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阿公说三儿很有耐心,所有孩子们都爱缠着他玩。你不知道他听阿公讲古能听一整天呢!是我就受不住。”
“好听啊,阿奇和李子不也听了半天。”三更转着玉米棒,不让它焦了。“你从小听到大,都倒背如流了当然不愿再听
。像你听老爹讲他上一辈的故事一样,还不是一听就是好几个时辰?图个新鲜嘛。”
“你们暑假都跑到小松家去啦?”
“是啊,第二次去了。明年暑假恐怕就去不成了,要毕业了。”阿奇道。
“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努力工作,以后弄个雕刻室。”
“改天找学姐或者老师问一下他们的看法。”三更说。
“要是老师的画廊也展雕作就好了。”
“老师说过可以啊。只要你能雕出好作品,他可以展。”
“你们知道你们那些已经毕业了的师兄们大多都做什么吗?自由职业多还是名师手下当助手或者留校留学什么的?”
“听导师说是自由职业多。很多毕业后在某个画廊或者工作室呆一段时间就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学几年培养出来的
漂泊因子,反正就是定不下来。也有些留校或者去其他学院教书。”
“现在的人一个个自以为是自作聪明,不愿吃半点亏不愿吃半点苦,整日幻想一步登天,哪有那么好的事。”老人摇头
叹。“不管怎么样,人要有信念有执着有热情,不然不论你如何聪明如何技艺超群,你都无法成为一个成功的雕刻家。
”
“呵呵,导师也常这么说。”三更笑道。“要有一双清澈的眼睛,要有一颗温暖包容的心,要有一双灵巧的手,要有一
个会思想的头脑。”
“三儿,你说说咱们是整日幻想的人吗?”小松眨着眼问。
“不太像,你不常说你是脚踏实地的主嘛。”
“嘿,也是,赏你一串牛肉……每人一串。”小松笑。“爷爷,您手下也有这样的人吗?”
“有啊,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羽翼没长丰就想飞上天,结果呢,不仅摔得头破血流,还把斗志摔没了。这样的人,
算是半残废了。”
“你讲的真残酷!”
“小子,社会就是这么残酷!有些人跌到了会爬起来,而有些人一倒下,就永远起不来了。所以我说人要有信念有执着
有热情,这些都是支撑你向前的动力。”老人颇有感触道。
“爷爷,人哪儿有那么软弱!”
“呵呵,我说的是某些人。”
“您的孙子们有没有说过你很严厉啊?”小松笑问。“我会紧张。”
“有啊,那几个小子,背后不知道怎么骂我呢。”
“骂你?”四人惊叫。“怎么可能会骂你!您是长辈,就算心里不满也决不会骂您的。爷爷,您可以开诚布公聊一下,
让他们说说他们的不满。”
“哈哈。”老人大笑。“就怕他们说不出来。小松啊,快翻一下,要焦了。”
“啊!”
卷五十八:水波涟漪
开学了。
可能是因为升大四,教室,雕刻室和画室里总无端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每个人都表现出无以伦比的勤奋和热情,班
里甚至还有些同学开始找工作室或托画廊寄卖作品了。
他们跟向阳说起这些事时,向阳不置可否,只是说:“别急着捣鼓那些有的没的,先把刀法练得炉火纯青再说吧,如果
你们以后想走这条路的话。”顿了一下,又嘻笑道:“不过,如果是三儿的话,倒是可以现在准备作品,等过个年把两
年,让你老师帮你开雕展。”
“歧视!”三人叫。
“怎么?不服啊!有本事把刀法练得跟三儿一样好呀!到时一起展也是可以考虑的。”向阳扯着嘴恶笑,三更说:“学
姐说要展作品也要在她那儿展。”
“靠!你小子吃里扒外啊?啊?!”向阳拧他脸恶声恶气吼。“你学姐会比你老师更有能耐办好吗?嘎?”
三更疼得说不出话来,使劲挣开。“很久以前就答应学姐了,她是经理人,能力一流的。”
“那叫她来维里。”
“你说叫就叫啊?人家在天空呆得好好的。”
“呵呵,你傻人傻福,一堆人帮着你。”向阳笑,对小松等人说:“你们仨眼下就是只管把刀法和构造提高一个层次就
行了,毕业后熬个两三年,四处走走看看,开开眼界多些阅历,到时候会有工作室的。”
“谁给的?”天上掉馅饼?
“嘿,问三儿啊。”
三人转向三更,三更一脸莫名其妙:“看我干嘛?我又不会变,也没打算买彩票。”
是啊,转向向阳,向阳眼神睥睨,一副看笨蛋的表情。“骆玥会给你的。”
“他?!”
