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身体真是弱,拼命折腾,不过才爽几秒,但是稍微别一下,就难受一整天。”齐飞说:“佛曰:臭皮囊、红粉骷髅
,施主,你悟了。”高跃推他一下,说:“齐大师,你还懂佛法啊。”齐飞打浑道:“啊弥陀佛,老僧一法通,万法通
。”高跃看齐飞无耻的样子,笑着说:“第一,那是‘阿’弥陀佛,不是啊弥陀佛,第二,你这位高僧能不能先把裤子
穿上。”
齐飞光着屁股、流氓地叉腿坐起来,说:“肉身乃末节,衣服就更无所谓了。人都是一个皮囊裹一肚子屎尿,还有其他
一些酸臭的、黏呼呼的液体。”高跃调笑道:“你是不是清洗后面洗出心理障碍了。”齐飞“切”一声,说:“我这么
开朗的人会有心理障碍?人世丑多美少,早就知道了。”他看高跃撇嘴,继续恶心他:“比如这位施主”,他在高跃脸
上比划揉弄,“长得还凑合,但是只要皮肉轻微变变,鼻子扁点,嘴巴歪点,眼睛塌点,就是个丑男啊。”高跃由他弄
自己鬼脸,从变形的嘴里吃力地说:“就算变成丑男,但是内涵还在。”齐飞看高跃还抬杠,继续加料:“你看这皮肤
,不能细看,满头满脸的螨虫、死皮、皮屑、粗毛孔……”高跃看他说得恶心,大叫一声把他踢下床,喊:“原来你真
是变态。”
齐飞哈哈大笑,从地上爬起来,去冲了个凉。出来看高跃还躺着不动,不客气地在高跃的宿舍里乱翻。高跃警告:“翻
出少儿不宜的东西我不负责。”齐飞大喜:“真有少儿不宜的?”高跃道:“嗯,睡那边那个床的,叫大肥,他在褥子
底下秘密藏了很多裸体画册。”齐飞兴冲冲翻出来,从头看到尾,失望地说:“怎么全是女的呀,哪怕是男女一起的都
行。”高跃笑道:“你面前就有一个裸帅,看吧。”齐飞鄙视之,道:“不如照镜子。”
过一会,齐飞一面穿衣服一面抱怨:“太热了。”高跃兴致起来,逗他:“想去个凉快地方玩不?”齐飞问:“电影院
吗?”高跃神秘地压低声音:“G吧。”齐飞蹦起来,兴奋地说:“走吧。”高跃笑道:“原形露出来了,我以为你好歹
要装两分钟正经。”齐飞嘿嘿笑,问:“去G吧穿这样可以吗?”他那天穿了个大裤衩加T衫。高跃下床,瞥了齐飞的衣
服一眼,慢悠悠地穿自己的T衫,开玩笑说:“你光屁股去都没问题,还有人鼓掌呢。”
路上正好是人多的时候,但是进城的车相对不挤。高跃忽然记起去年大概这个时候自己领白喜喜去G吧。真是风水轮流转
。
G吧重新装修了。高跃自己要了个可乐,装大款替齐飞点了一杯酒。两个人坐在一起,没有不上眼地来打扰。齐飞乡巴佬
进城一样东张西望。高跃看了一圈,不是周末,酒吧里人不多。齐飞问:“K歌台空着,听说你唱歌不错,不去唱一首?
