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伊甸园15、16——江上冴子

作者:江上冴子  录入:12-13

经。
‘现在哭泣着的人们有福了!你们将会展颜而笑。(路加6-21)’我对圣经和基督教不是很清楚,但是现在却觉得有一

点领悟了。
------现在我之所以哭泣,是为了在加藤回来时能够笑脸相迎。
我用高桥递给我的手帕擦掉泪水。
我告诉自己,也要以老师的身份到加藤组继续努力,同时我觉得原本很爱哭的自己,也因为和加藤的短暂别离而坚强了

一点。
第二话 小芹受难的新嫁娘修业
“加藤忘了我吗?”
“……呼!”
我用抹布擦着长长的木版走廊,稍微停一下手,把视线望向庭院。
加藤家的庭院被午后的阳光温柔地笼罩着。
善用远近法而使得体积看来比实际更大的假山,以及大得一到夏天就几乎可以游泳的的大池子里养着各色各样的锦鲤。
大胆设计到堪称兴趣独特的日本庭园,被晚秋的美丽红叶装点得异常灿烂。
拜定期请来整理的园艺师之赐,这座太过整齐的庭院就好象以前黑社会电影中的布景一样。我心里这么想着,随即想起

一些事。
-------这里不就是如假包换的黑社会之家吗?
我紧握濡湿的抹布,发现虽然已经过了一年多,却还没习惯这个家,不禁对自己感到厌烦。
身为关东最大经济流氓加藤组头头的加藤家,位于即使在都内也以安静知名的港区住宅街。
听说这里原本是战前某大实业家的住家,但是在经济高度成长期却由加藤组的先人所接收。
在经济泡沫时代,还不惜投入大笔资金收购最高级的木材,将老旧的房舍重新修缮,连庭院也重新规划整理。
虽然没有老虎标本,但是宽广的玄关却放着一块大屏风。听说是京都有名寺庙的和尚所写,但因为写得实在太漂亮了,

我完全看不懂。
屏风前面装饰着漂亮的鲜花。那是加藤组的小头目高桥忍夫先生将盛开在庭院里的季节鲜花摘下来插饰的。
小头目忍夫先生以优秀的成绩从东教大学的法学部毕业,却放弃公家和一般企业的高薪高职加入了加藤组。
忍夫先生住在加藤家负责年轻兄弟们的教育和指导工作,同时也处理加藤家的大小琐事。
总是一脸沉稳、从来不会粗声讲话的忍夫先生,乍见之下不像黑社会的干部,反倒更像正经八百的学者。可是,或许是

练过武术的关系吧,他的全身上下找不出一丝可乘之机。
相对的,生长在横滨平凡公务员家庭的我,大学毕业后就到位于B县山中,采取全校住宿制的明星学校天王寺学院高中部

担任舍监兼化学老师。
在我上任不久,一个叫加藤雅臣的学生就从东京转学过来了。
加藤是加藤组头头的儿子,有着一八七公分的健壮身躯,还有令人联想到到野豹般的精悍美貌,在涉谷鬼混的时代,曾

是以百人斩之称而名闻遐祢的不良少年。
拥有坏男人特有魅力和自信的加藤,虽然以堪称男人中的男人的华丽感而压倒众人,但是内在个性却像一头惟我独尊的

野兽。
身为导师的我不得不照顾加藤,但被校方严苛的作法给搞得心浮气躁的加藤,形同迁怒似地强奸了我。
当时我饱受冲击,原本想辞职,可是不知为什么,加藤却对我情有独钟,不愿放我走。
加藤盘踞了舍监房,把我当成抱枕建宠物附带性伴侣看待。
我心里虽然呐喊着:不要因为在山中的男校吃不到女孩子,就把大你七岁的男老师当宠物看待!可是,我又不敢抗拒身

为流氓之子,而且个性粗暴的加藤。
我恨恨地骂道:你这个最差劲的男人,我绝对不原谅你!
加藤说他七岁时就没了母亲,而他唯一的朋友------宠物小惠理(狗)也因为意外身亡。可是,就因为这样便把我当成

玩具兼宠物对待,实在太过分了!
然而,随着和加藤的长期相处,我发现看似成熟的加藤其实内心是像个小孩般爱撒娇的人,而他看似目中无人的行径,

全是因为他个性率直。
当我们的关系为校方知晓而不得不分手时,我终于坦率地告诉自己,我喜欢加藤。
可是,加藤却丢下我自己出门旅行去了。
原本是加藤宠物的我在加藤出门旅行期间,则以担任加藤组年轻小兄弟们的家庭教师之名被带到加藤家,一直到现在。
我在小头目忍夫先生的监护下,早晚为小兄弟们上课。我虽然是化学老师,但负责的课程却是小学程度的简单国语和算

数及理科而已。
加藤组的小兄弟们多半不是家庭复杂,要不就是书念不好而自甘堕落的。
忍夫先生说这些兄弟多可以在混场学到工作中所需的知识,这方面不成问题;但是,为了避免将来因为学历方面的自卑

