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字后,唯恐他提出异议又加一句:“本王有喜爱的女人,行事做人多少得节制点。”
他用审视的目光静静看我,沉思着,仿佛在斟酌我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半晌他慢慢说:“——你这人倒有趣。”
我觉得晚饭时分的胃疼转移变成牙疼了。
少尹临别一步三回头,充分展现了情比金坚的恋恋兄弟情和对我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愤懑,之后将两种矛盾的感情统一了
一下,幸灾乐祸的说:——忘了告诉你,南族自古奉行败者自愿为禁脔的优秀传统,人家能屈能伸,对这种事比你想象
的看得开得多。你想做柳下惠,人家还不肯立那贞节牌坊。
换而言之今天若吃了败仗的人是我,南尧月也会视为理所当然的把我吃干抹净。想到这一层我就直冒虚汗,白天那种同
他开开无伤大雅玩笑的念头不翼而飞。
南尧月还在若有所思的盯视我,我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急于脱身:“南二公子今后完全可以本王友人的身份住在卿王府
,本王保证绝对不限制南二公子的人身自由且绝不提出任何非分要求。”说完都自觉窝囊,从前只是不喜接近男人,如
今一跟南尧月那含意未明的目光对上,居然没出息到想落荒而逃。
他眼中掠过一种看不清情绪的神色,转过身去像是终于放过了我。我从柜里轻手轻脚抱出一床薄被,眼角余光看见南尧
月一直紧绷着的身形缓缓放松下来。
停了一下,又轻手轻脚合上门。
在书房过了一夜后我深刻体会到那些已成亲的皇亲大臣们为何说起夫妻吵架几个字时均面有菜色了,因为闹别扭的后果
一定是有一个人要去睡书房,而睡书房的一定不会是身娇体弱的正室夫人们——吹上一整晚寒风,顶着两只乌黑眼圈在
又硬又凉的地板上清醒过来的滋味任谁经历了铁定都不想再尝试第二次。晨光射入窗棂时我哆嗦着爬起来穿衣,小岱子
如丧考妣扑进书房来的动静太大,险些把睡眠不足的我一门扇推到另一边墙上去。
烦恼的说:“扑腾什么,本王一宿没睡脑袋晕得慌。”
他慌慌张张的说王爷可找到您了大事不好了南二公子他!
不顾落枕的酸痛肩膀,我猛地把头扭过来大喜过望。“逃了?”
小岱子顿了一顿,很遗憾的摇头,看我的眼神几乎变成同情。
“南二公子在下厨。”他说。
“你再说一遍。”我掏掏耳朵,怀疑自己其实一直身在梦中没有醒来。
南尧月真的在下厨,还真的端出了两样精致的小点心。
我正襟危坐在主座上,拿筷箸小心翼翼戳了戳疑似黄金糕和枣泥甜藕的东西,对小岱子说:“你尝尝。”如果不是主仆
有别小岱子一定会恶狠狠瞪我一眼的吧,他心不甘情不愿的夹起一块黄金糕放入嘴里。南尧月袖着手,挑起眉静静看他
。
嚼了几口后他慢吞吞的咽下去,面上露出不知是哭是笑的神情。我拍拍他:“做得好小岱子,赤胆忠心,准三天病假。
”转过头准备对南尧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告诉他不可想出用食物谋害人命这么没建设性的办法来,却听得小岱子干干的
说:“禀王爷,尧月公子的厨艺不比咱们府上朱大班差。”
……小岱子你大逆不道,居然拖你家王爷下水。
南尧月似笑非笑的看我,我被小岱子一席话逼得只得硬着头皮伸筷去夹,心说大庭广众南二公子你不会真的放出这么鱼
死网破的招式来跟我玉石俱焚的是吧是吧。把心一横糕点已滑落下肚,口感竟出人意料的爽滑鲜嫩。
我持着筷子僵在那里,意外精湛的厨艺让我一时半会回不了神。南尧月慢慢说:“王爷如果喜欢,日后尧月可以天天为
王爷烹调。”
我觉着额头冒虚汗,连称呼都变了,昨天还你来你去,今天竟然改口叫王爷。
——你想做柳下惠,人家还不乐意立贞节牌坊。
——他们那里,战败了就落落大方做你的男宠,绝不忸怩作态。
——三哥你就甘之如饴的接收吧。
心里不知是喜是悲。这算什么,要想征服男人先征服他的胃?
