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一个GAY儿子吗?史建瑭有些戏谑的想着,那个牧师已经翻开了圣经:
“Corinthians 13 4 – 8,love is patient……”
静默的大厅里只能听见沙沙的翻页声,史建瑭看着那本圣经有些发呆,金色的页面晃得他有些眼花,他熟练的从中间翻
开,只简单找了两页就到了那个章节。
他这才意识到这一切已经刻在了他脑子了,不管他愿不愿意。
他在讲台上用低沉的声音读着那些提出第一句史建瑭就能倒着背出来却从未深思过的语句:
Love is patient, Love is kind, 爱是恒久忍耐,爱是亲慈;
It does not envy, it does not boast, 爱是永不嫉妒,不自负,
It is not proud, It is not rude, 爱不骄狂,爱不粗暴。
It is not self-seeking, 爱不自私,
It is not easily angered,不被轻易激怒,
It keeps no record of wrongs. 爱不会记过错,
Love does not delight in evil, 爱不为恶欢乐,
but rejoices with the truth.却为真诚欣喜,
Love always protects, always trusts, 爱是持久守护,持久信任,
always hopes, always perseveres. 爱是持久希望,持久坚忍,
Love bears all things, believes all things, 爱容持万物,相信万物,
hopes all things, endures all things. 爱希冀万物,容持万物,
Love never ends.
爱永不止息
(我重新翻译因为这段的常见翻译太Evan-Jelly-Fish了)
……
结束前有一段儿童团契的表演,钢琴声响起来时那首歌的旋律立刻涌上他心头。
Jesus loves me, This I know,
For the Bible tells me so,
Little ones to Him belong,
They are weak, but He is strong,
……
那是他八岁时无论如何也不愿唱的调子……那时候他只是单纯反感被强迫,而现在他看着台上那些孩子心里突然有了不
一样的感觉。
他想开口了。
……
开始退场时那位退休牧师又来到他身边:“孩子,如果你有时间我希望你不介意到我们的房子里一起用午餐。”
他还在考虑时退休牧师身边白色套装的中年妇人拉住了他的手:“请过来吧,我会做一些很好的CUPCAKES。”
车上气氛多少有些压抑,退休牧师的妻子问他是否与家人住在一起,他只简单回答现在在外面工作;接下来很自然的问
道他的工作,他瞎扯说是酒吧的DJ;后来又问他有没有考虑进修,他说如果赚了钱可能会考虑。
退休牧师的妻子还想再问,却停住了,她抱歉的笑笑:“对不起,我们问了太多你的个人问题,你不用回答如果觉得困
扰。”
“不,不,没关系,我一点都不困扰。”
史建瑭有点发呆,这和他认识的“长辈”们完全不同……也许这也解释了高行周的不同。
……
那是很传统的家庭午餐,洋葱汤,土豆泥,杂菜和牛排,却让长年以微波炉和酒精为生的史建瑭有些眼花缭乱,当退休
牧师的妻子把CUPCAKE端上来时腾腾的热气霎时湿润了他心中一个荒废良久的角落……我离开家多久了?
退休牧师站起来,从壁炉边的书架上拿下几本相册递给史建瑭,史建瑭翻开相册就看见一个传统的美国中产阶级基督教
家庭的生活轨迹,他看着那个男孩的成长和从没变过的淡淡笑容,每一张照片上他都在笑,但史建瑭却觉得他的笑里有
几分说不出的东西。
他的眼睛没有笑。
“我们应该早点发现的,”退休牧师叹了口气,说道:“他十年级时曾很随意的问我对电视上一个出柜的歌手怎么看待
,我告诉他我们不能论断,但圣经上有一些关于他们的语句;他静静听完了,又问:但是如果神安排了一切,那么他们
的存在不也是神安排的吗?我很吃惊他会问出这样的话,因为他一直是个很乖的孩子,从来不会对长辈的话有任何尖刻
的反应。当时我并没有深想,所以我说神会改变他们;他从此再也没提过相同的话题。
他在学校是个很受欢迎的孩子,但从不与人深交;我们不反对他与女孩的交往,但他却从没交过女友,那时我们不觉得
有什么不正常;毕业时他选了SAN DIEGO的大学,我们不知道他为什么选择了离家那么远的学校,那时我们以为也许他只
想换个新环境;直到他打电话告诉我们那个消息……我们都被震惊了,因为在此之前虽然他常与我们保持信件联系但从
没透漏过与此相关的任何信息……我对他说不要担心,这只是暂时的动摇,神会帮助你的……我们仍然认为这也许是年
轻人喜欢尝试新的东西……我们一直在试图联系一些“治疗部门”,对此他没有表现出激烈的抵触,但是这次他回来时
告诉我们他已经有男友了。”
退休牧师温和的看了他一眼,史建瑭表情没有任何波动,他继续道:
“我一直在教堂工作,我觉得我对于一些事情的态度很温和,但不会每个人都这样,我告诉他这将会很难,社会不会接
受你们。他说是神使我们这样,这是我们的路,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不可能被改变。”
退休牧师微笑着看着他问:“你知道他怎么说你的吗?”
