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娘胎生出来的,怎么就光子靳长得这么俊俏!
他埋怨着,却不知自己撅嘴不满的模样看上去有多诱人,而那个被他埋怨的少年现在却端着灯台目光深邃的看着他。
黑色的发、白皙的光洁的皮肤以及小小的红润的唇色在月下配出妖娆的明暗对比。明明普通的长相,却硬是让人移不开眼
,甚至心跳加剧。
这样的阿炎,看上去就如同花间妖精般的撩人心弦。
“喂。”子靳开口。
洛炎疑惑的抬起头,脸被捧在手心,然后便压上来一张软软凉凉的唇。
眼睛越睁越大,心跳比爹的算盘珠子跳得还要快,陌生的激烈情绪攀上心头,这绵软的双唇相触的感觉……
面前的子靳露着微微羞赧的表情,半张开着的眼中闪着坚定与些许不安,洛炎发怔的望着,突然就想到了他的女苑姐姐。
她的眼睛和子靳的好像,那天看见她时也觉得这美丽似曾相识,当时还以为是命中注定,可如今看来——
阿炎突然慌起来,呼吸急促,眼前的子靳结束了吻,正在退开,洛炎一急,不管不顾的便扑了上去想把他拉住。
洛子靳微微的感到惊讶,被他扑倒在地上时也愣着没有推开,洛炎的唇却已经一路拉扯着吻到了他的颈间。
子靳的心思他还没明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给他这个意外的吻,却知道自己渴望着他的温度与怀抱,渴望着他温柔的注视
与宠爱。
渴望着他的孤傲的美丽。
两人的坦白亲密直到一声惊呼出现了才突然的结束,洛炎愣愣的被披上子靳的衣服,子靳按住他的头,把他藏到了自己怀
里。
脑子里一片空白,对面前大大小小的灯笼有些迟钝的反应不过来,洛炎张着眼却表情空白的只听到子靳的声音。
冷漠却带着歉意的声音说:
是我带他过来的。
明夜初晓
猎奇镇。
一位深衣少年抱着一大撂书卷从书院长长的廊中走过,经过空院时斜眼瞧了瞧那棵根深叶茂的大榕树。似乎在等着什么,
可除了虫鸣鸟叫半枯着的榕树旁什么都没有,少年沉默看着,许久才收回视线,紧了紧手中的东西继续迈步往前走去。
已经一年多了……
“诶,阿炎,抱个书怎么抱那么久?”一陶拍着他的肩,阿炎踉跄了一下,翻起白眼。
“你力气大你来?”
一陶哼了一声,轻轻松松的把东西接了过去,还特别的抖了抖,露出一副嫌弃了表情:“看你那表情我以为多重呢,这么
轻?”
阿炎才不管,反正他不用拿就行。
一陶性子急,抱着东西脚步还大得不得了,只几下就把他抛在身后。阿炎瞧着他明显长高的修长背影,懒洋洋的脚步越发
的慢下来。忍不住又往后院的那棵榕树上瞧了去。
“喂,干嘛,又在想你那个少靳呀?”
阿炎抿起嘴,一双眼波横了横,明明是责怪的意图却让人觉得无限娇憨。一陶看直了眼,不管多少次,阿炎这个普通之姿
的少年却有着一个小小动作就能让旁人心跳加速心猿意马的特殊本事。
回过神,一陶闭上嘴小声嘟囔:“不说了不说了,一说到他你就和我们反目。明明大家都不知道的人你却非说是同个书院
,这不是你胡思乱想是什么。”
阿炎垮下脸,失望极了似的靠在旁边的红漆柱子上。
子靳担下所有的事,他成了被他强迫的那个人,明明不是这样的。他想要解释,可子靳却掩住了他的嘴,那双冰凉的手挡
住了他的解释,也让他在那个灯火凌乱的夜里记住了子靳微笑却忧戚的脸。
明明不是他的错,可他却因为害怕而没有反抗他对大家的误导。
明明是他胆小,子靳却得因为他而受到惩罚。
“怎么了?”
