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储走到紫衫男子的身边,有意无意地搭在他肩旁,道:“我们可以用他威胁幽灵,幽灵不应,那就杀了这个小子。”
思灵听得浑身一激灵,道:“你们妄想,幽灵才不会那么容易就范。”
幽储觉得好笑,勾起唇角笑了,道:“思灵,你是什么人,本不关我们的事。可是谁让你和幽灵扯上关系了呢,他这么
自负的人,看来也会有弱点呢。”
思灵听着,觉得幽灵好像和什么惊天阴谋有着联系,道:“你们也是为了藏经阁的秘笈?”
紫衫男子道:“也是?这么说来,还有其他人了?”
思灵低头思索一会儿,复而抬头道:“幽储,你的卫宁呢?”
幽储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道:“哼,你管这么多!就算你出去了,我也要把你的舌头给割下来,免得你乱说!”
思灵不相信这就是一开始侠骨柔情,温文尔雅的白衣公子,幽储的脸变得比天气还快,敢情之前全是装的。
“你的卫宁一定在找你,你这么骗他你不心虚么?”思灵扬起一抹淡笑,似乎知道了什么。
幽储停下脚步,转过身,眼神变得凶狠,他喝道:“我们的事,你管不着!”说着,又不经意流露出一丝伤痛。
思灵看在眼里,倒是没了之前那种惊恐的情绪。这可好笑。卫宁瞒着他亲爱的公子慕容家三公子的身份,满心愧疚,哪
知他那弱不禁风的公子更是厉害,和这个紫衫男子,一看就知道是不好惹的角色黏在一起,互瞒互骗,这对主仆算是好
笑了。
思灵不动声色地乖乖窝在角落,幽储心烦意乱地踱来踱去,“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紫衫男子倒是不急,道:“当然是等幽灵自己送上门,我要好好会会他,十年前让他逃了,这次必定要和他一较高下。
哼,十年了……”
思灵这回终于知道自己迷惑什么了,十年前,就是十年前,他在这两天总是听到这个词,众僧们说过,幽灵说过,卫宁
说过,紫衫男子也说了,那么,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似乎一切恩怨都源起十年前啊。
幽储的个性转变得太快,现在成了急躁轻浮的毛头小子,那身飘逸的白衣穿在他身上真是不相称。
“该死,怎么还不来?!”幽储狠狠地往墨黑的岩石壁上踹了一脚。
突然山摇地动,又来了一阵剧烈的晃动,这个冰窖是地震多发带么?
三个人歪歪扭扭地站不住脚了。思灵贴着墙壁勉强站起来,想趁机逃跑。
“想走?”紫衫男子看见了思灵的小动作,一个前空翻,便跳到了思灵面前,一把掐住了思灵的脖子。
“唔!”下手好重!思灵立刻翻了白眼,一口气喘不过来,拿双手不停地扒拉紫衫男子的铁手。
“幽、幽灵……救我!”思灵好不容易冒出了一句话。
“哼,想得太美了。看来你对幽灵那小子感情颇深啊!”紫衫男子冷冷一笑,把思灵捉到胸前,两指一戳,点了思灵的
哑穴。
这时,摇动停止了,幽储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好像什么被打开了,他一转身———
“你、你们?!”
幽储惊呼。
“是我们。”
黑暗中走出两个人来。不用多问,一个是幽灵,另一个便是卫宁。
幽灵的火把加亮了这间屋子的亮度,卫宁走出幽灵的背后,看到的是幽储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公子,你怎么在这里?!”卫宁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回答他的,是幽储那张更加惨白的脸。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第十回分解。
第十回:假意真情
醉一夜,情长,恨一夜,愁长。——题记
凉意透心的密室里温度瞬间又往下降了一个档次,思灵忘了自己还被紫衫男子钳制着,呆呆地看着凭空闯进来的两个人
。
幽储的脸色变得像鬼魅一样刷白,良久,他才回过神来,神色异常地咳了一声,“卫宁,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说去
帮忙打扫寺院么?”
卫宁瞠目结舌,说话也不顺溜,“公子,你、你不是不舒服,躺在床榻上休息么?”
两个人互相质问着,却都给不出一个令对方信服的回答。
幽灵懒得理这两个别扭的人,他把火把往这间屋子里一扫,明亮的烛光晃过了紫衫男子跟前,幽灵看清了那张脸,顿时
失了神。
“臻零……是你?!”幽灵不敢置信,眉头一紧,“不……你是……臻一……对……”
思灵从没见过幽灵这般失神,喃喃低语的样子让人摸不着头脑。
紫衫男子忍不住张狂一笑,“哈哈,隔了十年,你一见我竟然先把我认作那个早就命丧黄泉的笨蛋,哈哈,幽灵,该说
你重情义呢还是说你蠢呢……哈哈……”
紫衫男子的大笑声震得思灵的耳膜发疼,练过武功的人是不是笑起来都会震得人心窝发疼啊?
