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璋 第三卷+番外——吴沉水

作者:吴沉水  录入:12-10

身后一阵水声哗然,霍斯予推着自行车赶上来,低声唠叨:“受得住吗?啊?我说你这么较劲其实真没必要,你自己个

身体你跟我怄气犯得着吗?你听见没啊?我说,你慢点啊,等等,我走你前头,你顺着我的脚步来,留神水底下有砖头

石块。那手,扶着我这车借点力,操这还推你有完没完啊?气死我算了你。”

周子璋停下来,淡淡地说:“霍五少,你什么时候嘴碎得都赶上居委会大妈了?”

霍斯予一愣,随即苦笑说:“行,我叨叨,嫌我烦是吧?我闭嘴得了。你别站水里头不动,走吧,赶紧的。”

霍斯予推着车慢慢在前面走,他知道,身后周子璋就扶着他的后座跟着,好不容易,总算换得这种暂时相安无事的局面

了。雨势没有收小,四面静谧得只剩下沙沙雨声,倒淹没了一切不必要的喧嚣,时间仿佛静止下来,在这一望无际的雨

声中,你只听见心里面最真实的念头,一辆破单车,两个人,一场雨,这条路延续到哪里,你却不知道,只想走下去。

但再长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很快,儿童培训中心就在眼前,霍斯予把单车扛着进了院子,就锁屋檐下,周子璋低着头

出神,忽然之间想起来,问:“你跟来干嘛?出去出去。”

霍斯予笑了,说:“子璋,今儿个起咱们是同事了,相处愉快啊。”

“不可能!”周子璋大吃一惊,立即说:“你搞什么鬼?你当辅导老师?你能教什么呀你?开玩笑,不行,我找陈老师

说说去。

霍斯予一把攥住他的胳膊,说:“等等,坐下来先,看你,腿还湿着呢,着急开除我也不在这一时半会。”

他把周子璋按在屋檐下的长椅上,蹲下来刚把手伸出去,就被周子璋一把推开,疾言厉色问:“干什么你!”

“能干什么呀,瞎紧张,这是为人师表的地儿,你当我真是禽兽?”霍斯予好笑地抽出纸巾,说:“那你自己擦。”

“不劳费心。”周子璋接过来自己擦了腿上的水渍,拧了裤管,都能滴出水来,霍斯予着急了,说:“这样不行,你再

拿体温把它阴干了,晚上回去非疼死你不可。”

他站起来又把雨衣披上,冲进雨里头牵了自行车说:“我出去一趟,呆会那位老陈来了,你替我说一声啊。”

他话音未落,人已经跑远了。周子璋一头雾水,也懒得思量他想干嘛,站起来如往日一样走进去办公室工作。不一会陈

老师来了,甩甩伞上的水笑着说:“早晨好啊小周,今天雨这么大,过来没被淋湿吧?”

“还好,您怎么也这么早。”周子璋笑着答:“其实今天也没什么事,您还冒雨来。”

“不来不行,我答应了一个年轻人,今天让他来试工,他教英文和法文,很厉害哦,留学伦敦的呢,姓霍,就是耍功夫

那个霍元甲,你知道的啦,那个姓。往后是你同事了,我看那后生仔不错,就是可能没什么经验,你带带他,奇怪了,

人呢,我明明约了这个钟数……”

周子璋心里一沉,勉强笑了笑,心情骤然有点乱。正想着,突然手机响了,他跟陈老师道了歉,接下电话,突然听见一

个嘈杂的环境,接着一个尖利的女声响起:“小周吗?”

“是,我是,您哪一位?”

“我阿黎他们隔壁的刘太啊,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记得,”周子璋忙笑了说:“刘太您好,最近饼屋生意还好吧?”

