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剑重归(出书版 网游 一剑情缘Ⅱ)+番外 BY 卫风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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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多么意气风发,练级、学艺、比武、建帮……豪放不羁的子锐,还有文武双全似乎无所不能的楚江……为什么后来,一切都变了呢?

忽然眼前一黑,我回过神来,发现千羽的手遮在我的眼前。

「别再想了……你的样子,好悲伤……」

他轻声说话,并不像以前带有一定的间断,好像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后来我们见过许多次,不过都没有说过话,我想……你大概也没有注意过我。

再见面的时候,你总是很忙,脸容疲倦,但眼睛闪亮。那时候神匠排行榜上已经有了你的名字,我知道你在苦苦的练级做兵器,张罗钱财,帮着那两个家伙……

你真的是很厉害,天剑帮和江河帮能迅速发展壮大,你功不可没……可是你却渐渐被那些人淡忘了,只记得你是个工匠,却全不感谢你做的一切……

我买过那靴子之后,还在摘星堂买过一把七星乘云剑,当时虽然不知道那店是你的,但是看到剑上的图纹,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你。

虽然那时所有人都认为摘星堂其实是系统开的店,所以东西那么好,价格又极贵,纯粹是为了赚玩家的钱……但我就觉得是你的手笔。

有这个想法,陆续多买了几次。越来越觉得我的猜想没有错。就算同样是一把龙泉剑,但你的手工就是与其他人不同,剑柄的揉纹更加素雅灵动。后来我和莫子锐打过一场,看了他的剑。

那一场我输了给他,然后问他剑是什么人造的。他那得意的笑容我至今不忘,他说这是天下一剑为他做的剑,整个幻剑里不可能再有第二把……翔龙剑,独一无二,配合他自身各项属性,完美的发挥他所有的攻击长处……

那剑的厉害之处,我并不在意。但剑的韵味风格,造型以及质感,我知道我猜的没有错。」

我点点头。是的,他没有猜错。可是,为什么呢?千羽这样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人都发觉的事情,那两个人却一直没有想到。他们只是意思一下,问问这么庞大的可尽情花用的钱是哪里来的。我答是做剑赚来,他们竟然没有再问下去。

做剑,的确是做剑赚来的。我看着自己的双手。现在这双手平滑整齐,可是有一段时间,上面全是大大小小的伤痕,割伤,切伤,锉伤,烫伤……

我究竟是为谁辛苦为谁忙?一直以为,三个人是一个整体的,永远彼此信任,肝胆相照的一起走下去。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同路人,已经变成了陌路人。

千羽的声音近在咫尺:「再帮我铸一把剑吧。」不是商讨,就是这样平板直叙,好像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我点点头,侧过脸:「要什么样……」忽然声音就这样消失在唇间。

店堂里抽气声此起彼伏。

他的唇如蜻蜓点水般掠过,然后离开!

我先想到,我是男的,他也是男的。我们在人来人往的集草斋里。

他刚才……亲、了、我。

脑子里轰轰乱想,我奇怪自己怎么还能发出冷静清晰的声音:「你要什么样的剑?」把刚才那句话说全了。

应该是……意外,意外……小行星互撞都是有的事,更何况人碰人……

他微微一笑,转头朝外说道:「本店主今天心情好,所以药物打八折。要买趁早,迟来抢不到的可别哭。」

那些愣着站着的人轰然一声,扑到NPC柜台处去大抢购,好像生怕一慢了千羽会后悔一样。

和我的店不一样,我的每一件货都是自己亲手做出,锤炼淬金,一件是一件,样样都贵得厉害。但是刚才看了千羽的店,他这里什么样的药材都有,从几千两的还魂丹到十文钱的止血草一样不缺,人流量极大。

