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努力地回忆着秋屏天说过的一些坊间传闻,胡乱地将故事拼凑。
承天央候在外间,几次想要冲进去,又怕惊了里面的人,只能焦急地来回踱步。
旭日初升,孩子终是生了下来。
司苍卿却根本没有欣喜,望着满床触目惊心的血迹,只能用尽力气再压下心底的躁乱和戾气。
“卿,我……没,事。”
晨曦静洒。
司苍卿为床上的人掩好被子后,终是舒了口气……幸好,幸好没事。许是承天碧早就料到了自己可能会难产,所以先前做
了些准备,忍着生产的痛苦,指挥着太医们为自己接生。
“陛下,”承天央悄声走进屋,低声道:“你一天一夜没休息,赶紧去吃点东西,然后睡一觉。哥哥这里我来照顾。”
司苍卿也不推辞,他确实有些疲累,遂起身先亲了下承天央,便打算离去。刚走到门口,他忽地转身问道:“孩子呢?”
承天央微微笑道:“在东殿,我怕孩子哭啼扰了哥哥休息。”
点了点头,司苍卿便走出门去。
司苍卿坐在藤椅上,怀里抱着正睡得香甜的婴儿,仔细地瞅着小娃娃的五官--他们说,这个孩子的鼻子和嘴巴长得像自
己的。
看了好半天,司苍卿微有迷惑……他的鼻子和嘴巴,是这个样子吗?有些奇怪,他摸了下自己的鼻子,遂伸手就要戳上婴
儿的鼻子。
凤岚眼疾手快地捉住司苍卿的手,无奈地道:“主子,你别乱戳小孩子的脸。”尤其是,这人下手还不知轻重。
犹豫了下,司苍卿遂无声地收回手,安静地抱着小婴儿。
“父、父、皇……”
忽听到这一声不清楚的唤,司苍卿偏头看向门口,一个粉粉嫩嫩的娃娃,抓着门扉,挪着歪歪扭扭的步伐,那势头是想要
奔过来。
“正茂?”
凤岚先一步跑过去将小娃娃抱起来,让跟过来的宫人退下后,便跟着走回来坐到司苍卿身旁。
“爹、爹……”
小娃娃抓着凤岚的衣襟口,嘴巴噗着黏糊糊的口水,随后又看向司苍卿,倒没再开口,只是眼神有些好奇地瞄着对方怀里
的婴儿。
凤岚慈爱地亲了亲孩子的小脸,柔声道:“宝宝吃了吗?”
小娃儿此时还未到一岁,已经会走路,说一些简单的话语。这娃儿因为待在司苍卿身边较久一点,所以最黏他。性格也是
安静听话,大人们都喜爱的紧。
柒霜然心情好时,就会逗逗他,结果司苍正茂老是被他弄哭,导致每次见到他,都因害怕而有些躲避。后来这娃儿第一次
开口,说的就是“父皇”,气得柒霜然更加不爱理睬他了。再后来,小娃儿对着凤岚喊了声“爹爹”,柒霜然勃然大怒,
将孩子扔给凤岚,自己就跑得不见踪影了。
“宝宝,”凤岚抱着小娃儿,指着出生没多久的婴儿,“这是你的弟弟。”
“爹……”
“错了,”凤岚一字一字地教着他,“弟、弟。”
小娃儿学的很快,立马就叫道:“弟、弟。”说完,眼睛眨巴眨巴的,直盯着司苍卿看,小脸上还带着点点委屈。
见此,凤岚哑然失笑。
司苍卿将怀里的婴儿小心地放进摇床里,随后从凤岚手里将小娃儿接过来,手指终是没忍住戳了戳娃儿的脸颊。
司苍正茂苦着脸,到底是习惯了,不再因为这点痛就哭闹。
“主子,”看着司苍卿逗弄着小娃儿,凤岚眼中染上几许羡慕,不由得低声喃喃道:“我也想要个孩子。”
