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骗人。
因为,悠一他有女资助者……还说他不适合恋爱……而且,悠一也不是同性恋……可是这么说来,他曾经在学校餐厅舔过
我的嘴巴旁边……不……可是……怎么可能……这种事……。
「我一直喜欢着你。……你不知道吗?」
「……」
脑部回路「啪」地一声短路了。
「我喜欢你……阿冈……」
柾因为混乱而失去抵抗力,悠一那张女人都为之销魂的端整脸庞,逼近到距离柾的嘴唇只有三公分的地方……灼热的唇…
…。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柾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啵。
「好烫!?」
灼热的触感。柾按住嘴巴跳了起来。
同时周围窃笑声四起。悠一趴在桌上,笑得全身都痉挛了。他的手上握的是——咖啡杯……!
「白~痴!谁会迷上你这种家伙啊?你是不是对自己太有自信啦?」
「呜呜呜~~~」
柾连耳根都红了。他用力擦着刺痛的嘴唇。可恶……把悠一的话当真的自己实在是个大白痴……!
「啊~啊,笑够了笑够了。好久没用到腹肌了。捉弄笨蛋,永远不嫌无聊哪~」
悠一笑着,一面擦去眼泪站了起来。
「呜~~~!」
「那,我去打工啦,半夜才会回来,你自己先睡吧!客用寝具在衣橱里面。房间里的东西随便你用,但是不可以带女人进
来啊!」
说完,悠一又想到什么似地回过头。
「啊,你的话,是带男人吗?」
……所谓对朋友感到杀意的瞬间,指的一定就是这种时候……。
被圣诞装饰点缀得五彩缤纷的街道,入夜之后,依旧处在喧嚣当中。从车灯交错的大马路进入巷子里,也一样人满为患。
对着招牌人偶滔滔不绝地说话的醉汉;几乎占据整条道路,搭着肩一面走着一面大唱山下达郎的歌的三个上班族;无所事
事、穷极无聊地坐在路边的少年们——彷佛忘了回去地方的回游鱼群一般。漫无目的地漂流在街上——这种表现与眼前的
景象相称极了。
柾站在铁门拉上的店门口,对照从齐藤的房间找到的俱乐部入场券和现在的位置。
『DOORS』——根据画在入场券一角的简略地图,它应该是在叫做『红壁』的洋风居酒屋地下二楼……。
(乱七八糟的,根本搞不清楚哪。呃……第四个转角右转……从斜坡笔直走下去……)柾吐出白色的气息,就要踏出步子
的时候。
眼前被一对穿着朴素西装的男女挡住了。圆脸的中年胖女性,和一个二十岁左右、像大学生的修长男性……长得还满帅的
。柾以为他们是来问路的。
「等一下,你自己一个人吗?」
女人以亲昵的笑容开口问道。柾反射性地点头。
「几岁?」
「高二……」
「是吗?高中生啊!你都来这附近玩吗?」
「……」
这个大婶干嘛啊?奇怪的宗教团体在拉人吗……?柾想要落跑,年轻男人却从后面把手放到他的肩膀上。
「你家在哪里?」
「咦……?」
「这个季节有很多像你这样的孩子呢!今晚打算睡哪里?身上有带钱吗?」
柾赫然惊觉了。
「不……不是的!我不是离家出走!」
「嗯,是啊!只是好奇来玩玩而已。」
「每个人都这样说呢!你是第一次到这里吧?我们整年都在这一带巡逻,第一次来的人马上就会被发现了。」
「我说我不是……!」
柾僵住了脸想要往后退,却被男人用力抓住肩膀。女人从怀里取出警察手册,露出没有半点松懈的微笑,说道:「可以请
你跟我们来一趟吗?」
警署的椅子,是个只是坐着就会让人愈来愈觉得自己悲惨的地方。
西新宿署二楼。这里到处是接受辅导的少年少女。圣诞夜和年末,是加强取缔未成年青少年期间。辅导柾的年经巡查——
名叫小杉——这么告诉他。
柾的旁边,有个三十分钟而被带进来的少女,脸色很差的她一直低着头在听CD;辅导官那里不断传出卖春、药物……等名
词;还有,前来接人的父母啜泣声,即使传来父母和孩子之间的吼骂声也不稀奇。
「你的名字?」
「……」
「那,电话号码?」
「……」
「……学校名?」
「……」
「我说啊……你要是以为像这样一直保持沉默,我们就会死心地放你回去,那就大错特错啰!」
「……」
对着已经沉默了一个小时的柾,小杉巡查感到相当烦躁。想要早点解放,这点他和柾是相同的。——可是,柾不可能说实
话。
