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寂马上受不了了,谁都不能强迫解意,就是他亲弟弟也不行。他不由自主地急步下楼,向他们走去。
等到走近,便听到解意无奈地低声说:“好了,你放手吧,我会走的。我都到这里了,难道还会逃吗?”
“谁知道?”解思就是不肯撒手,忿忿地埋怨道,“你天天闷在家里不出来,几乎不吃东西,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如果不是我去看你,你是不是打算饿死在家?我不管,爸妈让我看着我,我就必须做到。走,阿伦说今天他们换了厨师班
子,让我们帮他尝尝味道。”
他说得跃跃欲试,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郁郁寡欢的解意终于有了一点笑模样。他摇了摇头,只好被弟弟拉着走上楼梯,
进了中餐厅。
凑近了看,便能清晰地发现解意脸色苍白,形销骨立,容寂的心像被重重地砍了一刀,疼得他几乎难以控制。他再也不能
保持冷静,就像中了魔咒一般,转身跟在他们后面上楼,走进餐厅。
解意和解思坐在靠窗的卡座上,容寂因为是一个人,也被带到那边坐下。他无心点菜,只根据服务员的推荐叫了三菜一汤
,然后就掩饰着低头喝茶,偶尔看解意一眼。
解思看着菜单,兴致勃勃地点着菜。解意却看向窗外,眼神空茫,偶尔对解思锲而不舍的问话笑一笑,示意他想点什么菜
都行。
容寂食不知味地看着解意心不在焉地吃着送上来的东西,心疼得发现他吃得很少,然后就不再动筷子。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他不能再等下去了。看着不远处的人,他终于下定决心,拿出手机拨打解意的手机,可他却关机,显
然没带电话出来。想了想,他招手叫来服务员,向她要了便笺纸和笔,在上面写道:“解先生,我是容寂的朋友,可以请
您过来坐坐吗?”
服务员将纸条送给解意,然后向他指了指容寂。解意看了纸条上的笔迹,猛然一震,然后便对解思低声说:“那边有个朋
友,我过去打个招呼。”
解思回头看了看,见容寂只有一个人,也不像是什么危险人物,便同意了。
解意坐到容寂对面,很注意地看了他两眼,这才轻轻地说:“您的字跟容哥一模一样。”
“是啊,所以我们是朋友。”容寂温柔地看着他,“解先生,我叫陈忆榕。”
“忆容?”解意呆了一下,苦涩地笑了笑,却没吭声。
容寂的声音更低,“解先生,如果容哥能回来,但有可能变成别的样子了,你会怎么样?”
“如果真能回来,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我对他的心都不会改变。”解意想也不想,斩钉截铁地回答。
容寂看着他,眼里有着隐约的喜悦,很轻很轻地说:“小意,我回来了。”
解意惊得一下站了起来,怔怔地看着他。解思发现不对,马上走过来扶住他,警惕地看向容寂,关切地问:“哥,怎么了
?他骚扰你吗?”
“不,没有。”解意本能地摇头,眼睛却一直盯在面前这个人的身上。
容寂深深地看着他,缓缓地道:“容哥在世时曾经说过,他曾经设想过自己的将来,可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自己会一个人
寂寞地生,孤独地死。没想到,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竟然是和他最爱的人在一起。他非常快乐。如果那时候你没去,他
也会去参加开工典礼,会在那个时间走那条路,也会遇到恐怖袭击,会独自死去。幸好你去了,也幸好你没事,他觉得没
有遗憾。”
这是容寂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对他说的话,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解意微微颤抖着,眼圈渐渐红了。
容寂继续温柔地说:“他要我告诉你,无论他会怎么样,你都要好好地活下去,要过幸福的生活。你的心太重,凡事都放
在自己心里,不肯轻易对别人敞开。以后如果有很好的人出现,又疼你爱你,不妨试着接受。你们这样的感情是社会的禁
忌,能够遇到合适的人,实在是很不容易,他是很幸运的人。他惟一后悔的,就是不该晚了三年才向你表白,不该在过去
的一年里与你分开。那样,你们的幸福还会更多。细想起来,他真是个自私的人。”
“不,他不是。”解意的眼泪夺眶而出,轻轻地叫道,“容哥。”
解思更加生气,怒视容寂,“你到底是谁?干嘛又来招惹我哥?容哥已经走了,他好不容易才好一点,你又来提起那些事
做什么?”
解意连忙劝住他,“小思,他是容哥的朋友,专门过来看我的。你别急,我没事。我是太高兴了,不是伤心。你过去吧,
让我和他单独说说话。”
解思简直是一头雾水,但既然解意说自己在高兴,他便没那么担心了。他看看哥哥,再看看对面坐着的人,只好退回去坐
下。
“吃点东西,好吗?”容寂招手叫服务员再拿一副碗筷来,温柔地对他说,“你瘦成这样,我太心疼了。”
看着这个陌生人眼中熟悉的神情,听着比以前清亮一些的声音说出同样温柔的话语,解意忽然想要感谢以前不曾信过的神
明。他温顺地点头,拿起筷子吃起来。
解思一看,不由得大喜,也不管他们是不是欢迎自己,立刻叫服务员把自己这边的菜移过去,自己也坐到哥哥身边,笑容
可掬地对容寂说:“先生,谢谢你。”
“不必客气。”容寂看着这个生气勃勃的年轻人,微微一笑,“小意是容哥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以前我们没有机会
见面,现在容哥不在了,我理当过来照顾他。”
解思一怔,不明白他这番话是普通的意思还是另有深意,不由得询问地看向哥哥。解意喝下一碗汤,轻松地对他笑道:“
这班厨师的手艺不错。”解思愣了愣,便不打算再问什么。他端起碗来盛了汤,闷着头喝下去。
解意这才问容寂,“你住哪里?”