”高跃问:“听谁说的。”齐飞答:“周安。”高跃呵呵笑了几声,大言道:“小时候玩的玩艺,现在无所谓了”,他
现在确实在唱歌跳舞上出风头的想法淡了很多。他鼓励齐飞道:“你上去来一个?”齐飞坦白:“从来没唱过。”
整个晚上,高跃一直陪齐飞坐在角落里,没领他四下找人聊天。齐飞似乎欲望很高,象吸盘一样吸在高跃身上磨蹭。高
跃问:“你不是下午才来过。”齐飞嘿嘿笑,不回答。高跃套齐飞的话:“今天酒吧里的人都好丑。”齐飞立刻上套:
“坐旁边那桌有个男的特帅。”高跃逗他:“你上去打个招呼?”齐飞下意识地回答:“怎么打招呼?”高跃呵呵笑,
心里想:男的确实没有不沾花惹草的,自己是这样,齐飞也是这样。他嘴里说:“那个人有伴一起来的,去勾引不合适
。”
两人因为没吃晚饭就来了,点了个菜。齐飞连呼太贵。高跃笑道:“你来酒吧不是来省钱的吧。”菜上来,齐飞仗着角
落里黑,忽然说:“我们喂。”高跃一愣,倒不是互相喂饭有什么,在酒吧里比这出格的动作多了,而是齐飞会这么主
动。他用叉子挑了一口给齐飞,齐飞推开,自己叼了一口,嘻嘻笑着用嘴度给高跃,高跃接过来,问:“你哪来这么多
花头?”齐飞做不在乎的样子说:“电视里看的”,停了一会,又说:“一直想试试这个样子。”高跃听了,心里暖洋
洋的,动情地把齐飞抱紧,然后松开,说:“我来喂你一口。”齐飞苦着脸说:“这菜好咸。”高跃大笑。
他们第一次谈及各人的爱好。高跃说他的爱好非常广,琴(唱歌)棋(牌)诗画都有点,但是什么都不精通。齐飞也坦
白说他的爱好非常窄,基本就是打牌、看小说,但是照样什么都不精通。高跃遇见这样自嘲的没脾气,呵呵笑。他拉齐
飞去跳舞,齐飞跳了一会,退下来,说没觉得有意思。跳舞其实也不是高跃的长项,他一笑置之。
不跳舞,又不找别人聊天,酒吧就是一个坐着听音乐的地方而已,偏偏齐飞不喜欢那天的DJ音乐,说太闹。高跃无可奈
何,说:“那我们走吧。”
出来挺早。两人在酒吧根本没吃饱,又进了一家小吃店点了包子慢慢填肚子。齐飞问:“你以前一个人在酒吧干什么呀
?”高跃含混地说:“就是唱歌、跳舞”,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还跟别人聊聊天。”齐飞“嗯”一声,低头吸可乐
。这几天在一起,高跃对他开始比较了解了,知道他这个样子是在想词儿说东西。高跃大概知道齐飞想问什么,等着齐
飞的问题。但是齐飞安静了一会,开始谈论起最近的电影,把话题岔开。
高跃和白喜喜、老姜都是认识很久以后才发生关系。和齐飞却反过来,先肉体再精神。高跃觉得也不错,历史上包办婚
姻几千年,离婚、上吊也没成为主流。经过这些天的接触,双方的第一印像都慢慢做了修正。齐飞这个人,乍一看很聪
明,再一接触觉得很单纯,了解深了,发现其实也有欲望、也会隐藏,但是心思不深。高跃给齐飞的第一印像大概是聪
明、热情,时间稍长,轻浮、不专一的缺点肯定无法遮掩。两个人在一起成为伴侣,注定会互相了解。
回学校的路上,高跃看着车外灯火辉煌的大街,忽然想:自己混乱了很久才和伙伴建立起长期关系,齐飞直接跳到稳定
的关系,是不是错过了生命里本应该有的一个部分?他想:如果自己一开始就遇到白喜喜或者老姜,不认识大麦、小林
那些人,是会更幸福还是更失落?想了一阵,想得脑壳疼也没什么结论,回忆起老姜的话:做人自私一点,先管自己快
乐,然后再照顾别人。
确实很有道理的一句话。高跃把齐飞是否应该乱这个问题,从心里轻轻抛开。
