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突然一丝刺痛,而我的脸,竟然不受控制地笑了:“你怎么在这?”
好害怕,害怕他已经知道了一切,会投来那种鄙夷的眼神。
不过他没有,他惊讶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就在我身边坐下,大力地拍着我的肩:“小雪啊,为什么女人都那么奇怪?”
我心中一惊,随之也松了一口气,他还不知道。对于他有些亲昵的动作,我害怕,却不忍挣开,只好尴尬地维持现状,
心想他大概又和许苑心吵架了。
“她又和你吵架了?”我试探性地问道。
他睁大眼睛看向我,点了点头,咖啡色的瞳孔一闪一闪,流露出佩服的神情。
“你怎么知道的?”
我已经预料到了他会这么说,于是,我很自然地答道:“猜的。”
“你真厉害,要是她也像你这么善解人意就好了。”
也许他只是随口一说,我却被刺痛了,我不是她,再善解人意都没有用。他果然是爱她的。
我勉强对他笑笑,不说什么,看风,从林间吹过,拨动满地落叶,发出细碎的响声。
他轻叹一口气,然后,手上一用力,我就栽进了他的怀里,等我反应过来,便已经动弹不得。
我愣住了。他的味道还是那么熟悉,清新的气息加上一点点的汗味,很好闻,又有毒品般的功效,我只要一接触,便不
自觉地上瘾。
感受到他的体温,我才觉得灵魂不再空虚,寂寞被填满,只想一直这么下去,尽管我知道,他这只不过是朋友间的互相
安慰。
如果这个时候许苑心来了,看到了这一幕,然后误会我们两个在干什么,那该有多好,她可以气急败坏地把一切都说出
去,我们两个可以一起身败名裂。
我这样想,是不是太自私了。
其实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哪怕是一起堕落。
“小雪,你真好。”我突然听见他含糊不清的声音,幸福与苦涩一同袭来。风凉凉地吹过,我又往他的怀里钻了钻。
这种作法可能过于亲密,可能他会觉得不对劲,可是,我已经不在乎了,只要他再多抱一会,就好了。
我把友情,爱情的分界线,用力地擦掉。
打断我们的,是雨。
雨滴从天上坠落,带着丝丝凉意,打上了满地的落叶,发出噼啪响声。
季子云松开了我,我们一同站了起来,我听见他说:“糟了,下雨了,我们快走。”说着,他便拉住了我的手,急忙向
集合点跑去。
因为怕会被人发现,所以一开始就选了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和张扬约会,只是现在,想要再回到集合点也不是那么容易
了。
季子云拉着我在林间奔跑,片片红叶在脚下裂开,火般绽放。
雨落在他的侧脸,留恋着滑落,他的五官在细雨中氤氲,如同化不开的迷雾。雨渐渐变大,模糊了满山的绯红,一种惊
心动魄的颜色渲染开来。
我在雨中迷失了自我,只感觉到被拉住的那只手,暖意依旧。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我们始终没有找到其他人,雨却越下越大,他的衬衫湿了,紧紧地贴着他的紧实的腰身,显露出令
人遐想的形状。
脸忽然间有些发烫,眼睛却无法移开。
最后,我们不得不躲进了一个亭子里,等待雨停。
从亭子里向外看去,满山凄红,如同大片盛放的彼岸花,妖异而哀婉。我转过身,却看见季子云已经脱下了湿漉漉的衣
服,用力地拧干,刚还看不真切的上身现在一览无余。
他的皮肤是小麦色的,还透有阳光的味道,紧实的腰身上没有贽肉,有一些肌肉的轮廓,却又透出一股青涩之感。
“小雪,你的脸好红,是发烧了吗?”
脑中一片轰响,我终于意识到我在干什么,脸却变得更红了。他穿上衣服,却又准备要再脱裤子,我脑中又是轰的一下
,立马转过身,面对外面,心脏打鼓似地跳动。
下身,居然硬了。
“帮我把把风,有人来了叫我。”他在背后对我说,我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可是他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我的裸体
只有小雪可以看哦。”
这个流氓,色狼……
……还是想看。
面前是一片红,脑子里也烧成了一片红,只剩下季子云矫健的身材。
以前也不是没见过,怎么这次反应这么大。
在激烈的自我斗争之下,我偷偷地回头,却看见季子云已经穿戴整齐,突然间觉得很遗憾。
等等,我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呀!