「父母亲在国外。监护人的名字、自己的名字,还有学校名都不肯说……。真没办法。——那,你想在这里住一晚吗?」
「……」
柾吃惊地抬头,巡查顺势追击。
「不想吧?一定不愿意吧?那,在这里写下你的名字。」
「……」
「……要是没有保证人,我们是不能让你回去的。你还未成年,需要双亲的保护。了解吗?」
「……」
「要是不行,叔父或婶婶之类的,可以来接你的大人都行,有没有这样的人?」
「……叔叔。」
「嗯嗯,叔叔可以。OK。那,在这里写下他的名字。」
看到柾终于开口,巡查松了一口气似地把原子笔交给他。
可是,他看到柾踌躇地写下的名字与电话号码时,露出了狐疑到极点的视线。
「……这个人真的是你叔叔?」
「外甥啊……。令妹要是还活着,也才二十岁而已吧?他是令妹几岁生的孩子啊?」
「那就当我儿子好了。关系,长男……。是我十二岁生的孩子哪。」
「……知道了啦,写外甥就好了。」
巡查和他好象是熟人。巡查一面嘀咕着「你怎么可能生孩子」之类的话,拿出数张文件让他签名盖章。
「没有携带药物,也没有被辅导过的样子,我就相信佣兄,放他回去。……不可以对娇弱可怜的未成年少年出手啊!」
「知道啦!儿童福利法最近啰嗦死了。」
「不是的。——我会嫉妒。」
小杉巡查低声呢喃,在桌子下悄悄握住男人的手。
「那,差不多该走啦!」
穿着老旧的皮革外套和褪色牛仔裤的颀长男人,催促缩在走廊长椅上的柾。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柾低垂着头,温暖的大手抚摸上去。
「肚子饿了?陪我去吃饭吧!」
「……」
男人背起柾的背包,先走了出去。一面咬牙痛感自己的无力,柾跟在宽阔的背后慢吞吞地走着。
结果柾还是无法说出贵之的名字——他所能想到的唯一依靠,就只有这个男人了。
接到警署打来的电话,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草佣,既没有问他理由,也没有生气,更没有露出半分嫌麻烦的表情。
……所以才让柾更觉得自己悲惨。
草带柾到距离警署不远处的洋风居酒屋。
(啊……这里……)『红壁』。B2是『DOORS』——真是近乎讽刺的偶然。
就和店名一样,这是家有着朱红色墙壁的小店,桌子只有五张左右,却相当热闹。装潢是中国风的,入口虚有面红色的牡
丹屏风,金属制的角灯从天花板上垂吊下来。
草好象是这里的常客,才一坐下,还没有点菜,就送上两罐台湾啤酒。
「红烧胡萝葡排骨,蒸金目鲷、腌竹荚鱼。剩下的就帮我们看看有什么好菜吧!」
「今天有很棒的章鱼哟!炸过之后,和茄子一起沾柳橙醋吃怎么样?」
「就那个。最后再来一个什锦杂烩粥。小鬼,啤酒会喝吧?」
「……嗯。」
「用不着那么消沉啦!就把它当做是个好经验吧?那个叫小杉的啊,现在虽然是辅导官,可是国中时曾经从乡下离家出走
,被拘留了两个小时,让爸妈给带回去呢!」
「……」
第一次喝的台湾啤酒,没什么苦味,很顺口。
热食的味道,还有旁人交谈的声音,在在让人觉得安心。眼泪所以在瞬间涌上来,一定是因为寒冷突然解除的关系……。
「啊……这个还你。」
草递给他的,是被辅导员没收的俱乐部入场券。
「『DOORS』——楼下的俱乐部吧?八号就关店了。」
「关店……!?」
「嗯。我那天来这里吃饭,连外面都挤满了人。这是关店前两、三天在店前发的免费入场券吧!」
(八号关店……)柾拿起入场券凝视。
齐藤是在这个月六号入院的——分发免费入场券的也是那几天。那他是在街头拿到这张入场券的吗?所以才把它塞进制服
口袋……。
(制服……)柾「啊」地想到了。
对啊……我怎么没注意到这么单纯的事呢?就算拥有入场券,也不表示齐藤一定有出入俱乐部啊!入场券是放在制服口袋
里的。不过,要是穿着制服在这种闹区闲晃,一定会像刚才的柾一样被抓去辅导……这么说的话,齐藤可能是在学校从别
人那里拿到的,或是捡到的,可能性太多了。不管怎么说,店都已经关门,再也找不到线索了……。……泄气。
「怎么了?气都漏光啰?」
「……只是对自己的白痴觉得无力而已……」
「那么想去啊!真不走运哪!」
「……嗯。」
去俱乐部本身虽然不是目的,可是就让草这么以为吧。柾也没有招出事实的元气了。要是现在被草嘲笑,他或许会因为打
击过大而再也振作不起来。