路上有一个小插曲。车上有一个民工样的人,蓬头垢面,黑瘦矮小,不知什么时候上的车,眼睛直勾勾盯着齐飞和高跃
。两人先后查觉,低声嘀咕:“干什么的?”“盯上我们要抢钱?”“我们大裤衩破T衫挤公车,怎么看也不是太子党啊
?”“想必是想劫你的色。”“也许是劫你的色呢?”“民工也好这口?”“靠,阿西摩多还有肉欲呢”!“待会他过
来怎么办?”“我们俩男的总不能叫救命吧”……一直到两人下车,看民工没跟上来,才放心。
第五十章:前途无量的拉拉
暑假的日子平淡而激烈,飞快过去。高跃考了托福。考试的前一天晚上,高跃养“精”蓄锐,特意让齐飞分开住一夜。
结果他自己乱吹电扇,早上起来感冒了。齐飞听说,到处给他找感冒清。其实高跃起来过了一阵都快好了,但是看齐飞
着急的样子,还是听话吃药。
考完后一身轻松,齐飞吵着让他请客。高跃特地去银行取了些钱,去附近新开的一家韩国烧烤。等菜的时候,高跃得意
地炫耀自己的运气:“我这个人考试越大越运气好,高考的时候,人人担心我政治,结果我这么反动的人居然能考出满
分来,政治老师直要我传授经验。”齐飞不屑地打击他:“政治这种东西背背就完了,你居然要人担心,好衰。”高跃
不服气:“难道背书不要耗费脑细胞吗?要浪费能量的。能量、能量,你除了数学,懂点物理好不好?”齐飞笑道:“
我背东西多了吃不下饭,说明背书不需要能量。”高跃心情好,懒得抬杠,呵呵笑。他心里也承认齐飞的记性比自己好
,很多英文单词,他背了半天还忘,齐飞在边上随便看看就记住了。
想起英文,高跃又念叨起更严峻的GRE考试还在前方,不由感慨起来:“说实在,我记性确实挺差的,前两天我看书的时
候就注意到了。”齐飞“哦”一声,问:“你前两天注意到的,怎么今天才感慨。”高跃道:“我记性差,想不起来呀
。”两人大笑。
过了一会,齐飞评论一张广告招贴画上的帅哥:“这种明星其实全靠化妆,你看他眼睛就跟死鱼眼一样,化妆不到,非
常无神。”高跃扭头看看招贴,虽然不喜欢这个矫揉造作的明星,但是比死鱼还是应当强点,说:“好漂亮的鱼,生前
该多么诱人。”齐飞继续自恋:“你看我,是不是有点丹凤眼?”
高跃假装仔细看半天,说:“明明是两个缝。”齐飞料到他没有好话,哼一声,开始反击:“你看你,眼角耷拉,以后
变成大叔的时候,肯定特难看。”高跃咬牙切齿:“切,我倒看到时候谁敢说我不是个帅大叔。”齐飞吃错药一样鼓掌
大笑:“哈哈,我就敢。”高跃吓了一跳,幸好店里人不多,俩学生说说笑笑也很正常,旁人只是看过来一眼。高跃低
声呵斥:“你怎么这么不成熟”,他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学习学习你高跃师兄我,多么稳重、老成的一个人。”
齐飞习惯了高跃的厚脸皮,嘻嘻笑,过一会,用双手把自己的眼角和嘴角捏到一起,作出可笑的鬼脸,往店里四下看。
高跃客气地问:“请问你发什么神经?”齐飞答:“学习你稳重的样子呀,眼角不耷拉下来,怎么能学呢?”高跃无语
。
下午俩人没事,跑到操场上混球踢。暑假人少,只有七、八个附中的小孩在,他们加入其中。高跃不是体力型的球员,
跑动不积极,喜欢当自由前锋。齐飞技术和体力都不强,一般是后卫。夏天的下午太阳很热,每个人都大汗淋沥,象水
一样全身流淌。
两边水平臭对臭,开场没多久,比赛就激烈化,大家兴奋起来。高跃一个传球,另一个前锋漏了,高跃大怒,不由骂道