“不会的,骆玥只是个上班族,没什么钱的。”三更一本正经地说。向阳狠拍一掌,咬牙:“你个笨蛋!”
“行了你!别老敲他。”凌迎欢终于出声了。“不过向阳说得对,你们别管别人怎么做,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一步步来
,不用急。”
“呵,也是。我先走啦。小松你们在这儿玩吧。”三更起身飞快蹿出门。
“他这是急什么呀!”向阳不解。
“没说。不过,除了骆玥还有谁呀。”
公园门口,骆玥已经在那儿等了。三更跳上车,扣好安全带问:“上哪儿?”
“郊外那家饭庄还记得吗?他们在那儿等咱们。”
“今天怎么想到聚餐了?骆桑呢?”
“他先走了。今天向阳又跟你们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随便聊聊。”
“聊什么?”
“就现在学校里面临毕业发生的一些事,说是让我们毕业后出去游个几年,然后就会有雕刻室了。”
“哦?天上掉的?”骆玥挑眉。
三更笑道:“向阳说你给的。不过我说你是上班族,没钱,我也没买彩票。”
骆玥呆了一下,问:“你怎么知道我没钱?”
“你有吗?骆桑不是说过在你爷爷那没有不劳而获的吗?”
“呵。劳了就有了。三儿,你想要雕刻室,我可以给你的。”
“真的?”
“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呵呵,不要你给,我自己赚。”三更笑兮兮道。“有的是时间,不急,你停车干……唔……”
过了片刻,骆玥拍拍他,“傻啦?下车吧,到了。”
三更一看,是停车场,幸好没人,不然不丢脸死!
进屋,骆桑见他便朝他招手,三更走过去问:“今天什么日子?”
“没什么日子呀,就聚聚呗,往常不也经常聚嘛。”
“噢。”三更转问子维:“学姐怎么不来?”
“加班。”
“三儿,过来。”骆玥叫他。他摇摇手:“等会儿。”转头问骆桑:“你忙吗?”
“不算忙。哎三儿,骆远有没有找上你?”
“找我干嘛?”
“呃,没有就好。你过去吧。”
吃饭时,阿其问骆玥:“去哪儿定了没?”
“可能是珠海。”
“好远!”
“你们说什么?骆玥要出差?”
“是要出差,可能是三个月到四个月这样。”骆玥抚眉道。“那边的海边别墅开发案是我提的,没想到竟然是让我去监
管整个工程进度。原以为可能会去青岛一个月。”
“老头是在考验你了。你看吧,估计过几个月,阿桑也要外派了。”
骆玥一脸深思的表情,盯着桌上食物看,也不动筷子。三更探头问:“你在想什么?吃饭呀。”
“呃,嗯。”
吃完饭照例到酒馆里小坐。骆玥叫三更打电话把向阳凌迎欢艾晨及容佳等人一块叫上。不到半小时,角落里热热闹闹挤
满了人。三更问向阳:“小松回去了?”
“早回了,心里惦着他那个没完成的作品。”
“噢。”摇摇头转向容佳问:“最近忙吗?”
“呵呵,不算太忙。三儿,最后一年喽,加油!争取两年后开雕展,到时候我赞助。”
“哈?真的?!”三更惊喜,扯容佳旁边的艾晨:“哥,你要做证啊……”
“不相信我的话,嗯?”容佳绷着脸睨他。三更笑:“没。相信,你一向是一言九鼎。”遂又附耳问:“你刚跟我哥去
哪儿了?”
“没去哪儿,就一块儿吃饭而已。”
“说什么悄悄话呢你们。”向阳问。骆桑笑道:“他们俩常这样,习惯就好。来,喝一杯。”
杯觥交错,在低迷的橘灯下映射出一道道温柔的光芒。骆桑他们聊着女人,工作,马场,股票……没想到向阳竟然也是
个骑马好手,还跟骆桑等人约了有时间去马场跑几圈。三更对这些不懂,所以他跟容佳聊学业上的事。
“我赞同向阳的话。三儿,毕业后你就到各地边走边绘图稿,回来后专心雕作品办专展。”
“呵,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呀?雕东西要花好长时间的。”
“现在就可以准备啦。放心吧,我捧你做明星哈。”容佳两指抬他下巴,轻佻地嘻嘻笑道。艾晨一旁慢腾腾道:“收起
你那副暴发户模样,像个女流氓。”
容佳眼也不抬,优雅地倒茶喝,朝三更眨眨眼,碰碰杯子,继续聊天。
近十二点,散场。回家路上,三更问骆玥:“你什么时候出差?”
“后天。”
“怎么这么快?!”
“有些准备工作得去那边做。”
“唔。”
“舍不得我呀?”
