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还乱(民国旧影 豪门世家)上——尼罗

作者:尼罗  录入:12-04

了嗅空气,略显拘谨的坐了下来。

沈嘉礼不见天日,但也换了夏季衣裳,一身的短打扮,白绸小褂的袖口一直挽到了肘际。闲云野鹤般的摇着一把白地红

梅花的折扇,他莫名其妙的抬头去看对方:“老二?你怎么来了?”

沈嘉义比他大了好几岁,可他从小就看出这同胞兄长是一捆废柴,所以竟不屑于称他为二哥。

沈嘉义仔细审视了沈嘉礼的面目神情,自己下意识的想要笑,忽然觉得这不是个笑的事情,就似笑非笑的又板住了脸,

镁光灯下的电影明星一般,只微微露出了一排整齐的白牙齿。

沈嘉礼“唰”的一声合拢了折扇,并不懂得欣赏兄长的美丽:“龇牙咧嘴的干什么?说话!”

沈嘉义登时把白牙收了回去。欲言又止的搓了搓手,他忽然欠身,将一只手拍在了对方的膝盖上:“老三,我也是刚知

道的,事已至此,你还是节哀顺变吧!”

他那手大,隔着薄薄一层布料,热烘烘的贴住沈嘉礼的皮肤。沈嘉礼低头看了看那只手,举起折扇向下猛然一敲:“你

在胡说八道什么?”

扇骨“啪”的一声敲在了沈嘉义的手背上,痛得他立刻缩回了手:“老三,我知道你从小要强,可现在你就不要硬撑了

。唉,平时我看弟妹也是个好样的,小靖更不用说,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没想到他们竟然——唉,唉,知道你没报警

,那我倒是赞同,家丑不可外扬嘛!现在弟妹娘家早搬走了,你也没地方去讨个说法,索性将这桩事情丢开——你年纪

轻轻的,还怕找不到女人么?”

然后他向前探了身,在暗香浮动的空气中发出富有磁性的男低音:“老三,你说二哥这话有没有理?”

沈嘉礼张了张嘴,随即咽了口唾沫,一扇子就抽在了沈嘉义的脑袋上,同时语气暴躁的怒道:“有你娘的理!这都是什

么乱七八糟的屁话!”

沈嘉义向后一躲,捂着脑袋急道:“不是小靖和弟妹私奔了——”

“放屁!他们是各走各的!”

“老三,你不要再对我隐瞒了,你二哥活了三十多岁,什么事情没经见过,我——”

“闭嘴,滚蛋!”

沈嘉义既没有闭嘴,也没有滚蛋。

揉着手上头上的痛处,他见机行事,琢磨着改换了话题:“老三,那什么,我和你说个事儿……”

“说。”

“你近来……那个……手头宽裕吗?”

沈嘉礼登时紧张起来。

沈嘉义要向沈嘉礼借点钱,因为新近看上了一个班子里的姑娘,才十五岁,水灵灵的漂亮。他已经凑齐了赎身的钱,可

是没有另布置一处小公馆的款子,所以打算让三弟来帮帮忙。沈嘉礼听到这里,忽然想起了那条匆匆脱手的胡同,新仇

旧恨涌上心头,扔下折扇抡起折凳,一凳子就把沈嘉义打晕了。

沈嘉义在维多利亚医院的病房中苏醒过来,后脑勺肿了一个硬邦邦的大青包,哭的刘备一般。他家那个十多岁的大男孩

子闻讯,乘坐黄包车过来看了一眼,见他爸爸没死,又从三叔那里得到了五块钱,就欢天喜地的回家去了。

“我是你同母的哥哥啊……”沈嘉义一点儿出息也没有,坐在病床上边哭边擤鼻涕,扔的满地都是手纸团:“你就这样

狠,往我的头上下家伙啊……”

沈嘉礼坐在一旁,身上马马虎虎的穿了一件天青色的长衫,沉着脸说道:“你死了,我给你买口好棺材!你活着,别想

再从我手中挖走一个钱!你是个钱窟窿,我供不起你。我就那么一个人,还他妈跑了。可你呢?你在外面都有多少处小

公馆了?”

