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中晃荡的豹子而已。
“哎。”
心烦意乱,如今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能结束这场战争。这样,受累的弟兄们也能好好休息了。
沈延风随手抹了把脸,随后起身往营帐外走。来到帐外,刚想与人询问临水去了哪里,便瞧见那黑色的身影正静静的端
坐在不远处,不知是在看什么。
“风将,时辰差不多了。”
吴风的声音打断了沈延风的冥想,后者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看着临水失了神。
“好,备马。”沈延风吩咐吴风的同时,亦向临水走去。却是那时,临水也转过了身子,一人一豹就那么两眼对了个正
着。
临水心里一动,转念一想,可能是来叫自己出发的吧。随后晃了晃脑袋,踱步走向沈延风。
脖子里的那个响环发出清脆的响声,这灵犀环或许真的有点那意思。刚才自己还在那头吹风,可突然就觉得脖子里一阵
发热,转身便看见了沈大将军的人。
走到沈延风身前停下,临水甩了甩尾巴,张大嘴打了个哈欠。昨晚他没怎么睡好,因为沈延风不知看什么书看到很晚,
蜡烛的微光隐约晃悠着,让自己很恼,睡不安稳。
沈延风看着临水的模样,心底的笑意直接挂在脸上。转身往营门走,他知道临水会跟在自己身后。果然,铃铛的清脆响
声在身后响起。
北陵国主动提出谈合之事,故而此一次议和地点便是约在地宫国境之内,亦是为了表现对方的诚意。
当沈延风一行人到来之时,对方的人马已经先一步抵达了。
“沈将军,久仰。狄王已在内等候,请吧。”
那大帐之外等候迎接的是此次北陵的主将之一,而多年经战的沈延风自是识得。
“马将军。”沈延风也不多客套,笑着略一点头,便入了那主帐。
临水一路跟着沈延风,在进入大帐之前还故意停住脚步,瞪了眼那马将军。可奇怪的是,那将军竟然还对自己回以一笑
。
怎么回事?这些人都不怕自己吗?自己可是野生豹子!是凶猛的豹子啊!奇了怪了,若说北陵军胆大,倒也不然。刚才
一路,他细细观察那些个兵士,对自己的惧怕显而易见。只不过近了这主帐范围后,周遭的人便统统失了表情般,再也
看不出他们心底的感情。
看来,这些家伙都是经过特别训练的?就譬如那些个死士?
临水心里一沉,眼神也变深起来。看来那狄王,并非什么善类,不知道沈延风注意到多少。
跟着沈延风进了营帐,还没来得及四处打量,便听得一道浑厚低沉的声音传来。
“想必这便是临水吧。”
临水循声望去,脚下的步子不由自主的一顿。眼前人无疑给他带来不小震惊,无论是外表或是气质,都叫临水不得不怔
愣当场。
仿佛被人瞬间掀翻了装载记忆的魔盒,一些过去熟悉的画面就这样再次被拉扯而出,从自己的面前悬浮飘过。
“临水。”
因为沈延风那及时的一声叫唤,才让自己不至于大失常态,让他人看出异样。临水压下自己心中翻涌而出的不平,低头
走到沈延风身边乖巧的蹲坐在他身边。
议和的过程中,临水一直很安静,一动不动的挨在沈延风身侧。但,尽管他不想去多虑,也明知道记忆中的那个人和眼
前的狄王绝非同一人。可下意识的,临水就是控制不住频频往狄王身上投去目光。这越看,便越觉得俩人是如此相似。
沈延风自然是感觉到了今天临水的异常,瞥见临水呆愣的模样,不由自主的蹙眉出神。
“沈将军?”
