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同学,很好的一个男生,我喜欢他,不过没跟他说。如果跟他说了,他愿意的话,我想跟他在一起。”尽量去保持条
理,却还是语无伦次,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已经小到微弱。
等了几秒钟,父亲没有什么反应,我抬起头。而父亲,一直都在盯着我。我不知道什么样的情绪在他心中翻滚,直到他站
起身,我也不知道接下来的是叹息还是耳光。
在我睁大的双眼中,父亲只是又扫了我一眼,没什么感情的说了一句“你先做事业吧。这事慢慢再说。”
……
第二天早饭桌上,父亲几乎没说一句话,就向平常一样。妈妈也没什么特殊的反应。
至少父亲知道了这件事,如果将来我迫不得已跟妈妈说时,他可以有所心理准备,也可以替妈妈撑一些。我只能这样不孝
的安慰着自己,踏上了回学校的旅途。
第三十七章 重逢纪丰
这次返校的旅途开始时很沉重,我不断思考着父亲那句“先做事业吧”,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认为事业对于男人来说更重
要?是说我只要做好事业了什么都可以网开一面?还是说让我在时间的考验中向世俗低头?父亲知道打骂不能解决问题,
在思考着其他的方法吗?想到后来,脑袋不转了,昏昏睡去。
醒来时,天已大亮,车窗外的视野很开阔,头脑瞬时清醒了起来,那些想不通的问题都随着夜色而退了。我突然觉得睡觉
对我来说是解决烦恼的一个好方式,呵呵。事情需要思考,更需要做,我在这里想得再远,现实里的一点儿偏差也会让完
美的思维计划成为泡影。事业?爱情?我都有太远的路要去走。
……
我是寝室里最后一个回来的,大家怕错过就业机会都提早返校了。听说我已经签了工作,小宝和崔哥,还有隔壁几个人都
围过来问我情况,薪水啊,发展空间啊,工作内容啊,等等。
崔哥说:“好了,这回我们就参照着室长的标准,签个比室长工作更好的offer。”
呵呵,人到大四,offer成为了一个口头禅。以前学分是一个学期的最终目标,这回offer是大家大四的终极追求了。
“我要先做完这个网申,再打游戏。”小宝也被offer感染了,开始与一个满页没一个中国字的网申较劲。我去洗了个澡
,吃了个饭,回来之后小宝还在那里奋斗,我看了崔哥一眼,崔哥小声跟我说:“这家公司超变态,网申就N页,现在又
链接出个心理测试N+1页。”我同情的看了小宝一眼。
……
下午补眠,醒来之后,时间已到傍晚,我下楼走走。
学弟学妹们还要几天才开学,校园里人不多,偶尔走过一个拎着暖瓶穿着人字拖的人,倒是有鸟鸣山更幽的效果,呵呵。
人工湖的荷花都开了,朵朵粉红,碧绿一池。我认识的花不多,能说到嘴边的就只有仙人掌与荷花,两种截然不同的植物
。仙人掌一生都碧绿坚挺,时刻保持着鲜活的生命,或者说时刻沉默而低调着;荷花一年中一半繁盛得惊天动地,一半时
间颓靡的丑陋不堪。这两种活法,那个更潇洒,那个更超然,那个更幸福?还是说,各安天命?
我突然萌生一个幼稚的念头,想要数一数人工湖里有多少朵荷花,就沿着湖边走,转到一半时,一抬头,我爱的人就在眼
前了,嗯,我只能在心里这么叫。
他问我,“你在干什么?”
“看一下荷花的长势。”数荷花这种幼稚的事情可不能跟他讲。“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
那好巧啊,“你刚回国就被我遇到了。”
“是今天到的学校,我先回东北的。”
哦,那也不错,我们还是在一天回到了学校,冥冥之中定有默契在。话说,纪丰和我都不怎么喜欢发短信,保持联系的方
式基本都是靠偶遇。上天是多么宽厚啊,给了我们这么多偶遇的缘分,何时用尽?您都快失去信心了吧,事在人为,缘分
再厚,也需要我们的努力啊?可是,我总是没有出息。然后,天空很配合的响了一声雷。
“要下雨了。”
我看看天,“暂时下不了。”
“你吃饭了吗?”
“还没,你呢?”
“也没。”
“我请你。”
“嗯?你有喜了?”
“是啊。”小坏蛋。
“我想摸摸。”
给你摸,头一次看你这么主动来亲密接触。他的手真的触到了我的腹部,即使有心理准备,肌肉还是本能的发紧。
“难道?”他蹙着眉,“是金刚葫芦娃,怎么这么硬。”
忍不了了,我想把这个小坏蛋捉过来扁一顿。
“我签了工作,请你吃饭。”
“在哪?”
“XXX公司。”
“地点呢?”
“X市(总部所在地)。”
“那么远啊。”他脸上的失望是我期待的,唉,我也够坏的。
“是啊,要过长江呢。”
“会不会很热?”