刚才那些人睁大眼的注视,真让我心悸手软。

千羽回过头来,笑说:「行了,这下没人顾上看戏。」

我一笑,掩饰不安。

他正色说:「一剑,我喜欢你。」

我瞬间石化。

「想不清楚有多长时间了,却在听到你自杀的消息后,才明白自己心中到底是在想什么。明明知道你是自杀,或许永远不会再回游戏里来。但就是克制不住自己,总在新人村和新手练级地方转来转去的,想着也许有一天能遇到你。

挽剑……这个名字刚看到的时候,心跳就乱了一拍。特别的注意你。你和那个傻子说话的声调,你不张扬的行事,走路的姿态……

一直看到你进了摘星堂,我想,我有希望。

在蛇洞你和我说话的语气眼神……我更多了把握。

一剑,我喜欢你。」

「……我是男的。」憋半天,只说出这一句话。

店堂里闹哄哄的,仿佛年货大采购时的超市。那些吵杂的声音好像离我们很远似的,一点也不真实切近。

「这我知道,我也是。」他笑着说:「可你喜欢的,也不是女人吧?」

我脸一热。

「这个从眼神都能看出来的,我……」他忽然住了嘴。

我低下头,没说话。

「能告诉我么?」

他声音很低,几乎快被周围人声全部淹没什么也听不到。

「也没有什么。」我说:「其实那两天太多事,城战、帮战、系统升级、修正BUG都赶在一起了,如果不是那样,我是不会走到那一步的。」

是的。如果不是那天情况真的退无可退,我大概……不会选择横剑自刎的吧?

直到下线,都有点恍恍惚惚的,心神不宁。

很久没有这样了,我以为我再不会为游戏,或为了其他的什么事心情波动。

蒸上饭,腌好的鱼块丢下锅去炸。

甩甩头。怎么了,傻了?还是没被人喜欢过,居然恍惚成这样子。

深呼吸,关火,把鱼盛进盘子里,去盛饭时却傻了。光把水和米放进了饭锅,却没有插电,锅里米还是米,水还是水,可没有变成一锅饭。我拿着锅盖哭笑不得。

好吧,我承认,我是没有被人喜欢过。

不是说我真那么可怕孤僻,神鬼难近。

由小到大,我什么都胜不过律超。读书怎么都是他第一,再拼命也只和他并列第一。他像个永不出错的钟摆,从东到西,从西到东,摆个不停,却始终不辍。

一起吃,一起住,一起做功课。上一所小学,一个班级。升上同一所中学,他打球我也去,他进棋社我也进,但就总比他差一肩,那么短的距离,怎么也跨不过去。

后来我慢慢明白自己的心情在变,一直一直看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想超越的心情被另一种心情取代。

那时惊骇万分。不是不了解那个名词,却没有想到自己会变成其中一员。

因为被吓到,所以开始逃跑。

旷课、跷课、离家、打架、混日子,律超一直不明白,不明白也好。

堕落到了一定程度,反而想开了。那又有什么好怕的,已经是这样了。

再回去拾起书本,还是上了同一所大学,只是眼睛不再总是注视着那个人了。我试着找伴、玩游戏、学画、打工……总之,让自己不要被沮丧迷惘的情绪包裹,那样对谁也不会有好处。

本来想按下电源的手指停住,干脆把米和水一起倒进马桶,冲了杯麦片粥,吃炸鱼。我的手艺是很不错的,律超几任女朋友都夸过。

不过最后他还是知道了。

不怪任何人,也不是酒精的错。反正,一切都已经是这样了。

律超已经与我彻底没有关系,天下一剑已经横剑自刎。

从前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想想游戏中千羽漂亮的细腰长腿,嘴边隐隐含笑。

他说那句话前,我真的没有往那边去想一想,哪怕只是小小的一点念头,也没有过。可是他说完之后再去店里忙碌,看他的身影飘忽,心里却止不住一点一点的翻起波纹。

狠狠的在跑步机上折腾了自己三十分钟,冲澡,睡觉。

重重把自己扔在床里,抱着羽毛枕头,却又想起千羽。

枕头很柔软,雪白的,清香的,安然的被我抱在怀里。

我怎么买的羽毛枕啊……切!我都在想什么啊。推开枕头,躺平,睡觉!