沈嘉义一听了这样无情的言语,“哎呀”一声,又哭了起来。沈嘉礼见他哭的有滋有味的,好像颇有乐趣,就没出声,

起身便走了,离去前倒是替他缴清了医药费用。

沈嘉礼回了家,热得很,忙忙的洗了个澡。重新做了一身清爽的短打扮,他在阴凉的楼内踱来踱去。人一静下来,那心

思就要旁逸斜出的乱窜。他有好几次都要想起沈子靖了,可是悬崖勒马,强把念头拽了回来。

沈子靖空着两只手就跑了,身上也不知道能有几张钞票,连换洗衣裳都没带。沈家长房早快死绝了,就剩下他和一位远

嫁的大小姐。那大小姐的年龄可以去做沈子靖的娘,十来年没联络,沈子靖自然不会去投奔她。这么些天过去了,这小

子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他从小就是过来做管家,也没个一技之长,又当惯了少爷,连个下苦的差事都干不得——莫非是跑去北平朋友家里了?

沈嘉礼摇了摇头,要把沈子靖从自己的脑海中甩出去,然而不知不觉的,他还是走进了沈子靖的卧室中去。

人少房间多,这屋子一直是空着,也没有动。他关上房门,然后在房内转了一圈,顺手又拉上了白纱窗帘。

打开靠墙的西式大立柜,他看到里面整整齐齐的挂着几套西装,长袍叠好摆在下方。又有几件半新不旧的衬衫,随便堆

在角落处。他弯腰捡起一件展开看了看,发现领口不是那样雪白,是件穿过未洗的。

将那衬衫托起来送到鼻端,他轻轻的吸了两口气,随即把衬衫完全捂到了自己脸上!

他仿佛思念的并不是沈子靖那个实际的人,他魂牵梦绕的是自己心目中那个理想化的伴侣。沈子靖合乎他的所有要求,

只是离心离德——这一点,就致命了。

把一只手伸到自己的前襟,他神情木然的解开了这排纽扣。柔软的手抚摸过光滑温凉的胸腹,最后停在了腰带处。

沈嘉礼迟疑了一下,随即回身将那件衬衫扔到床上,腾出手来脱掉了自己的衣裤。□着身体爬上床,他穿上衬衫,躺了

下去,静静的把手探向下身。

衬衫宽大,将他那上半身缠裹起来,他在床上翻滚辗转着,低低的咽下叹息呻吟。

□的快感很有限,但也足以让他感到了一种释放后的轻松。闭上眼睛喘息片刻,他坐起身来,用手帕擦净了手上那淋漓

的液体。

换好衣服藏起衬衫,他推开房门走出去,表面若无其事,心里也清静平和了许多。

沈嘉义没皮没脸,也不记仇,出院后又来找沈嘉礼,只是不敢再提借钱的话。而沈嘉礼近日暂时中止了期货买卖,清闲

下来,开始随着沈嘉义四处游逛。

008.心有所思

沈嘉义新近卖了一个庄子,手里又有了几个钱,开始往赌桌上使劲。

沈嘉礼无所事事的随着他,这日就到了李公馆去推牌九打梭哈。李公馆的主人翁名叫李泽雄,惯会一套敷衍谄媚的本领

,把家中的上好房间开辟成赌博室,以供富贵朋友们前来消遣。此刻虽是傍晚时分,但是房内灯光明亮,烟气沉沉,赌

局却是已然进行许久了。

沈嘉礼近来在外面很活动,引得段至诚这闲人也闻风而来。在场还有一位要人之子冯公子,一位正兴旺的戴老板,一位

家道中落的遗少杜十七爷,再加上沈家两兄弟、段至诚和李泽雄,倒也算得上是一大票人马。

这些人痛赌了一气,最后在午夜之时暂告休息。众人下楼在那空气较为清新的大客厅内落座,或是三三两两的谈笑,或

是走到餐厅去吃夜宵。其中那段至诚见沈嘉礼坐在沙发上默默的喝茶,周遭又无旁人,就慢慢的踱到沙发后方,忽然俯

身问道:“这一阵子,你可是兴致很高啊?”

