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门的地方还有另一个门,我估计是厕所,地板上有深红色地毯,难怪他们走路的时候都没什么动静的。
「为了你丢了西北角确实不值得,但你还有用处,把该拿回来的拿回来了,我自然会放你回去,至于季书严──」他拉
长了尾音,我警戒地看着他,眼皮十分沉重,却没有一点睡意。
「他不管怎么样,都轮不到你来管了。」他哼笑一声。
我闭上眼睛,觉得有种深深的疲倦感,无关于药效,只是一种被人毫不重视,却无法反抗的厌倦,从以前到现在,从鸿
麒天、杰斯,一直到季书严。
我忍不住问:「交换条件到底……」
他沉默了一下,忽然间笑了:「呵,猜你不笨,这种时候也该想得出来,可惜我没保住你,否则那条件还真是可以实现
。」
我咬住嘴唇,用力的张开眼睛,使劲地说:「你想要他」
他复杂地看了我一眼,黑黝的眼珠转了一下,最后什么都没说,碰一下的关上门。房内的灯光随即暗了下来,一片黑暗
。
他想要季书严
我的心口碰碰跳了几下。
那种眼光,那种神情,分明是喜欢小严的……
可是他们是兄弟!
我闭上眼睛,觉得双眼酸涩,却什么都没流出来。
兄弟又怎么了怎么看都没有血缘。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认知令我心口酸软微疼着。若季书严为了我而出卖自己。我想起他在我身边担忧又害怕的模样
,蓦地觉得心痛。
我不晓得躺了多久,听不见外头的声音。
房内还有一扇小窗,外头已经天黑了,星光点点,我半侧过头,眯着眼睛往外看,可以看见甲板,上头没什么人,三三
两两站着几个黑衣人,大约是保镳之类的。
可是接着,有几个人走近了甲板,我瞠大眼,看见那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到中央,那边摆着张桌子,他们坐到椅子上,
身旁没有带任何人。
杰斯和权锋。
「在这里!」我用力拍打着窗户,那两人却没有发现,「我在这里!权锋!」我嘶喊着,门被打开了,外头的强光照进
来,有个人闪进来快速地走来,我眯起眼睛,那人一拳击在我的腹部上,我疼的捂住自己的肚子,额上满是冷汗,动弹
不得。
「闭嘴!安静点,你这白痴……」
我抿着嘴不作声,他又说:「防弹玻璃呢!外头看不见的,你早早死了心,老大谈完了你就可以滚了,还真以为别人想
留着你不放啊!」
他伸手敲敲那片窗户:「瞧,打不破的……」我挣扎着转过去看那扇窗,季书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跟他们对坐着
,远远的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随性地翘着脚,手里夹着烟,烟头在黑暗中诡异的发亮着。
门又被关上了,我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好不容易才把胃里那种翻腾的痛感压下去。
以前也被鸿麒天打过很多次,胃早就不是很好,也不能像平常人那样大吃特吃。有一次比较过火,被他打得胃出血,医
生来看过,说了不能再这样打,再后来也没见他手软过。
我就是怕他那样,时不时就对我拳打脚踢,说我怕疼也好,可我是真的怕在他身边那种战战兢兢的日子,除了这些,就
是无止尽的强迫……
算了,现在想这些又做什么呢
能不能出的去,这才是要关心的。
60.
