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弦琴放在琴台上,宫女燃香,听雨看了一眼琦年,坐下,弹琴。
已经是暮春了,春雨缠绵,撩得人心神不宁,但听雨的手指,只是勾拨了几个音符,尚不成乐章,琦年已经感觉耳目清
新,眼前竟是空灵的山水和自然悠闲的人。
巍巍青山,汩汩流水,一杯清茶,一室清香,只几个知己,却一生悠悠。
连魅人的紫目也不再妖娆,黑发掩映下,紫目是一泓凝固的水,透彻至极,甚至可以看见灵魂的颜色,不是妖冶,是天
成的妩媚,琦年的眼睛,再也不能从这个身上移开了。
听雨是个美人,他的美丽让男人沉醉,也让人忘记了他的才华。
过分的美貌、放荡的行为总是让人看轻了他,他也似乎总不介意别人的误会:浅薄放浪虚荣娇横,这些鄙薄之词压在他
的身上。
于是,没有人看见他的才华,也没有人看见他的气质,每一个人,欣赏他的美丽的时候,只会想到最污秽的事情。
他的美丽激起了男人的情欲,他的随性与冷静却只有真正爱恋他、理解他的人才能看见。
琦年更加好奇了,这么一个美丽的人,他到底有怎么样的过去,又是经历了什么才酿出今天的美味。
也许听雨的美丽是妖冶的是情欲的,他的琴声却是轻灵的是洁净的。
奏完一曲,听雨便离开了。
他的身上散出风的随性与飘逸,琦年原想要他留下来陪伴自己,却又害怕自己的执念玷污了这个人,只好挥手,要他离
去。
琦年留在空荡荡的宫殿里,痛苦思考。
听雨命宦官将那个被驱逐的宫女送出皇宫,不需要原因,只是命令。
身不由己地游走在权力世界是种奇异的痛苦,华丽的外表根本不能填补内心的空虚,伤痕累累却又强颜欢笑,离开皇宫
,或许才是正确的。
走出宫殿不过十余丈,听雨看见了莱特。
莱特依靠在廊柱上,看见听雨的时候,故意将腿横在路上,不许他通过。
他的眼睛的金色是熟悉的,但已经没有听雨记忆中的赛亚瑟曾看见的温情,一样的眼睛,流出的是冷酷与专横。
因为总是可以看见赛亚瑟的记忆,也不时梦见东君和东皇,被赛亚瑟和东君的记忆纠缠的听雨想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他知道,其中的部分真相在莱特手上。
他走近了。
也许是莱特的眼神太过不友好,听雨有少许不悦。
他想跨过莱特的腿,莱特却故意拦住了。
“我正在看御花园的风景,你不应该阻挡我的视线。”
分明是莱特故意挑衅,但知道他在宫中地位非常的人们都是敢怒不敢言,只是低头路过。
听雨也猜到他的意图了,推开他的手,想走过。
平日的莱特也不会做这样孩子气的挑衅,但是今天的他很特别,他偏偏抓住听雨的衣袖不放,非要将整个人都拉进怀抱
。
他的力量太大了,竟然将听雨的衣衫也拉下少许。
“今天的风景果然不错,你如此努力,我也应该好好报答。”
完全不理会听雨双手被扭的痛苦,莱特将他拉进怀抱。
听雨知道,无谓的挣扎不能改变现状,他只能寂寞等待。
被动的等待让他也有了少许怨恨。
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那一夜,他们都没有睡下。
听雨紧紧抱住幽火,并不是因为身体的交合,情交以后的两个人,有些疲倦了。
“你在乎过去吗?我一直都觉得你不是真正的在意我。”
“为什么这么说,我一直都爱着你,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是爱你的。”
幽火的话给了听雨少许暖意。
“如果我变得很脏很难看,你还会爱我吗?”
