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受错置——宁芙

第三节的英听课，若亚就得心应手多了。英文原本就是他的强项，何况在外商公司工作这么多年，英文的听说读写，样样

都难不倒他。

在视听教室度过轻松的一堂课后，若亚满心以为，冒充家翔的这一天，很快就能顺利结束了。

回到教室，却发现同学们纷纷拿出数学课本，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若亚对这景象并不陌生，通常上课前紧张地拿出课本来抱佛脚，只代表一件事。

「欸，下一堂什么课？」

若亚装出高中生漫不经心的口吻，问了前面的男同学。

「数学啊。要考试耶，你看完啦？」

果然……猜中了！

数学考试！

他想起高中时经常做的恶梦，就是梦见要考试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准备。

怎么……都出社会这么久了，怎么还会一听到考试两字，就紧张成这样？

真的要比较的话，若亚觉得考试要比交换身体来的恐怖一百倍啊！

现在说什么也都来不及了，反正见招拆招，就硬着头皮写吧！

但是当看到考卷时，若亚发觉，不要说见招拆招，他连招都看不出来，怎么拆？

几百年没碰数学了，什么三角函数、二阶方阵、回归直线、三次实系数多项式函数……明明写的是中文，可就一题也看不

懂。

若亚急得直冒冷汗，选择题还能随便猜个答案，到了计算证明题的地方，他完全束手无策。

他难过地趴在桌上，心里想，真糟糕，要是分数太低，家翔会恨死我的！

「老师，叶家翔不舒服，我要带他去保健室。」

听到声音，若亚抬起头，发现是隔壁的男生。

「叶家翔，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女老师开口问道。

「我……」

若亚想辩驳自己并没有生病，但他正因为伪装成家翔和不会写考卷这两件事在心虚，被老师这么一问，就更支支吾吾，难

以启口。

老师见平时身强体壮的叶家翔，脸色不似平常红润，眉头深锁，而且还沁着冷汗，她也觉得不对劲。

「你看起来好像真的很难过，张世伟，你赶快带叶家翔去保健室。」

被指名的张世伟立刻将一头雾水的若亚带走。

到了保健室，护士检查若亚的情形，认为没有什么大碍，便叫他到床上躺着休息。

张世伟坐到他旁边。

「喂，你很没意思耶，要跟我换也不讲一下。」

「换？换什么？」若亚感到莫名奇妙。

张世伟伏下身子压低声音。

「不是说好了，我装病，你带我来保健室，我们就不用考数学了。」

若亚愣住，原来家翔跟同学约好搞这种手段。

「你想要装病也可以，可是拜托，以后要先跟我讲，还好我反应快。」

看着保健室里洁白的天花板，若亚闭上眼睛，不想再说话。

心里不知道是该责骂还是庆幸家翔玩这个花招，让他躲过了数学考试。

总之，已经逃过一劫了，下午的课，下午再说吧。

第七章：

敏姿挂上电话，心上的重担放下了一半。

台湾导游已经帮她连络到墨西哥当地导游，现在就等墨西哥导游帮她找当时卖许愿水的海地人。

讲完电话，敏姿立刻前往若亚的座位，想跟家翔讲这个好消息。

当她到达的时候，发现家翔神情专注地盯着电脑萤幕，一手滑鼠，一手键盘，嘴里念念有词，眼中则闪耀亢奋的光芒。几

个从旁经过的同事，都忍不住对他侧目。

敏姿走近一看，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家翔竟然直接在办公室里，玩起线上游戏来了。

