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世沉浮之蓝调迷殇——半岁

“卓，我开始明白你为什么对他痴迷。”

“纪铭，没有落下东西吧。”谢骏坐在车里看着纪铭慢慢的走过来，身影瘦削了许多，脸色还是苍白。

“没有，走吧。”

等着纪铭坐上车来，谢骏才发动了车。

“要不去我家住一阵吧，你的伤还没好。”

“不了，送我去车站。”

“车站？”

“我想，回家。”

很久没有回家，跨进小院，竹篱院落还是原来的样子，却为什么觉得那些秋来的叶子，黄的有些灰暗了……

再平凡不过的家，渐渐苍老的父母，就算疏离了也至少还有关心。卓立言却是孤独的长大的，连突然的走掉，也没有人

会为他哭泣……

抚过搭在肩头的父亲的手，纪铭突然的心窒，眼眶红了去，再压抑不住的啜泣起来……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这孩子还哭什么？”

“回来就好了。”

纪铭紧抿了唇，却觉忍不住的伤却越积越多，心口一阵阵的撞击，“没事。”

勉强微笑的绕过了父亲母亲，闭着眼卖力的往屋里走去，将要倾泻而出的泪水吞咽下去。

他，回不来了……

泛黄的墙壁，纪铭静静的躺在床上，空荡陌生的气味里，鼻尖仿佛还留着那股熟悉的味道。

“卓立言……。”

手臂隐隐的疼痛，上面盘桓的伤口缝了针，暗红色的血肉下脉搏还在跳动，却感觉自己被掏空。

‘你纪铭，是我的人……’

人都不再，我是谁的呢……

紧紧的抱住自己，缓和血液的冰凉，似笑非笑的脸，强势的拥抱，灼人的温度，不再……

怎么才可以不想……

怎么，才会不觉得疼痛……

“纪铭，不用回去吗？都在家待了两个多星期了，公司让吗？”

“没事，我很久没有请假了，所以这次多请了几天。”

“以后过节什么的就回来吧，也别一下子请这么多假，老板应该不太高兴的吧。”

“恩，我过两天就回去。”

回去吗？工作也没有了，那里还剩下什么呢？

只剩下的朋友，谢骏。

纪铭默默的撑着伞走在小巷里，很少的人，很绵的雨。

不想再回去那个地方，害怕吧？太多的记忆。

不过也许该去收拾自己的行李，跟谢骏道别。

掏出手机，开机。自祁明还来还没有开过，应该欠费了吧。

没有未接，也没有短信。翻找电话薄，才发觉，原来连卓立言的号码都从来没有存过，这人好似消失到连生活里都没有

印记。独独的留些感触，经历了一场梦境。

按下去，还能拨通，还没有欠费。

“喂，纪铭吗？”

很久没听见的声音，温暖却划不开心底涟漪。

“是我，谢骏。”

“为什么回去了手机还不开？我还以为你换号码了。”

“我过几天回去一趟。”

“什么时候？我去接你吧，对了，你的伤好些了吗？”

“恩，没事了，到时候我再告诉你吧。”

雨势大了些，雨水落地溅起些许泥泞在裤脚，点滴的潮湿积聚起来。心底韵韵的腾起些，压制下去的记忆。

远远的看见谢骏，与别人相谈甚欢的自写字楼出来。还是原来的样子，谢骏的笑总是让身边的人觉得轻松。自己呢，好

像很久没有笑了。

“纪铭。”

谢骏看见纪铭的身影，有些惊讶，与身边的人说了句话，便急急的跑过来。

“纪铭，来很久了么？怎么不事先告诉我。”

“没有，刚到。”

见着纪铭用左手拎着不大的包，谢骏一把接过来，他的右手应该还没有好吧。

“正好晚饭时间，去吃饭吧，想吃什么？”

“随便吧。”

“难得回来了，让你宰一顿，你尽管点。”

纪铭看着谢骏的玩笑样子，淡淡的笑着，回到以前的感觉，没有感情负累的朋友。

“你决定吧，不用客气。”

“上车吧。”

“真的不去酒吧么？祁明昨天还说起你了。”

“不了，有点累，想回去休息。”