沈嘉礼头也不回的“哼”了一声:“我有什么兴致。”

段至诚知道他现在是孤家寡人了,大概如今那家也着实是不值得他依恋。试探着伸手在他那肩膀上捏了一下,他凑趣儿

似的笑道:“给你介绍个好的,有没有兴趣?”

沈嘉礼这时侧过脸来,刚要回答,不想骤然就看到了对方那张放大的面孔,不禁吓了一跳——他没料到段至诚已经把头

探到了自己近前。

于是他一拍身边位置:“你坐下来说话!”

段至诚有一种莫名的执念,他就想送给沈嘉礼一个妾。两人现在都有家有业,年龄快奔而立,想必是不会再有那种相亲

相近的缘分,既然如此,那他宁愿走曲线道路,间接的在沈嘉礼的生活中插上一脚。所以听说了沈嘉礼的家变之后,他

表面上惋叹,其实内心高兴得很,因为终于有机会实施他的计划了。

然而沈嘉礼端着茶杯微笑摇头:“老段,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段至诚轻轻嗅着沈嘉礼身上散发出的香气:“你要是不放心,我先让你看看照片?你这不识好歹的,一个钱不用你出,

白白送你个黄花大闺女,你还‘心领’?”

沈嘉礼一拍对方的大腿:“唉,老段,至诚,不是那个话。我清静了这些天,过的挺好,新添个姨太太,我瞧着还怪碍

眼的,何苦来?”

手在段至诚的大腿上停留了两秒钟,而后若无其事的收了回来。沈嘉礼那脸上笑微微的,神情坦荡,并不承认自己方才

心中一动。

他想男人了,段至诚就是个男人,可惜万万不能招惹。

若是沈子靖还在,那这当然都不成问题;可是沈子靖走了,家里再没有那么个肯揉搓蹂躏他的人了。沈子靖,可能是因

为心里恨他,所以在床上恶狠狠的力大无穷,不过他喜欢。

段至诚还在贼心不死的向他低声笑语,那种洁净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让沈嘉礼垂下眼帘,简直不能正视对方。

他实在是憋的狠了。

段至诚见他坚辞不受,只好是悻悻的转移话题,谈起了当下的时局。段至诚的父亲并不老朽,正是一位在政坛宦海上乘

风破浪的人物,段至诚却是事业心不强,只在机关里挂名,不务正业。这话谈了没有几句,赌局再次开始,这话也就到

此为止了。

赌局进行到了翌日清晨才散。沈嘉义难得的手气好,居然赢了一小笔款子,所以心情愉快,让沈嘉礼到自家去吃饭休息

。沈嘉礼十分疲倦,也不想男人了,跟着二哥就上了汽车。

在沈嘉义那里吃了一顿丰盛早饭,他脱了外面长袍,半闭着眼睛要找地方睡觉,沈嘉义也是哈欠连天。那二嫂见状,连

忙将他们一起引去了客房之内。沈家兄弟也不挑剔,上床便睡了。

沈嘉义累得要命,倒下便是鼾声如雷,震的沈嘉礼睡不安稳。后来他索性睁开眼睛,翻身滚到了沈嘉义身边:“老二,

你——”

老二像匹马似的,嘴里打了个秃噜,依旧是睡。

沈嘉礼无可奈何的重新侧身躺下。如此过了片刻,他忽然抬手搂住了沈嘉义的腰,又依偎着把头枕到了对方那平伸开来

的手臂上。沈嘉义那身材和沈子靖十分相像,都是舒舒展展的大个子。沈嘉礼闭上眼睛做了一番想象,结果是长叹一声

,起身穿好衣裳,回家了。

沈嘉礼偶尔间摸了段至诚的大腿,然后在接下来的两三天中,都魂不守舍,骚的在床上翻来覆去,彻夜难眠。他那汽车

夫光着膀子在院内擦车,都勾得他站在楼上窗前,直瞪瞪的凝望了许久。偏偏天热,年轻的汽车夫还挺爱干净,擦完汽

车擦自己,宽阔结实的脊背被晒成了金色,上面点缀着片片晶莹水珠。

沈嘉礼忍无可忍的一拉窗帘,然后大按电铃,让仆人给自己送冰镇汽水上来。

沈嘉礼咯嘣咯嘣的吃冰,咕咚咕咚的喝汽水,下身那里热烘烘的半软半硬,难熬的要让他落下泪来。他自己用手去抚弄

,虽然也能撸出一点作怪的存货,可是滋味大不相同,满不是那么回事儿。

他不理那汽车夫,可是暗地里瞪着对方虎视眈眈,在梦中和这小伙子抱做一团。汽车夫是更不能招惹的,下等人物,也

许更不在乎脸面,到时来敲诈他怎么办?

