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小恶魔急忙上前一步,毫不犹豫的挡在了茶茶身前,道:「这地方危险得很,殿下你还是先离开吧。我留下来断
后。」
「你打得过他?」
「当然不可能。」转头,小恶魔挑着眉笑了笑,声音轻柔,「不过,我好歹也活了一千多年,学过几样简单的魔法,要
与那家伙同归于尽……倒也不难。」
茶茶一听,顿觉心头起火,死死抱住了小恶魔的腰,再不松手。
结果却被他狠狠推了一把。
茶茶肩上一痛,连退数步,问:「你明明答应了要陪在我身边的,现在为什么又反悔了?」
「抱歉,或许是我对自己没有信心吧。能够伴你终生的那个人,大概并不是我。」他扯动嘴角,低笑出声,却并不看茶
茶的眼睛,只朝陈雨望了望,道,「带他离开。」
「想走?可没这么容易。」小雪同学轻轻哼了哼,挥剑砍过来。
小恶魔竟不闪也不避,反而转了个身,直直迎了上去。茶茶心头跳了跳,想要冲上去帮忙,却被陈雨拖出了门外。
深褐刻色的木门再次缓缓合上。
最后的最后,他只瞧见了小恶魔的背影。
……那一剑穿胸而过,鲜血淋漓。
第十章
小恶魔!
茶茶呼吸窒了窒,顿觉全身发软,几乎跌倒在地。但很快又振作起来,握了拳,一个劲的往回冲。
「小风,」陈雨一把扯住他的胳膊,皱着眉说,「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干嘛又自投罗网?」
「可是……他还在里面……」
「那个人被刺了那么一剑,明显已经活不成了,你就算回去也没用。」
茶茶心口一痛,转身,死死瞪住他,冷声道:「放开我的手。」
「啊?」
「就算是死,他也该跟我在一起。」说罢,他飞快地抬起脚来,狠狠踢了过去。
陈雨痛呼一声,往后退了退,果然松开了手。茶茶于是低低念一句抱歉,咬紧牙关,奋力往那木门上撞了过去。
门一下就开了。
茶茶跌跌撞撞的往前冲了几步,一眼就看见小恶魔半躺在地上,满身是血。
「殿下,」他轻轻咳嗽几声,断断续续的说,「你怎么又回来了?」
茶茶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只缓缓蹲下身去,抖着手按上他的胸口。鲜血源源不断的流出来,很快就染红了衣袖。
陈雨说得没错,这么重的伤,根本就无法医治。
茶茶这样想着,整个人却逐渐冷静了下来,深吸几口气后,已清楚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于是闭了闭眼睛,抬头,轻
轻吻上小恶魔的脸颊。
「殿下?」
「我们就这样厮守一生,好不好?」茶茶将下巴抵在他的肩上,轻轻笑了笑,柔声道,「从今往后,再不分离。」
说罢,也不待他应话,直接站了起来,转头望向小雪同学。
「你不是很讨厌我么?」他缓缓迈出一步,笑,「干脆连我一起杀了吧。」
闻言,小雪同学似乎呆了一下,盯着他看了片刻,愣愣的问:「你为什么不跟着陈雨逃出去?」
「或许我前世确实跟陈雨真心相爱过,但是,我如今喜欢的人……」他顿了顿,深深望一眼倒在地上的小恶魔,声音哽
咽,「是他。」
「原来如此。」
小雪同学慢慢蹙起眉来,目光在茶茶和小恶魔之间转了几圈,神色甚是复杂。隔了许久,才挑了挑眉,扬唇浅笑,道:
「那么,我便如你所愿吧。」
语毕,他右手一挥,长剑直直刺了过来。
茶茶心头跳了跳,全身发抖,但一想到心爱的人就在自己身旁,就不再觉得害怕了。仅是定了定神,毫不犹豫的迎上去
。
然而,那一剑并未落在他身上,反而是小雪同学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哎?