我挨在窗户边看着他们,气氛看起来还算可以,没有人激动或者发火,我没想过权锋会和杰斯凑在一起,更没想过杰斯
会来。他都已经结婚了,顺利一点的话,说不定连孩子都有了。
他还来做什么呢在我快忘了他的时候,又给我希望。
权锋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忽然站了起来,没有人拦住他,下面那几个人就这样看着他走到甲板上,他从船边采着横梯下
去,我隔了几分钟才看见小艇驶远了,在黑暗中渐渐消失。
我再回过神来看甲板上的时候,那边已经没人了。
我躺回床上,闭着眼睛想了一些事情。
季书平好像说过,他们三个人已经联手了,至于怎么谈的,这些细节我并不清楚。季书平也不是三角海岸的老大,只是
第二,排第一的,好像是吴家的人。有些事情我看不明白,常常是一知半解,略知一二罢了。
我躺着躺着又有些困顿,他们注射药物的时候,大概加了一些安眠药在里头。前几年刚逃到加拿大的时候,每个晚上都
失眠,所以我对安眠药的需求量很大,已经有些抗药性。
打在身体的安眠药一定很多,不然不能让我这么快就觉得想睡。
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我在猛烈的摇晃中头晕目眩地睁开眼睛,一片光亮,外头的人慌慌张张,季书平从门外碰的踢开门
,手上拿着一把枪,英俊的脸上是狰狞的神色,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似的。
我惊恐的往里退了些,他把枪收到裤腰上,看了我几眼,随后有些厌恶地道:「解开,眼睛蒙上,带着走了。」就这么
简短几个字,我的眼睛又被蒙上了。
抓着我的人很不客气,两个人都是用扯的,我下了床脚就有些发软,险些跌在地上,旁边的人就用力的提着我的领子,
这身衣服还是到脚的长白衣,我愤愤地挣扎一下,脚上不轻不重的挨了踹。
「老实点!」我听出这个声音,是刚才那个揍我的人。
我闭紧嘴不作声,任由他们抓小鸡似的提着走,七拐八拐不晓得几个弯,我几度想开口询问,最后还是没有出声。那些
人猛地停下来,我只觉得背后有人一推,便跌在地上起不了身。
他们没绑我的手,大概是看我要去扯自己的眼罩,旁边突然冒出一个声音。
「绑好,然后你们都出去。」而后很快就有人过来拉我的手。
我浑身是冷汗,提不起劲来,心跳的很快,耳边都是咚咚的声响,季书平的声音反而有些模糊,我勉强用力咬着自己的
唇,嘴里一直尝到一点血味才停下来,思绪却还是一样模糊。
药下得太多了,这些王八蛋!
有只手从黑暗中捏住我的下巴,我惊叫一声,想要后退,他却用力的抓着我不放。
「别碰我!」我疲软地想要挣扎。
那只手很快就离开了。
我垂下头去,耳边听得一阵轻微地风声,脸上啪的一下挨了火辣辣的一掌,这掌毫不留情,刺骨的痛让我一下子就清醒
了多,比刚才自己咬自己有用多了。
我缓了缓神,总算是听清楚了些。
「本来想用你换点利益的,谁知道吴家的人竟然插手!」他低沉的声音透着阴寒,我不用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有多么不
悦,甚至说愤怒。
「吴瑞通常不太管事的,为了你他们下了不少功夫,还连吴瑞一起联手了!」他的声音蓦然变得震怒,「你是什么东西
,连小严也这样为你,凭什么!」
一个耳光又甩上来,我吃痛的咬住嘴唇,想要张口反驳,他却没有给我机会,头发被用力的扯住,脸颊左右又连着被扇
了几个巴掌,那种疼痛尖锐地令我一下子就懵了,嘴巴里头有更多的血跑出来,可能是咬到舌头了。
不难想像这人有多么愤怒。
61.