“美丽的水晶,不管蒙上多少尘埃,它依旧是水晶,只要擦去尘土,它便会再一次的闪闪发光。你就是那块无价的紫水
晶,是我最珍贵的东西。若是因为水晶蒙了尘埃我便放弃,那么,我就真的是世间最痴最傻的男人了。”
“真的吗?”
幽火要给他回答,听雨拒绝了,他们联系着身体,紧紧贴和,连最私密的地方也没有分开,只是这样的亲昵着,直到天
明。
听雨不曾害怕过什么,不管发生了什么,只要伤害自己的人不是自己最爱的那些人,只要爱自己的人还在身边,就什么
都不可怕了。
他知道他的弱点,可是他还是希望得到一些爱情,只要被深深地爱着,他什么也不害怕。
痛苦或是快乐,都可以表达,听雨不能承受压抑的痛苦,那些情绪压在心中不能发泄的痛,是最难受的。
莱特对哥哥赛亚瑟的病态情感,是听雨最后的依靠。
他可以接受莱特因为赛亚瑟而爱自己,却不愿意听到幽火承认爱他是因为赛亚瑟!他知道自己这样的坚持很可笑,但是
自尊在作痛,他不想成为任何人的替身。
莱特将听雨摔在了地上。
听雨只是看着他,眼中没有愤怒也没有恐惧,平静得可怕的眼神,几欲射穿莱特的灵魂。
金色的眼睛也因为这样的平静有了少许恐惧,这清澈得没有情感的眼睛,似乎让他想起了一些遥远的事情。
“不许这样看着我!”
莱特扭过脸,他似乎害怕这样的眼神。
这是透明的眼神,可以将身体都透明的注视中暗含忧伤,迷醉一般的眼神,梦幻的眼神,沉静得近乎无我的眼神,哀伤
地注视着,穿透着,刺穿了。
“为什么不可以?我不是你想象中那么轻薄的人,我——”
“你不能这样看着我,因为这种眼神,不是你可以拥有的!”
“为什么?因为你到现在也不能从赛亚瑟的阴影中走出来吗?如果,如果我告诉你,赛亚瑟已经转世,有了新的名字新
的身分新的相貌,你愿意相信吗?”
端丽的唇吐出震撼的话语,莱特痛苦中发出怒吼。
“你开什么玩笑!赛亚瑟是世间最安静的一个人,他走了,是神灵的慈悲,因为这个世界太浮躁,他不能留在这里受苦
。神灵那么爱恋他,怎么会让他再一次的痛苦!”
40.无法认可的真实
“确实,这一切都荒诞得可笑,可是这是事实,即使我们不愿意承认,这也是事实!”
听雨缓慢述说着,将最痛苦的事情也说出了。
“去年,我受了重伤,那时候,我的魂魄去了亡川,在亡川,我看见了许多不应该看见的东西,包括前世的记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在亡川看见了一个叫赛亚瑟的人的记忆,他是个安静到几乎没有欲求的人。他总是安静地等待着,等待自己喜爱的
东西从天而降。他非常单纯,喜欢自己的弟弟,却只能跟在他身边,仰慕性格张扬的同伴,于是被他呼来唤去。他很柔
弱,需要别人的保护,执着于自己的追求,可总不愿意主动争取。他就是这样一个安静到让人心痛的存在,最终却做成
了谁也不能做到的事情。”
“这些事情,是幽火告诉你的,对吗?”
莱特更加愤怒了。
“不错,我确实一直爱着他,所以我更加愤怒!幽火把赛亚瑟的事情全部告诉你,这是对赛亚瑟的侮辱!他是我最爱的
人,也是我心中最神圣的部分,你不应该玷污我的圣域!”
“你对他的爱已经疯狂了。”
听雨的手腕更痛了,那几乎要把手腕捏碎的痛,也不能阻止他把话说完。
“你从没有见过真正的赛亚瑟,你看见的只是你希望看见的那个赛亚瑟。真实世界的赛亚瑟不是那么脆弱,也没有纯洁
无瑕!”