南二公子你自幼受的到底是什么教育。
一顿早饭也吃得心惊胆颤险象环生,在南尧月紧迫盯人的视线下虚脱般吃完了他亲手做的糕食后,我如释重负宣布:“
本王且去更衣沐浴。”转身发现南尧月亦步亦趋的跟随着我,冷汗又流下来:“南,南二公子。你要做什么?”
他抿起薄薄的好看的唇,很从容很淡定的说:“服侍你沐浴。”
我紧紧拽住自己的裘袍,和他大眼瞪小眼。
僵持。
娘亲,我早该听从您的劝诫迎娶一位女子进门的,这样我也不至于沦落到有朝一日不得不吃男人做的饭菜、不得不让男
人给我搓背、更恐怖的是也许不得不抱男人的地步。娘亲大人曾热泪盈眶的对我说少慕你是咱们大雅国皇族中最后的一
方净土,你定要死守这男女相交琴瑟和谐的最后底线,千万别被你那些不成气候的兄弟朋友带坏了去玩男人啊。
娘亲我对不起您终究没能守身如玉啊啊啊啊啊啊啊。浸泡在偌大的木桶里我悲痛欲绝的想。
南尧月挽起长袖,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如青葱般修长洁净的十指拈着一块巾帕在我赤裸的胸膛来回擦拭,保养良好的
美丽指尖不时触碰到我裸露的肌肤,那瞬间的接触滑如凝脂。我目视前方眼观鼻鼻观心,竭力不去想象有着如此莹润触
感的主人的身体抱起来会是怎样的感觉。
双拳在水下握得紧紧的,鼻端隐隐萦绕着一股淡香。不同于女子的脂粉香或少女天然的体香,南尧月身上的香味若有若
无,似拢还收,透着股跟本人一样不可捉摸的神秘。在这阵淡香中我视线有点模糊起来,南尧月的身形似在云端晃动。
我晃了晃脑袋,那阵晕眩纠缠不休,怎也甩脱不掉。
情知不妙,我霍地撑起桶壁就要站起,热气旋绕中一阵头晕目眩。“刚洗到一半,王爷您动弹什么?”南尧月两只手伸
过来扶住我,唇边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我一头栽进他怀里,手无处抓挠只好环上他的腰。这一环心里还稍微激荡了一下,他的腰纤细匀称,别说手感还真不错
……
“你身上搽了什么?”有气无力的问。只觉下腹一股熟悉又陌生的灼热顺着体温迅速蹿上大脑,不由自主的贴抱着南尧
月的腰身,将他拉近。
“食物和香气互相作用。”他平静的任由我低头开始啃噬他光洁如玉的脖颈,两只手顺着我的脊背缓缓环上我的腰。喉
咙一阵阵无可抑制的口干舌燥,我在心里暗暗叫苦:早知道就不死要面子让丫鬟们都退下去了,检查了食物没有毒洗澡
水没有毒,怎承想春药这种东西还可以两种物质相互作用起效?
一边竭力想保持理智,在木桶中站直身子;另外一边,南尧月整个人都朝我倾倒过来,仿佛柔弱无力般靠在我怀里,双
眸隐隐浮动着氤氲水汽,淡色的唇略略张开,全然一副诱惑姿态。看在我眼里,只觉头脑一道又一道白光闪过,下半身
的灼热更为蠢蠢欲动起来,只恨不得当即就将他按倒在地。
我大口喘气,竭力让视线中他的脸庞保持清晰。“本王原打算保持君子距离……但这次决定顺你的意。”全身赤裸着从
木桶中跨出,将南尧月的手反剪到背后,迫使他背对我转过身去紧紧靠在木桶壁上,自己也顺势压了上去。听见他低低
的笑:“王爷不必用强……尧月心甘情愿。”
“你不懂,霸王硬上弓更有一番风味。”我闷闷的说,双手用力,哧啦一声分开他的衣裳,撕扯下一条白色的布条将他
反剪的手腕束缚住。他略微挣扎了一下,没有吭声,但那在我身下几不可察的扭动却教我倒吸一口冷气,更紧的压住他
:“别乱动!”
