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雨!」雩催动心念,刹那间酷热的沙漠温度骤降了好几十度,冰冷的雨丝像利箭打在沙魔身上。
「吱!」沙魔被刺伤,更是暴怒,只见狂沙暴起,像一个半圆罩住了两人的上空,北雨的攻击稍止。
雩双手化出两把剑,散发七彩光芒的晴霓剑吹可断发,雩飞身砍向正化出分身想袭击杰拉德的沙魔。
「锵!」晴霓剑砍在沙魔那似有形若无形的躯体,迸出火花。
沙魔攻击稍缓,两个分身分向两端向雩冲来,雩早有准备,双手剑路犀利纵横,一左一右挡住了沙魔的攻击。
但在此时,杰拉德却叫了声:「小心!」
雩心头一凛,猛然察觉上空的半圆已化成沙箭,待要防备却已慢了一步,雩向前扑去,躲去了大半的沙箭,但仍是被十来支的沙箭擦中背部,瞬间血花喷溅了出来,落在黄沙上。
「雩!」杰拉德见雩受伤,急得大叫一声,此时才开始后悔自己实不该为了面子,而强行要雩跟沙魔对决。
雩以剑插地,借力向前翻出数丈,接着雩反手将剑丢出,只见剑瞬间幻化,像两把急速旋转的扇子向沙魔扫去。
但沙魔的身体是以沙凝成,似乎毫无破绽,反而攻势更猛,雩收回晴霓剑,指向北方,「冰雨!」
诡异的乌云应召唤而来,比北雨更寒冷的冷雨密密降下,沙魔哀号声起,雩顿时明白沙魔的弱点何在。
雩召唤更急,冰雨转瞬成了霰、成了雪,一层一层,冻住了沙魔的原身。
杰拉德直看得目瞪口呆。
下雪了?沙漠居然下雪了?
再来令人惊奇的是,只见一头约有三层楼高的大蝎子在风雪的包围下,渐渐冻结,原先褐色的身躯,慢慢被霜雪染成白色。
沙魔本来还在挣扎,但风雪越来越大,也就渐渐不动了。
雩提剑上前,照准沙魔的头一剑砍下,「锵」的一声,剑居然被反弹了回来!
「原身被冻还这么厉害……」
好高强的能力,如果吃下去,一定是相当滋补的吧!
雩好久没有吃妖怪了,此时遇上这么头强大的魔物,更是见猎心喜。
战斗后的雩消耗许多力气,此时见美食在前,雩浑然忘了一旁还有杰拉德在,低啸一声,化为龙形。
杰拉德双眼瞪圆,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只见雩全身散发虹光,接下来不过眨眼瞬间,雩便变成一头庞然巨兽,吞噬了沙魔。
沙魔被冰冻住的身躯被吞进巨兽的嘴里,巨兽张口大咬,杰拉德甚至清清楚楚听见「喀吱喀吱」的声音。
巨兽看起来相当享受……杰拉德看着那奇特的头部和身躯,一个名词突然闪过他的脑海,杰拉德低呼出声:「龙?」
「喝!」这一声简直吓得雩魂不附体,雩张大嘴巴,半截沙魔的尾巴就从雩的嘴巴里掉了出来。
杰拉德!
他怎么会忘记杰拉德在旁边呢?
他被发现是龙了!怎么办?他惨了!死定了!
雩就这样动也不敢动,也忘了要先变回人形,全身发着抖,望着杰拉德的眼睛里吓得都失去焦距了。
看这模样,也不用怀疑这龙是用什么术法符咒唤出来的鬼东西了,这么胆小的样子不会有第二个了……
杰拉德叹了口气,瞪向雩,指着地上那半截尾巴,「全部吃掉!」
杰拉德的命令惊回雩的魂魄,雩不敢迟疑,头一低,便将那半截尾巴囫囵吞了下去。
「……好吃吗?」
雩巨大的龙头迟疑了下,点了点。
「很好!」杰拉德吸了一口气,「那还不赶快帮我解开这东西?」
虽说这彩虹帷幕可能像水膜那样一穿就过,但哪有主子自行去解开防护的,如果真是这样,那要保镖做什么呀?