沈延风一回神,才发现自己的失态。而那北陵狄王则是挑眉看着他,眼神中带着询问。
“狄王见谅。关于那通商之事,只怕还需要沈某回去向皇上禀明。”
“自然,此事不急。那么依沈将军看,议和之事还有何异议?”狄王冷漠的表情始终未变,只是在不经意瞥见临水时,
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狄王想的如此周到,自然无所异议。”沈延风心底有些诧异,本以为传言中北陵最有权势亦是最难接触的男人,开出
的条件也必然苛刻。今日来此,他本是做了十足的准备,定要据理力争一番,为地宫争得半数利益。却不料来此一听,
对方开出的条件一点儿没地方挑剔。
除却通商之事不谈,沈延风自认已经无需再争什么。而那通商之事不过是个表面形式,哪怕北陵不提,自己怕也要代地
宫这方提出要求。
“如此甚好。”狄王抬了抬手,身侧一人便转身命人递来了议和文书。在文书上盖上专属北陵皇家的官印,随后递给沈
延风。
沈延风接过那两份相同的文书,细细的略看一遍,之后才取出虎符印章,在左下方分别印上地宫国的军印。
北陵与地宫不同,在北陵,只有皇家官印才能被认可。而在地宫,凡边关战事,牵涉到军备之事,守将的虎符能起到暂
代官印的作用。所以才说沈延风这官,做得大,也做的实。
这一式两份的文书被沈延风和狄王分别收藏之后,此次的议和也差不多该告一段落。本就是两国之臣,若非因战事而走
到一块,怕是也无所机会相见。不管是狄王或是沈延风心底都明白,今日俩人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事,并不代表以后
便一径能保持友好。指不定他日,俩人再相见,便是在那滚滚黄沙的战场之上。
客套话自然不需多说,沈延风以武将之礼抱拳请辞,狄王自然亦是体面的回礼相送。本来这一切都该是进行顺利,却不
料出营帐的瞬息,意外顿生。
那道劲风来的突然,亦来得猛烈。沈延风虽则有了反应,可碍于身侧并肩而立的狄王,一时间便失了躲避的先机。眼看
那暗器直扫门面,飞扑而来。危机时刻,一道黑影猛地扑身相迎,才免去了沈延风的危机。
下一秒,沈延风但听临水一声呜鸣,心中怒意狂飙,想要一掌向刺客出手,却有人更快一步。
只一招,便将人硬生生拦腰劈断。此等内力和狠绝,叫在场众人见了莫不脸色大变。再看那出手之人,脸色一如既往的
平静冷漠。只是唇角轻抿,带着一抹轻蔑。
“不自量力。”
“临水……”反观这边的沈延风,在最初的愤怒过后,随着刺客的毙命,他的心思已经全数落回了替他挡了暗器的临水
身上。
临水无力的躺在地上,右边前腿中了两只暗器,疼的他根本不想动弹。
此刻的临水心里简直是后悔到极致,他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让自己逞能做啥大英雄。何况沈延风又不是啥美人,自己
何必演的这一出。
怪只怪脖子里那个发烫的东西,让自己身心头脑跟着一阵发热,身体的本能发射性行为就大过了思维,先一步的做出了
反应。
现在可好了。自己这本该威风凛凛的黑豹子,成了瘸腿忍疼的三脚病猫,真真窝囊的可以。
沈延风心疼临水,却又不得不尽快处理那暗器。还好那暗器上未曾抹上毒物,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吴风,回营!”
迅速的抱起临水,沈延风一刻不想耽搁的往马圈之地走去。然才踏出一步,便叫人一手拦住了去路。
“沈将军,我看临水似乎疼着难受,不如就在此地先行急治一番再回营吧。”
“哼,没想到狄王连军医随侍都带着了,真是未雨绸缪?”吴风并非是冲动的人,然而这一次却顾不得场面地点,忍不
住出言相讥。
这刺客既然能混入此地,若非是狄王纵容,还真不知该作何解释。然而,即便大家心中都有所揣测,却不敢说出道明。
议和文书才刚签订,就发生这样的事,那这议和之事到底是作数还是不作数呢?
若今日将军翻脸,那再次开战定是必然,而这一次,理由就不像之前那么莫须有了。两国间也定然会掀起一场大战。而
这,并非是沈延风想要的。
况且,就今日的刺客行径来看,这更像是一场精心安排的闹剧,而非是一场想要人命的刺杀。只不过,可怜的临水成了
这张闹剧中悲催的牺牲品。
“哦?”狄王微眯凤眼,一股迫人的气势便铺天盖地的蔓延开来。“吴副将的意思是,今日此时乃是本王的安排?”
“我……”
“吴风!”
吴风刚想说什么,便被严厉的声音打断。而此时的沈延风难得露出了冰冷严苛的表情,他看着狄王,缓缓地说出两个字
:“告辞。”
这一次,狄王并没有再阻止沈延风的步伐,只是凭着内力,将自己想说的话传到对方耳畔。
“几日后此事必然会给沈将军一个交代。”
而此时被沈延风横抱在胸前的临水突然一个仰头,将头搁着沈延风的胳膊伸在了外面。侧过脸一看,正巧看见了那一个
静静伫立的身影。
诡异的四目相接,即便相隔甚远,还是让临水清楚的知道对方那紧盯着自己的眼神。心中的情绪再次涌现,让临水暂时
忘却了受伤的疼痛。
好像!真的好像!那个狄王……和自己前世熟悉的那个男人……
第十九章:开窍
因为自己的受伤,临水亲眼目睹了许多第一次的发生。
第一次看见沈延风动怒,第一次看见吴风被骂的狗血淋头,第一次看见军中之人见到沈延风面露畏惧,第一次被沈延风
冷漠相待……
然而临水的心里非但没有任何不满,还反而因为这些第一次暗暗欣喜。他不知道那欣喜的感情为何而来,但却知道这些
感情的出处。
沈延风之所以会有这些异常的表现,全是自那日自己替他挡下暗器负伤开始。那么也就是说,因为自己的受伤,才会让
沈延风真的动了怒。
自己能在沈延风心底占上这么点位置,临水能不偷乐,能不得意吗?他告诉自己,这些感情都是属于再正常不过的了。
签订议和协议三天后,临水的伤势已无大碍,已经能跛着脚缓步的行走。沈延风的表情才慢慢转为缓和,继而恢复到过
去的样子。
第四天,沈家军开始撤出部分守备,轮流回城休假。而沈延风也带着临水回到了许久未归的将军府邸。
第五天的时候,沈延风接到了一封来自狄王的信函,本已恢复常态的他因为这封信再次陷入阴晴不定。
临水观察的仔细,却不知道其中缘由。只知道沈延风自读了那封信后的隔日,便开始进出将军府忙碌起来。
因为自己的腿伤还未全部愈合,沈延风吩咐了人照看自己,把自己留在了将军府里。这让临水回想到过去初次跟着沈延
风出林后的那段日子,似乎自己也曾被他如此独自抛在这里过。
心里有些不满,可临水却无从发泄。这里的人虽说已经和自己接触了一段日子,可毕竟心底还惧怕自己。哪怕自己现在
看起来真的很像一只家养的大猫……
啧!