此时他衣衫半褪,脸颊因为过于接近木桶中的热气而晕红一片,光是侧面已让人觉得惊才绝艳,仪态撩人。我几乎用尽
吃奶的力气压在他身上制住他乱动的机会,边伸手够到旁边架子上的裘袍,也来不及穿里衣便匆匆披上。然后松开他,
退到门边将门打开,拼尽真气吼了一嗓子:“小岱子!”
南尧月慢慢直起身来,衣襟还半敞开着,露出大片白皙细腻的肌肤,望着我的眼眸中流光溢彩。“王爷?”似乎是询问
的口气,犹如柳叶般俊秀的眉峰轻轻皱起。我裹紧裘袍再退一步,继续叫:“小岱子!再不给本王滚过来……”声音中
已带着恼意。被门外冷风一吹,用理智苦苦压抑着的药性又再度燥热的袭来。
“王爷!”小岱子连滚带爬出现在走廊那头,远远看见我浑身上下还在滴水,赤着脚狼狈不堪的立在门边。再探头看见
门里边南尧月倚靠在犹自散发着热气的木桶边,衣襟大敞面色酡红;月白色长衫被撕去一大截,长长布条束紧了双手,
分明是一副被凌虐过的模样——就大吃了一惊舌头打结:“王王王爷……”你居然对南二公子用强不成反被推开然后恼
羞成怒决定叫家仆来为虎作伥痛下杀手辣手摧花了?他眼睛里写着这样的一句话,我一口气险些没接上来。
“混蛋,本王是那种人吗?”暴怒。相处时日太久了也不好,一个光秃秃的眼神居然可以读懂这么长一段鄙夷的意思。
南尧月仿佛没事人般笑笑,明如秋水的眸子里闪动着饶有兴味的光芒锁定了我不放,薄唇轻启:“——当心你家王爷哦
,他现在可是欲火焚身呐。”
小岱子又是惊跳了一下,我劈头一个暴栗:“本王就算经脉逆流也不会冲你下手的呆子!”不知道是不是下了春药所以
有控制药效的能力,南尧月不开口还好,他那带着慵懒的清清冷冷声音一响起,就像开启了情欲的开关,我只觉下腹的
热流已快冲破丹田,再不发泄出来恐怕以后真不能人道了。
无暇再给一头雾水的小岱子详细解释,我咬牙切齿憋出一句:“备马,天香楼!”这大概会成为我有史以来最猴急的一
次寻欢……拜南尧月所赐,风流儒雅的卿王爷在这一夜,面子里子可算是都丢到那帮青楼女子眼底了。
第四章
神志清醒的睁开眼时已是日上三竿,微微侧头凝视趴在我怀中安睡正香的少女,她柔软的身躯紧紧贴着我,鼻息均匀的
吐在我胸口,胸膛处被撩得痒痒的只想笑。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小杳嘟哝了一声什么,含糊不清的问:“
……天亮了?”
“亮很久了。”我再亲亲她的脸颊,“昨晚很累吧,你接着休息,我找你妈妈桑说话去。”起身将衣物从地上拾起一一
穿上,目光所及均是一片狼藉,屋子到处散落着情急之下胡乱扔弃的长裤、衣衫和靴子。昨晚赶到小杳房间时神智已近
失控,我不知南尧月用的哪门子春药性子这么烈,昨天自己一定形容狼狈举止粗鲁。暗叹一声,若不是我对抱男人有心
理障碍,中了药也断然不会来连累小杳。所幸小杳一年前已把身子给过我,若昨天尚是她的初夜,这罪可就遭大了。
想到这里,对南尧月古怪的行事作风又多了一分头疼,这以后同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要老这么下药折腾谁
受得了?