史建瑭摇了摇头,退休牧师笑笑说:
“他说……你是神给过他的最好的礼物,你使他感到他的生命是真实的。”
这句话却让史建瑭整个人呆住了……当他们在一起时他从没有过任何表示……从来没有……
“我能看到你每天送他回教堂,我们不凭所见的论断人,我们观看的是心……我能从你们的眼睛里看到他是认真的,你
也是认真的。”退休牧师慢慢道:“那时我终于理解了是神使人人不同,神为我们所有人准备了道路,一切都是天上的
安排。”
史建瑭有些发怔:“……我……忘了告诉你其实我们已经分手了……”……他甩了我。
退休牧师一愣,随即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孩子习惯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如果你们都是认真的,why don’t make a
fight?”
“去找他吧,孩子,我会告诉你他在SAN DIEGO的联系方式,”退休牧师的妻子笑着拍了拍他:“God bless you,
child.”
……
在门前谢绝了退休牧师要送他回去的好意,史建瑭握着那张便签有些不知所措……他简直怀疑自己在做梦: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感谢……”
退休牧师笑了笑:“不要感谢我,感谢神,让我们祈祷吧。”
说完退休牧师和他的妻子就在门前低下了头,史建瑭迟疑了片刻也低了头。
JESUS在看着他,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这点,JESUS一直在天上看着他:看着他穿着二手店里的贱价外套和牛仔裤与那些街
头朋克们交易大麻和COKE,看着他在午夜跟那些可能带着枪的醉醺醺的无法无天者狂飙玩命,甚至当他磕晕在陌生女人
的床头时,JESUS也在看着他。
到了今天他才明白JESUS看着他不是为了诅咒他,他漆黑的眼睛就像鸽子,他看着他不是为了诅咒他。
我们在天上的父……
他有多久没有说过father这个词了?他记得不太清楚了,即使没有发音那个词也让他思维一僵,却很快适应了:
我们在天上的父,请看着我,我在这里不是为反对你或否定你,我相信你使万物美好,你使我们这样存在,所以你一定
给我们准备了我们的路。
在这条路上我不会再恐慌即使我不知道你为我们准备了什么样的结局,因为……Jesus loves me he will stay, close
beside me all the way。
请保护我,保守我,指引我,为我信JESUS在十字架上用血洗清了我们的罪。
阿门。
……
他回头看了看那间亮着灯的房子,退休牧师和他的妻子还站在门前,见他回头就冲他挥了挥手。
如果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我现在是不是会做着完全不同的事呢?
他摇摇头……不,我的经历使我成为现在这样的人,这就是我的生活,我感谢一切没有杀死我的……每个人都有不同的
道路,如果在不能走下去,有错的是他自己而不是所谓的命运或其他。
他攥紧了那张纸条,现在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if love is not enough, then give me one more choice, I CAN
love you better.
……
他刚打开门李存勖就扑了上来:“我他妈到处在找你……”
史建瑭脱了鞋波澜不惊:“我去教堂了。”
李存勖愣愣,没理会他顾自说了下去:“我问了Pavia……她告诉你的名字是Patricia吧?她说那是COKE和CHEESE,没有
CHINA WHITE! ”
史建瑭笑笑:“好极了……不过无所谓了,”他抬头看着李存勖,声音和眼神都变得无比柔情,看得李存勖浑身发毛不
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我一直想告诉你一件事,”
史建瑭跟上一步伸臂紧紧抱住了他:“Thanks so much for everything, I love you, buddy。”
李存勖被他吓得完全石化,僵在那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are……are you okay?”
史建瑭放开他嘿嘿笑道:“我是认真的,JESUS LOVE YOU TOO!”
“FUCK!你真去教堂啦?”
史建瑭没有回答,他把外套脱在沙发上沉吟了片刻说:“I need a career.”
“EH?”
第21章:前尘2
唐中和四年
营中已鼓打三更,瓢泼大雨却洗刷不去夜色中浓浓的兵戈煞气,晋军大帐灯火通明,两排站立将官皆是披挂整齐,坐在
正首帅案后的是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女子,正是晋王李克用正妻刘氏。
她向周围一望先问:
“各军指挥同诸义儿军使可都在场?”