“哎呀我打电话来不是跟你讲这些啦,今早我送西点去阿箫他们店,看到阿箫跟他弟弟吵架啦,吵得好凶哦,现在阿珂

摔门走了,阿箫哭着哭着,突然晕了,哎呀要死人了,阿珂的电话又打不通,现在七国这么乱了,我怎么办啊?要打120

吗?哎呀总之你快点回来看看啦。”

周子璋大骇,忙说:“我知道了,谢谢你刘太,我马上过去,你先轻点把箫箫放平了,别动他,然后叫救护车,我马上

过去!”

他收了线,对陈老师着急上火地说:“不好意思啊陈老师,箫箫突然急病了,我得马上回去,我,我今天请假……”

“没事,你快回去,别太担心,冷静点。”陈老师跟黎家兄弟也是相熟的,马上点头说:“去吧去吧。”

“嗯,谢谢你。”周子璋拿了伞就冲了出去,这下也顾不上自己腿疼了。刚到门口就差得撞上迎面而来霍斯予,霍斯予

拎了个塑料袋,见到他神色慌张,也吓了一跳,忙扶住他问:“怎么啦,什么事这么慌?”

“箫箫出事了,我得赶紧过去。”周子璋喘着气答。

“你等等。”

“等什么呀,现在十万火急,你别跟着捣乱啊。”周子璋怒了,直接就开口训斥。

霍斯予脾气也被他给磨得平顺了,居然笑了笑,冷静地说:“我是说,我骑车带你过去,好歹比你跑得快。”

这节骨眼上也顾不上自己那点破事了,周子璋没推辞,坐上霍斯予的后座,让他蹬着车紧赶慢赶往黎箫家赶去。他打着

伞,坐在霍斯予背后,莫名其妙想到,这人真长得虎背熊腰,就这么挡在前头,倒也有点遮雨的作用。力气看来也挺够

,又年轻,就算不行,卖力气也不会饿死他,看来,自己先前那么点人道主义关怀还真是多虑了。

他没来得及多想这些,就听见霍斯予的声音:“你说那小子,先头是不是身子骨不牢靠?”

“嗯,”周子璋想了想,实话实说:“他动过大手术,换了肾脏。”

“怪不得我瞧着总一脸病歪歪的模样,长得跟小姑娘似的,对了,上回不是有一个男人跟着他挺紧的么?两人瞧着就有

一腿,怎么不找那男的反倒找你?”

周子璋一愣,对啊,按理说江临风跟黎箫正是重归于好,蜜里调油的时候,怎么犯病了反倒身边没那个人?

“咳,怪我多嘴,也许那男的公务缠身之类的,这种我最清楚了,忙起来亲爹妈都没时间见,别说一小情儿……”

“你别胡扯,江先生对箫箫是有感情的。”

“这可说不好,再说了,就算有感情又怎样?我发小,一姓郭的哥们,跟一大姑娘打得火热,死去活来,可家里一道圣

旨,他照样得乖乖回老婆跟前。你当人人跟我似的,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霍斯予的声音透着笑意。

周子璋却心情一黯,他想起林正浩,不由叹了口气。

那边霍斯予倒好像知道他在烦闷什么,轻声说:“现在说啥都矫情了,但我还要说,你听着心里有数就成。反正我呢,

这辈子对你是没治了,你甭花那心思打击消灭我。你就给我匀块地方,我呆着,能看见你就行,别的我也不求你。”

周子璋微微一呆,霍斯予却像没事人似的,用力蹬着车,不一会,就赶到黎箫他们店门口。

第88章

幸好。

周子璋后来无数次想起,都有种后怕,幸好。

幸好他那天没走远,幸好黎箫没什么大碍,送去医院的时候抢救及时,很快就转入普通病房。

他的身子本来就较别的人娇弱,抵抗力差,容易感染,且还比正常人容易罹患许多疾病。这样的孩子,实在需要有个人

二十四小时一直看护着,一点差错不能有。对常人而言很微不足道的一个疏忽,对他来说,可能就会带来不可收拾的后

果。

周子璋心里自责得厉害,当初搬出来想的都是如何不要让黎珂泥足深陷,却半点也没想到黎箫。

这段时间,霍斯予又频频凑到自己跟前,心情不受波动是不可能的,更加没顾得上黎箫了,算起来,已经有将近两个礼

拜没见过他们。

只不过疏忽了一会,结果,就出了事。

他叹了口气,腿实在疼得厉害,靠在黎箫病床边看着他美丽到极致的睡脸,也不过十来天,这孩子怎么憔悴了不少,便

是昏厥中,也深深颦眉,秀气的眉头紧攥,看得人不由不心疼他。

谁舍得让这么干净漂亮的人受苦?