食物吃的差不多,去采购。在提款机上看了下余额。生活真的不成问题,还好。

可是回过头来我就愣住了。律超静静的站在我身后,西装笔挺,眼神澄澈。

我回过神来,淡淡的招呼:「真巧。」

「不是巧,」他平静无起伏的声音说:「方方在这附近见过你,我就一直有意的在这里找你。」

我把钥匙塞进口袋,耸耸肩:「我现在是失业人员,没钱请你喝咖啡。要是你可以当没看到我,各走各的,我想我会比较感激你。」

他说话始终是公事公办的口气:「我不需要你感激,我需要和你谈谈。」

「我和你无话可说,希望以后不要见到你。」

在那件失控的事发生之后。也许是他失控,也许是我失控。总之一切都再也回不到从前。他不会接受同性的爱,这个,我清楚。他醉的厉害,不知道那天夜里的事他记得多少,我却记得很清楚,他暴怒的吼着:「滚!滚!别让我再看到你,我觉得恶心!」

他醉了,把我当成女人,却在偶然清醒的间隙回过神来。

那以后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我搬了出来,再也没有见过他。

他嘴角动了一下,但手机突然响了。他转过身摸出电话接通,我转身就走。

律超代表了一个过去,一个愚蠢的过去。

过着茫然的生活,走在一条看不见光的路上。

很难想象,那个笨蛋,是曾经的我。

律超不是此道中人,这个我一早就知道,但一直勘不透。

终于被他驱逐,厌恶,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或许,我一直也在期待一个结束。我无力挥刀,所以由他执刑?律超,真的很厉害。

我抬头看看天,咦?我这是走哪里来了?我不是要去超市大采购的么?

绕了一个大圈子,在一家陌生超市里,拎了四个大袋子出来。

我拦车的时候有辆银色跑车切过来,差点剐了我的袋子。我一句国骂憋在嘴里,转身上了计程车。

生活平缓,我发现自己又陷进了游戏里。好像,也不比上一次的程度浅多少。

登上游戏的时候,呼出好友列表。一个李潇洒,一个千羽,两个名字都在线上。

传信给潇洒问他在做什么,可是却没回应。奇怪,这个话痨何时能这么憋得住劲了。又问了一次,依然没回应。

千羽的信息过来了:「上了?」

很普通两个字,但好像就是看到他在面前微笑的样子,于是也含笑着回应:「是。你在做什么?」

信发出去了却觉得自己有点婆妈,有点不对头。

这样的问法,像是在情人之间互相盘查似的……难道我也对他有什么意思?

