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过是二十多岁的青年,虽然他十五岁就上了T市大名鼎鼎的T大,随后又去哈佛经济学院进修了全部课程,但是他
终究只是刚迈入社会的小青年,很多事情他都很生疏,并不熟练。
尽管他有一定的天赋,但是陆森杨比任何人都明白,如果没有后天的努力,有多少天赋都是没有用的。
当天晚上何子涵又做了那个噩梦,因为睡得很深,梦境又太过于真实,何子涵在睡梦中忽然哭了起来。陆森杨那时候还
没工作完,听到声响就赶紧跑到何子涵的床边,看他双目紧闭,眉头紧锁,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眼泪不住地流出来。
凑近了才听清楚,何子涵在喊“陈启然”,每一句都是“陈启然”,每说一句“陈启然”他的眼泪就会多流一些出来。
陆森杨看着这样的何子涵,也跟着酸楚起来。握着何子涵的双手,轻轻地在他耳边安慰道:“我在这里,子涵我在这里
,不用怕……”
“别怕,乖,都没事了,我在这里,我陪着你。”
一直不断地在何子涵耳边说着安慰的话语,不知道是何子涵听到了他的安慰还是噩梦已经结束,他渐渐地平静下来,不
再呢喃也不再哭泣。陆森杨想起身从卫生间那热毛巾替他擦干净泪水,却被何子涵紧紧地抓住了双手,“别走!陈启然
……抱着我睡觉……”
陆森杨尝试着用别的东西来代替自己的手,但是何子涵似乎察觉到他的意图,即使是在梦中,还是说了一句:“别走…
…”
陆森杨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自己最在意的人拉着自己的手却在呼喊别人的名字。但是看到这样的何子涵,他也不忍心
离他而去。
在他耳边轻轻地说着“松开我一只手,我好脱掉外套回到床上去。”一边慢慢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别扭地脱掉在身上的
外套的同时,双脚也已经脱掉了自己的拖鞋。
这是陆森杨第一次来的何子涵的病床上,虽然情况特殊但是能和他同床共枕也让陆森杨觉得满足。
将何子涵整个人搂在自己怀里,趁机亲了亲他的额头,也不管何子涵是否是在深沉的睡梦中,说了一句“睡吧”。便要
合眼睡眠。
何子涵忽然转了个身,背对着陆森杨,陆森杨被他弄得莫名其妙,刚才不是说要自己抱着他睡觉么?这会儿为什么又要
转过身去?
就在他完全被何子涵弄得稀里糊涂的时候,何子涵用已经能活动了的手臂抱住了他的手臂,呼吸很快就变得深沉起来,
不一会儿,就已经完全入睡了。
陆森杨想着也许平时何子涵和陈启然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睡姿吧,现在自己只要扮演好安慰何子涵的角色就可以了
,其他的暂且不要去管。
心里这样想着以后,整个人又踏实起来。就算是替身也好,只要何子涵能睡得安稳,什么都是值得的。
第二天何子涵醒来的时候陆森杨已经起来去上班了,这种夜晚两个人睡在一起,白天天一亮陆森杨就立刻起床离开的生
活持续了五天,一直到周六早上,何子涵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腰上搭着一双手,背部也贴着一个温暖的腹部,一时间
还以为陈启然回来了。
十分欣喜地转过身一看,映入眼帘的却是陆森杨那张疲惫不堪的脸。
这段时间在半夜哄着自己入睡、在梦境里拥着自己的入睡的人,原来一直都是陆森杨么?
何子涵看到他眼底的青紫,知道他工作忙碌之余还要这样照顾自己,心里就很过意不去。
陆森杨救他一命,帮他寻找陈启然的下落,这两件事情几经让何子涵感激不尽了。他欠了陆森杨这样大的一个人情,以
后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偿还。
如果说以前陈启然对自己好是因为他爱自己,因为是爱人所以两个人之间不用太过于计较这些的话,那么陆森杨呢?
他对自己有好感,何子涵不是不清楚这一点。可是难道就要根据这一点就让陆森杨无止境地付出么?
自己是完全不可能给他回应的。以前陈启然的感情摆在自己面前是时候,因为害怕他是在耍弄自己,害怕自己付出了感
情之后没有任何感情来回应自己,所以迟迟不敢对陈启然敞开心扉。
但是陆森杨不是陈启然,现在自己的心里已经被陈启然填的满满的,陆森杨对自己再怎么好,再怎么照顾,也无法得到
自己的感情了。
何子涵把思路理顺,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就坐了起来,等待陆森杨醒来。
陆森杨醒来的时候手还搭在何子涵的腰上,因为昨晚工作到凌晨两点,加上半夜何子涵又闹了一场,好不容易周末不用
上班,一时贪睡,一觉醒来已经早上十点多。
陆森杨睁开双眼的时候眼睛还找不到焦距,过了好一会儿,大脑清醒过来了,明白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后,一下子从床上
惊坐了起来。
看到何子涵早已经做起来等待他清醒,陆森杨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开口。
“何子涵,我……”拢了拢自己的后脑勺,陆森杨尝试着解释什么,却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现在的动作憨傻至极。
“陆森杨,谢谢你。”何子涵倒是很坦然地微笑着看着陆森杨,一点责怪他的意思都没有。
“嗯……不用谢。你最近总是做噩梦,我安慰你的时候你总是抓着我的手,我……”
“我还让你抱着我睡觉了,对么?”