纵是饮用了天泉,而且说是十有七八都会怀孕,他的肚子却到今天都没有动静。私下里,他好几次让天碧为自己把脉,结
果都令人失望。
司苍卿怔了下,小心地挪了下怀里的娃儿,遂将这人揽紧,亲了亲他的耳朵,“不必急……”其实在心里,他依旧不希望
身边几人怀孕,那生产的过程着实辛苦。看在眼里,他根本舍不得让几人承受如是痛苦。
靠在司苍卿的肩头,凤岚笑了笑,“嗯。”暂时不能怀孕也好,如今宫里头还有两个待产的男人,再多一个,司苍卿恐怕
根本忙不过来。
耳朵上粘稠稠的一片水湿,司苍卿怔了下,随即偏过头,只见他家儿子傻呵呵地笑,原是学着他刚才的动作。
忍不住笑出声,凤岚嗔怪道:“主子,以后别在孩子面前做出格的事,会带坏孩子的。”
司苍卿漫不经心地嗯了声,随即用巾帕仔细地擦了擦儿子的口水。
小娃儿很乖地任由自家父皇为自己擦好嘴,随后扭动着胖乎乎的身体,想要趴到一边的摇床上,估摸着是对他家的弟弟好
奇的紧。
摇床一阵摇晃,好在没有惊动了熟睡中的婴儿。司苍正茂一向安静,司苍卿便也放心地将他放在了摇床的另一头坐着。
小娃儿嘟着小嘴,眼睛忽眨着,歪着小脑袋盯着一直一直睡着的弟弟,似乎有些不解。没多久,他张着小嘴打了个呵欠,
身体拱啊拱啊,挤到弟弟的旁边呼呼大睡。
司苍卿偶尔看两眼孩子,自己就坐在另一头办公。本来不爱宫人待在自己的殿内,如今为了自家的孩子,只好让人时刻留
守着。
如今最令他担心的承天碧,安然地生下了孩子,司苍卿心里头轻松了不少。家里另外两个“孕夫”,挺着肚子,还精神极
为充沛。只是离产期渐近,司苍卿终是狠下心,不准二人再四处乱跑。
一抹淡金透过窗棂,洒进了殿内。忽地一声嘹亮的哭声打破了宁谧,司苍卿慌忙地放下手中书卷,跑到摇床边,“怎么了
?”
“回皇上的话,”一宫人将睡得迷迷糊糊的司苍正茂抱起来,另一人随即抱起司苍遥风,“二皇子殿下,尿床了。”
不仅如此,连挤在一起睡着的司苍正茂小衣服都被弄湿了。
婴儿响亮的哭啼声,终是让司苍正茂醒过来,他一看到司苍卿,便伸开手臂,想要对方抱他。
“父、皇……”
司苍卿眼神一软,从宫人手里接过小娃儿,淡声道:“交给朕吧。”
“是,皇上。”
寻着哭声,小娃儿揪着司苍卿的衣襟,迷惑地盯着自家的弟弟,口齿不清地想要问话,“弟弟,哭。”
司苍卿只是习惯性地低应着,“无碍。”也不管小娃儿懂不懂他的话,熟练地动手为对方换着衣服。
……
再说承天碧生产之后,身体着实虚了好久,躺在床上多日不能下床,司苍卿便将婴儿接到寰傲殿里,反正长子也是住在这
,也好有个伴儿。
一个刚生产还躺在床上,两个怀了孕的正待产,加上两个小娃儿,司苍卿从来都没这么手忙脚乱过。
“阿卿!”
这日,承天央刚来缠着他,说要孩子,才被哄回去,司苍卿又听到一声不满的叫唤,再一看原是莫清绝。
来人大方地跨坐在他的腿上,闷闷地说道:“我要生个孩子。”
司苍卿无奈地抚额,自打第二个孩子出世,另外几个没有身孕的人都有些急了。他搂着莫清绝,抵着对方的额头,“会有
的。”
莫清绝便安静了下来,埋在司苍卿的怀里一言不发。
良久,他忽地又道:“娃娃呢?我想看看。”
司苍卿拉着这人起身,“在寰傲殿,走吧!”