一个耳光又甩上来,我吃痛的咬住嘴唇,想要张口反驳,他却没有给我机会,头发被用力的扯住,脸颊左右又连着被扇
了几个巴掌,那种疼痛尖锐地令我一下子就懵了,嘴巴里头有更多的血跑出来,可能是咬到舌头了。
不难想像这人有多么愤怒。
手被缚在后头,我动了一下,摸到一根柱子,扯了扯,才发觉又是手铐给铐住了,季书平愤然一甩手,我的头就撞到柱
子,疼得七晕八素,却不能像刚才一样晕过去。
我急促地呼吸着,听见开门和关门的声音之后,提着的心又落到原位,脸上的汗滑下来,落到衣服里。我又累又倦,而
且心烦意乱。
凭什么我要遭到这种对待
我什么人都没惹到,为什么就要被绑被打
这么一想,委屈的情绪油然而生,我轻轻地啜泣几声,眼眶湿答答的。
都是这张脸,这张可恶的脸。
我恨恨的用力扯着手,手腕越来越痛,却扯不开。忽然之间,船身猛然巨震,我这才发觉,从刚才开始,这船已经晃了
很多次了,不晓得是风太大还是怎么回事,晃得很厉害。
这边不知道是哪里,听不见声音,很安静,我坐着一会,突然间听见外头传来细微的答答声,有点像是枪声,可是又不
太像,只好竖起耳朵静静的听了一会,那种连续不停的答答声又更明显了。
像机关枪的声音。
船又晃了一下,这次晃得很大力,我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有人吗」我大声的问。
没有人理我。
「有人在吗」我又问了一次。
我压下心中的恐惧,强作镇定,可是额头上的冷汗不停的冒出来,我满身是汗,虽不见得是因为热,有一半是因为害怕
。
我活到这个年纪,没什么长进,就是还是这么懦弱。
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个时候没有想起鸿麒天的脸,也没有想到杰斯。遇到危险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每一次都是权
锋。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对他是怎么样的感情,我舍不得他难过,也不忍心拒绝他。每次看见他柔软的眼神,就觉得自己好像
会溺毙在里头,越陷越深。那种浓稠的、深沉的感情,我分不清楚,也从来没多做细想。
我只是觉得,自己可能喜欢他。
船晃得越来越厉害了,权锋的脸在眼前好像变得越来越清晰,我甩了甩头,明白自己不是因为思绪清明才会想到他,是
因为药效的原因,又让我开始觉得恍惚,才会想起他。
又是一声巨响,门好像被撞开了,我僵硬的绷直身子,脚步声迅速的靠近,急促而不稳,下一秒眼罩突然被拉开,我眯
着眼睛,隔了一下子张开才看清楚了,这房间什么都没有,除了我坐的这椅子,还有后头的铁柱,是一片空荡荡的。
「你究竟是哪里好除了这脸以外,我实在不明白。」他冷笑着,看着我,我从门缝望出去,心下顿时骇然不已。
外头一片血腥,倒了一群人,我这才后知后觉地闻到血腥味,转头一看,发现季书平身上也是腥红一片,他的脸上却波
澜不兴,一派从容。
「不必看了,外头那些人,一半是他们的。」他不屑地哼了一声,竟然没有再显得暴力,也没有打我,「这船要不行了
,本来可以好好的放你走的,谁知道他们自己沉不住气,先偷袭过来,不能怪我。」
「偷袭」我沙哑着声调问。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只说:「这房间,在挺底层的。」他轻挑地拍拍我的脸颊,我只觉得麻辣辣的疼,大概是刚才被他
扇了几个耳光,已经肿起来了,只是自己看不见。
「你,好自为之。」他说完,转身就要走出去。
我惊恐地望着从门口细细流入的水,简直说不出话来。
「你!小严不会让你这么做的!」我对着他的背影,使劲的大喊,他停下脚步,不慌不忙的转过来看我,眼里是一丝戏
谑。
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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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气愤地挣扎着,想要从这该死的椅子上挣脱,却撼动不了这束缚半分。