茶茶吃了一惊,回头,这才发现小恶魔竟已从地上站了起来。
「亲爱的,」他脸色依然苍白,面上却微微带笑,低低的问,「你有没有受伤?」
刚才……是他将小雪同学打倒在地的?
茶茶眨了眨眼睛,一时也顾不上理会这些,只飞快地转过身,急急往他怀里扑去。小恶魔亦笑了笑,缓缓朝他伸出手来
。
指尖相触的那一瞬,背后突然响起小雪同学气若游丝的声音:「主人……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咦?
茶茶怔了怔,一下就瞪大了眼睛,笑容僵硬。
小恶魔却只扯动嘴角,毫不在意的笑笑,手一伸,顺势将他拉进了怀中。
「雪,你废话太多了。」他轻轻抚了抚茶茶的头发,语气温柔,眸底却全是杀意,「还有,我可从来没说过,你可以随
便动手伤他。」
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了小雪同学的惨叫声。
茶茶顿觉呼吸一窒,手指抖得厉害,脑中更是一片空白。
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回过神来,伸手一探,发现小恶魔的胸前果然已经不再流血,甚至连伤痕也没留下。
茶茶有些失神的望住他,问:「怎么回事?」
「抱歉,我没料到你还会回来。」小恶魔顿了顿,苦笑,「我始终以为……你爱那个人更多一些。」
茶茶后退一步,尽力挣开了他的怀抱,又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小恶魔静默片刻,幽幽叹一口气,弹了弹手指。
白光一闪。
他头顶那一对毛茸茸的猫耳朵顿时消失不见,五官也变得深邃许多,眉眼间带了几分邪气,瞧起来俊美无俦。
茶茶眼皮跳了跳,隐约觉得这模样有些眼熟,似乎曾在何处见过。
对了,正是他记忆中那手持利剑的狂傲男子。
「原来,你才是那个真正的恶魔。」茶茶静静看着他,感觉自己手心里凉凉的,全是冷汗。
「呵,终于想起来了么?」他笑了笑,低低的喃,「我原本并不准备让你知道的。」
「你打算骗我一辈子?你以前编过那么多故事,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
「都是假的。事情的真相根本没有那样曲折复杂,从头到尾,不过短短一句话而已。」他垂了眸,一点点牵起茶茶的手
来,柔声说,「也就是……身为恶魔的我不小心爱上了人类。」
茶茶心中一动,却只握了握拳,狠狠瞪过去。
以爱为名,就可以随便欺骗别人么?他为了他又哭又笑、死去活来,为了他上演这一场无聊至极的狗血闹剧,到头来,
却发现一切只是骗局。
这教他……情何以堪?
茶茶越想越觉得心寒,尚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小恶魔低低问一句:「还记得我们在地下室里发现的那张纸么?」
「啊?」
「那上面写着,杀死恶魔的最好方法,就是让他爱上人类。所以,」他只略略一偏头,就有一把剑从地上飘了起来,稳
稳落在茶茶的掌心里,「亲爱的,我的性命……如今在你手中了。」
茶茶顿时觉心头大震,定定望住自己面前的俊美男子,只觉手中那把剑沉得厉害,几乎握不住。
小恶魔却微微笑了下,指指自己的胸口,柔声道:「你若是恨我的话,就一剑刺过来吧。」
闻言,茶茶全身抖了抖,慢慢抬起手来,用力一挥,直接将那长剑甩到了地上。
「亲爱的?」
茶茶没有说话,只上前两步,重新扑回了他的怀里。
「亲爱的,你……」
茶茶的脸颊在他颈边蹭了蹭,轻轻的说:「我这么喜欢你,怎么可能下得了手?」
「也就是说,你不生我的气了?」小恶魔紧紧搂住他的肩膀,绿眸明明亮亮的,面上全是狂喜的神情。