我这边刚把自己拾掇完毕,就听房外轻声敲门。开门看见老鸨眉开眼笑的立在外面,我也不多客套,开门见山:“一年
前本王说过要替小杳赎身,就今日了吧。”
天香楼的老鸨年过四十徐娘半老,闻言妩媚一笑:“王爷您一诺千金,魅娘这就去帮小杳打点细软。楼下有位爷等您很
久了,您看要不要见上一见?”
难道我雅少慕就长着一张寻欢作乐眠香宿柳的脸么,最近的访客都不到王爷府登门,直接就往天香楼来提人。我下楼看
清端坐在椅子上的来人是谁,心头又郁闷了几分。大雅帝国年轻有为的龙翔将军,远征蛮族的大功臣,皇上御前当红俊
才,这几个光环加在一起金光闪闪,足够压死我这小小的落魄王爷了。
“秦将军。”我维持东道主风范冲着剑眉星目的男人微笑,心念电转。秦沾跟我向来只有御宴上三轮推杯换盏的交情,
他刚攻下南族凯旋回到王城,没落下几日休息的功夫就奔我关西来,想必不存找我喝喝茶磕磕牙的闲情逸致。
男人旁边一如其他青楼来客般绕满了莺莺燕燕,俊朗的面容一派沉稳,丝毫不为所动,自始至终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只
在听见我的声音才循声朝我望来,长身而立微微拱手:“见过卿王爷。”我摆摆手叫天香楼的姑娘们退下去:“秦将军
乃正人君子,你们别枉费了一番功夫。”笑笑看他:“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秦将军有何见教?”
习武之人说话素来直言直语,秦沾将门虎子,行事作风光明磊落是全朝野皆知,他也不与我来官场上那番太极八卦,简
单明了告知此行目的:“皇上三十大寿普天同贺,又兼征伐南族一役成功,威震四方,为张榜文韬武略内治外功,决意
‘不日亲巡诸王爷封地,与诸皇家兄弟共庆’。”
我眼皮一跳。这不是个好消息,对任何一位尚在世的王爷们来说,几乎都堪比当日父皇驾崩。“皇上目下御驾亲巡江南
,到卿王爷关西驻地,大约还要一月光景,王爷尚可好自为之。”秦沾淡淡的说,也不去看我脸上风云变幻的神色。
好自为之,这四个字意味着秦沾听到了些什么风声,还是皇上听到了什么风声?我揉着眉心苦笑,少尹前些日子的盘桓
不去,看来还是没能躲过有心人的眼睛。
我说:“多谢将军好言相劝。只是这等消息惯由驿人传达,怎敢劳动将军大驾?”我跟他非亲非故,他自是用不着为了
警告我而千里迢迢跑来关西;没有拿着我任何叛乱证据皇上也断然不至于派了他来捉拿我,那么他不带兵马,独人单骑
来到,又持有何种目的?
不问还好,这一问,他原本平稳无波的脸上竟然掠过一丝窘迫神色,转身拿起一盏茶掩饰般的啜饮起来。我大奇,被誉
为铁血无情、缺乏七情六欲的龙翔大将军脸上居然会出现这等尘世中人的表情,还真是相当罕见。“将军有话不妨直说
。”
小杳梳洗完毕,提着老鸨替她收拾的几件衣物细软下楼来站到我身后,我回望她一眼,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柔荑。秦沾心
头分明想的是另外的事情,却看着我们,嘴里说着:“早听说王爷心有所属,这位姑娘果然国色天香。”
我更加好奇了,秦沾这人从来有一说一不拐弯抹角,今天什么举世罕见的事让他也别别扭扭不敢轻易开口?快被自己的
好奇心憋到死,但仍顺着他的话风:“是啊,本王今日替小杳赎了身,不久就要迎娶她过门。”
“哦。”他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我等了半晌,终于听到他欲言又止的开口:“王爷喜事将近,府里可否赏个人给我?
”
“你看中卿王府的谁?”我略感失望。不就是要个人嘛,至于这么期期艾艾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