第七章四年八子欢堂聚(中)
刚走至门口,司苍卿便能听到里面传来咯咯笑声,夹杂着不甚清晰的稚子说话声,再进去一瞧,便见自家的两个儿子闹做
一团。
司苍遥风还不会走路,坐在摇床里,对着他那个趴在摇床边的兄长喷口水。待一见到走过来的司苍卿,便咿呀咿呀地发出
声音。
“父皇……”司苍正茂说话已经利索了不少,蹒跚地奔向司苍卿。
抱起小娃儿,司苍卿跟着坐到摇床旁,手指轻轻捏了下大儿子的脸,于是便听到“呀”的一声,偏头看过去,他家二儿子
小手揪着摇床边缘,似乎想要爬过来。
这番动作,让摇床经不住摇晃了起来。司苍卿遂空出另一只手,将司苍遥风也抱了过来。
“呀!”司苍遥风坐在他父皇的怀里,笑呵呵地舞动着双臂,朝司苍卿咿呀着,仿若大人说话般。
另一头的小娃儿见了,也跟着乐呵起来,张着小嘴,奶声叫道:“父皇,弟弟,弟弟笑……”
“嗯。”司苍卿神情柔和,手指没忍住又在二儿子脸上戳了几下。
司苍遥风先是愣了愣,小脸蛋被戳的地方有点发红,随即扁着小嘴,眼泪汪汪地瞅着他家父皇。
“呜哇--”
少刻,嘹亮的哭啼声冲破了一室的祥和。
扭着胖乎乎的小身体,司苍正茂对着自己的弟弟喷口水,“弟弟,乖……”这可是他和他家爹爹学的。
可惜啼哭的娃儿一脸不领情,张大着嘴号哭不止。
司苍卿有些手忙脚乱,先将大儿子放下来,随后笨拙而轻柔地拍着司苍遥风的身体。
“卿!”
承天碧一走进屋子,就看到他家的儿子在哭闹,以着这几个月来的表现,多半是因为小脸被人不知轻重地戳疼了。
无奈地瞪了眼司苍卿,承天碧将司苍遥风接到怀里,软声哄着,微微晃着。
和长子一般,这个新生的婴儿也很乖巧,在自家爹爹温柔的安抚下,渐渐停止了哭泣,只是小脸蛋上水流交错,黑溜溜的
眼睛里还聚着两汪清水,鼻翼微微抽动,看在眼里,让人不由心生怜爱。
见到承天碧将小孩放回摇篮里,司苍卿慢吞吞地低下腰,再将他家大儿子抱了起来。
承天碧坐到这人对面,无奈地抚了抚额,“卿,你怎么老喜欢戳儿子的脸!”
司苍卿一时无法回答,只好低着头,玩弄他家儿子有些卷曲的柔软头发。每回看到小娃娃肥嘟嘟的小脸蛋,他就觉得很奇
怪,所以偶尔才忍不住想要戳戳看。
轻叹了口气,承天碧坐在摇床边,规律而轻柔地摇着摇床,哄着他家儿子睡觉。
司苍正茂坐在司苍卿怀里,忽眨着好奇的眼眸,瞅着来回晃动的竹床,再看到自己的弟弟酣睡的脸,遂有些难耐地想要爬
过去。
承天碧见到小娃儿的动作,不由笑问,“宝宝也是想睡觉了?”
小娃儿郑重地思考了稍刻,随即说道:“觉觉。”
兄弟俩头并着头,依靠在一起酣睡,承天碧微笑地摇着摇床,不时擦拭着娃娃嘴边的口水。
手上的事情处理完了,司苍卿便离开了寰傲殿,按照这些日子来的习惯,该是先去近一点的如意宫,再去翠屏宫,看望他
那两个待产的妃子。
司苍卿一进到如意宫,便见挺着肚子的秋屏天也在这里,正坐在水榭边,不知道在吃着什么。亭内,柳意正埋头认真翻看
着书卷。
“卿弟!”
一见到司苍卿走来,秋屏天喜笑颜开,指着面前的盘子,“帮我把这些壳给剥掉,吃起来好累。”
柳意只是抬眸瞄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司苍卿微微皱了下眉,算日子柳意就在这几天便要生产了,遂将这人手里的书拿了
过来。
“卿,”柳意微微瞪着眼,脸色有些不悦,“把书还我。”
司苍卿没有回应,只是剥着坚果,先递一个给了这个人。
嫌恶地撇开头,柳意微有不满地说了句,“不喜欢这东西的味道。”也不知道秋屏天都从哪弄来的乱七八糟。
不待司苍卿开口,这边的人有些委屈地说道:“卿弟好生偏心!”
