦路的人，只是淡淡的说了两个字：

“让开。”

对方却反手给了钧桀一巴掌。

钧桀的头偏到了一边，但是没什么动作。

所有人都愣住了，连动手的那个部下也愣住了。

他根本没想到自己会打中。

Seven被众人以“联盟内部事宜不宜外人插手干涉”为由赶了出来，虽然心里担忧夜航的伤势和钧桀的处境，但是也明白

自己毕竟不是暗夜联盟的人，搞不好只会给钧桀带来更大的麻烦。如果他知道钧桀现在的状况，说不定就会直接冲进去

抢人了。

房间里，只是静默了一下下。

然后，有第二个人上前来。

又是啪的一声！

这回打的是另一边脸。

钧桀舔了舔被打破的唇角，抬起脸依旧是淡淡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