他幽幽的抬起头往旁边瞧,明夜如雪夜星子般的眼睛望着他,温柔似水。
子靳走后,他换到了他以前的房间,成了明夜的室友。
“没事儿。”阿炎靠过去,脸蛋在他的胸前蹭啊蹭。
明夜身上也有少靳的味道……
温暖的,能时时让他安心的味道,像呆在他身边便什么事也不用愁一样的安心与肯定。
明夜把手里的东西举高,无奈的任他在自己身上磨蹭。
颜夫子过来看到的便是这两个他最得意的门生靠在一起的模样:洛炎环抱着明夜的腰,闭着眼侧脸靠在他的胸前,淡红的
唇微微的撅着,委屈似的让人心怜。而那个处世泰然的明夜举高了手里的书卷,仰头看着廊道顶,默不作声的任他抱。两
个青葱少年,依偎在一起非旦没让人觉得淫猥,相反却生出一种‘不堪攀折犹堪看,陌上少年来自迟’的感慨。
他瞧瞧那个洛炎,自己掳了掳胡须,虽然少了子靳让他大叹可惜,可他这黄龙书院,就靠着明夜洛炎也足以博得天下状元
。
想到那时候这两人金冠玉马风光回乡,数人众众于庭前谢恩时的傲人光景颜夫子就忍不住呵呵的乐起来。这一笑,让旁边
安静相偎的两个少年都侧眼过来,阿炎皱了皱鼻子放开了手,明夜也恭敬的弯腰下来,轻轻叫了声颜夫子。
“明夜,我睡不着。”
门边那个削瘦少年抱着枕头站在外面。
明夜放下书也不知道心里泛起的感觉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无可奈何。唯一知道的是自己每天都在责怪自己的不忍心,只要他
拎着枕头在他门边上晃两趟他就会自动招他进来。一开始的时候,自己还能训他两句,可他光扁着嘴抱着枕头不动,一夜
过去,他就咳了整整半个月。
“进来吧。”他看着门边上那个少年。
穿得乱七八糟的寝衣,随随便便扣在腰间的带子,走动的时候胸前露出隐隐约约的白皙皮肤。那双眼睛更是,一听见自己
的允诺就弯起来笑得跟最耀眼的星星一样,忽闪忽闪的。
阿炎自发自动的滚到床上,天天要缠着有子靳味道的他才能入睡。这种自欺欺人的举动有时候连自己也颇为不齿,可就是
无法停止。
“明夜,明天要早起,快睡觉。”
明夜垂着眼继续睡自己的书,淡淡的应着:“睡吧,我看完这儿就来。”
阿炎驽着嘴,睡到自己枕头上,顺手把明夜的被子拉过来盖好。被子上也有他的味道,效果虽然差好多,不过也凑合了。
他习惯性的让出一半位置来,想了想又把两腿张得大大的,霸住了大半张床,又在床上滚了两圈,直到被子全都缠到自己
身上他才嘿嘿的闭着眼睛笑了两声。
明夜眼皮跳了下,假装没看到他的胡闹,可手里的书却再没翻过页。
熬了好半晌,总算是听到床上那人均匀的呼吸声,明夜回头的动作都小心翼翼的。
阿炎两手大张,一条腿还搁到墙上,整个床被他弄得乱糟糟的。明夜望着他没心没肺的睡姿,一瞧就是好久,外面的更夫
敲过了二更的锣他才吹熄了灯换了寝衣慢慢坐到床边上。
一躺下,他却不睡觉,就睁着眼等着。没多久,阿炎就翻过身一手一脚把他抱得紧紧的,温暖的呼吸喷在颈上有些痒,可
他没动,继续在等。
“子靳……”阿炎软软的叫着,声音里带着无限的依赖。
明夜的眼在一瞬间冷下来,越来越冷,越来越寒。到最后他突然就翻过身把睡得晕晕沉沉的阿炎压在身下。
那张脸除了皮肤白皙娇嫩外似乎没一处吸引人的,可它们的主人醒过来后,它们就像各自有了生命一样的让人看着移不开
眼。即使是这样,自己明明也不是个贪恋色相的人,为什么会唯独对他狠不下心来?