雩上前快速地解开霓,忐忑不安地游到一边,看着杰拉德。
杰拉德走了出来,踩在平常时根本不可能见到的雪上面,吸了口沙漠雪地的空气,之后转过身去,抬头望着几乎快位于六层楼高的那双大眼睛。
「你是龙?」
「是。」雩根本不敢隐瞒,马上回答。
「过来一点。」
雩不敢迟疑,将下巴搁在地上,极尽所能地靠近杰拉德。
脖子好酸……杰拉德稍稍低下头,结果只见雩下巴上的鳞片,还有垂下来的几根龙须,杰拉德陡然怒火中烧,扯过龙须抬头大骂:「你是不会变成人形是不是?啊?你这个样子是要我对着你的下巴说话吗?快给我变回来!」
雩全身一颤,虹光四射,变回了人形。
但变回人形的雩只能略弯着腰,低着头,因为原本杰拉德抓住的是龙须,现在已变成雩的头发。
杰拉德丢开雩的头发,转身就要往阿布达比市区走。
「那个……你……王子……」
「怎样?」
「你……你怎么不、不会怕我?」
「怕?」杰拉德闻言站定,回头,看着雩。
「我,我是龙耶……」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杰拉德就突然觉得火气很大,他走近雩,用力戳着雩的胸膛,「你说你是龙,那你为什么那么胆小?啊?你不是传说中东方的神龙吗?啊?」
雩丝毫不敢反驳,只能低着头任杰拉德骂,但这次被骂他心里却有一点点的开心,因为杰拉德没有因为自己是龙而对他另眼看待,甚至也不怕他。
这个情况让雩觉得很开心。
然后雩真的笑了,结果又引来杰拉德一阵好骂……
两人一路走回阿布达比,才刚接近市区,就见警用车、特勤部队的车队,好大阵仗浩浩荡荡而来。
「怎么感觉人好像越来越多了?」雩稍稍目测一下,发现这可比之前在伊塔因大楼的阵仗大多了。
「还敢说,这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上次你突然跑掉,沙曼哪用得着再找这么多人过来?」
「对不起……下次不敢了。」雩嗫嚅着。
「哼!」杰拉德站定,等着沙曼率领的车队在自己面前停下。
沙曼下了车,快速地走到杰拉德身边:「王子,对不起,属下保护不周。」
「这不是你的错,那种妖物就交给雩这个『法力高强』的道士就好了。」杰拉德瞟了雩一眼,雩忙点头傻笑。
「古雩先生,感谢你保护了王子的周全。」
「应该的应该的。」雩呵呵笑着,然而就在下一瞬间,雩的笑容僵住,望着前方某一点,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禾仪?」
杰拉德察觉雩的异样,也跟着雩的视线看过去,看到的是那名唯一的女佣兵。
禾仪……即使是过了那么久的时光,即使是知道再转生的禾仪有可能忘了所有的事,但再见面,雩的胸口还是难忍强烈的震荡。
她看起来依旧那么美,雩呆呆地望住她,然后慢慢地,他看见禾仪那漂亮的眼睛里,滑下了两行泪。
雩双拳紧握,踏前了一小步,然后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硬生生停下脚步。
雩和她认识?杰拉德看着两人的表情,感觉活像在看两名迫不得已分开的恋人。
尤其是雩,简直就是一副恨不得扑向前去的样子!
而且,雩停下脚步看向自己的视线,摆明就是在控诉自己是拆散他们两人的坏人!
真是……令人生气!