「要死了！」敏姿气得一把夺过家翔手上的滑鼠，关掉游戏。「现在是上班时间，你也太过份了！」

「吼！玩一下会死喔？」玩得正开心的家翔，被迫中断游戏，摆出极度不爽的臭脸，很不识相地顶嘴。

敏姿看见家翔的领带被拉松，衬衫的扣子也解开好几个，赶紧伸手帮他扣好。

「你是来帮你舅舅上班的，不是来玩的，请你搞清楚。」

「可是我很无聊啊！」家翔不耐地把敏姿帮他拉好的领带再次拉开。

这句话听得敏姿火都上来了。

「无聊？知不知道我帮你做了多少工作接了多少通电话？」

家翔充耳未闻，自顾自打开桌上的洋芋片，就吃了起来。

敏姿看见桌上满是饮料零食的空袋空罐，头痛不已。

「这些东西，若亚平时碰都不碰的，你竟然一个早上就吃了这么多！你会被若亚骂死！」

「杜阿姨，你找到导游了没有？」

家翔这一说，敏姿才想到她来找家翔的目的。

「对，我正要跟你讲这件事。我们已经找到墨西哥导游，他会帮我找那个海地人。他说只要一有消息，就会立刻跟我联络

。」

「喔。那什么时候可以吃饭？」

「你吃这么多东西了，还需要吃饭吗？」

敏姿没好气地回答，随即又觉得不该对好友的外甥这么凶，于是又软化语气。

「我那边还有一点事情，你在这里等我，我忙完就过来带你去吃饭。」

「嗯。」

「还有，不准再玩游戏了。」

「好啦！」

家翔手肘抵在桌上，托着腮，看着敏姿远去的身影，无奈地翻阅舅舅桌上的杂志。

原来这就是大人上班的日子，无聊透了！

到底还要多久才能下班？

「若亚。」

还是打球比较有趣。

「若亚……」

不知道尔伦是不是还在难过？

「若亚！」

家翔终于注意到有人在喊舅舅的名字。

他抬头一看，是总裁。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没有啊。」

因为家翔充当舅舅还不到一天的时间，所以对于别人叫他若亚，一时反应不过来。

但是天绍并不知道他熟悉的这位秘书，其实身体里装的是别人的灵魂，他以为若亚还在为昨天的事郁闷。

「有没有空？我们去吃饭？」

早上的会议提早结束，天绍想趁下午去高雄之前，跟若亚吃个中饭，顺便跟他开诚布公，好好地谈谈。

只见眼前的「若亚」沉思不语，天绍有点担心会被拒绝。

「好。」

还好，「若亚」答应了。

天绍松了一口气。

「那我们走吧。」

其实，家翔心里想的是，总裁是个有钱人，吃的东西一定很高级，当然要趁这个机会去大吃一顿。

果然，天绍选了公司附近的一家高级牛排馆。

打开菜单，全都是两三千块不等的上等菜色。牛排、龙虾、肋排……看得家翔两眼发光。

赚到了赚到了！当学生的哪有机会来这么昂贵的餐厅？今天一定要给他点个最贵的来吃！

等以后打工赚了钱，也带尔伦来享受一下。

「我要这个，十六盎司的肋眼牛排。」

天绍吃了一惊，看若亚平时胃口不大，怎么会点这么大份量的？

不过他不敢将心中的疑问提出来，他怕若亚会认为他小气没诚意。

「没问题，要不要开胃菜？」

「当然，我要熏鲑鱼……还有起司薯条。」

「想喝点什么？」

「可乐。」

天绍更纳闷了。他知道若亚注重身材，总是小心控制饮食的热量。可是他今天点的，怎么都是热量特别高的食物？

感觉像是个跟爸妈闹脾气的小孩，故意做反常的行为跟大人抗议。

想不到个性老成的若亚，也会耍小孩子脾气。

虽然因为若亚失常的表现而自责，但天绍心中不得不承认，若亚闹孩子气的样子，实在很可爱。

「若亚，对于昨天的事，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昨天？」

家翔心想，不妙，又不知道昨天舅舅发生什么事，待会要怎么回答？

「对，我想问你……」

天绍的手机在这时响起。

「喂，李律师，嗯，怎么样……」

就在天绍讲电话的同时，家翔的手机也传来若亚的简讯。

「你在哪里？」

