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逝去的果儿吗?”
“不是。”
“那你是谁?”
“我是你。”
“我?”
“对,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是你失去的记忆,这一世,你不是借尸还魂,而是带着前世的记忆,转世重生。”
“那么,你来见我,是要让我恢复记忆吗?”
少年摇摇头,露出悲伤的面容,看着我,“果儿,我是来,带你离开。”
少年伸出手,慢慢向我走来,“跟我走吧,这个人世,没有什么可留恋的,我们一起离开,我带你,到更美的世界。”
我摇摇头,“不要。”
少年露出失望的表情,不解的看着我,“为什么?难道你受的伤害,还不够吗?”
我叹口气,看着他,“人世可贵,既然重活一世,便要珍惜,不管遇到什么挫折,都要挺过去的,因为,人生在世,没
有过不去的坎。”
轻笑一声,少年撇撇嘴,“唉!还是那么固执啊!没有我的记忆,你变了好多,也比以前坚强了呢。”
接着叹口气,邪邪的看着我,“你确定,不跟我走?”
我点点头,“嗯。”
“那好吧。”少年拍拍手,来到我面前,“就让我把记忆,还给你吧,恢复武功后,不要总是给我丢脸,那么弱,太容
易受人欺负了。”
叹息一声,少年抬起双手,按向我的头。
我闭上眼,脑中清透如泉涌,记忆的画面纷至沓来。
一间黑黑的小屋中,五六岁的小娃儿扑在七八岁的小孩儿怀中,呜呜的哭。“哥哥,娘亲坏坏,不让娃娃吃饭,娃娃讨
厌娘亲。”
画面转换,鸟语花香的花园柳树下,小娃儿专注的刻着一只笨拙的小兔子,小嘴儿咧到耳根。“嘻嘻,哥哥属兔,把这
个送给他,做生辰礼物,他一定喜欢。”
小娃儿慢慢长大,长成一个美丽的十四五岁少年,一股甜蜜涌了上来,梦中的画面重现:雪白的床单上,少年趴伏着尽
情的打开身体,随着身后的撞击,紧紧抓住身下的床单,瞥紧眉,像是忍着剧痛,而嘴角却流露出幸福的笑。
哥哥,我把自己交给你,希望你不要负我。
哥,虽然很痛,但我很幸福。
淡雅的寝室中,少年满身吻痕,幸福的摸着手中的木雕小兔,哥,我终于,属于你了呢,马上到你的生辰了,听说北方
有红玉晶石,万金难求,我去寻来,给小兔做眼睛,送给哥哥,好不好。
暮鼓晨钟,巍峨的寺庙前,少年一身白衣,虔诚的跪在那里,“大师,红玉水晶,我为心爱之人所求,望您成全。”
弯着嘴角,少年摸着红眼睛的小兔,哥,红玉水晶,为你求得,我很快回去,等我。
密林幽幽中,少年骑着骏马,策马狂奔,眼露焦急。哥,你要成亲的消息,是真的吗?为何江湖人人皆知,却独瞒我一
个。
喜气洋洋的喜堂内,少年一身风尘,站在火红吉服的新人面前,举起手中红眼睛的小兔,“哥,香木有情,为何,人却
无情?”手中内力一吐,小兔碎裂,慢慢化为绛粉。“哥,木散人散,我们,从此无缘。”
一扬手,木屑纷纷落下,少年决然的转身,留下孤寂的背影,和地上寂寞的红水晶。
哥,木散人散,我,放你自由。
阴暗的古林中,少年一身狼狈,衣衫凌乱,腿间衣摆上沾满血猩与白浊,倚着一棵大树,自嘲的笑笑,举起手中的玉瓶