“有点。”
“才有点?!”骆玥怪叫。
“嘿,我也忙啊。”
“那今晚就一次补个够吧。”回到家里,骆玥这么说。三更抗议:“我明天还要上早课。”
“我不管……”骆玥显得有些狂乱,拉他进房后直接扑倒在床上,嘴唇狠狠吻上去。三更挣扎着,猛力推开他,脸红气
喘道:“热死我了,也不开空调,我去洗澡。”
“一起吧。”骆玥跳起来。
可想而知,浴室又变成战场,一个澡洗了一个多钟头没出来,幸好没开热水,不然两人迟早憋昏在里头。
“你够了没?!”三更咬牙,想推开他。
“起来吧。”骆玥拿毛巾擦干身上的水珠,再慢腾腾拭掉他身上的水珠,发上,脸上,颈脖上……
“你……”三更再次咬牙,抢过他手上的毛巾胡乱擦两下,拿浴巾一裹,上床睡觉去。好一会儿没发觉身边有动静,偷
偷睁只眼睛望,见骆玥一脸沉思地站在床边盯着他瞧,眼神幽暗,有丝他看不懂的情绪在流转。三更有些担心,坐起身
伸手拉他。“你在想什么?”
“嗯?”骆玥回过神,上床紧搂住他。“三儿,想把你拐走,随我出差。”
“呵呵,怎么可能嘛,我要上课的。”
“所以,烦恼。”骆玥蹙眉。
“你烦什么?”
“嘿。”骆玥将他压倒,嘻笑道:“烦怎么让你心甘情愿让我……”话语止住,傻眼地望着眼前一张明媚的笑脸。“三
儿……”
“我要吻你。”三更压下他后脑勺,嘴唇贴上去,依着往常他吻他的方式,熟练的唇舌交缠,相濡以沫。翻身伏在他身
上,三更第一次主动,有些青涩,有些羞赧,抬头见骆玥眼也不眨盯着他……轰!脸上简直要冒烟了,心底那一丁点勇
气全化为虚有,拉起床单当驼鸟。
骆玥愣了一下,脸皮抽筋,憋得肠子快打结了,隔一会儿,见他微掀开被角偷瞄他,他闭上眼装睡着了。
有只手在他眼皮上轻轻拂过,耳边传入清澈的嗓音:“睡着了吗?”
隔了几秒又自言自语:“奇怪,这么快就睡着了。”随后又自我唾弃般的哀嚎:“我也不是故意的,谁叫你那样看我…
…丢脸!我怎么老做这种事!下回一定不能再犯了……”
噗唔~骆玥忍不住了,脸埋进枕头里笑得眼泪直冒。三更满脸黑线,将他的头扳正,哼:“你很乐?”
骆玥点头。忽而换下笑脸,眼神迷离盯着他。
三更顺那眼光一看:自己全身光溜溜近距离暴露在他面前。“看什么看,又不是没见过。”手却飞快拉过床单往身上拢
去。
“别遮了,又不是没见过,哈。”扑上去就是一顿狼啃。气温急剧回升,欲念腾腾燃起,被单不知何时蹭到床下。深蓝
色床单上,只见两俱年轻漂亮的身躯在纠缠不断,室内只有喘息和单音节,外加亲吻的暧昧声响。
“四个月好长啊三儿。”骆玥叹息。身子沉沉没入他体内,舒解郁结盘缠的欲望。幽暗的眼睛紧盯着他每一个表情每一
个反应,看他光洁的身体随他动作起伏,看他漂亮的脸上染满红润……这么诱人犯罪!附身吞掉他口中溢出的高音节,
体内高潮平息后,骆玥问:“三儿,困吗?”
“嗯。”
“听我说句话。我出差的这段时间,你要老老实实呆在学校里知道吗?”
“嗯。”
“不可以单独跟陌生男人出去,不管是谁,都不行。记住了?”
“嗯。”
“去冲一下,满头大汗的。我看看有没有伤着。”骆玥拉开他双腿检查后庭,喃喃:“还好。”
“拉我一下,起不来了。”三更有气无力。
骆玥整个将他抱起,迅速清理干净后上床睡觉。
卷五十九:落木萧萧
一天,三天,一周,半个月,一个月……
心里总会不自觉地默数着骆玥离开的日子。
不管每天时间安排得多么紧,都不影响我想念他,这股强烈的想念无孔不入,如何都赶不走。
秋宵月色胜春宵,万里天涯静寂寥。
从不知道自己如此多愁善感。
老爹和艾晨都笑话我了:三儿老粗的神经终于变细了。
我只知道我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想念他。
——三更。
人烟寒橘柚,秋色老梧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