趁着天绍还在讲电话，他快速按键送出简短的回覆：「跟总裁吃饭。」

天绍讲完电话，带着歉意的笑容转过头来。

「对不起，跟你讲到一半，被打断了。我刚才说……」

「不好意思，为您上开胃菜，这是您的熏鲑鱼和起司薯条。」

服务生送上精美佳肴，家翔哪还顾得了总裁想说什么，拿起刀叉自己就先开动了。

鲜少看见秘书狼吞虎咽的样子，天绍笑了起来。

「好吃吗？」

「嗯嗯……」

过不久，牛排也上桌了。

家翔忙着切食盘子里香嫩巨大多汁又布满油花的五分熟牛排，吃得心满意足。

天绍不知道眼前的人，并不是平常吃得又少又清淡的若亚。他一方面欣赏秘书难得豪迈的吃相，另一方面又开始担心。

若亚今天真的太反常了！

「若亚。」

「嗯？」家翔满嘴食物，含糊应了一声。

「其实，我想问你，你对我的……你怎么了？」

家翔本来吃得正高兴，不知道怎么回事，腹部突然一阵剧烈绞痛，绞得他发冷发抖，痛苦难当。

「若亚！若亚！到底怎么了？」

天绍十分忧急地看着他。

「好……好痛！」

家翔捧着肚子，全身缩成一团。

「不要怕，我送你去医院。」

就在天绍准备将他抱起时，家翔猛然推开天绍，急速冲往餐厅洗手间。

若亚传完简讯给敏姿后，吁了一口气。

从保健室出来，到福利社买了点东西，才回到教室，就接到敏姿的电话，说家翔不见了。

还好家翔只是跟总裁去吃饭。

虽然他以前也常跟总裁出去吃饭，不过今天家翔冒充他，不知道会不会出问题。

希望没事才好。

班上的同学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的在聊天，有的在念书，也有人已经累得趴在桌上睡午觉。

若亚吃着刚买的面包，心里盘算着下午的课要怎么度过，却发现班上的人突然不约而同地盯着他看。

若亚一惊，该不会被同学发现他不是家翔吧？

这时他又看见教室外有两个穿着蓝球背心的高大男孩向他招手，他狐疑地走出去。

「队长，你怎么还在这里？教练等很久了。」

「教练？」

「对呀，教练不是说午休过后集合，练到放学时间吗？」

「还发呆，去拿书包啊，走了啦！」

两个男孩催促着若亚，若亚迷迷糊糊地转身要进教室拿书包，却又想起一件事。

「等一下，那下午的课怎么办？」

两个男孩你看我我看你，露出奇怪的表情。

「队长，你失忆啦？」

「教练已经写假单给班导了啊。」

「喔。」

若亚不敢再发问，赶紧进教室整理书包。

多说多错，看来目前还是少说话，以免露出马脚。

进了体育馆，只见教练和十几个队员，个个表情凝重望着他。

「你的球衣呢？」

教练劈头第一句话，就让若亚说不出话。

「我……忘了。」

若亚嗫嚅回答，换来教练半疑半怒的神情。

「算了，先练球。」

教练无奈地下达命令，若亚赶紧放下书包，跟着队员开始基本动作的练习。

跳绳、折返跑、青蛙跳、运球、投篮……几轮下来，若亚已经快举白旗投降了。

投降的原因，倒不是因为体力不够。事实上，他现在用的是家翔的躯壳，家翔的身体早已习惯这些魔鬼训练。

只是身体毕竟不是自己的，使唤起来就是不顺畅，动作老是出错。加上数小时磨人的练习，若亚身上的校服早已被汗水湿

透。黏腻的不适感，对长年坐办公室吹惯冷气的若亚来说，实在难以忍受。

基本练习停止时，若亚以为折磨就要结束了，没想到接下来的分组模拟比赛，才是恶梦的开始。

若亚一向是以瑜珈或皮拉提斯等温和的运动，来维持身材，对于激烈的球类运动，就没那么熟练了。所以他虽然处于篮球

队队长的身体里头，但比起赛来，不管是反应，和队员间的默契，或是比赛战术的运用等等，他都不可能达到家翔的水准

。

果然过没多久，教练已经看不下去，吹哨子喊停。

「叶家翔！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教练怒声斥责，所有队员都不敢作声，却有一个人很带种地低声搭腔。