(啊~啊……)真衰啊……窝囊毙了。难看死啦!到处给人添麻烦,又一厢情愿地误会。……而且,还因此和恋人吵架。
(可那不是吵架。)贵之对我做的事。
至今为止,两人为了打工的事发生过无数冲突。不知道吵过几次架,贵之甚至说什么要「使用武力」,一整晚把柾玩弄得
连站都站不起来,害他隔天早上大迟到,差点惨遭开除。
而且,柾还被设下门禁,只要他想出门,责之就会啰嗦个不停。
可是,柾并不讨厌吵架。虽然,对贵之的顽固感到焦躁,可是也从来不会有这种心情。——好象有什么东西沉淀在心底。
「你和贵之吵架啦?」
草锐利的指摘,让柾吃惊地抬头。草正津津有味地咬着送来的排骨,狞笑着问道:「反正又是为了打工的事吧?」
……这家伙为什么知道?柾微微嘟起嘴巴。
「贵之干涉得太多了啦!我从来不管贵之做的事,可是他却对我做的每件事抱怨个没完。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别管我不
就好了?我只是想靠自己的力量做事而已。」
「那种话等你到了纳税年龄再说吧!」
草杂用他强硬的下颚咬碎软骨,嘲弄般地说道。
「现在用不着这么拚命,不久之后,就算不愿意也得用自己的双脚站立啦。没什么好急的。」
「……」
「吃吧!冷掉就不好吃了。」
草把杂烩粥分给柾。接二连三送来的料理,虽然每样都很美味,柾却没有半点食欲。不管是排骨或浇有辣椒仔的鲷鱼,吃
起来都像在嚼砂。
(……反正我只是个小鬼。)不管做什么,都得受别人照顾的小鬼。连纳税年龄都还不到的小鬼。被辅导的话,没有监护
人来接就回不了家的小鬼。
……十七岁,真是无聊的年龄。只有自己一个人,谁都不肯让你做事。要是迟早都得靠自己站立,从现在开始也不算太早
吧?十七这个年龄,才没那么幼稚——贵之自己也是,要是回想自己十七岁的时候,应该就能明白这一点的。
贵之总是把我当成小孩子。反正这次的事,他也一定打算用巧妙的亲吻、拥抱和SEX来瞒混过去。
他今大晚上一定会打电话去悠一家。然后说「回来吧!想要就这样吵架渡过难得的假期吗?你不在的话,我好寂寞……」
。
他一定是想用这种甜言蜜语说得我神魂颠倒,把这件事含糊带过。反正贵之根本没注意到我愤怒的原因……他不可能注意
到的。
柾吸着泡过头的杂烩粥。嘴里充塞了不满和苦涩,根本尝不出味道。
「要不要再一罐啤酒?」
「……不用了。」
「杏仁豆腐怎么样?这里是自家制的,味道很不错喔!」
「不用了……我不想吃。」
「吃饱的话,陪我出去一下吧!我用我的爱车载你去兜风。」
柾小口啜饮着泡沫消失的温啤酒,提不起劲地叹了一口气。
「不好意思,我今天没心情陪你去玩。」
「噢?可以对恩人说这种话吗?……你不希望我向贵之告状今天的事吧?」
柾睁大了眼睛。
「……你打算威胁我……?」
「这叫GIVEANDTAKE。」
把盘里的东西大致解决完,草津津有味地抽起饭后一支烟。
「平等互惠是小鬼的原则吧?你不陪我也没关系——不过,把这个付了一半再走吧!」
丢过来的帐单——金额八千九百二十五圆整。
「我之前跟你说过,觉醒障碍症候群没有共通点的事吧?不管是年龄、性别、职业、过去的病历或宿疾……全都没有。」
草爱车的破烂程度,简直可以称之为艺术了。
白色的SKYLLNE被灰尘和铁钥涂成灰色,车尾的保险杆依然凹陷在那里。堆满垃圾的后车座,弹簧从里面弹了出来,安全
带光是要把上就得花上两分钟,斜倾的仪表板用胶布层层补强。
停在路边的话,别说被吊走了,很有可能会被当成大型垃圾直接回收。
「不管怎么说,不但病因不明,也查不出任何外在因素。除了施以延命治疗外,目前似乎没有其它方法。昨天,我们在医
院餐厅遇到的医生叫高槻,是医疗小组的成员,我会知道这个症候群的事,也是因为他来找我商量,是否可以从患者周围
得到什么线索。」
「……我不是已经说过,我和齐藤不怎么熟了吗?」
车子从青梅街南下。柾在窗边支着脸,不经意地望着远去的都应照明。
总觉得懒洋洋的,连话都不想说。不管是齐藤或贵之的事都一样……他有种异于平常的厌倦感。
「我知道的事,昨大全都告诉做了。……还没跟你说的,大概就只有他第一学期就退出电研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