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出趟门回来到底不一样了,我这不是担心你在外面受苦了过来慰问下吗?怎的还招人嫌了……”一张带着三分笑意
,眉目俊朗得如名家水墨画的脸,出口的话却像小孩般带着一丝委屈。
那眼底的通透与堪破世事的淡漠,纵使修炼千年的神佛也要自愧不如。
“收起你那副欺骗世人的表情,我赫连萧月的眼里,祭再装得像,也是个老妖精。”边打着呵欠边眯眼看向站在身前的人
。
“萧月越来越不可爱了。”祭的眼里终于带上些属于人的宠溺色彩,萧月也在一瞬间放松下来。
虽然一直装作不在乎的与祭说话开玩笑,却在心底明白祭一定经历不为他人道的苦与忧,才会永远一副置身事外的豁达表
象。萧月总是隐约害怕看到他满不在乎的表情,仿佛下一刻就完成了尘世间所有的牵挂,羽化登仙离自己而去。
“你说薰就葬在山庄里?”萧月的注意被祭说出来的话引开。那个紫袂翩翩,看向自己时永远含着恬静笑意,时而温柔时
而妖冶的人,自己在这一世第一个认定的朋友,真的长眠地下了吗?
比起在外时从不相熟的江湖人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此刻萧月心才真正被震动。面前的祭还是噙着他淡雅的笑,只是眸光中
有着安抚与担忧。
明明是个凡事不放在心上的局外人,却总会无端被眼前的孩子还有他那不争气的徒儿连累得几度入世,将这片浊世搅得更
加混沌。
“带我去拜祭下他行吗,祭?”萧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出口的声音会带上些无法平复的颤抖。冥冥中自有一些定数,让人
按着那个既定的轨道走下去……
“好。”既然注定了的,又何必再阻拦。
也许就是太多人为的改变与限制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让不该死的人同赴黄泉,让活着的人郁郁不得解脱。
郁郁葱葱的后山,一条蜿蜒的山路通向林间深处,偶尔一两声鸟叫,鼻间灌满了草木香。
恍惚间,萧月觉得自己不是第一次来后山,好像有些模糊的片段在脑海里浮现。仿佛看到小小的少年倔强的忍住泪水不往
下掉……是失去了自己重要的人?是被最亲的人背弃?还是找不到心中所念的悲凉……为什么这么熟悉的感觉?
是谁在他耳边轻轻唱着熟悉的童谣?是谁用冷厉的眼神让他举步维艰?是谁在大殿上用俾睨天下的狂妄目光打量他?是谁
将锋利的刀剑刺进他的胸膛?是谁一次次让他遍体鳞伤?……
祭接着捂着胸口倒下的萧月,眼里不知是忧是痛。睡一下吧孩子,醒来时,我陪你面对这让你逃避不能的一切,陪你找到
心的所属,陪你选择你真心所愿的一切……
一片苍翠的山林中,参天古树下,青衣的少年如同遗落人间的精灵,恬静地倚靠着树干。轻轻拂过的微风掀起他的衣袂,
长而直的睫毛也似跳着顽皮的舞,只是少年陷进的往昔,却与这片和谐的景致完全相反。
祭静静地坐在一边,那般专注地盯住少年美好的面庞,仿佛已经存在了千年……
第四十四章:
现世。
晨睁开眼,入眼的是白色的天花板,还有一盏悬吊着的灯。他身体很不好,从出生开始就是这样,经常会莫名的心疼,呼
吸停滞,靠着现代医学与丰厚的家底,却也生存了十几年。
在这个他所居住的城市,冷眼看着世人的起起落落。他是个天才,不过十几岁的年华,拥有的知识却早已超过那个教导他
的教授。别人用了几十年光阴办到的事,他只用了十几年。可他寂寞,并不是因为没有与自己匹敌的对手,只是当他坐在
象征权势的位子上时,左手边总是空空的,少了个人,也许……曾经的曾经,他的天堂就在左手边……咫尺天涯,瞬间天
堂……
赫连山庄。
赫连萧月单手撑住头,另只手轻轻的敲打着桌面,良就,终于忍不住皱眉。面前的赫连冷珏若无旁人的翻看着书经。嗯…
…早知道不该和祭打这个赌……
“徒儿,跟为师打个赌,如何?”
“……说来听听……”
“如果你能在三个时辰内在冷珏的脸上找到除板着脸外的第二种表情的话,我就供你使唤一天,如若不然,你便听我使唤
一天,可好?”
“……好!”