“是的,对不起,我不该没有经你允许就抱着你睡觉。我……”
陆森杨还想解释什么,何子涵却已经把头转向了窗外。在陆森杨看来这个何子涵不想听他继续解释的借口,灰头土脸地
从床上下来,又帮何子涵把被子捂好,转身就要去洗手间换衣服。
就在他离开病床几步后,何子涵忽然叫住他。陆森杨不解地回过身来,对上的却是何子涵坚定的双眼。
“等我能出院了,就让我走吧。”
“?”完全一头雾水。
“承蒙你的照顾,这些时间住院的钱我以后慢慢还你,你自己忙,不用在我身上花太多时间。医院里有医生和护士,我
能被他们照顾得很好。半夜做噩梦是因为我自己心里总是过意不去,这段时间已经好多了。谢谢你的照顾,以后你别来
了,可以么?”
他这段说话是十分客气得体,除了那句“这段时间已经好多了”其他的在陆森杨听来都十分有道理。如果自己说出什么
反对的话来,真怕何子涵立刻就下床走人了。
但是就这样答应的要求的话,陆森杨也不配做陆氏的继承人了。
“你不用自欺欺人的,何子涵。我抱着你睡觉只是因为我想这样做,你也知道我对你的心思,既然你以后心里不可能有
我,就让我在这段时间里好好照顾你。住院的钱你要还我随你,多少年都可以,但是你现在让我别来看你,我做不到。
”
第一百四十七章
何子涵听完他说的知识愣愣地看着他,看了一会儿又把头低了下来,陆森杨猜不准他的心思,又怕自己擅自再说什么狠
话会把何子涵吓到,正欲开口放软自己的态度的时候,何子涵忽然说了一句:“那等医生允许我出院了,我立刻就走。
”
“好,我答应你。”
之后的日子还是一如既往地过着,陆森杨派出去的人依旧没有搜索到关于陈启然的任何消息。
陆森杨告诉何子涵这是好现象,如果陈启然真的出了什么大事,是不可能瞒得住的。
既然陈家按兵不动,而去当天凌晨陈氏老太太就回到了老宅,说明她肯定已经把陈启然送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虽然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也不知道陈启然现在过得怎么样,他当时受的伤严不严重,可是期末这让何子涵有了希望
。再不济,陈启然还是有活着的可能的。
因为心里对陈启然的愧疚稍微减轻了一些,何子涵的睡眠也渐渐好起来。身体的恢复状况也因为他心理已经渐渐放松,
整个人的神经不再绷得那么紧而加速。
很快他就能下床走路了。
自从手臂恢复正常之后,何子涵就能自己解决生理问题。现在腿脚也方便一些了,他麻烦陆森杨的时候也越来越少。
两个人心里都明白分离的时间越来越近,何子涵已经全身心投入了高考的备考阶段,还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陆森杨帮他在学校办理了休息手续,但是叮嘱过校长一定要按照正常程序给何子涵报名,他现在只是因为受了伤不能在
学校上课,平时还是十分努力的复习功课的。
校长当然不敢得罪陆氏的继承人,满口答应下来。
高考报名十分繁琐,包括乙肝病毒检查、全身体检等等,每一次要有关事项的时候,校长都会亲自打电话告诉陆森杨,
好让他让何子涵在现在所在的医院做同样的检查,到时候把体检报告交给学校就好。
就这样,何子涵一边配合着医生的治疗,每天进行三个小时的腿部复建,一边每天花十个小时在学习上。
学校里的试卷陆森杨都有让人每周从学校直接连同答案一起拿过来,何子涵每天都跟上学校里的进度。至于看了答案也
无法理解的题目,就请教陆森杨。
这种生活,如果不是因为地点是在病房,人物是陆森杨,何子涵真要以为自己现在还是和陈启然住在一起。每天过着安
定的日子,每天有好吃的一日三餐,每晚睡在柔软的床上,还有陈启然温暖的胸膛搂着自己入睡。
然而他也很明白所以的一切都已经变了。
陈启然已经彻底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完全不见人影。尽管心中还存有一丝能找到他的希望,但是何子涵也知道,希望
十分渺茫。
陈氏很有可能已经放弃了栽培陈启然作为自己继承人的想法,因为根据线人回报,题目现在已经开始给陈泽宇上继承人
必须接受的一些课程。
尽管陈氏一直比较看重陈启然,也一直希望他将来能够继承,但是现在,看样子,题目已经放弃了。
这个消息传来,对于何子涵来说,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
陈氏放弃陈启然,一定程度上来说,以后如果他和陈启然还能重逢,两人之间的阻力就小了很多。
然而从另一个方面来看,陈氏放弃了陈启然,是不是意味着,陈启然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何子涵不敢往坏的方面去想,他不能在高考之前的紧要关头倒下。