闻声,司苍卿遂夹起果仁送到秋屏天嘴前,哪知这人也不高兴了,语气闷闷的,“原来柳大人不吃的,你就给我吃。”
“不是。”司苍卿淡淡地回了声,又将果仁往对方嘴边送了送,见到秋屏天终是张嘴吃了下去,不由弯了弯唇。
这二人,怀孕了后,脾气也稍有变化,倒不会很闹人,只不过偶尔犟起来,也挺让人吃不消的。
“柳,”司苍卿轻声道:“这些日子,你就少看点书吧。”这人虽然放下了公事,但整日整夜地看书,怕会累着了身体和
眼睛。
微微舒展了下笨重的身体,柳意轻哼了声,倒也不再有异议。
日头渐渐偏移,亭内少了阳光的照射,便冷了不少。这腊月的,虽是晴日,还是冷得让人有些受不了。
“回屋吧!”
……
腊月二十九,司苍卿第三子出世,柳意取其名为明德,寄寓德才;过完年,便在上元节这天,司苍卿的第四个儿子降生,
取名为熙,寄寓吉祥。
新添了四个皇子,皇宫里遂变得异常地热闹,朝臣们贺礼不断,太皇笑不拢嘴,人们来来往往,都想要探上娃娃们一面。
这日,一家子人聚在寰傲殿。
“哎呀,这些小鬼还真是好玩。”
手指头被承天碧家的娃儿咬在嘴里吮着,柒霜然乐得哈哈大笑,再一回头看到他自家儿子,大睁着眼有些胆怯有些紧张地
直瞪着自己,于是他当即不高兴了,“臭小子,你敢瞪你老爹?”
司苍正茂吓得拐着短短的小腿跑到凤岚的身边,可怜兮兮地揪着凤岚的衣摆,“爹爹……”
这一声唤,让柒霜然大怒,腾地便飞到了凤岚身边,一把拎起自家儿子,吼道:“臭小子,本座才是生下你的人!”
“七公子……”
凤岚无奈地劝解,想要将快被吓哭了的娃儿解救出来。其实司苍正茂对着其他人都叫做爹爹,至于柒霜然,实在因为惧怕
而不敢亲近。
似乎也觉得自己失了颜面,柒霜然闷闷不乐地将他儿子丢到凤岚身上,回头又玩起那三个小婴儿。
“哥!”承天央扑到承天碧身旁,拉着对方,央道:“帮我把把脉,看看我有没有怀宝宝。”
“哈哈,”柒霜然大笑,“技不如人,就要有自知之明。还好意思拿到台面上商量?!”
“你--”承天央瞪着对方,一时无法辩说,毕竟柒霜然已经生下了长子,而他想要个孩子,却至今没有动静。
见承天央不理会自己,柒霜然满不在乎地挑了下眉,便笑嘻嘻地抱着柳意的儿子晃啊晃的,“小鬼,赶紧长大,好让本座
带你去玩儿。”
柳意不动声色地走近,淡笑道:“七公子你抱了这么久,歇一下吧,我看这孩子要睡觉了。”
这头,承天碧为承天央把完脉后,微微摇了摇头。
承天央顿时失望至极,有些不乐意地说道:“为什么这么久都没动静?我都喝好几瓶天泉了!”
闻言,承天碧惊了下,急声道:“央儿你当真喝了好几瓶?”凤无非曾留话,这天泉喝一次便够了,一般都能怀上孩子,
真怀不上也就没办法了。
这东西毕竟是禁药,食多了定对身体不好。
承天央笑呵呵地回答,“我见哥哥那里有不少,就多拿了两瓶。”
“胡闹!天泉是秘药,怎么能乱吃!”
被哥哥一责怪,承天央只好小声地解释:“我……有些急嘛!再说你看我也没出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