纪铭懒懒的靠在车靠背，吃过饭就觉得乏力，在家呆的久了，人都倦怠了。

“哦，那改天再出来玩好了。”

“你还经常去那里玩么？”

“也没有经常，没事的时候就去他那儿散散心，有时候工作太累了。”

“祁明，人很好的吧。”那个白皙深瞳的人，与卓立言不一样感觉的人。

“恩，是个不错的朋友。”

谢骏下意识的看了看身边的纪铭，好像并没有异样的表情，提起祁明，他会不会想起……

“要找工作吗？我这里还缺人呢。”

“算了吧，我怕你会压榨我。”

“我可是个百分百的好老板。”

看着纪铭轻松一些的样子，谢骏也放下心来，虽然卓立言的事过去，他应该也不好受的吧。

“我打算去别的地方。”

谢骏心下一惊，握紧了方向盘，“怎么？”

“不想再这里待了，这次回来就是跟你告别的，还有收拾一下行李。”

“哦，那也好。”心底微微的颤动，纪铭在这里会觉得心里不舒服吧，虽然不愿，但也许他在别处能过的好一些。

“什么时候走？去哪儿可得告诉我，没事我去你那休假去。”

“明后天吧，到时候去了会给你地址和电话的。”

掏出租屋钥匙，突然的涌出些些情绪，卓立言别墅的钥匙一直放在包里，没什么用了，应该扔掉才对，但是却没有。

屋子里仍是原来的样子，回家两周，在卓立言那里几天，却已经觉得陌生了，连灰尘的味道都是闷刺。

躺靠在布满灰尘的床上，浑身无力的不想收拾，累极了闭上眼睛，却又一下子弹坐起来。

会想起他，近在咫尺的脸，炙热的唇。

伸舌舔舔自己的唇瓣，一片冰凉。

你什么时候才会自我的思想里消失？

谁来掏空我的记忆？

拉过被子裹在身上，慢慢的躺下去，蜷缩在床中央。

只觉得，想要哭泣……

纪铭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来这里，看着这熟悉的门庭，卓立言困住自己的牢笼。现在应该是别人的了吧。从来没有机会

好好的看过，房子雅致的外观。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脚不自觉的走向门去，拿出揣在兜里的钥匙。

这样算是私闯民宅了吧，不过房子若有了主人应该会换掉锁的。我，只是想进去看看而已。

将钥匙插进了锁眼，轻轻的一旋，门开了。

有些讶异，但想想也是，这么短的时间，也不可能就卖出去了。

打开门，一切的摆设装饰跟从前一样。纪铭轻轻的走进门，怕是打扰了屋内的安静似的，透明的落地窗，曾经喜欢坐在

这里发呆，卓立言不在的时候。

现在已经不再，地上空荡的，也觉冰凉。

轻轻的抬脚踏上楼去，书房，卓立言说的‘只要你愿意了解我，我就放你离开。’他把钥匙放在书房里，是有原因的吧

。

扶着楼梯，才发觉上面一点灰尘都没有，没有人住了，祁明还叫人来打扫的么。

隐隐的听见些细碎声音，纪铭脑中一轰，急忙的上了楼去，却又没有了，是自己出现幻听了么。

卓立言，你还在这里，舍不得走远吗？

第四十章：爱

卓立言，你还在这里，舍不得走远吗？

走两步，又有声音传来。一颗心提到喉咙去，纪铭屏住了呼吸，更是放轻了脚步，悬着心循着声源找去。

“陈医生，我不想去美国，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

“坐轮椅并不打乱我的生活。”

“不，并不是因为他……”

“以后再说吧……”

门被推开的声音，卓立言想也未想皱了眉，不熟练的转过轮椅。

“祁，我给你钥匙并不代表你可以随时私闯民……”