幽灵似乎听见那人放肆的大笑,从某种情境中回过了神,目光变得锐利有神,他道:“够了,臻一,真的是你。十年了
,我没去找你,你却又来惹我。”
臻一停止大笑,表情又变得凶狠,看着幽灵的眼神似乎充满了蔑视,道:“我找你?哼,我是来报仇的,要不是十年前
你打伤我,我早就称霸武林了!”
幽灵道:“你也说我打伤了你,那你怎么有可能称霸呢?”
臻一面部开始扭曲,阴狠道:“快把藏经阁的秘笈交出来,不然我掐死这个小子!”
幽灵不为所动,思灵看在眼里,渴望的眼神没有引起幽灵的注意。
卫宁这时沉默半天,突然开口:“秘笈?公子……你和他是一伙儿的?”
幽储没好气的道:“你不是看见了么?问这么白痴的问题!”
卫宁一下子被他的话憋得脸颊通红,道:“公子,你是九五至尊,怎么可以和臻一这种魔头在一起!这有损您的身份啊
!”
幽储走到臻一身边,轻佻地看着卫宁,道:“哦?他是魔头,是坏人,那你又是什么?嗯?……慕容家的三公子?”
卫宁震惊得连话也说不下去,原来幽储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我、我……”
幽储忽略卫宁眼中的哀恸,继续道:“还有,今天都在场,我就把话挑明了,免得你又做什么春秋大梦。卫宁,说实话
,我可不是什么皇帝。你……看走眼了……”
这话一出,连幽灵的眉毛都往上一挑,表示意外得很,更不要说是卫宁这个看似心细其实做事百密一疏的家伙了。
幽储看到了他要的效果,继续道:“我是照康王爷的四王子,可惜不得宠,从小被放逐江湖,那日正好遇见山贼,还没
出手,你就冲了上来,事后还扬言要追随我,我想,多一人使唤总是好的,命人查了你的底细,呵,竟是慕容家的三公
子啊,可你还骗我说什么家道中落不值一提……你知道么,看见你在我面前毕恭毕敬,我有多么想吐,虚伪!明明是个
主子的料,偏要来我这儿当奴才,那么,休怪我物尽其用了,哼……”
卫宁在幽储一句句的讽刺中,脸色变得铁青,他的痛苦溢于言表,仿佛天塌了下来,所有的一切失去原来和谐美好的色
彩,变得丑陋肮脏。
“公子,我是真……”卫宁死咬着下唇,想为自己辩解。
“你给我闭嘴!”幽储的语气一下子尖了起来,“我可还有正事要做,我看你也听明白了吧,以后……我们,不再是…
…主仆关系……你可是受人尊敬的慕容公子,我是阴险小人呢……”说着,幽储的眼神透出自嘲的神色。
幽灵听得明白,一个有真心,一个有真意,可惜谎言使他们的真心真意被各自狠狠踩碎了。这可只能多叹命运多舛了。
“你冒充了皇帝,那真皇帝呢?”幽灵问道。
幽储轻描淡写道:“谁知道,估计被父王埋伏的杀手给做了吧。我从未进过宫,更是不知道小皇帝长什么样。来白马寺
也是听从父王的命令,夺取秘笈,而后当然是帮助父王篡位了。呵呵,怎么样,多么完美的计划吧……”
幽灵看了他一眼,道:“篡位什么的,我管不着,只是你怎么会和臻一勾结上的?”
臻一这时开口道:“勾结?我和他顶多算是合作,反正要的都是秘笈,他助我拿到秘笈,之后我助他篡位,不是很好?
”
卫宁站出来,听了那么久的真相,他总算是冷静了下来,道:“秘笈可是我们慕容家的囊中之物,臻一,你别妄想了!
”
“哦?慕容宁,十年前我见过你一面呐,那时你躲在年轻貌美的慕容夫人身后抖得可真是厉害啊,要不是幽灵和臻零这
两个混蛋出来闹事,我早就血洗慕容山庄了……你么,应该早在地府和你母亲相见了……哈哈哈……”臻一狂妄的声音
充斥了整个密室。
卫宁的神经被他的话语一激,眼前蓦地一闪,许许多多如雪花片般的场景飞逝而过,好像十年前的一切突然变得清晰可
见。
“是、是你……原来是你杀了我的母亲!”卫宁双眼赤红,“我要杀了你,为母报仇!啊———”
卫宁说杀就杀,举起冰蜍剑,迎面向臻一刺去,形势如闪电般迅猛。
臻一倒是不慌,把身前的思灵往前一推,让思灵充当这个活靶子。
思灵算是绝望了,为什么受要挟的总是他,丧命的总是他?冰蜍剑的寒光晃得他眼睛很痛,思灵本能地闭上了双眼,等
着冰蜍剑刺穿他胸口的那一刻。
“卫宁,住手!”