。
哥负我,瞒着我与别人成亲,娘亲负我,拿走我三年的记忆,凌寒宫负我,扣个莫须有的罪名,将我打入牢中,使我受
尽耻辱。
也许,哥,忘记你,忘记这一切,便不痛苦了吧。
所以,我选择,忘记。
红尘忘却终不悔,此恨绵绵无绝期。
第四十九章:不要去爱
醒来时,身后是软软的床垫,感觉一丝温暖靠在唇上,久久的不动。
我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长长的睫毛微翘,轻颤着紧闭了双眼,静静的吻在我唇上,像是得到巨大的满足般
,静静的叹了口气。
温热的气息扑在唇上,带着一股独有的馨香,熟悉的气息。
心里一颤,我闭上眼,这熟悉的香味,没想过了这么多年,还是去不了。
记得四年前,哥哥成年束冠,正式继任了慕容府当家的位置。
提亲的踏破了门坎,哥哥忙于各种繁务,对我的关注便少了许多。
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我到处惹事生非,招惹好色的主儿,顺便打抱不平,丢个烂摊子给哥处理。
惊影公子的名声,便是那时闯下的。
每次,他都轻松的解决掉,然后宠溺的摸摸我的头,‘果儿,不要太顽皮。’
哥哥的纵容造成了我的无所顾忌,最终招惹到一个厉害的主儿,被下了情毒,吃了暗亏,差点名节不保。
就在我性命堪忧时,哥哥救了我,因怕我受不了解毒时的痛苦,不顾我的阻拦,毅然将毒吸到自己身上,之后吃下了那
具有强烈刺激性的解药,伤了肺腑。
从此呼吸之间,便带了这种馨香。
我睁开眼睛,目光复杂的看着近在咫尺温润的玉颜,叹息一声。
哥,那时对我那么好,为何之后却那样无情?
世俗的眼光,在你眼中就那么重要吗?
兄弟之恋,是否真的不容于世。
感觉到我的叹息,他一颤,慢慢离开我的唇,睁开了眼睛。
那双温润的眼眸,充满了太多的不舍与心痛,满眼流光。
我扣住他的头,使劲按了下来,紧紧的贴在自己唇上。
感觉到他一震,眸中流光一闪,惊讶的看着我。
我弯起眼睛,皎洁的笑笑,伸出小舌,试探的碰碰他的唇,然后慢慢向内探去,毫无阻碍。
轻轻的,勾住他的香舌,吮一下,然后退回来,引导着他。
果然,他一颤,紧紧握住我的手,闭紧双眼,深深的吻过来,唇舌温柔的吸吮,沉醉却不失温柔,温柔中带着急切与探
索,深深的留恋。
我抬起眼,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沉醉的容颜。
哥,你不是不能接受,兄弟之间的爱吗?
有些事,做下了,是很难原谅的,身上的伤疤,可以修复,但心里的伤口,却愈合不了。
你知道,心痛滴血的感觉吗?那种伤心绝望,全世界都一片灰暗的感觉,真的很难过。
闭上眼,我冷冷的躺在那里,放松身体,任由他亲吻。
哥,这是你,最后一次吻我的唇,以后,我不会让你碰触我。
久久之后,他慢慢的放开我,仍然紧闭着眼眸,睫毛轻颤,轻轻将脸埋入我的脖颈。
叹息一声,“果儿,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的……果儿!”