待有亲军肯定后她稍一点头,遂起身铿锵言道:
“朱贼背信无耻,趁大王入城无故加害,为防军心有变我已将报使斩首,倘有不测,我河东多年基业却不可毁于此地,
诸位将军可有良策?”
此话一出下首军将人人变色,一时竟未有应声。刘氏双目烁然,望左右两班一扫目光定在一个软甲青年身上,她扬声问
道:
“存审,你有何看法?”
“是,”
李存审应声出列,拱手作礼后沉声道:
“依儿之见,请先遣一支精骑前往汴城打探接应,并发急使驰告潞汾严兵戒备,如果明日卯时父帅仍未回还,请主母先
率大军急退往太原,另留一军于此地接应殿后,临机应变。”
刘氏点了点头:“如此甚是周全,诸位将军如无异议,便按此行事了。”
一个瘦削的红发青年拱手出列,朗声道:“儿请领前往救应!”
刘氏见是李存孝,稍一沉吟即取出一支令牌:
“与你三百鸦兵,即刻火速前往汴城!不得迟延!”
李存审并未回列,他撩衣下拜:“儿愿同往……”
李存孝跪在旁边悄悄冲他递了个眼色,李存审立刻会意,改口道:“儿请留后,愿死战以报!”
“好!”刘氏拍案而起:“传令三军,拨营起寨,束甲严兵!惑乱军心者,斩!不从号令者,斩!迟延拖怠者,斩!”
营中亮如白昼,却整肃的不见一丝混乱,除了雨声再听不见其他声响。栅寨附近守兵各个剑拔弩张,气氛紧张的压抑,
人人身上湿透却似乎都浑然不觉。偶尔有几句极小声的议论,被巡视的李存审目光凌厉扫过去立刻就没了动静。一道闪
电过后突然有从远及近的人声马嘶远远传来,有人遥遥高喊:
“开营门……接应大王……”
李存审从守兵手中接过火把透过雨幕向外仔细观望,确定是为首的红袍老将是晋王无疑才转身高声下令:
“开营门!接应大王!弓箭手掩护!”
他拉弓引弦一箭正中一个迫近晋王的梁兵面门,又连发数箭专挑些衣甲鲜明的梁人,周围,又有人杀了出去,梁人见晋
营早有准备箭矢雨落终于不敢再追退了回去。
先进来的晋王身边的李嗣源面色如铁,甲胄上雨水混着血水完全模糊了本色,最后进来的李存孝看见李存审时目光闪烁
似乎想说什么,迟疑了片刻却没开口。
刘氏早得到报信仓皇迎了出来,当真是生死咫尺,夫妻见面相拥痛哭,晋王大骂朱全忠背信弃义手段下作,要举兵伐梁
,刘氏哭劝道:“公本为国讨贼,今梁事未暴,而遽反兵相攻,天下闻之,莫分曲直。不若敛军还镇,自诉于朝。”
李克用火气稍敛,思想起来确实在理,就升帐召集将官下令连夜拨营回归太原。
出了大帐李存审走近李嗣源,声音无比沉静:“他死了?”
李嗣源没回答,他握了握李存审的手:“该上路了。”
……
史建瑭,字国宝。父敬思,雁门人,仕郡至牙校。武皇节制雁门,敬思为九府都督,从入关,定京师。及镇太原,为裨
将。中和四年,从援陈、许,为前锋,败黄巢于汴上,追贼至徐、兖,常将骑挺身酣战,勇冠诸军。是时,天下之师云
集,军中无不推伏。六月,卫从武皇入汴州,舍于上源驿,是夕,为汴人所攻,敬思方大醉,因蹶然而兴,操弓与汴人
斗,矢不虚发,汴人死者数百。夜分冒雨方达汴桥,左右扶武皇决围而去。敬思后拒,血战而殁。
……
一个莫约八九岁的男孩带着重孝靠在门边看着来来往往的家人,周围香烟缭绕哭声恸天似乎与他没多大关系,幼稚的面
上是与年龄不符的冷淡。
李存审走了过去,蹲在那个孩子面前柔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男孩看了看他,冷冷清清道:“史建瑭。”
李存审轻皱了皱眉又问:“史都督是……”
“是先父。”史建塘的语气好像在说一件跟自己完全无关的事。
李存审眉头蒙上一层浓浓的忧伤,他看着那个有着与他父亲相似的眼睛的孩子问:“你知道关于你父亲的事吗?”
“白袍先锋,勇冠诸军,忠义彪然……其他我不知道。”
“你父亲不光是那样,他也是一个很好的人,”李存审抓起了他的手,声音比飘散过来的烟气更轻柔:
“他是一个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