思灵听见幽灵愠怒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有冰蜍剑刺到什么坚硬之物的“刺啦”声,最后,伴着一声冰蜍剑掉地上的“哐
啷”声,卫宁低吼的声音也响起。
“你!”卫宁想说什么,“噗———”
思灵睁开眼,脸上有什么热热的液体流下,低头一看,满身全是殷红的鲜血,不是他的,是卫宁的。
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时,幽储倒是慌张得冲上前来,“卫宁,卫宁!你……”他跪在卫宁身旁,一脸焦急,眼里似乎有
什么晶亮的液体翻滚着,“怎么办,你、你没事吧……卫宁……”
卫宁无暇顾及谁,趴在地上粗粗地喘气,看来幽灵伤他不轻。
“幽灵,你他妈混蛋!敢伤老子!”卫宁抬起头,眼里冒着熊熊火焰,粗鲁地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卫宁支着冰蜍剑站了
起来,“松手,滚一边去!”
幽储被卫宁推到一边,狼狈地踉跄了一下,这时他却没了话,似乎知道卫宁已经在嫌弃他了。幽储寂寞地离开卫宁身边
,走回了臻一身后。
“哈哈,早说这个小子知道真相后必定与你反目,你还不信,这回没话说了吧?”幽储被臻一的嘲笑刺得更是沉默。
幽灵上前一步,道:“臻一,你还是像十年前一样卑鄙无耻,放开思灵,我与你一决胜负。你赢了,我便把秘笈交给你
,你输了,自废武功。从此不得滥杀无辜。”
臻一觉得听见了天大的笑话,道:“幽灵,你真是幼稚,我早已不是十年前那个大意的杀手臻一了,我会将当初的伤痕
加倍地还与你身!”
臻一把思灵交给幽储,让他看着。自己运气提神,从腰间抽出什么东西。银色的光芒稍稍一晃,照亮了密室的角角落落
。
“愁光剑?你竟然……”幽灵压低声音,显得怒不可遏。
臻一握着这柄薄如纸片,软如牛筋的长剑,得意道:“臻零是死了,但这么好的剑随他这种人长眠地下太可惜了,所以
我就拿来用了……”
幽灵的目光变得寒冷如冰,道:“混蛋,你挖了他的坟?”
“噢哟,想不到当了和尚,你还是冲动得很,十年的静修哪里去了?”臻一感受到幽灵四周的气场瞬间膨胀,知道自己
的话刺激到了幽灵,更是得意。
“开打吧,我要为臻零报仇。”幽灵的双目颜色骤然加深,酝酿起了一场暴风。
“哼,正合我意!”
“等等,慢着!”
卫宁拿剑指着臻一,气息混沌地开口,“我要知道十年前的真相,否则,让我先与你过招,为我母亲做了结!”
“卫宁,你……”幽灵倒先出声,“那……让我来告诉你……十年前的事吧……”
这一刻,全体的目光都向幽灵投来,臻一的双眼一眯,握着愁光剑的手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第十一回分解。
第十一回:往事二十
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题记
二十年前。
寒冬腊月的某一日清晨,大雪纷飞,晶莹剔透的冰棱结满了屋檐。
独孤门的仆人们早早地起身,忙里忙外,似乎在准备什么重大仪式。
没人注意到侧院的一角站着一个孩童,手脚冰凉,脸色苍白,双唇发抖,却还是一直在维持着蹲马步的姿势。那么辛苦
,他却不敢偷懒,想稍稍移动一下双脚的位置,只听耳畔响起一个苍老却威严的声音:
“阿灵,你这是要干什么?”
独孤灵被一吓,力气终于耗完,“啪嗒”一下,坐在了皑皑白雪中,“师傅……我、我想……”
独孤灵话也说不清,嘴唇冻得青紫。牙齿还上下打架。
老人端着一只冒着腾腾热气的紫砂茶壶从半开的房门后走了出来,他走进雪幕中,纷纷白雪落在他的肩头立刻消无。
“阿灵,今天就算了,找你的父亲去吧。今日怕是有大事,你这个独孤门少主不在成何体统?”老人微微点头,转身又
走回了屋中。
“是、是……”独孤灵呆呆地答道,眼神却是空洞无神。
前厅,婢女们端着热水跑进跑出,地上全是带血的绸布。
独孤灵晃晃悠悠,趴在门槛上往里看。
独孤胜绝沉默地坐在红木双龙椅上,喝着雨前龙井,眼里射出墨一样的锐光,良久,他对着旁边座椅上气息奄奄的男人
说道:“我看……你还是留下来吧,独孤门是不会亏待你的……”
婢女小心翼翼地帮男人换下被鲜血浸染得透红的绸布,明明胸口的这道伤口从左肩贯穿右腹,皮肉外翻,血水淋漓,但
是男人脸上的表情却很淡然,他幽幽开口,道:“谢了独孤门主的好意,在下会考虑的。”
独孤胜绝明明很想要得到男人的相助,却也不外露于脸,他道:“臻大侠肯考虑,便是好事。来人,准备厢房给臻大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