听着他释然满足的话语,我心里一痛,你的,果儿吗?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转开头,我嗤笑一声,然后咬着唇,慢慢推开他,眯着眼,勾唇笑笑。
将小手伸到他面前,眨眨眼睛,“那~ ,给钱,五十两。”
歪头看看他不解的目光,我咳嗽一声,煞有介事的道:“你刚刚吻了我啊,吻一次五十两,以前在妓院的时候都是这样
的,况且你摸了我的手,我还没有收费呢。”
勾勾唇,我加重妓院两个字,轻松的说完。
感觉他的瞳孔一缩,脸上露出巨大的痛苦。
我摆摆手,啧啧两声,“唉!算了算了,不向你要钱了,”撇撇嘴,“看你难受的,跟割肉似的。”
我要笑不笑的看着他,看着他因痛苦而紧攥的拳头,我收回手,双手向后垫着头,挪挪位置,靠到床栏上。
转开头,避开他伸出的手,冷冷的道:“摸一下,十两。”
他一僵,慢慢将手收回,艰难的道:“果儿,为什么,你变了这么多?哥哥不在你身边的两年,你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
我垂下眼,哥,看我这样,你很难过吧?既然你希望,在你面前,你的果儿永远是乖巧懂事的样子,那么,我便给你一
个,相反的吧。
抬起眼,我轻松的笑笑,“你是我这个身体的哥哥吧,以前的事,我都忘记了,所以,我不记得你了呢。”
勾起唇,看着他握得更紧的拳,我接着道:“两年前,我失忆,不记得自己是谁,他们说是受了巨大的刺激才如此的,
醒来时,便是妓院的头牌了,迎来送往,醉生梦死,过着奢华糜烂的日子。
后来,给凌寒宫买去,当了宫主的男宠,又因跟他的侍妾私通,被赶了出来,后来成了炫情教教主最宠爱的男侍。”
我张开手,耸耸肩,“后来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留香到教里,把我要了出来。”
放下手,我靠近他的耳边,轻声的道:“你知道吗?留香要我时,教主连眼都不眨一下,直接把我送给他了。你知道为
什么吗?”
我一字一句的道:“因为啊,我是个千人骑 ,万人操的 卑 贱男宠。”
身体一瞬间被紧紧抱住,绝望般的,勒得身体发痛。
慕容浩锦身体轻颤,像是忍受巨大的痛苦,将我紧紧的抱在怀中,像是要揉进身体里。
我难受的瞥瞥眉,接着轻笑一声,在他耳旁吹口气,“呵,抱一下,也是要钱的。”同时挣挣身体。
感觉怀抱越来越紧,我皱皱眉,歪头在他耳朵上咬一口,感觉他一颤,我嘻笑一声,蛊惑的道:
“还是说,你想上我?给我一千两,我便让你上个够,好不好?”
耳边传来一个痛苦的声音,“果儿,够了,不要再说了,哥哥对不起你。”
我眨眨眼,“咦?你是嫌我脏吗?没事的,我的菊花很紧,没有松,你要不要插插看?”
感觉抱着我的怀抱一震,身体被猛地推开。
哥哥痛苦的看我一眼,摇摇头,脚步踉跄的离开。
看着他痛苦的背影,我垂下眼,捂住胸口,为什么?这里总是会痛?
皱皱眉,恩,这种现象不好,以后得找个医生看看,是不是得了心悸。
转头看看窗外的天空,瓦蓝瓦蓝滴,挂着几块膨松的棉花糖,真真是碧空如洗啊!
我起身整理好衣衫,甩甩胳膊,决定出去透透气。
恩,哥哥一走感觉房子好空,有一种压抑空旷感。
跨出房门,我转个弯,接着一股大力传来,我背靠着墙壁,被抵在墙上,身体被牢牢的按住。
我皱皱眉,“留香,放开我。”
留香摇摇头,“果儿,给你十两,你吻我家的猫一下。”
我抽抽嘴角,“留香,你有病吗?滚开。”
叹息一声,留香放开我,双手捧住我的脸,“果儿,为什么要那么说?为何要,撒谎?”
我垂下眼,“不关你的事。”
叹息一声,留香抬起我的脸,认真的道:“你知道那样说会伤他多深吗?”
抬眼看他一眼,我小声咕哝一句:“保姆。”
“什么?”留香不解。
我又看他一眼,哥哥的保姆,啰嗦的家伙。
我摇摇头,“我的事不要你管。”
抿紧嘴角,我拨开他的手,越过他,向一侧走去。
手腕被抓住,身后传来无奈的声音,“昨天你疯狂的控马,难道不奇怪自己为何没受伤吗?你哥为了救你伤到了脚,难
道你一点也不心疼吗?”
心里一揪,我攥紧拳头,想想哥离开时,脚步踉跄的背影,我垂下眼,哥,一定很痛吧,刚刚一直还站着呢,纵然内功
深厚,也够受的了。
撇撇嘴,我才不心痛。
牵牵嘴角,我转回头,邪邪的看着留香,调侃的笑笑。
“啧啧~ ,痕儿啊!该不会爱上我哥了吧?那么关心滴说,要不……”我眨眨眼,“偶给你们说媒,撮合撮合?”