“住口,没有人有资格诋毁他,尤其是你,你最没有资格诋毁了!”
伴随着语言的是行动上的暴力,被激怒的赛亚瑟的弟弟野蛮地对待着他的身体。
用牙齿把他细嫩的肩膀再一次的咬得鲜血直流,用膝盖撞击他无力的双腿,用粗鲁的手折断他的手臂,壮硕的欲望抵进
没有滋润的身体,足以将这纤细的腰折断的力量无情曲弄了身体。
伤口再一次被裂开了,血痕斑驳,错落身体,莱特的行为与情爱无关,只是发泄。
手滑过,背上也多了痕迹,血无谓地流着,将身体装饰。
身体不曾得到快乐,但莱特也对这种纯粹折磨彼此的行为有了满足,他想得到的只是两个身体的痛苦,自己的痛苦,和
身下的痛苦。
没有退出的部分感受到进入的痛苦了,那个身体在痉挛,收缩带给莱特别样的快感,近乎痛苦的快乐是他追求的满足,
他得意地笑着,想象着,也许这总是笑得妩媚的脸已是扭曲一片了。
因为没有听到呻吟,莱特自然认为这个人已经昏厥,不免有些无趣。
莱特不觉得和一个没有反应的身体交合有什么痛苦,不是因为他曾经作过这样的事情,只要想到这个人是自己最恨的男
人最爱的身体,没有回应的身体也可以给他无尽的满足。
精神上的满足才是最主要的满足,身体因为这木然的身体没有快感,精神的满足却让他飘飘欲仙。
他有些迷醉了。
最终,还是将液体留在他的体内了。
莱特抓起他的黑发,想看见这张脸的痛苦,他需要这样的刺激,这样的刺激才能激励他的复仇。
他想看见的是交织了痛苦和绝望的脸,可是,当他看见听雨的脸的瞬间,他不再快乐。
一直都是清醒的,听雨一直都是清醒的,他的眼睛冷静得令人心痛。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会是这样的眼神,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听雨的声音很虚弱,可他的笑容很残忍。
他漫不经心地说着,说出的话却让莱特疯狂。
“那时候,幽火不是很喜欢赛亚瑟,也就是不讨厌他罢了。但赛亚瑟是个执着的人,他一直追在幽火身后,不管什么时
候,都追着他,不管幽火怎么待他,他都不会放弃。即使最痛苦的时候,他也没有向任何人哭诉,他总是默默承受着,
将这些痛苦作为爱情的代价。”
“不错,每一次,看见他强自忍耐的眼神,我都会心痛,我一直恨幽火,因为他不曾给赛亚瑟一点点温暖!为什么!为
什么他要这样残忍!”
“你的灵魂是空虚的,失去赛亚瑟的这些年,你活着也只是一个躯壳,你被仇恨支配,活到今天。所以,我不恨你,只
觉得你很可悲,甚至是可怜!”
“不许用这样的口气评价我,也不行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会杀了你的!”
狂乱的情感支配了这个男人,他还能再保持理智?