握着电话的手忽然间松动，手机跌落到搭着毯子的双腿上，卓立言的心一瞬间停止了，门口的人，静静的站在那里，脸

色白皙的和煦，这……是梦境！

纪铭感觉自己的情绪将要崩塌的汹涌着，站在门口全身僵硬不知所措，眼前的人，熟悉的脸，错愕的表情，轮椅的金属

光泽被阳光照得刺眼，许久压抑的疼痛自心口处散播开，垂在身侧的手已经忍不住的轻颤，他……在这里。

这一定是梦境，卓立言不敢眨眼的望着，他期盼的人，在那里，在眼前，张着口却不敢出声，怕他干涸的嗓音破碎了梦

境，纪铭……会消失掉。

久久的站着，麻木的身体失去意识，耳朵里回荡的声音，是卓立言。眼睛为什么涌出酸意的痛，这隐匿在阳光阴影下憔

悴的脸，日日出现在脑海里。

“卓……”

脑中的一丝神经蹦断，这微微颤动的声音亲吻进耳朵里，卓立言惊诧的望着面前，这不是梦境，是纪铭，他……回来了

。

可是现在应该说什么，做什么。明明已经决定自纪铭的生活里消失，为什么心情会激动到不能自已，想要冲过去拥抱那

个瘦弱的身影。卓立言压制着自己，该断了的，这颠覆了俩人生活的感情，纪铭本就不属于你，不……爱你。

“你……”

“对不起。”卓立言垂下眼睛，掩藏着自己的心情，刻意的压低嗓音，强迫自己冷静。“我只是借住在这里一段时间，

等新房客来了之后我会搬走，房租，我也会照付的。”

纪铭听着这微微颤抖的言语，突然的心静，看着卓立言长长的刘海盖住眼睛，轮椅上毯子盖住了双腿，莫名的一阵心痛

，他的腿……没了吗……

为什么还要假装冷淡……

“你的腿……怎么了？”

卓立言抬起头来，朝纪铭淡淡的笑了笑，拍了拍自己毫无知觉的腿，无所谓的样子，“只是暂时没有感觉而已，以后会

好的。”承受着纪铭的关心，心脏为什么会觉得痛呢……

“是吗。”

“嗯。”

沉默下来，纪铭静静的站在门口没有踏前一步，目光却是紧紧的注视着卓立言，看着他装作不经意的转过眼，睫毛阴影

下的眼睛是暗淡的悲伤，纪铭觉得手臂隐隐的疼痛，与这个人的羁绊，他曾经无时无刻不想要结束的，现在却是看清了

自己的心，不是怜悯，也不是习惯。他从来都不勇敢，不诚实，此刻却觉得浑身血液开始奔腾。

这个人，曾经狠狠的爱他，狠狠的伤他，可是对着这些时日的惦念，一切好似都飘散去……

纪铭轻轻的走过去，朝着那个坐在轮椅上偏开脸的人，他是骄傲的，他一定觉的难堪，可是纪铭不想去想，他的身体，

已经跟随着心，跳动起来。

“你……”

被紧紧抱住的温暖，无比眷念的味道，卓立言无法制止的沦陷在自己的感受里，这愈加消瘦的身躯，将他的好不容易装

出的冷漠吞噬。

哪怕是片刻的温柔，他只想狠狠的融进这体魄里，狠狠的睡去。

粒粒的潮湿滑落在颈窝，深深的将头埋进纪铭的胸膛里，填堵住狂喜的哀伤。

就算这是梦境，也不要醒来。

“卓……你还……爱我吗？”

“爱……”很爱……无法抑制的爱着，已经没有退路了。再不想伪装，我的面具早就已经碎裂。

静静的抱着，是阳光洒在身体上的热度，还是拥抱带来的温暖，已经不想去追究。很久，直到腿已经开始发麻，纪铭才

松开已经突兀骨白的双手，红着眼眶的看着面前的人微笑，退开一步，转身向门走去。

“你还是要走吗？”

卓立言惊恐的看着那个转过去的背影，这一瞬间的梦境已经碎掉了么，我奢求太多么，纪铭他，还是不会爱我，嫌恶我

这残缺的身体，狠烈的心……

听着身后的人发颤的嗓音，纪铭笑笑的回过头去，望着那双迫切的眼睛，心里填满了温润的情绪。

“我只是……过去拿行李。”

心口欢喜的爆裂开来，怔怔的看着那个消失在门口处的身影，卓立言拿起跌落在腿上的手机，听不见里面传来已经挂掉

电话的嘟嘟声。带着满心笑意的唇微启。

“陈医生，我们要去美国，一定要把我的腿治好。”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