「他是不会让我这么做,可惜他现在不在这里,等你死了,他会清醒一点。」他笑得十分狡猾,可对着我的目光却十分
厌恶,「我给过他们机会。」他冷冷地说。
我没有明白过来,只是盯着这不断扩散的水滩,胸口急促的起伏着。
「如果能找到这边,把你带出去,那今天偷袭的事情就算了,以后鸿氏要在三角海岸发展我也不会为难,可惜这邮轮挺
大,一时半刻他们还找不着。」他抬起头来,示意我看向左边的角落,我抬头一看,那边有个监视器面向这边。
水已经要淹到他的脚踝了,速度很快,他还是没有半点慌乱,这气势确实是见过世面的人才有的,这人很不简单。
我骇然瞪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些人就是这样,刚才看见我打了你几个巴掌就静不下来了,如果他们冷静点,这船不会有事,人我也会好好的交出
去。」他摊一摊手,好像在聊天一样,对着我露出一个邪佞的笑容来。
船身有点倾斜,我从椅子上跌下去,他最后看了我一眼,只说:「你这脸的确漂亮,我给小严一个机会吧。」
脚碰到水,又冰又冷,我打了个冷颤,踢开椅子,浑身发软的靠在柱子上,却还是固执的看他。他又说:「到现在都还
没能找过来,他们大概也没剩多少时间了,等找到你,没有钥匙,还不是白忙一场。」他笑得很愉悦,我越发的感觉到
害怕。
水都淹过他的脚踝了,他还没说完:「如果你活下来了,小严想和你怎么瞎搅和,我都不会再插手。」他的眼里闪过一
丝冷光,而后,终于踩着这混着外头一群人血腥的海水,转头离去。
我从地上踉跄着靠着柱子站起身来,不管怎么扯,这手铐依旧纹风不动,我又急又气,听见门边碰的一下,好像被什么
撞到,转过去看,却被吓的差点说不出话来。
一具尸体顺着水漂进来,撞到门口,堵在那边。
「啊──」
我忍无可忍,终于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
水一下子涌进来,速度很快,就快要淹到膝盖了,我流着眼泪,两脚浸泡在冰冷的海水里面,无助地望着门外,外面很
暗,灯泡一闪一闪的,好像随时会暗下去。
如果等一下水满了,我就要和这些尸体一起在水里泡一辈子了,我不要。
我想像着那种画面,看见尸体顺着水被冲进房里,惊惧不已。那张淌满血的脸我认得,那人不久前才打过我,还活生生
地用手去敲防弹玻璃,跟我说:「瞧,打不破的……」
可是他现在浑身是血的倒在水里头,一直不断的飘过来。我压下胃里翻搅的恶心感,但终究是忍不住,撇过头干呕起来
。
「呜呜……」我全身的重量几乎都靠在柱子上,虚弱地抽泣起来,意识有些混沌,水已经到大腿了,外头的电灯终于全
部都暗下来,只剩下这间房里的灯还亮着。
「权锋……权锋……」我呢喃着,有一下没一下的呜咽着。
我想死的时候,怎么样都死不了。
等我不想死的时候,却要这样就死了。
我不甘心。
我这辈子没做过什么错事,没惹过人,为什么要这么风风雨雨的过了我只想平平淡淡的,我不想像玩具一样,任由他们
抢来夺去,为什么他们就不懂
我以为日子好不容易可以平凡的过下去了,谁知道季书严又……
「麒天!」我痛哭出来,「你们都说要来的……为什么不来……」我对着门口大吼,脸上流满泪水,还是没人回应我。
「说什么喜欢我,全部都是骗人的,你们这些骗子!」我恨恨地喊着。
「我恨你们!我讨厌你们!」
「我恨你们全部的人!」
63.
水到腰了,而且水淹进来的速度越来越快,外头几具尸体又飘过来,我已经没有力气去害怕,只能颓丧地看着门口。
我什么都做不了,手腕被我扯的都是伤口,王八蛋手铐怎么样都扯不下来。我记得以前看过铁达尼号,男主角都没我这
么惨,至少他旁边没有尸体,虽然爱他的只有一个人,可那人最后还是出现了。
一群人说爱我,结果还不是抛下我了。
我也只有我自己而已,只剩下自己了。
长衣底下只有一件底裤,没什么实质的保暖作用,水淹到腰的时候,我已经冷的快要麻痹了,我不知道会这么冷,明明
就是夏天,为什么水这么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