“有空调啊,这里也不凉快啊。”
“倒也是。”他仿佛在思考着什么,是在想自己能不能适应南方的天气吗?如果是,就真是太好了。
我决定不逗他了,“我被贬到这里的子公司来了。”
“就是你实习那家?”
“你怎么知道我实习的?”
“李信啊,前几天他给我打过电话,说到你。”
“不是那家,是另一个新建的。”听到李信的名字从他口中说出,我有些不爽,小心眼,唉。
食堂已经关门了,总是关的很准时。
人工湖靠近校园周边的居民区,我们到里面一个家庭餐馆吃的饭。吃到一半,碰到了李信与他的女朋友(从高中开始的,
曾与他提出过分手的那位)。家庭餐馆位于一楼的门前小院里,而他们是从楼上下来的。
李信走到我们桌来打招呼,他女朋友我们也见过,挺爽快一个人,今天倒是有些害羞。
加了几个菜,李信说他正好食欲旺盛,他女朋友的脸就又红了一层。
交流了一下各自的这段大学尾巴是怎么安排的。我把就业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纪丰说他刚开始找工作,这学期还有两门
课要修。李信和女友都在准备出国,争取在年底之前申到同一个学校。
最后我们为这段大学的尾巴干了一杯。
时间不晚,但天色因为阴沉提早暗了下来。我们就在饭桌上告别了,李信携女友向居民区的热闹方向走,纪丰和我朝学校
的安静方向踱。
阴天让夏日的燥热消失得没了踪影。风从我和纪丰之间穿梭而过,仿佛在消减彼此之间的距离。
……
乌云一直在酝酿着雨水,直到天黑得彻底也没准备好。
我在寝室上了一会儿网,到自己原来写字的地方看了看,许久不见留言的fly又飞回来了,说了点儿不着边际的话,只有
结尾一句我看得懂,他说“我戒掉了。但还是不快乐。”
下了网,闲着无事,忽然想到小楼去坐坐,真是好久没到那里上自习了。于是带了一把伞,走出宿舍楼。
天气缘故,小楼的大厅有些温馨的气氛,也许只是一些灯光、一点儿闷、一点儿静,也不知是何时在我脑袋里留过备份,
贴上了温馨这个标签,以至于今日一见如逢旧识。
我一直爬到顶层,虽然没有走进一间教室,但那种久违的学生感觉悄悄的回到了心里。听过一个有趣的说法,某某理工学
院和某某语言学院,闭着眼睛就能分清,凭着前者的男生气与后者的女儿气,不是说汗味或香水,只是单单的男生呆久了
留下的阳气,与女孩呆久了留下的阴气。说来有点儿玄,也不知是真是假,这两个地方我都没有去过。但今天,我能清晰
的感受到这座小楼里学生呆久了留下的书生气,让我久违的浅浅心安。
铃声响了起来,现在已经换成了人性化的音乐,这阵下课铃是舒缓的,十分钟之后,上课铃是急骤的,呵呵,确实人性化
。已经是晚间九点多了,这里只“营业”到10点,我开始下楼。
本来,我是可以错过这场雨的,如果我没有在途经一楼大厅时朝侧面的走廊看一眼的话。
可是,我看了一眼,就不自觉的走了进去,停在一副风景画的前面,就是XX国那一幅。我并没有怎么认真的观察画里的景
物,眼光都回到了回忆里,直到镜面里出现了一张让人欢喜的脸。
我转过身,呵,好巧。
第三十八章 雨夜有缘,晴人相见
纪丰和我走到门口时,雨水已经降落,还不大。他没有带伞,我们撑着一把迈进细雨之中。
途径车棚时,雨点突然大了起来,小伞抖动得如同被风雨吓到一般。我们只好闪进车棚里,等这阵大雨过去。
彼此的身上、脸上都有了些雨水,并排站在一起,看着外面模糊一片。
“你还记得去年那几场雨吗?”
“三场。”我一直都记得。
短暂的沉默。
我偏过头,看着他的侧脸,然后目光无法如预想的那样“装作不经意再移开”。我想,那一刻是有夜游的爱情精灵途径我
的大脑,停留下来稍作休息,然后发现了我心中那份深藏已久的感情。它一定感到好奇,也可能司空见惯,随手采撷起那
颗青涩的果实,恶作剧的咬了一口,笑着告诉我这颗果实生来特别,虽然是这般颜色,其实已经熟透。
真的吗?我的灵魂问向精灵,然后就中了迷药一样跟着精灵一起游走出我的身体。
等到灵魂再次落回身体时,我的嘴唇刚刚触碰到纪丰脸上冰凉的肌肤。
他转过头,看着我。
我在他的眼底发现了刚才那只调皮的精灵,然而只是一瞬它又躲了起来——纪丰闭上了眼睛。
我也闭上了眼睛。
心中干涸已久的泉眼突然又汩汩流淌起来,经过哪些久经干旱的地带,欢快的在瞬间愈合上那些开裂的伤口。
每一颗细胞,每一个毛孔,都盛开了一朵娇羞的花朵,洋溢着自然生命的快乐。
我的手附上他的肩头,他的手攀上我的腰身。
我的手抚摸他的头发,他的手摩挲我的脊背。
如同坠入梦中,眼睛在眼帘下把梦境看得一清二楚。
如同身在天外,一不留神,两副躯体就会融化到一起。
……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纪丰在笑,眼眸里也像下过一场雨似的,弥漫着雾气。
对视良久,我们都笑出了声音。
“我爱你。”
谁说的这句话?