我拼命地摇了摇头。
直到雨停,我也没有敢再回头去看他,湿漉漉的衣服还贴在身上,伴随着风吹过,浑身上下升起一股凉意。
季子云走过来,在我背后对我说:“走吧。”
回到集合点,全班人都在,包括刘羽阳,他的眼神很奇怪,但我并没有收到什么鄙夷的目光,也就是说,他并没有把那
件事情说出口,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张扬走过来,把我从季子云身边拉开,季子云在那一瞬间拉住了我,然后,他愣了愣,犹豫了一瞬间,还是松了手。许
苑心从我身边走过,笑容像致命的罂粟花。
回了学校之后,我发现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季子云也发现了我的不对劲,把我载回去,用体温计一量,才知道我发烧
了。
我的身体虽不算强壮,但至少抵抗力还不错,并不是那么容易生病,这一次,也许是因为心理压力太大了,又淋了雨,
所以才会发烧。
院长很担心,特意新买了一盒退烧药,谢岚还在床边给我讲了一个又一个毫无笑点的笑话,一天下来,我的面部神经有
点抽搐,不过病倒是恢复了一点。
季子云要给我请两天的假,被我拒绝了。
“明天我要去上课。”
“不行。”他拒绝得挺干脆。
“我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不行就是不行。”他拒绝得仍然很干脆,我只能就这么干瞪着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快月考了,我一节课也不想落下。虽然我的成绩不差,但并不是很讨老师喜欢,如果我想找老师补课,指不定就被什么
理由给搪塞过去了。
他见我一付不乐意的样子,语气不那么干脆了:“你就那么想去上课?少去一天都不行?”
“当然。”
他看着我的眼睛,却突然间沉默了,气氛很诡异,像暴风雨前的宁静。他扭过头,闷闷不乐小声嘀咕:“你就那么想见
到张扬是吗……”
“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你就那么想见到张扬是吗!”他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大得可怕,我一下子愣住了。
难道,我和张扬的事,他知道了?
藏在被子里的手,忽然剧烈地颤抖了起来,怎么都止不住。
他见我一反常态,脸色苍白,语气一下子就软了:“你怎么了?我不是有意要凶你的,我只是……我只是……我也不知
道……”
他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他应该还不知道那件事吧。我放了心。
“我……算了。”他忽然咬紧嘴唇,眼神变得格外迷茫。看到他这样,不知为何,我竟意外紧张起来,灵魂深处,似乎
正在期待些什么。
他终于开口,我却是松了一口气的失望,他说:“你病了,早点睡觉吧。”可他遮遮掩掩的神情,我却看得一清二楚。
我回过神来,竟以为刚才他要说的话是:我喜欢你。
可是他没说,也许,只是因为我日思夜想,太过期待,才会产生这种幻觉吧。
他怎么可能喜欢我呢?他喜欢的人,是许苑心,和他在一起的人,是许苑心,能给他幸福的人,还是许苑心,我永远只
能是他的朋友,永远跨不过那条线。
晚安,任雪陌,带着你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做个好梦去吧。
第二天,我的病却意外地没有好转,头痛得厉害,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季子云给我请了假,上学去了,我一个人留在房
间里。
光线从窗户慢慢透进来,在地面上留下树影斑驳,窗外的松树依旧一袭墨绿,叶如针,春夏秋冬,还从未曾改变过。风
扬起几片残叶,匆匆而舞,匆匆而落。
阑珊秋意,无处笙歌。
北雁南飞,归处是离愁。
短短一年,已成昨日。曾经深深爱恋的那个人,已成了他人眷侣,而我,却和我不爱的人走到了一起。
命运给我开了一个玩笑,我却笑不出来。
我闭上眼睛,细细品味着身体每一点不适,好像它们都成了上天的馈赠,用来转移我对那个人的思念。
“雪陌,你怎么样了?”门被推开,打断我的思绪,院长走了进来。
第十一章:赌约
“已经好多了。”我看着院长,随口答道。
院长走过来,在床边坐下,他的眼睛望向窗外,皱纹随着岁月,渐渐爬上了他的眼角,却遮盖不住他眼中闪烁的光芒,
我听见他说:“又是一年秋,雪陌,你还记得十年前的事吗?”声音低沉而悠远。
我沉默了一会,低声道:“记得。”
十年前,就是他把我捡回了这个孤儿院。如果不是遇见了他,不知道现在的我,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捡你回来吗?”他接着问道。
“知道。”我微微顿了一顿,“因为我和谢岚一样,都是被妈妈遗弃的小孩。”
他微笑着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收养孤儿吗?”