说完抽出手来,放下巴上,摸摸,看着他点点头。
“恩,的确是郎才郎貌,好姻缘哪!啧啧~ ”
留香额角黑线跳了跳,他无语的看着我,掰住我的肩,认真的道:
“果儿,因为你爱他,所以,我希望你幸福,明白吗?我是关心你。”
看着他认真的眼,我拉下嘴角,叹口气,“留香,这样的幸福,我不要。”
摇摇头,我悲哀的道:“我不要去爱了,爱一个人好累,也好痛苦。我爱了哥哥十年,够久了,所以,我不要这爱了。
”
轻轻拨开他的手,我毅然的离开。
第五十章:心中不忍
枕着手臂,我闭着眼斜斜的躺在软榻上,闻着芳醇的熏香,听着车外时而抽起的鞭响,静静的不动。
想起离开别苑时,哥哥憔悴的容颜却依然温柔的话语,‘果儿,哥哥带你回家。’
我看着他伸出的手,无情的越过他身侧,独自登上马车。
自始至终未跟他说过一句话。
唉!家,多么亲切的话语啊!多么美好的地方,那个我生活了十四年的天堂。
有我的欢乐与悲伤,喜悦与成长,是一个应该深深留恋的地方。
曾经,那里承载了太多的美好,载下了我的憧憬、未来与希望。
可如今,这美好已深入肺腑,化为那切肤的痛。
所以,我不想回去。
家,已是我内心深处的世外桃源,世间寻不到的地方了,即使再回去,也只剩下痛了吧!
那一幕一幕,与哥哥美好的回忆,点点滴滴,如失色的水墨画,了无生气。
抿紧唇,我叹息一声,嘴边传来熟悉的香味,垂涎欲滴。
我抽抽鼻子,恩,芙蓉翠玉糕?偶最爱吃滴东西。
自然的张开嘴,待那糕点送入口中,慢慢的品,唇齿留香。
满足的哼哼一声,我再次张开嘴,睁眼看看眼前的玉手,“啊……”还要吃。
张口等着。
随着一声轻笑,糕点再次送入我口中。
我阿呜一口含住,看看手指上掉落的碎屑,伸出舌头舔一下。
恩,果儿爱吃的东西,不能浪费。
感觉嘴边的手指一颤,我愣了一下,接着一僵。
傻傻的张着口,我抬眼看他一眼,口中的糕点掉落,被他张手接住。
哥哥憔悴的玉颜,温柔的笑笑,自然的将糕点放入自己口中,像以前一样。
我呆呆的看着那沾有自己口水的糕点被全部吞下。这是我小时候,哥哥经常做的事情吧?现在大了,他居然还做得这么
自然?
我傻傻的看着他。
哥哥伸出手指,宠溺的摸摸我的嘴角,“果儿,不可浪费。”
我转开眼睛,看看闭眼斜靠在一边的留香,再看看哥哥宠溺的眼,有一种抓狂的冲动。
啊啊啊啊啊!……怎么会这样?我不要。
拉下脸,我啪的一下打开他的手,露出厌恶的表情看他一眼,然后翻身向里,不再看他。
感觉哥哥叹息一声,温柔的摸摸我的头,慢慢的道:“果儿,对不起。”
我咬紧牙,为什么每个人都跟我说对不起,我讨厌这三个字。
厌恶的拨开他的手,我腾地一下坐起身来,哼笑一声。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是我的哥哥,却让我受到巨大的刺激而失意;你是我哥哥,却对我不闻不问整整两年;你是我
哥哥,却让我在妓院中受辱;你是我哥哥,却让我成为低贱的男宠;你是我哥哥,堂堂慕容府的当家,却让我这个弟弟
受尽曲折,饱受侮辱……”
握紧手指,我站起身来,看着他因难过心痛而垂下的眼,一步步向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