被他半撑着身悬在自己身上,被拉开被子的阿炎觉得有些冷,不满的嘟着嘴伸手找着被子。手指在身前胡乱抓着,摸到一
片暖暖的东西后就想往自己身上扯,扯不动就干脆自己贴了上去。
明夜看着他委屈着脸往自己身边蹭,忍不下心就放弃的侧躺回他的身边,被子也重新替他盖上。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第二天,阿炎被一张从天而降的冷帕子给捂醒,惊醒过来瞪着那张帕子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终于想起是谁捣鬼后他愤愤
的眯着眼想要问罪,可床边上那个气质冰寒的少年却一样冷冷的回望着自己。
就那么一眼,刚才的愤怒全都灰溜溜的消失掉了,阿炎甚至还换上副赔笑的脸凑上去问:“你做恶梦不舒服了?”
明夜不说话,阿炎也无可奈何,等回到房间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明夜已经把东西全都收拾好了。
“我的呢?”阿炎探着脖子到处找。
阿炎提着自己的袋子往外走,经过他旁边时才抛出一句:“自己动手。”
明夜对自己视而不见的态度刺得阿炎跳起来:“平时都是你在收东西的好不好?突然让我自己找我哪找得出来!喂,明夜
,你听见没?”
他跑过去拉着明夜后面的衫子,扯变形了也没能把他拉停住,两个人就拖拉着走到书院大门。明夜铁了心的不再纵容他,
使力一打开大门,门外的景象却让他怔了半晌。
来的人其实不多,也就夫子和洛家二老,可东西……
他瞧着排了一长溜的马车,粗略算算至少也有十来辆,把这长街都占去了大半。
颜夫子掳着胡子笑呵呵的过来拍拍他的肩:“明夜啊,这一去就是大半年,路上好好照顾阿炎那小子啊。知道去京城的路
吗?要不我帮你默个图?诶,你和阿炎在猎奇镇长大,从没离开过这里,突然放你们出去还真是放不下心啊!”颜夫子叹
口气,然后像突然发现似的张眼到处望,“说起来,阿炎呢?”
“夫子……”
颜夫子挖挖耳朵,瞧着面前的明夜——刚才那软软的声音明明是从他那儿发出来的。明夜受他注视,面无表情的别过头还
轻轻的哼了一声。
夫子皱起眉,是他听错了?
“夫子……”
颜夫子这回可是听清了,那委屈又憨憨的调调,他一探头,从明夜的肩上望过去,果然看到拉着明夜衣服可怜巴巴贴在他
后背上的阿炎。
“明夜欺负人。”阿炎撅着嘴告状,“他把我的东西全藏起来不让我带!”
夫子悄悄侧了下眼,瞄到明夜猛跳起来的眉角,连忙摆摆手说:“不带就不带吧,反正你爹娘已经给你准备好东西了。”
阿炎一愣,从后面摸摸索索的探出半颗头,然后就哀嚎一声,“娘……”
你们是把全部家当都搬来了吗?
明夜也想抚额,这洛家二老也太娇惯人了。
阿炎趴在他肩上,两只眼睛像小猴子一样瞪得圆圆的转着:“爹,娘,我就是去趟京城,你们也不用举家跟着我搬到那儿
去啊!