陈启然是他所有的勇气的来源,如果不是有精神上的动力在支撑着,何子涵知道自己很有可能早已经死了。
那时候他根本就不想活下来,因为陈启然生死未卜,而他那时候流着鲜血倒在自己怀里的样子又那么清晰地刻在自己脑
海中,何子涵过于震惊,同时也不能接受陈启然已经不在自己身边的事实,心里想的都是“自己害了陈启然”,完全没
有求生的意志。
陆森杨一直在他身边用各种方式鼓励着他,这是何子涵能感受得到的。
然而他无法给他任何回应,每次看到陆森杨眼底的隐忍,何子涵就不禁要发问:到底是自己太残忍还是老天有心要折磨
他?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高考倒计时一周。
何子涵还在做着最后的冲刺,不管是身体的复建治疗还是每天做卷子,每一项都是按部就班进行着,每一天他都过的忙
碌而充实。
因为只有活着,好好地活着,才有可能见到陈启然。
这是他全部的信念,不管是生活、学习、考试还是别的一切,只有陈启然,才能让何子涵真正活得像一个人。
高考那天下着大雨,何子涵尚未痊愈的身体暴露在潮湿的环境里,关节和曾经断裂过的地方开始隐隐作痛,一开始他以
为是自己长时间呆在医院里,一时间突然出门有点不适应,然而一直到第一门考完,他都没有缓过劲来。
浑身疼痛不止,何子涵考完了就趴到桌子上,根本无法起身。
陆森杨看他半天不进来,一直到所有人都散了,才进了何子涵所在的考场,看他疼的直冒冷汗,心疼不已。
让自家的车开到楼下,陆森杨抱着何子涵下了楼之后直奔医院。
医生给何子涵做了简单的全身检查,说这是关节愈合的前兆,因为湿气入体,身体难免难受。这几天他应该尽量不要出
门,C城正在雨季,何子涵若是长期暴露在这种天气里,以后很有可能留下后遗症。
陆森杨听了几乎都要反对何子涵下午再去考试,但是何子涵的努力他不是没有看见。如果现在这样做了,何子涵会恨他
一辈子。愤怒地从病房走了出去,陆森杨打电话给教育局的人,问他们可不可以给何子涵在医院安排一个特殊考场。
对方知道他是T市陆氏继承人之后,几乎就要满口答应,但是考虑到高考的特殊性和严肃性,还是有考量地问过上级以后
再给他回复。
很快那人就打了电话过来,告诉陆森杨可以给何子涵安排特殊考场,就说他有特殊的疾病,但是必须设在考点的特殊教
室里,不能在医院。
陆森杨原本还想施压,但是想了想这件事不是自己一个人说了就算的。
规矩一旦被破坏了,以后就会有无数的人要效仿,这个道理他很明白。所以只能尽量要求校方把那件教室的空调调整到
合适的温度和湿度,让他们务必把那教室设在楼层较高的地方,免得雨水的湿气进入房间。
何子涵回到医院打了针以后就已经好了很多,吃过午饭后因为早上用脑过度,很快就躺在病床上睡着了。
下午依旧是陆森杨开车送他去学校,下车后抱着他着他上了六楼的特殊考场,在确定房间里温度、湿度都适中之后,陆
森杨才离开了考场。
就这样一直到了第三天上午,最后一门语文,何子涵前面的答题都十分顺利,最后一个作文题却把他给难倒了。
半命题的作文题目,“最难忘的____”,题材不限,字数不限。
何子涵对着卷纸,和陈启然的种种历历在目,往事如烟,现在那人生死未卜,不知道他在哪里。看到这个题目,何子涵
整个人都已经蒙掉了。
他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从最初他被堵在巷子里陈启然偶然路过救了他,到陈启然转到他们班成为他的同桌,到后来他搬
进陈启然的家……
所有的事情连串起来,像是无声电影,在何子涵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他想起陈启然对他的好,想起那天倒在他面前流着血昏死过去的陈启然,心就被揪住了。原来真的有一种痛会让人无法
呼吸,何子涵握着笔,久久无法动弹。
一直到铃声响起,他才恍然从遥远的回忆中回过神来。
高考结束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因为语文的作文没有写,加上第一天第一门综合考试的时候身体不舒服,何子涵的高考成绩并不理想。然而他也已经没
有多余的精力再去经历一次,他恨不得立刻离开这座充满了回忆的城市。
他需要去远方,去没有人认识陈启然和何子涵的地方,去一个除了陌生再无其他的城市。
高考一周后,何子涵去学校填了志愿表——他没让陆森杨知道这件事。
尽管心里明白如果陆森杨想要知道他填了哪几所学校,自然是可以通过校长或者班主任老师知道,但是他不希望陆森杨
去调查这些事情。他也有自己的自由,他想去远方,陆森杨拦不住他也就没有调查他志愿的必要。
腿部依旧活动不便,尽管在医院里每天都有做复建治疗,但是因为当时手上实在太重,而何子涵的身体底子又差,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