我摇了摇头,静静地看着他,我一直以为他只是单纯的好心肠。
慢慢地,他开口了,双眼像是望向很远的地方,他说:
“在我小时候,家里困难,于是,我父母就把我的妹妹给丢到街上去了。当时我还小,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直拉着妈
妈的围裙问妹妹去了哪,妈妈也不说话,就是一直哭。”说着,他的眼眶,慢慢渗出了晶莹的液体。
“后来大了,一直在找妹妹,每当看到那些被遗弃在街上的小孩,我就会想象出我妹妹缩着小小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
发抖的样子,所以才捡了你们回来。”
他轻叹了一口气,然后,话锋一转:“虽然你和子云只是我捡来的,但我从来都没有认为你们是外人,我一直都把你们
当作我亲生的孩子,所以,我也是你们的父亲,不论你们做错了什么,这儿都会是你们的家。”
“你这个孩子一直想的很多,我知道你很有自己的主见,但是,如果有了烦恼,你没必要一直憋在心里,如果真的不能
和子云说,你可以选择和我说。”
“爱上一个人不是错,不论你爱上了谁,我都不会责怪你什么,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够幸福快乐地长大,所以,好好珍惜
,十六岁的爱是最珍贵的。”
说完,他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转身离开,什么也没有解释。我惊讶地看着他打开门,一步步没入阳光的帘幕中。
珍惜十六岁爱上的人,吗?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坐起来,仰望窗外的天空,湛蓝。风吹动树枝,树影摇晃,如真似幻。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想,好好地爱他。
可是现在,我已经没有资格了。
晚上,季子云回来了,第一件事就是来看我的病怎么样了。经过一天的休息,我已经好了很多,下床走动头也不痛了。
他一见我下了床,马上拉住我,就要把我往床上放。
“我已经没事了。”我轻声对他说。
他瞪了我一眼:“你还说,说话这么有气无力,你是故意想让我担心是吗?”
你答对了,我就是想让你担心。
其实我很想这么说,但这种话,早就不可能说出口了。我看着他倔强的表情,叹了口气,轻轻坐回了床上,看他在一旁
为我的轻易服软目瞪口呆。
“你今天怎么了?”
“没有,就是有点累了。”
“哦,累了,累了就快点休息,不要再逞强了。”
“嗯。”
我半躺在床上,看着他抓耳挠腮,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轻轻地笑了笑。
“小雪。”他又叫了我一声。
“嗯?”
“你好漂亮。”
“……我要睡了。”
“哦。”
“季子云。”
“小雪怎么了?”
“你还坐在这里干吗?”
他愣了愣,然后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了我几眼,就打开门走了出去,走到一半又折回来,笑笑,帮我把灯关了,又
默默地走了出去,没再回来。
幽幽黑夜,我轻叹了一口气。季子云,再这样下去,我怕我会忍不住相信,你真的是喜欢我的。
第二天,我还是去了学校,季子云载的我。
他骑着自行车,一路骑,一路哼歌,跑调不说,时不时还飙几个撕心裂肺的高音,但他却丝毫不觉得污染了我的耳朵,
心情大好,阳光灿烂。
无法忍受,我只好告诉他:“大哥,制造噪音是犯法的。”相信我当时的语气一定是很诚恳的。
很可惜,我的诚恳似乎一点用都没有。他不屑一顾地“切”了一声,然后很趾高气昂地说:“我唱得不好?那你唱啊。
”
“我唱得不好,但不出来吓人的蟑螂总比到处吓人的蟑螂好。”一句话,就把他气了回去。
他气鼓鼓地骑了一段,然后,突然停了下来,把我拉下车,走到路边,死死地瞪着我。
“你要干什么?”他莫名其妙的行为吓了我一大跳,本能地反问着他,可是他不但没有回答,反而步步逼近,把我逼到
了墙边,一张脸距我也不到五厘米,我一下子慌了起来。
“季子云!我警告你,你要敢让我迟到,我饶不了你!”我色厉内荏地恐喝着他,他却仍然无动于衷。
他的捷毛轻颤,咖啡色的瞳孔透出一种诱惑,淡红色的薄吻意乱情迷地微微开合。一种强烈的窒息感,在那一瞬间涌了
上来。
晨光雾霭,落叶斜飞。
为什么,我会觉得他这个姿势,很像是要吻我。
我或恐惧或期待地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过来多久,我只感觉到他喷在我脸上的湿热气息,却迟迟不见动静。忽然一阵冷风擦过鼻尖,我听到了来自季
子云的笑声,我睁开眼,看见他正捧腹大笑,边笑还边说:“小雪太可爱了,刚才那样子,好像我要强X你一样。”
“……”
我是瞎了眼,才会觉得他要吻我。
不,我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上他。
我面无表情地走到他面前,然后,狠狠踹了他一脚,在他惨叫之前,捂住耳朵,然后坐回自行车上。
“给我滚回来!骑车!”
自行车终于开始动了,伴随着他无比哀怨的歌声:“小白菜呀~~地里黄呀~~啦啦啦啦~~没爹娘啊~~唉呦!”
我从后面狠狠给了他一拳,然后就清静了。
不过最后,我们还是迟到了。
因为我是病人,所以并没有受到惩罚,季子云在说了一堆“老师今天又年轻了”之类的话之后也幸免于难。
课间,张扬找到我,把上次被刘羽阳捉奸的后续发展汇报了一遍。那次之后,刘羽阳什么都没有说出去,日子还是跟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