而影响他们的人生,因此要求我让这些小兄弟们了解‘学校的课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在高中时虽然是个没用的老师,但知道这些身形高大,其实却像幼稚园的小孩般单纯的小兄弟们,却是一件快乐、很

有成就感的事情。
在授课之余,我还以修行的名目,被忍夫先生要求做打扫或购物、倒茶的工作。做事不够机灵的我一做起劳力的工作,

三两下就累得不成人形。
-------要是我是女日呢的话,这些工作岂不就是新娘修业?
我望着抹布深深地思索着。
和加藤分离已经超过一年了,可是我却还未能习惯没有他的孤寂感。
加藤从出门旅行后就几乎没有联络过。偶尔会从当地寄回明信片,但是上面也只写着几个字。
“给小芹,我吃了好多东西,好好吃。雅臣”
内容也总是像这样,用像小学生般扭曲的字随便凑合几句而已。
加藤本来就是个很会做爱,却缺乏一般感情的人,有这种行径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可是一直分隔两地,至少也总该写个

“小芹还好吗?我也很好哦!”之类的吧?
加藤的明信片没有饭店的地址,就算有,在我寄出的航空信寄达之前,他也可能又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至少打个电话吧!我一边用力地擦着走廊的木纹一边想着。
加藤本来就不喜欢讲电话,可是在旅行期间总该打个电话来听听我的声音吧?你明明说过喜欢听我的声音,现在又为什

么如此淡然呢?
之前一起生活的时候,就算不做爱,也总是粘在我身边,每天晚上得抱着我当抱枕才睡得着觉的,为什么一出外旅行就

音讯全无呢?
------好寂寞哦……我忍不住擤擤鼻子,鼻水滴落在木版走廊上。
咚!地一声,一个笨重的声音响起。
“芹泽老师,打扫好了没?”
忍夫先生的声音随即传了过来。
“啊……对不起,再一下就好。”
我一边擤着鼻子一边抬起头来,看到忍夫先生的脸上浮起慈爱的表情。
“没关系,其他的交给田村好了。”
忍夫先生说着,把我的抹布拿去披在水桶上。
他口中的田村是最近才加入的小兄弟。年纪才十七岁,个子虽小,却有着充满野性的美丽脸孔,要是加藤是虎子的话,

那田村真树就可算是山猫之子了。
他是忍夫先生到外头出差时网络回来的小混混,却是一个聪明而机灵的孩子。
忍夫先生说,田村虽然年轻,却好女色,这是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我倒觉得这么帅气的混混不跟女孩子玩才稀奇。
“可……可是,你说打扫也是一种‘修行’。”
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正想这样问忍夫先生,他却说道:“没关系。今天有事情想请芹泽老师跑跑腿。”
:跑腿?“我一边重新扣好围巾的扣子一边反问忍夫先生。
“是的……我想请您送礼到白金的立花小姐家里,祝贺她生产顺利。“忍夫先生的话一出口,我大吃一惊。
“立花小姐……难不成是小百合小姐!?“我的声音不觉变粗了。
立花小百合小姐是我担任天王寺学院的老师时,在亲戚撮合之下因为相亲而认识,大我五岁的女性。小百合小姐是个容

貌美丽的千金小姐,可是离过一次婚。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我一见钟情,甚至以天王寺学院调理师的身份潜入学校,对

我展开猛烈的攻势。
或许是受到无法从加藤手中抢走我的事实冲击吧?小百合小姐突然跟仰慕她的酒井私奔了。
副宿舍长酒井是个顽固的秀才,把调理师小百合小姐视为如圣母般的理想女性。一般痴迷,但我也只是听说他休学去结

婚了。
酒井才十七岁,就算真的要结婚,应该也不至于说结就结把?可是现在却生小孩了!?
我太过惊恐,以至于说不出话来,忍夫先生继续说道:“恩,酒井在九月十五日就满十八岁了,立花小百合小姐应该可

以顺利报户口了。““报户口?““恩,因为酒井太年轻,之前他的父母好象强烈反对。“未成年的酒井和相差十岁以

上,离过一次婚的小百合小姐结婚,而且还入赘,我想酒井的父母一定大吃一惊。
“是……是这样啊?““是的,听说孩子也一直等着要报户口,他们都很高兴。“听到忍夫先生所说的话,我一方面祈

求以前曾疯狂追求我的小百合小姐,跟酒井结婚之后能过得幸福快乐,可是一方面又难忍心中的不安。
既然对我那么执着,为什么突然就跟酒井结婚?就算当时自暴自弃好了,虽然已经过了一年多,万一她看到曾经喜欢过