「当然。」茶茶点了点头,也跟着笑起来,仰头亲他一口。
小恶魔怔了一下,那对莹绿色的眼睛霎时化做一汪碧水,深情款款的望过来,双手死死环在他的腰上,再不松开,温柔
似水的亲吻也随之落了下来,伴着含糊不清的低喃声:「你终于爱上我了,对不对?从今往后,我们两人可以一直一直
在一起了,是不是?」
茶茶没有答话,只是软软的靠在他身上,闭眼。
隔了许久,才悠悠叹道:「是啊,我爱你。」
然后他抬起头来,伸手抚了抚他漂亮的眉眼,问:「你既然身为恶魔,法术应该很厉害吧?」
「普通而已。」
「可以改变一个人的记忆么?」
「呃,」小恶魔的脸红了红,一把抓住他的手,连声道,「我从来没有对你施过类似的魔法,我……只希望你能真心喜
欢上我。」
茶茶轻轻哼了哼,道:「结果,还不是一样骗了我?」
「亲爱的……」
「算了,已经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茶茶摆了摆手,又问,「你能不能帮我实现一个愿望?」
「什么?」
茶茶低了头,用力握一握他的手,再慢慢放了开去,一字一顿的说:「消除我与你相遇之后的所有记忆。」
话音刚落,就见小恶魔神色大变,瞪大了眼睛,错愕不已的望住他,颤声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茶茶看他一眼,平平静静的说:「我希望时光倒转,回到不曾遇见你的那个从前。」
「为什么?」他往后退了退,面色一片苍白,喃喃的问,「你明明说了喜欢我的。」
「曾经喜欢过,但是现在……」按了按自己的胸口,笑,「已经心冷了。」
茶茶从来分不清,他所说的话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建立在无数谎言之上的爱情,如何能够长久?
真心是要拿真心来交换的,若只是一再欺骗的话,纵使相爱也绝对不可能相守。
既然知道没有将来,倒不如就此了断比较好。
以后,既没有王子也没有恶魔,他只当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每日上学放学、欢笑痛苦,再不随随便便动情,也再不
乱七八糟的喜欢上某个人。
听完茶茶这一番话后,小恶魔呆呆的在原地立了许久,而后眯了眯眼睛,放声大笑起来:「整整一千年,我等到的却依
然是这么一个结局。」
他越笑越厉害,面孔的表情逐渐扭曲了起来。
茶茶情不自禁的伸了手,快触及他脸颊的时候,又急急收了回来,低声道:「对不起。」
「不,该说抱歉的人是我。我不该对你纠缠不休,不该编造谎言骗你,更加不该……如此愚蠢的爱上你。」
茶茶有些狼狈的偏过头去,避开他含情脉脉的目光,道:「让我忘了一切,从头开始吧。」
小恶魔点点头,宽大的黑色披风往后一甩,整个人缓缓蹲了下去。
他单膝跪地,小心翼翼的执起茶茶的右手,凑至唇边亲了亲,柔声道:「……如你所愿。」
茶茶顿觉心头刺痛,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淌了下去。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觉得后悔了。
但是,已经太迟。
恍惚间,无边的黑暗铺天盖地的袭了过来,一阵晕眩。
滴滴滴……
陈风是被刺耳的闹钟铃声吵醒的。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望了望头顶雪白的天花板,不知怎地,竟感觉胸口空荡荡的,莫名疼痛。
只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怪梦而已,为何竟会如此的……魂不守舍?