周子璋揉揉他的眉心,想起之前他总爱绕着自己撒娇,像个好奇宝宝,什么都爱问为什么,那么活泼精灵,充满求知欲

和生命力,恨不得将之前缠绵病榻的十来年光阴都补回来。

怎么现在却蔫蔫地,犹如一朵脱了水的白莲花,颓丧地伏在枕上。

一定发生了什么。

周子璋皱着眉头,想了想,自己掏出手机,打了黎珂的电话,还是关机。

这小子,关键时候掉链子,还说自己成熟了,简直就是个只会怄气的小毛孩。

周子璋放下电话,正看到霍斯予拿了收据单快步走进来。

他腿脚不便,这跑上跑下的缴费办手续,幸好有霍斯予跟了来。

这也算一种幸好吧。

周子璋看他满头大汗,口气便缓和了些,说:“谢啦,坐下歇会吧。”

“谢个屁,这不是应该的吗?我不跑,难道你跑啊?”霍斯予笑呵呵地拿手背擦擦汗,吁出口气说:“操,我还不知道

原来老百姓住个院这么麻烦,一道道关卡跟过关斩将似的,你瞧瞧,也就刷卡的时候快点。”他把单子并银行卡递给周

子璋,说:“给你,花了好几千了,你可别当好人,回头见人弟弟管他把先垫的钱要回来啊。”

周子璋接过单据看了看,不由微微一笑,说:“怎么反倒是你在心疼钱。”

“我既心疼钱,也心疼你。”霍斯予摇摇头,说:“就你那点薪水,撑死了也就小两千,这一划倒轻巧了,几个月白干

了。”

“我,以前工作还有点存款,”周子璋看向黎箫,目光柔和,轻声说:“再说了,我当初住院的钱可比这多多了,人家

黎珂可没跟我计较过。”

霍斯予沉默了,低头看他裤管那还湿着,递过来一个塑料袋,低声说:“给你,先垫着膝盖,不然冷。”

周子璋接过来解开一看,居然是两条柔软的毛巾。

他诧异不语,却听见霍斯予有些呐呐地说:“夜市上买的,十块钱三条,我这辈子没买过这么便宜的毛巾,想到都想夸

自个,这日子过得,多精打细算,是吧?你就当赏个脸,先用下,全新的,我没用过……”

周子璋看着他默不作声,霍斯予不由有点赧颜,没话找话说:“那个,你要实在不想用,也别给我丢回来,虽说不值两

个钱,可到底是我亲手挑的,专门挑的俩小熊,你瞧见没,胖乎乎的多喜庆……”

这样的霍斯予真是前所未见,你能轻易看到他唠唠叨叨的话下掩饰不住的紧张,但是紧张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身

上?周子璋可记得很清楚,当初他一出手就是一套房子,房契递过来的时候跟递张废纸似的,多看一眼都懒得。现在却

为了两条毛巾在那期期艾艾,前言不搭后语。

他心里骤然涌起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不是感动,不是欢喜,但也绝对不是厌恶,甚至还带了点好笑和感慨,岁月如梭,

曾几何时,那跋扈嚣张的混蛋,居然也有这么一面?是啊,人字拖都穿上了,寸头都剃上了,他现在从头到脚,整套行

头加起来不到一百块,拿着张小两千的收据真实地心疼抱怨。

居然,也有这么招人待见的时候。

“算了算了,还我吧,这东西确实送不出手,你见怪也是应当。”霍斯予强笑着,想把手缩回来,说:“那个,你要不

把裤管卷起来,凉飕飕的贴着多难受。”