杰拉德咬牙,抬腿便往车上走。
雩还留在原地和禾仪对望,沙曼拍拍他的肩,「快走!」
雩回过神,见杰拉德已一脚踏入车内,忙快步跟上。
沙曼见雩走向车子,也跟了上去,不帮忙让雩跟在王子旁边不行,因为,他可不想再看到杰拉德王子生闷气了。
坐上车,杰拉德绷着一张脸,雩则是频频往禾仪所在的那辆车看去。
「这么喜欢她,就跟过去啊!」杰拉德一出口,像打翻了整个醋坛子。
「我说过我不会再离开你。」雩忙摇头,认真说道。
所以我对你而言只是个任务……杰拉德忍住即将出口的话,猛地别过头去望着窗外。
「雩,你认识赵璇?」坐在前座的沙曼有意帮王子分忧解劳,自动替王子将想问又拉不下面子问的问题问出口。
果然,此话一出,沙曼就察觉杰拉德的视线虽然仍是望着窗外,但实际上却是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
这一世,她叫赵璇是吗?「嗯。」
「哦?什么时候认识的?」沙曼问。
「这……」好几千年了。「很久了。」
好一对青梅竹马!杰拉德生气地想。
「可是你们很久没联络了是吗?要不然你刚刚看见她怎么那么惊讶?」沙曼瞥见王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连忙说道。
「是很久没联络了。」雩苦笑了下。
果然,杰拉德听到这句话后,脸色稍缓。
「沙曼……能不能请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禾……赵璇她,她怎么会来这儿?」
沙曼看了眼杰拉德,见杰拉德依旧装成看窗外的样子,便道:「赵璇是特战部队总司令官以国安的名义,向佣兵部队征求而来的,目的是负责王子外围的维安任务。」
「她是佣兵?」
「是,她还是个相当杰出的战斗人才,参与过不少的战役。」
「真苦了她了……」雩喃喃道。
「沙曼,立刻解除她的职务,叫她回去!」
「咦?为什么?」雩惊讶出声。
「这样她就不辛苦了,不是吗?」杰拉德转过脸,恶狠狠地盯着雩。
雩吓了好大一跳,不明白杰拉德的怒气从何而来,不过,搞不清楚的时候呢,先说对不起总是不会错的。
「对不起。」
「道什么歉?」杰拉德凶巴巴的。
「这……呃……」雩仔细回想刚刚的一举一动,末了终于挫败的垂下头,然后一脸战战兢兢地对着杰拉德说道:「不知道……」
「真会被你气死!」杰拉德气呼呼地又别过头去。
雩傻笑着,然后,倾向杰拉德那一边,小心翼冀地弯身,看着杰拉德的侧脸说:「你不会真的开除赵璇吧?」
「你再说她的事,我就马上开除她!」
「是的,王子。」雩不敢迟疑,忙坐直身,不敢再吭一声。
回到皇宫,杰拉德见雩下车时还在搜寻赵璇所在的位置,气得头也不回地走回寝宫。
雩不知道杰拉德为什么火气这么大,但一见杰拉德走远,雩也连忙赶上。
杰拉德进了寝宫,迅速拿起报告,自顾自地读了起来。
他才不在乎雩呢!管他和那赵璇是什么青梅竹马!
他们两个感情好关他屁事!
杰拉德用力地翻过一页,双眼瞪着那纸张像要把它烧透两个洞。
然后杰拉德一把将报告掼在地上,惊动了盘腿坐在床边地上沉思的雩。
「怎么了?」雩站了起来,紧张地望着杰拉德。
杰拉德看着雩,比上次洛亚抱住雩手臂时的感觉更甚,他觉得困惑、焦躁,觉得不安、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他现在并不是雩心里面的唯一,雩的心里现在是别人,不是他。不是他!
杰拉德觉得怒气和伤心和一大堆莫名的情绪在发酵,他只想要雩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能不能这样?
于是杰拉德一把揪住雩的领子,狠狠地吻了上去。
雩没料到杰拉德的举动,被杰拉德一扯,雩身不由己地被杰拉德拉到床上去。
雩忙用手肘撑在杰拉德身侧免得压伤他。
杰拉德的唇尝起来是如此美好,雩的身体一下子就想起那次美妙的感觉,于是雩也开始回吻杰拉德。
杰拉德的身体渐渐软化,然后,他感觉到雩的勃发,于是他探手往下,握住了雩的灼热。
就是这样,现在,雩的眼里心里就只有他一个。
雩感觉杰拉德温热的手,舒爽的感觉冲上头顶,做爱的滋味如此美好……
做爱……
爱杰拉德……
雩像大梦初醒,他爱杰拉德吗?