临水心底很是郁闷。由于沈延风一直早出晚归,而自己根本不知道对方在忙乎什么;加上日夜都被关在将军府无聊透顶
,临水的心性也渐渐烦躁起来。
有时候他会问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在意沈延风?可心底的答案,临水始终没有找到。又或许答案其实并不难找,只是临
水不愿去想。
有时候,临水也会想过离开的念头。可每次这么一想,脖子里的灵犀环就像是有意阻止般,开始发热发烫,让自己很不
舒服。
终于,临水的好脾气到了头。
既然他妈的给老子带上这么个鬼东西,既然老子无法不去在意,那便认了又如何!
临水这么想着,当下打定主意一定要知道沈延风这些日子到底是去了哪里。自己的腿伤基本已经好了,走路也不会再一
踮一跛。如果这样沈延风还不让自己跟,那就乘早把自己脖子里的东西摘了!他沈临水也好潇洒的走人!
这日夜里,沈延风照常到了深夜才回到府邸。临水特意打起了精神,从晚饭后便不顾一干下人诧异、探究、惊慌的目光
,像一座雕像般端坐再门内直径过道上。
他在等沈延风,就这么坐着等到对方回来为止。
沈延风一进府,便看见临水的身影。那端坐得笔直的身影就这么蹲在通道上,迎着月光,一双猫眼睁得大大的,第一眼
便牢牢的盯着进门的自己。
沈延风微一蹙眉,心道:今日临水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反常的蹲坐在此处?难道是为了等自己回府?
想到这里,他心里流过一丝异样,随后挂起以往的笑容走到临水身前蹲下。
“临水,今日是怎么了?是在此等我吗?”揉了揉临水的脑门,随后拍了拍它的后颈。“来,走吧。咱们先进屋。”
临水并未急着动作,反而是用力的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随即立马打了个喷嚏,接着甩了甩脑袋,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
。
好浓的香味!
这刺鼻的香味让临水闻着煞是难受,而更难受的是心底那股莫名袭来的感觉。
临水即便没做过古代人,也知道古代事。甚至以一个二十一世界的过来人而言,他知道的东西,体会过的事儿不会比古
代人少。所以对于自己闻到的这股气味,临水很明白是来自哪里。
没想到啊没想到,平日里一本正经的男人,卸下了军甲,也不过与一般庸俗男子无异。喜欢流连那烟花之地,喜欢沉溺
那温柔乡中。
脾气来的突然,当沈延风笑着再次向临水伸手时,临水毫不犹豫的便一爪子拍开了对方,拒绝了对方的碰触。
这是第一次临水对沈延风闹脾气,而沈延风也确实的感觉到了临水那淡淡的抗拒与敌意。
“怎么了?”今天的临水太奇怪,沈延风实在是想不通到底什么事让临水产生这样的突变。想要再尝试碰触临水,换来
的仍然是临水的抗拒,连带的发出低低的呼声以示警告。
这样的临水让沈延风心底也冒出了不悦。是不是因为临水向来听话,才让自己忘了,对方毕竟是只豹子,是豹子便有野
性难训的时候。
连日来忙于公事,他的确是有些视乎了临水。今日原以为临水等自己归来的愉悦心情,此刻也全数成为了烦闷。
“不许再闹了临水!”
沈延风的声音已然骤然降温,可这样的反应听在临水耳朵里,让他更不是滋味起来。
自己不让他碰便是闹了?好,沈延风你当真好。当初出林子的时候,你还口口声声说要对自己怎样的好,现在不过才多
久,就已经原形毕露,坚持不下去了是吧!
哼!你当我沈临水是什么?既然你让爷看不爽了,爷凭什么来屈就你!大不了就是各走各的,爷离开便是!
临水也不多说话,一个窜身,越过沈延风便往将军府大门冲。
“临水!”沈延风被临水的动作唬弄住,回神后才发现临水的意图,心底的怒火也彻底点燃。
他三两下便追上被紧闭的大门堵在门口的临水,不顾临水扑到门板的姿势,一出手直接揪住对方脖子后的皮毛,将临水
拽离了大门。
“呜……”临水就算再不满,毕竟不想伤害沈延风。所以无论是刚才拍开对方手的动作,或者是现在自己挣扎的时候,
他都小心的收着自己的爪子,把它们牢牢藏在自己的肉垫里。
然而,临水千算万算,便是没算到沈延风也会真有对自己动粗的一天。当自己的屁股传来强烈痛觉的时候,临水才知
道--自己被沈延风恶狠狠的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