周子璋轻轻吁出一口气,把那两条毛巾拿出来,一条递给霍斯予。

“怎么?”霍斯予有点愣住,呆呆地问。

“擦擦头,要不就去洗把脸,”周子璋淡淡地说:“头发上的水都滴下来了。”

霍斯予瞬间眼睛就亮了,随即笑开了脸,干脆利落地应了声,拿了毛巾一溜烟跑进病房洗手间,不一会就传来哗啦啦的

水声。

周子璋微微一笑,见一旁还有一份报纸,可能是霍斯予怕他闷,顺手就买给他了。周子璋把那份报纸拿过去看,刚一翻

开娱乐版,突然就看到一则消息“豪门公子新欢疑为男人?”

周子璋心里一跳,忙仔细读了起来,越读心越沉下来。

原来这就是黎箫跟黎珂争吵并发病的原因,他跟江临风的事,被大肆渲染,现在闹得满城风雨。

霍斯予洗过脸出来笑嘻嘻地挨着他坐,却发现他面色沉重,手上摊开着一份报纸,他忙凑过去一看,虽然不知道事情来

龙去脉,但凭着那张模模糊糊的照片,霍斯予立即明白怎么回事。

“原来是这样啊,那就难怪了,我说那姓江的平时跟供祖宗似的捧着这孩子,怎么这会生病了丫反倒装孙子躲着不见人

了。”

周子璋心里愤怒,把报纸揉了,铁青着脸说:“我去找他,你在这等着。”

霍斯予一把拉住他,问:“你上哪找去?”

周子璋说:“他总得上班吧,我去他公司找。”

“然后呢?让人保安胖揍一顿丢出来,我再为了你跟人保安打一架,回头把警察都招来?”霍斯予忍着笑,趁机拉着他

的手说:“也成,你一声令下,小的鞍前马后就等你使唤。”

周子璋转念一想,已经知道自己冲动了,但黎箫这么美好单纯,就如自己的亲弟弟一样,却怎么也没法看着他白白受委

屈,他脸沉了下来,问:“不然怎么办?”

“凉拌呗,”霍斯予笑着拉他坐下,好脾气地说:“乖,顺顺气,你别气坏了身子,听我说啊,这事呢,还真不好办,

姓江的要是就一陈世美,你难道还赶着床上那跟娘们似的小屁孩上赶着去当秦香莲?他要是有情有义,这会就肯定在想

辙,没这么放着事态发展不管的道理;他要是没心没肺呢,正好,一脚踹远了,咱歇口气找个更好的气死他。对吧?没

一棵树上吊死的道理……”

他忽然住了口,改口说:“当然这也是看人,要我就一棵树上吊死,不仅吊死,还非挂那不下来,忠贞不屈都刻心口上

。”

霍斯予摇头晃脑只管耍宝,暗地里却观察周子璋的脸色,看他被自己逗得脸色缓和了些,眼里的愤怒消退了些,但却换

上浓浓的担忧,知道他还是不放心黎箫,便笑着说:“其实,我知道怎么找他。”

周子璋抬起眼,定定地注视他。

霍斯予说:“我以前跟他们公司业务有来往,收过他的名片,但我现在混成这样,他还给不给面子,可不一定。”

周子璋眼里掠过一丝失望,说:“算了。”

霍斯予看不得他一点不高兴,叹了口气,说:“给我电话,我现在就打。”

周子璋把手机递给他,霍斯予接了走出病房去打这个电话。这时门外突然急冲冲跑进来一个人,周子璋抬头一看,竟然

是失踪了半天的黎珂。

“箫箫,箫箫,”他急得满头大汗,扑到黎箫床头,见他没什么反应,惊惶失措地看向周子璋,颤声问:“周哥,箫箫

,箫箫他怎么了?会没事吧?啊?医生怎么说?医生……”他一转头就像冲出去喊,周子璋一火,站起来先把他拽到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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