雩霍然抬起脸来,喘着粗气看着杰拉德,「不、不行……」
杰拉德闻言张开眼看着雩。
雩震惊了,他从来没有看过杰拉德的表情那么脆弱,那双眼眸里的痛苦让雩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人用力地拧转着。
杰拉德明明没有哭,但雩却觉得已经痛得不能呼吸。
「你……别哭……」雩想抹去那眼里的伤痛。
被拒绝的难堪唤回了杰拉德的理智,他刚刚居然想用身体来证明他是雩的唯一?
杰拉德用力地眨着眼睛,雩伸手抚上杰拉德的脸,没想到杰拉德一把就挥开雩的手,然后用力推开雩,坐了起来。
「你……」
「你别搞错了!谁哭了?」杰拉德别开头。
雩想靠近杰拉德,杰拉德刷地一声回过头来,「你以为你是谁?我可是堂堂的王子,你不过是我的保镖,下去!你没有资格在我的床上!」
是了,自己是王子,居然得沦落到用这样的方式证明……好愚蠢。
雩伸出的手僵在空中。
杰拉德别过头去,「我只不过是你的任务,没必要照顾到床上来吧?」
「只不过是任务……」雩喃喃地重复这句话,每重复一句,就感觉心好像被人拿刀削一块下来。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他听到杰拉德这样说会觉得很伤心?
「对,只不过是……任务……」不是唯一,他不要!
这天晚上,雩做了恶梦。
禾仪死去的那一幕清晰地重映,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说:「真好……」
「禾仪……别死……」雩呓语着。
禾仪……是谁?那一头,根本睡不着的杰拉德用力竖起耳朵听。
雩……对自己也是有感觉的吧?
静下心想的杰拉德将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雩脸上的伤心不是假的吧?
如果,他在雩的心里,有比任务再多一点点的感觉呢?
他可以这样想吗?
他为什么不能这样想?
杰拉德想起雩身体的反应,身体是最诚实的,若对他没感觉,雩的身体不可能会有反应。
若是对他真没感觉,何以雩刚刚的反应会那么低落?
「赵璇……你为什么哭?」雩又再度低声唤道。
即使他得同时跟这个禾仪还有那个女佣兵抢夺雩的心吗?
杰拉德在黑暗中睁开眼,从雩的梦话推敲,禾仪大概是死了,死去的人他就不计较了。
剩下女佣兵……
雩的梦继续着,禾仪的脸消失,杰拉德的脸取而代之。
他吻着杰拉德,杰拉德的唇好软。
「杰拉德……」
杰拉德猛地一震,雩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杰拉德差点就脱口回应,但他随即想到雩有很大的可能是梦见他了。
要不然依雩那胆小的个性,哪可能敢直接叫他的名字?
杰拉德想到这点,不由得弯唇一笑。
「唔……杰拉德,你好紧……」
杰拉德闻言不由得脸上一热,真是……到底是都梦到什么了?
场景变换着,杰拉德拉着他吻着,然后接下来,他离开了杰拉德的身体,杰拉德的表情好悲伤。
『我只不过是你的任务!』
「不是的……」雩声音里饱含的痛苦就连杰拉德都感受得到。
不是什么?
『我只不过是你的任务!』
「不是的……杰拉德,不是这样……你别哭……不是这样的……」
雩果真梦见自己?杰拉德全身紧绷,努力捕捉雩的呓语。
蓦然,雩大叫一声:「不是这样的!」便翻身而起。
杰拉德连忙装睡。
雩呼吸粗重,一时之间不知置身何处。
梦里的对话一一浮现,杰拉德若不只是任务,那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