沈嘉礼总觉着旁人不能对他真发生感情,如果和他好,也必是有所图,而他又要脸又要钱,行动起来自然就要畏首畏尾

他睡不着觉,半夜出门开快车,有一次差点翻到河里去,在后怕之余,心里也很痛快。

沈子靖当初一生气就骂他变态,他也承认自己变态——已经饥渴的要去暗恋汽车夫了。

沈嘉礼夜里不睡觉,白天也不休息,每天神魂颠倒的,最后就煎熬的病倒了。

旁人都说他看起来不在乎,其实一定还是受了家变的打击,如今终于支撑不住,才会卧床不起。家里没有个主事的人帮

忙,他躺在床上侧过脸向窗外望,头脑里昏昏沉沉的,也只能看到一小块淡蓝色的天空。

沈嘉义近来玩疯了,料想弟弟不会病死,故而不放在心上,不肯从百忙之中抽身来瞧他一眼。倒是他家那个大男孩子,

沈子淳,略有一点心肝,又受了他母亲的指导,带着个小妹妹拎着水果来看望三叔。三叔有些感动,给了两个孩子二十

块钱。二十块钱对于沈子淳来讲,堪称一笔巨款,他无以为报,扶三叔坐起来,那个小妹妹则是捧来一杯茶,喂给三叔

喝。

三叔却不过情面,被迫喝了两口冷茶,心里很感慨,暗想身边有个儿女,还是好的。

两个孩子携二十块巨款告辞离去,算是不虚此行。他们刚走不久,段至诚又来了。

沈嘉礼在家里病了好几天,因为平素治家严厉,所以连仆人都不肯亲近关爱他,一直孤苦伶仃,不想今天却是热闹起来

,应接不暇了。

009.心满意足

段至诚在仆人的引领下走上二楼,独自推门进入卧室时,他忽然生出了一种“趁虚而入”的感觉。

沈嘉礼倚靠床头半躺半坐,身上搭着一条薄薄的小毯子,头脸收拾的很干净,房间里的空气也很清新,可见是经常开窗

开门的。两人相视一笑,段至诚在这单身汉的家中,由衷的感到了轻松。

上半年其实也来过一次,淡云还陪他谈了几句闲话。当时他很拘谨的微笑,想要吹毛求疵的从这沈太太身上挑拣出几样

缺点,然而挑不到,沈嘉礼这个太太进退有礼,实在是个好样的。

段至诚走到床边,弯腰摸了摸沈嘉礼的额头:“听二爷说你病了,昨天晚上就想来看你。偏偏内子的祖母急病过世,我

忙着送她和小孩上火车,就没能抽出时间来。”

段太太的娘家在南京,远得很,而段太太从小是由祖母一手抚养大的,感情深厚,所以务必要回去奔丧。

沈嘉礼病了这些天,那些邪心思是一毫都没有了。眼看段至诚这样关怀自己,他也有些感动:“我没事。”

段至诚不好和他动手动脚,所以摸过额头后,就将双手□裤兜,在床前来回的徘徊了一趟:“你这里实在是冷清,和先

前比,的确是大不一样了——你又不肯听我的话。”

沈嘉礼向床里挪了挪,腾出地方笑道:“你坐,我今天没有精力招待你了,你将就一点,不要见怪。”

段至诚早就想坐,只是不敢,如今受到邀请,自然是老实不客气。两人这样近距离的相处了,虽然是老朋友,但是因为

都是心怀鬼胎,所以统一的有些不自然。

他问沈嘉礼:“以后就这么一个人过下去了?”

沈嘉礼不明白他怎么这样关心自己的家庭事务:“这急什么?我年纪又不大。”

段至诚对着他一笑:“谁不愿意家里热热闹闹的有人气?你一个人守着个空屋子,有意思?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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