客厅里飘来食物的香味。
他眼见时间已经不早,急忙甩开脑中那些古怪的念头,起身穿衣。待他梳洗完毕走进客厅时,哥哥陈雨已然将早餐端上
了桌。陈风便在他身旁坐下,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吃东西,然后再一块走出家门。
学校离得并不远,只花十几分钟就走到了。
陈风刚踏进教室的大门,同桌莫雪便朝他招了招手,压低声音说:「小风,你有没有听说那个消息?」
「什么?」
他神神秘秘的笑一笑,道:「教语文的王老师请了病假,听说会来一个新的代课老师。」
「那又怎样?」
「笨。」莫雪在他肩上捶了一拳,笑,「所说不定会是个大美女。」
「喔。」
陈风眨了眨眼睛,刚想发表几句感想,就见新老师抱着书本走进了教室。
可惜并非传说中的大美女,而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子,面上笑微微的,相貌英俊。
莫雪因此大失所望,在他耳边絮絮的抱怨了几句。陈风心不在焉的听着,转头望向窗外,隐约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相依为命的哥哥,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以及无比熟悉的街道和学校,所有的一切都与平常无异,可为什么他始终觉得
……似乎少了一样什么东西?
最重要的那个人,不在身边。
纵然望穿秋水,亦再寻不到他的踪影。
思及此,忍不住甩了甩头,苦笑。
他长到这种年纪,从来也不曾谈过恋爱,又哪里会有什么最重要的人?
……不过是错觉罢了。
胡思乱想间,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放学后,陈风跟莫雪一起回家。路上打打闹闹的,与平常并无差别。
「小雪,再过两天就是我哥的生日了,你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哎?」他脸红了红,小声说,「我跟陈老师又不是很熟,会不会……不太方便?」
「怎么?你不愿意?」耸一耸肩,笑,「好吧,我会把你的心意转达给我哥的。」
「小风!」
「不好意思,现在改口已经迟了。」
「混蛋,你又欺负我!」
闲聊了一阵之后,莫雪在某个十字路口左转,陈风则继续往前。刚走了几步路,背后就传来一声大喊:「前面那位同学
,稍微等一等。」
陈风怔了一下,回头,看见自己身后跟了一个穿西装的年轻男子。
那人相貌生得极好,面上微微带笑,瞧起来略有几分眼熟,似乎就是今天新来的代课老师。
「白……老师?」
「咳咳,我姓张。」
「喔,张老师。」陈风皱了皱眉,问,「有事么?」
他不答话,只凝神盯住陈风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往他额头上一指,表情严肃的开口说道:「你眉心有一缕黑气,似乎
是被恶鬼缠身了。」
「啊?」
「不过没关系,本人我就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绝对能够助帮你降妖伏魔,化险为夷。」他一边说,一边从衣袋里掏出
张名片来,硬塞进了陈风的手中。
「无论是看风水、排八字、推命盘还是求神问卜,我都很拿手,而且价格合理、服务周到、包君满意。」
「哎?」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若遇上什么麻烦,记得打电话找我。」
说罢,他摆了摆手,转身离开。只剩陈风一个人呆呆站在原地,隔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简直莫名其妙!
他喃喃自语了一句之后,将那名片揉成一团,随手扔进了路旁的草丛里。结果还没来得及迈开脚步,就听那草丛里传来
一道细细软软的叫声:「喵……」
小猫?
陈风心头一跳,急忙转了头,循着那声音走过去,拨开几丛杂草之后,果然看见一只黑毛绿眸的猫咪。
它一双眼睛盈盈似水,毛发乌黑发亮,模样十分可爱。
怦怦。
他只这么看上一眼,便觉胸口狂跳起来,面红耳热,手脚发软。
仿佛……终于等到了自己苦苦找寻的那个人。
等一下!这算什么?
对一只猫一见钟情?
陈风被这古怪的念头吓得目瞪口呆,正惊愕间,却见那只黑猫一步步朝自己走了过来,仰头,绿眸幽幽暗暗的,轻声叫
唤:「喵……」
陈风顿觉心跳如雷,头脑中更是一片空白,只伸手将它抱了起来,紧紧搂在怀中,再不松开。
那黑猫盯着陈风看了一会儿,突然抬脚在他脸上拍了一记,紧接着一扭身,动作轻盈的跃到地上,快步往街对面的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