不,不会。我才刚刚失恋的啊,怎么这么快就又春心荡漾?水性杨花这词可不能套在我身上。

他很快说:「在收拾东西,今天会退掉铺子,你给我空出位置没有?」

我回:「我的租金可是天价,你不要当掉家底就好。」

他回一个笑脸。那圆乎乎如包子的可爱形象,真与他一贯形象不符。

趁空给潇洒传信,依然不回。我想着他大约是在做什么任务,有好些任务进程中是禁止密语传信的。也或许在打着小BOSS怪分不了神。

正想着,千羽的信来了:「一剑,想你。」

我脸一热,呼出传信窗口的动作都滞了一下,才狠狠回应:「少厚脸皮了。」

我从NPC处取了一份租赁合约,把内容按格式填上。千羽托着腮看我写字,他脸颊和手腕都雪白光洁,我心浮气躁,把纸一推:「你坐远点。」

他笑眯眯的,表情里有点温和的邪气。面对我的时候,这个人似乎有无限耐心,把笔重新拿过来,纸摆正:「我不出声,你快写吧。」

我把笔搁下,正经问:「千羽,你究竟喜欢我什么?」

他笑出声来:「小剑,你真是可爱。喜欢就是喜欢,要什么理由么?」

我深呼吸,不让自己问出不需要理由么等诸如此类的怪问题。这种问题比最难解的高等数学题目还要绕人,因为此题无解。

他袖子滑下去,露出腕上的青龙绞纹镯。我愣了下,他顺着我的目光向下看,也是一笑,从容的把镯子解下:「你的手艺真是好。」

我接过来看看,这个还是我刚晋升神匠时期的作品,造型分外考究,花纹精致非凡。那时刚晋级实在心情激动,做东西时恨不能打点出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我把镯子还他,他却没接,把手腕亮出来,眼角一挑。

我无声叹息,把镯子给他扣上。

「李潇洒呢?」他问道。

「不知道,一直没有信,大概在做什么任务。」

我把合同推给他看,他挥笔就签了名,看也没有看一眼。

「唉……」

「什么?」

「算了。」

不知道是不是要说他。多少人闹到破产,就是因为签合同时大意。合同经过确信,游戏系统就会保护合同的合法性。有的人迷迷糊糊签了字,到头来被人坑得一文不名。

「好了,回来再说。练级去不去?」他手里的布包抛上抛下,我已经闻到了化石丹的味道了。

「那练法太浪费了,你自己又得不到经验值。」我摇头:「你带我练级好了。」

他眼睛一亮:「好!」

被人带着练级……这种体验对我来说是很少的。只有……莫子锐和楚江,是曾经的例外。

「去不去?」

「哪里?」

「当然是塔里。经验最多么。」

我头都痛了:「别的地方不行?那里岔路比我们这里的小河沟还多。」

他道:「你家乡多水?」

「嗯,桥比路多。」我把东西理一理。「好吧,塔里就塔里。可是……」我回头看看他:「塔里你能拿经验么?」

他嘴角一勾,露出个和煦的笑容。

镇妖塔说是塔,可里面的岔路分支多如牛毛,就是个大型迷宫。我最头痛的就是在塔里转圈子。可是今天却没有那烦闷的感觉。

千羽纱袂飘飘,我不是第一次看他用剑,却是第一次用欣赏的眼光看着他一举一动。

这个仿真游戏仿真度真的很高,想必千羽在现实中,也是个优雅之极的人吧。

等级差得太远,经验值能分到的不多,还要小心躲避怪物们的伤害。可即使如此,却觉得心情极好,连一向最讨厌的迷宫也不影响我的好心情。

试着再发信给李潇洒,还是没回信。

我突然想起来:「哎,千羽,潇洒他别是挂到阎王殿去了吧?发信一直都不回。」

他轻松挥手,几只吊丧鬼顿化灰烟:「放心,丢不了他的。」

我有点不大放心。千羽还剑入鞘,回过头来:「一剑,你这个毛病,得好好改改。」

「啊?」我没明白过来。

「别对人太好了。」他的手在我耳边轻轻拂了一下,把一绺头发挂到耳廓之后去。

「什么啊?」

「你对人,太好了一些。」他笑着说,我们坐在路石沿上分喝蜂蜜水。

「对人太好,不要回报……固然是好事没错。但是总是这样,你不累么?况且,那些接受了你的付出的人,又真的知道他们身在福中么?」

我愣住,他接着说:「第一次,或许他们会惊喜莫名,十分感激。第二次,就会坦然得多了。接二连三的下去,他们就会习以为常,不把这看做一回事,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是你应该为他们做的。再往后,就会不满足,变本加厉,要求更多。你稍有疏忽,他们还会心生不满,认为你没有尽到义务……」

我看着他,他手指很柔软:「你那两位曾经的兄弟,不也是如此么?

现在你又犯老病。对那个愣头青,快把他惯到天上去。大把的好药,奢侈的飞刀暗器装备,任他取用。一般玩家在城里找不到歇脚地,得花钱住客栈回复精力。你把他拉进摘星堂,给他多少方便。可那小子懵然不知,他说过一个谢字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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