我们,彼此。
牵着手走出车棚,外面刚刚停了雨。
回去的路再也无法直起来,我们尽力绕着远,画着圈,彼此都懒散着说着那些急迫了几年的话语。
“你爱我?”我真的需要确认这一点,一遍远远不够。
“嗯。”
“嗯?”
“我爱你。”
说完之后,他斜了我一眼,当然远远不够阻止我接下来的问题——“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对这个问题更好奇。是刚刚,还是很久之前,难道我们两个背对着背已在爱情的屋子里摸索了很久?那岂不是亏大了?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一定要倒流回你喜欢上我那一点,然后彼此转过身手牵手,毫不浪费的再沿着时光的足迹慢慢走回来
。然而,纪丰的回答简直要让我悔不欲生,他说:“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
唉。我不是一直说自己还比较善于察言观色的吗?真是汗颜,以后我要以迟钝如我来自居。为白白错过的几年甜蜜时光感
伤了几秒,迟钝如我终于又发现了另一个让我开心的事实,“是你先喜欢上我的?!”
可是,纪丰那是什么表情?眼神里仿佛在说“那又怎么样?”
对啊?那又怎么样?我还一直以为自己站在主动位置呢。
“那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纪丰终于表露了一点儿积极性。
“这个啊,好像就是刚刚,而且还是感官上的。”
“这么肤浅?”
“嗯。”而且我还做出一副欠扁的“我就肤浅了怎么样”的表情,成功的招惹到了他,不过用来扁我的不是拳脚,而是唇
舌,当然我也不能吃亏,我要加倍反击。
雨后的路上没什么人,我们两个疯疯癫癫的一边走路,一边你一唇枪我一舌剑的攻击着彼此最柔软的地方——脸颊。
玩得累了,我们俩个倚在一处干燥的墙面上休息。
我装作漫不经心的说:“我刚开学那会儿就喜欢上你了。”如同像喘口气那样的不经意。他就真的把我费了这么大心力说
出口的话当做成了一口呼出的白气,没做反应。
我压抑了一下心中的暴力冲动,秉着勿错怪好人的善心,又说了一遍“我刚开学那会儿就喜欢上你了。”
然而,他还是低着头像个没事人一样休息。
我终于大着嗓子喊了第三遍。他才慢慢抬起头,“知道了。”然后,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个臭小子是故意的,我的暴力因子都窜到了手上,把他按在墙面上,他的头左躲右闪的,身体也来回晃动,片刻之后,
我们两个都尴尬的安静了下来,然后靠着墙壁站好,像两个默契的小学生一样一起做起了深呼吸。
十分不情愿的,我们两个还是踱回了宿舍,如果过了12点,是真的很难进门的。
在我宿舍楼下,趁着说再见的档,我又占了一口便宜,才闪到台阶上。纪丰看了下两边,这会儿根本没什么人,才放下心
,朝我笑了笑。
我从未这么开心的走进宿舍楼过,看到那位面无表情的门卫大爷时,都想给他个大大的拥抱。还好爬到寝室有几节消耗体
力的楼梯,否则,我带着傻瓜一样的笑容走进寝室,想不露馅都难。即使严肃了好几次表情,走到寝室时,嘴角不甘镇压
的还是往上翘。
还好,小宝跟战友们打得正激烈,崔哥跟网络牌友们斗得正心力交瘁,根本没怎么甩我这个晚归人。唉,刚才极力做的掩
饰没派上用场,还真是有点儿小失落,我其实是想他们发现一点儿蛛丝马迹然后乱猜一通满足一下我的小小虚荣心的,呵
呵。
洗洗,然后睡吧。
可是,睡不着了,也不想睡。
歪在床上跟纪丰发短信,像个刚买手机的大一小孩(我说的是我们那个时候啊,上大学才买手机,很新鲜的)。
短信的话题当然都是近三年来,我所不知道的他爱我的点点滴滴,和他所不知晓的我爱他的丝丝缕缕。
最后发现,我们两个好像走着相似的路,那条在黑夜里不断摸索的酸涩幸福的路,因为太在乎,而迟迟不敢去冒那份表白
的风险,任着彼此的感情果实在恶劣的环境中艰苦生长,然而,成熟之后,却异常甜蜜甘醇。
……
时间过得好快,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
一眨眼,大学最后的四分之一只剩下一天——毕业典礼。
……
其实,我想说,学士服真的挺傻的。
“不傻啊,很帅。”纪丰乐呵呵的看着我,也不顾纪先生站在旁边。
我家离A城太远,父母没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妈妈一个劲的说太遗憾,要我务必多照些相片带回去,或许这是个把纪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