的我,以前的感觉不会再度复活吗?万一真的这样,会不会让好不容易尘埃落定的酒井和小百合的感情产生裂痕?我不

安地想着,忍不住问忍夫先生。
“请问……为什么要我去立花小姐的家?“我知道加藤家和立花家因为加藤父亲和小百合小姐那已经过世的父亲是邻居

,而且又是同学,关系密切,因此彼此的交情如同亲戚一般,可是为什么要我跑腿?要是忍夫先生不能去,不是还有很

多小兄弟们吗?
“我想芹泽先生也该对自己的立场有自觉了。”
“啊!?”
我大吃一惊,看着忍夫先生。
“要是芹泽先生在少爷回来之前,没有学会加藤组的情理的话就伤脑筋了。”
听忍夫先生这么一说,我顿时陷入恐慌当中。
所谓情理,是以所谓的黑社会的对外交际。从事与婚丧喜庆相关的重要任务。
“我、我是小兄弟们的家庭教师啊!?”
我惊讶地问道,忍夫先生说:“现在是这样没错,可是等少爷回来之后,您的任务就会改变了。”“从家庭教师降格为

宠物吗?”
我顶着认真的表情问道,忍夫先生却有点不愉快似地皱起眉头。
“不是。”
他似乎对领悟力如此低落的我感到不悦。
“那、那不然是什么?”
我紧追不放。
就算是小兄弟的家庭教师毕竟还是有名目的,所以即使我只是一个平凡而正经的人也可以待在加藤组里,可要是变成加

藤的宠物,我在父母和世人面前就根本抬不起头来。
“因为少爷将来会继承加藤组。”
忍夫先生叮咛似地说道。
“难……难道是藉着派出宠物跑腿。去祝贺立花小姐生产来向对方宣战吗?”
我正经八百地问道,可是随即想起立花小姐家并不是黑社会出身。
“……不是。谁会派芹泽老师这样的人去当重要的战争先锋?”
忍夫先生焦躁地说。
“芹泽老师这样的人”的说法让我生气,可是我发现到身为平凡人而从事正当工作的我就算犯了什么错,也不会被流氓

枪杀。
“说……说的也是。”
我用力地点点头,可还是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被派到小百合小姐家去当跑腿。
“总而言之,请您以少爷的代理人身份前往立花家祝贺。”
忍夫先生说着,一把抓住我的手。
“加藤的代理人……我又不是他的小老弟。”
我一边被忍夫先生用里地拖拉着一边抗辩着道。
“小老弟懂情理吗?请不要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被忍夫先生一吼,我不由自主地缩起了脖子。忍夫先生看着像小动物一样瑟缩的我,倏地瞪大了眼睛。
“对……对不起,我僭越了。”
忍夫先生铁青着脸,声音在颤抖。
“哪……哪里。”
我一边发着抖一边对忍夫先生说。
因为经常被加藤吼,动不动就受到惩罚,所以现在的我已经不再会为一点小事就受到伤害了。
可是忍夫先生似乎因为被我模棱两可的言行举止给搞得心浮气躁,而提高音量一事,无法原谅自己。
忍夫先生大叫着,突然正襟危坐在走廊上。头低下去到地上摩搓着。
“等一下,高桥先生,请不要这样!”
我吓了一跳,赶紧跪到高桥先生旁边。
“芹泽老师,请原谅尚未成熟的高桥。”
忍夫先生说着,眼睛湿润地看着我。
“哪有什么……原不原谅的?”
我切切地说道。
备受年轻小兄弟们尊敬的忍夫先生,对我这种没用的男人下跪道歉实在说不过去,遇到这种事,我总是冷汗直流。
小兄弟倒是无视于我的担心,他们对忍夫先生的评价是‘高桥先生是一个肯承认自己的错,率直道歉的男子汉’,就因

为他会对像这样的人低头道歉,所以他们对忍夫先生的敬意更是一天胜过一天。
忍夫先生连对加藤的宠物------我都一样诚心道歉,这确实不容易,可是我实在无法承受他突然跪下来道歉的极端行径


“……忍夫,你在干什么?”
这时一个神经质而尖锐的声音响起。面对走廊的纸门唰地一声打开了,胜臣先生带着不悦的表情探出头来。
加藤家的长男胜臣先生原本是财务省的精英官僚,但是今年他已经结束地方上的勤务,从东京回来了。今天是星期六,

所以他一早就在家。
“啊,胜臣先生。对不起吵到您了。”
忍夫先生端坐在走廊上,对着胜臣先生低下头。
“……芹泽先生,能不能请你好好完成打扫工作之后再向忍夫撒娇?”
有洁癖的胜臣先生很不悦地捡起掉在走廊一角的毛发。
------哇!怎么办?我觉得全身的血液倒流。
胜臣先生似乎很难接受最爱的弟弟竟然爱上我这个没用的小杂种,对我老是极尽挑剔之能事。在连续剧中被婆婆或小姑

欺负的新嫁娘是一种老掉牙的故事,可是我跟胜臣先生的关系刚好吻合。
“啊,对不起。待会儿我会交代田村做。……田村!”
忍夫先生一副没人事似地从胜臣先生手中拿过毛发,朝着后面叫了一声。
“------您叫我吗?”
田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现身了,真不知道他刚刚到底躲在哪里。
“走廊和纸门的打扫工作能不能请你做一下?”
听到忍夫先生这么说,田村瞄了我一眼。
我觉得他的眼神在问,这里的走廊不是芹泽老师的工作吗?
忍夫先生因为田村机灵而对他亲睐有加,可是我对这种年轻而聪慧的孩子最头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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