「他大姨妈来了。」

听到这句话的人都竭力忍住笑，若亚气得转头，想找出说话的人。

「刘彦忠，你出来带大家练习。叶家翔，跟我过来。」

刘彦忠得意地走出来，指挥其他人集合练习。若亚听出他的声音，就是刚才在背后嘲笑他的人。

死小孩，也不过是被教练指名出来带球，骄傲成那副德性。而且长得人模人样的，讲话却这么欠揍！

若亚跟着教练走到休息区，教练看了球场一眼，转头问若亚：「叶家翔，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当队长？」

若亚怕出错，不敢回答，只好摇头。

「你自己应该知道，你的球技并不是队上最好的。可是我会选你当队长，是因为你的稳定度够，不会时好时坏，对队员来

说，你有很好的带头作用。可是你今天的表现……太让我失望了！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若亚知道篮球比赛对家翔的重要性，而从教练的话里，他也听得出来，教练对家翔有很高的期许。

他想，以他目前的状况，如果再继续硬撑，只怕会破坏家翔在教练心中的印象。

权宜之计，就是跟今天早上的数学考试一样，找个理由离开，以免愈弄愈糟。

「我今天……身体不舒服。」

教练似乎不太能接受这个理由，但是除此之外，他也找不到更好的原因，来解释家翔今天的失常。

「我看你还是先回去好了，我不希望你影响其他人。」

若亚暗自松了一口气，谢过教练，便离开了。

走出校门口不到两步，又有人叫住他。

「喂，叶家翔！」

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若亚停下脚步，叹了一口气。

家翔的事情怎么没完没了？

「叶家翔，你们练完啦？」

若亚转身，看见有十多个穿着他校制服的高中女生，坐在围墙边。问他话的是一个站着的女孩。

「还没，只有我先离开，其他人还在练。」

「那刘彦忠还在里面罗？」

「嗯。」

若亚现在明白，刚刚练球时，刘彦忠那种趾高气扬的跩样是怎么来的了。

不用说，一定是被这些女粉丝捧出来的。

有几个女孩，把化妆品摊了一地，拿着镜子在补妆。若亚眼角瞄到一位正拿着刷子准备画腮红的女生，职业病使然，他脱

口而出：「小妹妹，腮红不是这样画的。」

在场的女孩子们都傻了。大家都知道治山高中的篮球队长叶家翔，一向不苟言笑，跟她们这群女孩子说过的话，不外乎是

她们太吵，干扰练球之类的。今天不但没有赶她们走，还提到了女孩子的化妆品。

这反差太大了！

被指正的女孩虽然惊讶，但也很不甘心。

「你懂什么啊？」

这句话等同对熟悉彩妆的若亚下挑战书，若亚不容他的专业被质疑，严肃地说：「手机拿出来。」

「干嘛？」

「拿出来，先把你现在的样子拍下来，等我帮你画完以后，你再拍一张对照，就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了。」

女孩半信半疑拿出手机，自拍一张，然后两手交叉于胸前，等着看这个只懂打篮球的男生，能变出什么花样。

若亚蹲下来，正要拿起刷子，女孩突然大叫。

「喂喂喂，你手乾不干净啊？」

若亚没好气地问其他人：「有没有人有湿纸巾？」

「我有我有！」

在旁围观的女孩，大方提供湿纸巾。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好戏，当然要让它继续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