这是他坐在赫连冷珏面前的第三个时辰,也是赫连冷珏无视于他的第三个时辰……依现如今的状况来看……会……思及此
,赫连萧月烦躁的加快敲打桌面的速度,美好的面容皱在一起,看起来极为的搞怪。
“你没事做么?”赫连冷珏眼不移位的盯着书,红艳艳的唇瓣一张一合吐出冷冷的话语。不知道……庭院中的玫瑰瓣能不
能与他的唇相比……赫连冷珏感觉到他的明显走神,终于放下书本,将眼光移至他身上。只见他直直的盯着自己……的唇
?忽的“你的唇真好看。”冷不丁的叹出,说完自己也愣住了。而后脸红成一片,在冷珏的视线中,极不自在的起身。
“嗯,我、我还有事,不打扰父亲了。”极为狼狈的落慌而逃,而赫连冷珏望着他的背影,嘴角不自觉的泛起一丝浅笑。
可是……赫连萧月并没有看见,于是乎……
“三个时辰到了呢,你输了。”祭懒懒的躺在藤椅上,恶劣的挑起肩头散开的长发把玩在手中,眼神散发邪邪的光,浅笑
。
“你!……”萧月无语,“好吧,愿赌服输,我就供你使唤一天,”赫连萧月看着祭瞧着自己的目光,不安的应道,果然
……
“少主呢?”炙风在赫连冷珏快杀死人的眼光下冷汗连连。少主自昨日午后便不知所踪,自从上次被掳走,庄主就恨不得
宰了自己。如今少主又在自己的看护下不见了……
“属下该死,没能保护好少主……”还未说完,浓浓的杀气就压抑开来,即便是自己,都被压抑得血气沸腾……
“你再不出来,这满屋子的男男女女可就命丧如此了。”祭戏虐的声音通过密语传音过来……
赫连萧月也明白,高坐在主位上的那人现在恨不得杀就所有在坐之人,他竟然……如此在乎自己……
“父亲。”清丽的声音在角落响起,可是那里只有……几个女啊。
“父亲。”一个身材瘦小的‘侍女’往前一步,这个……萧月!
只见赫连萧月一身女装打扮,低着头。
“怎么不抬起头呢。”萧月咬牙切齿,恨不得扑到祭身上咬死他!
慢慢的抬起头,大厅一片静谧。满屋子的人都面色通红,憋住笑。
只见,萧月两颊被染上两片焉红,眉毛漆黑而粗旷,本是姣好的两片薄唇,被紫红的胭脂涂满。好一幅‘美女图’。
“扑呲。”一位侍女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即被赫连萧月状似忧郁的瞪过去。满堂下人都笑开了。祭恶劣的抚抚唇,萧月恨
不得一头撞晕过去。
“都出去。”赫连冷珏冷冷的下令道,大家才惊觉刚才放肆了。很快的退了下去,还顺道替他三人关好门。
赫连冷珏起身,向赫连萧月走来,轻轻的环住他的腰,抬起他的下颚,赫连萧月羞怯的不敢直视他,他还是面无表情,无
论现在摆在面前的是多么好笑的一张脸。
“很好看。”赫连冷珏如是说。
骗鬼!!!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好看……
祭像是看不够般,“你们俩个不会是想在我这个纯洁的人面前干什么事吧?”语气掩不住的戏虐。
“你!”赫连萧月气结。
“可是你自己打赌输了嘛,能怪为师么?为师只是心疼你老穿一套装扮,才给你换了套,你还凶为师,为师是为你着想…
…”
啊啊啊!算了!与祭沟通,倒霉的永远是自己。
赫连萧月一脸的挫败,眼瞧着祭眼泛邪魅的光“徒儿,今天还没过完呢,还请你出山庄走有,整天待在这里会闷坏的,就
这身衣裳吧,不到明天不可回来哦……”
赫连萧月在赫连冷珏怀中,不得挣脱,祭说完就幸灾乐祸的离去。
“你和他打了什么赌?”
这个如果说出来……应该不好吧……
赫连萧月沉默不语,不以无声来拒绝回答。罢了罢了,不愿说就算了。
“月儿,你看起来……很美。”喃喃低语在耳边。
赫连萧月的脸一下子红遍了。这、这算是什么状况!
长安街上。
赫连萧月极其烦躁的走在人群中,真该戴个帽子,祭说不允许换衣服,没说不能戴衣物遮掩啊。
他那一身搞笑的妆容未卸,可也混淆了性别,看起来只算是个丑丑的二八少女。关键在于身旁的赫连冷珏,这一丑一美极
大反差,极为吸引百姓的眼光。
“咳,父亲,你既然出来了,也该放松下面容了,你这样只会更引人注意……”赫连萧月不满的扯着自己的衣物,他偏要
跟出来……祭是捉弄自己,让自己出丑。
可是的确,来到这个世界真的没有好好游历过,只是一味的找寻沧琼,想到沧琼,赫连萧月的痛苦便摆在了脸上。
“你是想去这种地方?”