“混小子,谁——”洛老爷一瞪眼,吓得阿炎脖子一缩,赶忙藏到明夜身后。
洛夫人拦着这个口不对心的老爷,心疼又骄傲的把儿子拉到自己面前:“阿炎……”一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眼圈一
红竟然又哽咽起来。
阿炎最见不得女人哭,手忙脚乱的给洛夫人擦着眼泪,一脸慌张:“娘,我就去半年,半年就回来。”
洛夫人就着儿子手里的巾帕抖着声,最后一张口,说道:“不如别去了吧,咱们家也不缺个什么,还是——”
“妇人之见!”洛老爷一声大吼,把自已夫人拉过来,原本想要责骂两句,可一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到最后也没能骂得出
来,只能对着洛炎命令道:“上路去。”
洛炎也怕他娘再来一次泪眼攻击,拉了明夜的手随便跳上一驾马车就开跑。他一身娇肉贵的洛家少爷,从来也没摸过缰绳
这玩意儿,少年们喜欢的那种驰战沙场的快感在他看来都是折磨与自讨苦吃。所以呐,他也只能把那两匹停着的马赶得跑
起来,至于怎么操控,完全就不明白。明夜在他身后算是看出来了,他坐在车头,微张着嘴一脸空白的瞪着那两匹拔足狂
奔的马屁股,光看就觉得心里凉嗖嗖的。
“到后面去!”明夜抢过他的缰绳,再拉着他的后领往后一扔。
阿炎哎哟了一声,然后就在着颠簸的马车里跟着一堆东西颠来颠去。好在书院离城门不远,马车一出了城明夜的心便放了
下来,马儿停下的时候车内的嚎叫声也变成了弱弱的呻吟。
明夜松口气,这才撩开车帘往里瞧。
车里一片混乱,唯独不见阿炎,心口一紧正在出声叫他名字,一只抖抖索索的手却从一堆包裹箱子里探出来,然后是手臂
,然后是……阿炎。
“我的娘耶,她这些东西都是拿来干嘛的?谋杀她儿子我的吗!”阿炎扶着额从行李里脱身。
颠簸驾车的是明夜,他念叨的却是洛夫人,他也知道这番不要命的夺命狂奔是自己惹出来的,所以也不敢有半分对他的埋
怨。
明夜原本想斥责他的不经大脑,训斥他的不要命行为,可见着他衣衫狼狈的坐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里哀声叹气的模样又
忍不住抿起唇角。
阿炎瞄瞄他的脸,不像生气的样子,人也就恢复皮皮的本性凑上去。他想得很现实,自己没带银两,又不会驾车,想要靠
自己一路到京城根本就不切实际。再说了,夜里他还靠他入睡呢。
“明夜,咱们打个商量?”
明夜瞅他一眼就转回到车头重新拉缰斥马,马车缓缓而动。阿炎可不是个一受别人冷脸就放弃的人,若不然,也不会那么
坚定的要去把别人都不承认存在的一个人找回来。
“明夜,明夜你听我说。”他坐在车里,见明夜不理又拉拉他的袖子,还是不理后就干脆趴到他背上像小时候趴在他爹背
上撒娇时的模样,“我没带钱,这辆马车就权当是我入资,以后你养我吧。”
他等着阿炎的回答,好半天却都没听到声儿,正要探到他侧面瞧他表情却又听见他小声的一声‘哼’。
这是答应了?
阿炎眯起眼笑,跟朵刚盛的花儿似的。可刚笑了没多久他又啊了一声,惊得旁边的明夜差点跳起来。
“我的户籍册!”
明夜很无奈很认命的叹口气,实在不敢想这样一个丢三落四又吃不得半点苦的大少爷是怎么活到如今的。
“在我包里。”
“咦?”
“……”
“你怎么可以乱翻人东西!”
“……”横过一眼。
“……我是说,明夜你挺厉害的。”低头,回车厢。
青……妖?
两人的进京之路还算顺畅,只是偶尔有一点点……一点点……的遗憾。
“明夜,我想我们错怪人了。”阿炎撞撞他的手臂,叹着气。
他们正要从徐州过到景州地界,他想睡正常点的床,所以押着明夜走了捷径,从山下上来时碰见的老樵夫还告诉他们千万
别在这山上过夜的。他还裹着被子在车里抖,明夜却已经道过谢驾马往山上走去。
这秋中的凉夜,越来越冷了。好在他挑中的这马车里放的全是御寒的东西,夜里两个人就窝在车厢里,暖暖和和睡觉。
只是没想到,他们会迷路。
这林子一入夜就从地上升起白白的雾,一大片一大片的,浓得半丈外就看不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