他压下去,这一次,只是暴力,没有任何情感的暴力……
琦年到底还是不能心安,曾经做过的事情让他有些羞愧,他追出去,听雨却不见了。
奴婢们告诉他,听雨被莱特拉进偏殿,已经一个时辰了。
门没有锁,可以听见痛苦的呻吟,却没有人会推开这扇门,更没有人会去解救他的痛苦。
琦年鼓足勇气,推开了门。
有两个身体在纠缠,纱帘后,两个身体在纠缠着,与情爱无关,不是淫靡。
空气是生硬的,飘荡着诡异,有体液的生腥,也有血液的血腥,如打开陈年古墓一般,满面地不自在,但是琦年还是会
进入,他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早就猜到听雨和莱特是有私人恩怨的,但真正看见的时候,琦年也有些害怕,他不知道这个男人竟可以如此残暴。
听雨的皮肤是白皙得近乎晶莹,可这种白皙被自身的血覆盖了,皮肤的颜色更加鲜艳,血的颜色也更加鲜艳,满身的血
痕瘀红,痛苦不言而喻。
手腕和脚踝都被弄成骨折了,不自然地扭曲着,被折磨的时候,手指也不会动了。
下体也是红色的,那里都是他自己的血,反复地进入这个身体的不是分身,是手和刑具。
每一次进入,血就会加重几分,伤痕累累。
听雨没有说话,或许他已经没有余力说话了,他只是静静的倒在那里,一动不动。
亲昵的吻带着邪恶咬在他的耳朵上,耳垂也被咬破了,无一处的完整才是莱特想得到的结果。
琦年也有些心痛了,虽说他也曾欺凌过这个身体,可他必须承认,这个身体不应该被这样对待,他是个完美的赏玩物,
小心收藏,时时把玩,才是适合他的对待。
可罪魁祸首却没有这样的自觉。
莱特满不在乎地从听雨身上爬起,对琦年说道:“现在,他已经被驯服了,他已经连骨头都被我弄碎了,你什么时候想
要他都可以,他不会再反抗了。对了,这个身体还有个最特别的地方,这身体的韧性很好,做双入也不难。”
他随便地说着,刺伤了琦年。
琦年也越加厌恶这个狂妄自大的男人了。
纱帘后,听雨似乎正在笑,他的笑容风清云淡,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他出身青山绿水,以琴为伴,依山
傍水,坐看云起,卧听鸟鸣,他已经不再尘间,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你告诉我,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解不开的结,为什么你要这样的折磨他!难道——”
“太子殿下,你太多好奇了,这个人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我和他的过节,也不是你能理解的!”
莱特依旧随便的回答着。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应该抢在你的前面享用这个身体?太子殿下,这个人不知道和多少人睡过了,多一个也不算多。你
要真的介意处子身的事情,我也可以用药物将他再弄成处子的紧张,满足你的欲望。”
“住口,你这大胆狂徒,我一再忍让,你却一直咄咄逼人!这次的事情,你——”
“太子殿下,请你不要忘记了,若是没有我,你就什么都没有!”
莱特伸手,抓住太子的下巴,威胁着。
“虽然你的滋味确实不如这个小妖精,可是你是太子,我会一直都依你的。如果你觉得我的态度很张狂,也不要生气,
我们可以一起玩乐。这个小妖精的身体很敏感,也很容易让占有他的男人满足。”
琦年想揍莱特,可是莱特轻易将他的拳头扣住,反手扭伤了他的手腕。
“他不是一个玩物,你可以将他作为玩物戏弄,但是绝对不能对他用真情!他是有毒的,深深迷恋他的身体自然可以,
喜欢他给自己的快感也是正常,但是你不能将你的心送给他,当你的心被他占据,你也就离死不远了。”
琦年还是不能理解莱特的话,莱特也看穿了这个男人。
“我现在还不能把一切都告诉你,我只能说,这个人是可怕的,他将会把你毁灭!若是动了真情,你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是将你引进坟墓的那个人!”
听雨还是没有动静,他听得真切,却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
也许,他真的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紫色的眼睛闪烁着冷淡,眼睑下垂,遮住一切。
******
一直忙于各地兵马的驻地安排,加上调节各地势力的矛盾,柳云飞也已经很久没有合眼了。
他伏案小睡,这时,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
他反手拔剑,指向来人,惊吓中,谢春儿的茶水洒了一地。
“对不起,我这就回去重新泡茶。”
谢春儿慌慌张张地离开,柳云飞也为自己的粗鲁感到羞愧,幸好这时候琰王与二皇子进入,这才解了围。
琰王自然看出了其中事情,他却什么也不说,只是将一些京城的消息给了柳云飞。
“我们一直苦于师出无名,这一次,终于有了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