:“靠!这么好的球都接不住,你长鸡X了吗?”声音之大,半个场地清晰可闻。对方没理他,自管跑开。过了一会,齐
飞跑过来,一边笑一边提醒:“高跃,刚才你骂的那个前锋”,他气喘吁吁,缓了口气接着说:“人家叫她‘刘姐’。
”
高跃差点晕倒,接近仔细看,真是个女孩,胖嘟嘟的,留个男人头。他找个机会,跑过去道歉:“啊呀小刘,我视力差
,刚才没看清,对不起哈。”小刘挺大方:“没事。”高跃越发不好意思:“踢完球,我请你们可乐。”
高中小孩好哄,散场后听说高跃请冷饮,“大哥、大哥” 就亲切地喊上了。高跃说:“你们先慢慢往冷饮店走,我去宿
舍拿钱,待会追你们。”天气太热,他把T衫脱了,光着膀子往回跑。齐飞顺口提醒他:“你早上还感冒呢,擦擦汗再来
。”高跃一笑,绝尘而去。回来把捂脚的球鞋换成拖鞋,大背心、大裤衩,特凉快。他知道齐飞脚也怕热,给他也拍马
屁地拿了拖鞋,替他把换下来的臭球鞋和袜子塞在一个塑料袋里拎着。
高跃给自己和高中孩子们买了冰淇淋和可乐,一起围在电扇下的桌子上边吃边聊。高跃跟齐飞一搭一唱吹嘘大学生活,
不过附中孩子多是教授子女,谁家都来过几个考试当掉求情的大学生,根本不买帐。高跃和齐飞嘻嘻笑。其中一个叫王
刚的男孩长的高高大大,皮肤很好,特别英俊。高跃和齐飞都对他青眼有加。高跃坐得近,更是肆无忌惮地看,反正小
孩根本不敏感。散伙的时候,还美美地盯了两眼背影。
一回头,刘姐站在门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高跃和齐飞。刘姐岁数比高跃小两、三岁。她做事挺有气派,在那帮男生里是
头头之一,高跃靠年纪和大学生的身分,才压她一头。高跃笑着问:“你怎么还在这儿?”刘姐不说话,笑眯眯地看两
人,高跃又问:“有事情吗?”
刘姐忽然没头没脸地问:“你们俩住一个宿舍吗?”高跃心里警钟当当大作,嘴上否认:“我们不一个年级、不一个系
,宿舍差了好几栋楼呢。”刘姐“嗯”一声,轻描淡写地说:“那挺难得的,你随随便便就给齐飞把拖鞋拿来了。”高
跃想:露馅了。齐飞嘴硬:“那是我上次去他们那里拉下的。”高跃心里苦笑:齐飞傻起来真不聪明,谁去别人宿舍串
门会把鞋拉下,光脚回去吗?
刘姐看面前两个大学生紧张的样子,笑着说:“没什么,我就问问”,她停一下,对高跃接着说:“你们俩在男生里满
特别的,齐飞嘱咐你擦汗,你给他拎鞋。”高跃手上正拎着装齐飞臭鞋的塑料袋,一时无言应对,齐飞很没营养地回答
:“互相帮助嘛。”
刘姐笑道:“我真的就是问问。另外对了,你们俩刚才一个劲跟王刚说话,他有女朋友了。”这下齐飞连没营养的话都
说不出来,和高跃面面相觑。
刘姐离开后,齐飞对高跃说:“我的鞋还是我拎吧。”高跃由他接过去,心有余悸地说:“太可怕了,女孩的心好细,
我们以后在男生那里也要注意。”齐飞嗯了一声,转着弯问:“你觉不觉得她胆子特大,象个男的?”高跃点头:“肯
定是传说中的女同。”
这个插曲就此过去,高跃再没见过刘姐。不过以后他每次见到拉拉,都会想起那个夏天炎热的下午,自己和齐飞被一个
小他们好几岁的高中女生吓得满头大汗的情景。这个女孩小小年纪,胆大、细心、几句话就不动声色地把高跃这样老奸
巨猾的狼试探个底朝天,真是前途无量啊。
高跃晚上看《鹿鼎记》,忽然醒悟:原来防备被人试探的最好办法就是虚虚实实。如果完全扯谎或者完全坦白,碰上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