赫连萧月猛然的回过神来。原来自己失神期间竟无意中来到了这里‘寻春阁’,长安最大的青楼。
“我……对啊,我要去的……就是这个地方。”仍是一付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不知道对着一群女人,他会如何是好呢。
呵呵,真有趣。赫连萧月自己都没发现,这个人……让他渐渐忘记沧琼……
赫连萧月没想后果便冲了进去,可刚到门口被人拦住。
“姑娘,这个……我们现在还不需要人……”
赫连萧月额头青筋隐隐跳动,“我是男的。”
“啊,对不起,客人”反应能力极快的老鸨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声音听起来的确是男的,或许有些什么癖好吧……
正当赫连萧月无视赫连冷珏愈发冰冷的气场时,一对人马进了寻春阁,领头的便是皇浦沧焱,旁边的侍卫大声道:“这个
阁子我们爷今天全包了,所有人请了。”
我的小暗卫……看你还能往哪里跑?
第四十五章:
赫连冷珏瞥了了一眼那个侍卫,于是可怜的侍卫被冻成了冰雕。
皇甫沧焱一看眼前人,道:“那边一起吧……这位是……?”皇甫沧焱很意外赫连萧月,或者是根本没认出来。
赫连冷珏又是一瞪,不过对象变成了皇甫沧焱。
皇甫沧焱一顿,我有招惹他那里了?接着又看向那个穿着女装,说“我是男的”的丑孩子。仔细一看,不禁暗道:“苏儿
……”
此时祭插话道:“我的好徒儿,既然人家都邀请我们了,何必不进去坐坐呢?”气定神闲的笑,眯起来的眼睛透着看好戏
的光彩。
说罢,一把扯过赫连萧月便走了进去。赫连冷珏和皇甫沧焱也跟了过去。
寻春阁。顾名思义,一进去,路上的莺莺燕燕穿着鹅黄粉红嫩绿的衣服就迎了上来,娇滴滴的唤着,浓郁的香味弥漫开来
。但是呢,那是一般的情况,现在有赫连冷珏这个散发冷气的人,谁不害怕被冻成冰雕。
坐在二楼大厅中央的软榻上,赫连萧月也想体验第一次上青楼的感觉,于是找了个自以为很有形的姿势,对老鸨说:“给
我把你们的头牌叫出来接客!”
不得不说,当时的场景应该是属于无限黑线的。要是萧月赫连不穿女装,一个水灵灵的美男这样叫也是很养眼的,不过一
个穿成那样的人,说出这种话来,没人笑趴下,还真是好定力!
“呵呵”老鸨两声干笑,拿起手中的手绢擦了擦将要滴下的汗,殊不知胭脂都被冲花了,说:“这位姑……小爷,请您稍
等。”
随后扭动着腰肢,对着一座华美的房间喊道:“小焚啊!来接客了。客人们点的可是我们的头牌哟。”
“恩,知道了。”被刻意修饰的辨不出性别的声音。
倚在旁边喝茶的皇甫沧焱差点被茶水呛着,一个起身,运起轻功便向那个房间掠去。
“哟,小焚。”皇甫沧焱调笑着。“几日不见是缺钱了还是怎么着,卖身来了,还是,我不行,满足不了你呢!”
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赫连萧月觉得奇怪,便转过来想问问祭,却发现祭跟那个老鸨再吩咐什么,便看向赫连冷珏。赫连冷珏看了赫连萧月一眼
,就又把注意力放回那个屋子。
赫连萧月想过去看看,这时候,老鸨带着一堆女人过来了。
他们捧着一套衣服,一条毛巾,一个脸盆,像是要为谁沐浴更衣的样子。
那帮女人走向赫连萧月,娇气的说:“小爷,奴家给您更衣……”赫连萧月奇怪的看着他们,之后祭说,还是换回来吧,
要不就不好玩儿了。赫连萧月黑线,就知道玩……
于是有个女人刚想过去帮赫连萧月把衣服脱下,就被赫连冷珏狠狠一瞪,把手中的衣物吓掉了。之后出人意料的,赫连冷
珏走过去把衣服捡起来,看样子要给赫连萧月亲自沐浴更衣。
祭皱了皱眉,但是眼中的笑意还是出卖了他真正的想法——我要看好戏。
不过他皱眉的原因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在徘徊到底是去看皇甫沧焱那个家伙的好戏,还是看看这边的温馨场景?
仔细衡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去招惹皇甫沧焱了,赫连冷珏那小子……嘿嘿……
之后祭把这一大厅的粉红色泡泡留给了老鸨和众位姑娘,自己“无福消受氨……
“焚,我一直说你们不一样……”皇甫沧焱急切的解释。
祭倚在紧关的门边,似乎错过了点开头啊……
“但是你为了他不惜……”焚无奈的声音。
唔,我们赫连萧月嘛。祭偷偷地听着。
“不,焚,我只要你记着你们真的不一样!”皇甫沧焱那种霸气的稳重已然不在,而是一个面对不自信的爱人焦急的普通
人。
“……对,您是皇上……”焚的语调透过一丝悲伤。
“焚!”
听这微愠声音好像是皇甫沧焱一把把焚抱住了,祭又瞟了眼大厅,赫连冷珏还是冰着一张脸,但是眼睛中的寒意已经散去
,动作也是无比轻柔。
还真是好运气,祭想,这么多好戏给我看,只可惜了分身乏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