“就在这家酒店。”容寂微笑,“我今天才到的,本来想明天到府上去拜访,没想到这么巧,晚上就遇上了,真是缘分。
”
“是啊,真是缘分。”解意意味深长地点头,“那我们吃完饭就到我家去喝茶吧。”
“好。”容寂当然欣然同意。
解思却着急了,“哥,这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的?”解意抬手抚了抚他的肩,温和地笑道,“小思,你不用再担心我了,我会好起来的。”
解思呆呆地看着他。自容寂去世后,他从来没有这样笑过。这一刻,他决定不再反对哥哥的任何决定,只要他开心,想怎
么样都行。
解意便站起身来,对容寂说:“我们走吧。”
容寂对解思礼貌地欠了欠身,便与解意相偕离去。
解思坐了一会儿,这才叹了口气,转头叫服务员,“拿账单来。”
第4章:
走进家门,容寂发现屋里的一切都没有动,包括自己的拖鞋都依然放在鞋柜的原处,仿佛他一直都在这里住着。他一点也
不意外,心里却依然很感动。看着解意锁上大门,他熟悉地打开鞋柜,把自己和他的拖鞋拿出来,然后换上。
“你今天没吃什么东西,我给你再做点吧。”他很自然地说着,往厨房走去。
他熟练地打开橱柜,拉开冰箱,把那些厨具、餐具、食材一一拿出,琢磨了一下,便洗洗切切,然后开火烹调。
解意看着他忙碌的身影,眼前渐渐一片模糊。
这个人真的是容寂,他真的回来了。
“你别站在这里,不要让油烟熏着你。”容寂很自然地说着,转头看向他,忽然发现他泪流满面,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
放下锅铲,过来拥住他,温柔地说,“小意,别哭。”
解意将脸埋进他的肩头,低低地道:“我简直不相信这是真的,就像做梦一样。”
“不是梦。”容寂非常肯定地说,“我会一直陪着你,再也不和你分开。”
过了一会儿,解意平静下来,抬起头来笑道:“我只是有些不习惯,你比我还小,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叫容哥太奇
怪,难道叫你小容?”
“你如果叫小容,我也会觉得很奇怪。”容寂哈哈大笑,“不过你如果再叫我容哥,人家多半会怀疑我是黑社会。”
解意也笑出声来。容寂转身回去继续做菜,解意就站在他旁边看,感慨地说:“真想念你的手艺。”
“我现在可以天天做给你吃。”容寂温柔地看了看他,“你看我们要不要开个餐馆?”
“可以啊。”解意轻笑,“去北欧开餐馆一直是你的梦想,现在可以做了。”
容寂叹了口气,“只怕没那么简单。”
“怎么了?”解意有些诧异。
“这个陈忆榕是他爹在外面生的,他上面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都是正室所出。我虽然只见过老三,可是就凭他给我的
感觉,我认为他们这家人不简单。”容寂收敛了笑,轻声说,“明天你打电话给路飞,让他去查一下这家人的底细以及陈
忆榕的所有资料,要他切记,别惊动他们。”
“干嘛要明天,我这就打电话给他。”解意一听容寂可能陷进一个复杂莫测的环境,顿时急了,立刻走到客厅去,拿起电
话就打给仍在北京的路飞。
他说认识了一个朋友,想让路飞帮忙查一下那家的情况。容寂刚去世不久,路飞对他自然是有求必应,根本不会有半点犹
豫。
等他打完电话,容寂已经把菜做好,端出来放在餐桌上,与他一起吃起来。解意很久没好好吃过东西了,感觉这顿饭特别
香。容寂开了一瓶红酒,与他小酌了两杯,然后就很有节制的把酒瓶收起来。两人的身体状况都不太好,略一沾酒就有些
微醉的感觉,飘飘然地很舒服。
吃完饭,容寂把厨房收拾干净,跟解意一起去书房和画室转了一圈。容寂对每个细节都欣赏不已,然后说:“一切都没变
,感觉像是过去那些变故都没有发生。”
“是啊。”解意微笑,“只是你变得更年轻了,让我真有点不习惯。”
“别说我,我也一样不习惯。”容寂有些无奈,“主要是身份的问题,这个陈忆榕应该是个很普通的人,跟所有正常人一
样,对黑社会肯定很畏惧,对于当官的多半也是比较听话的,要我做个胆小怕事唯唯诺诺的人,我还真不适应。”
“那倒是。”解意与他坐在阳台上的花园里,一边喝茶一边观赏夜景。想着容寂对别人唯唯诺诺的样子,他忍不住好笑,
“你可是叱咤风云惯了的人,这下怎么能从一个普通人再转化过去呢?总不能装一辈子,那太难受了。”
“肯定不能装一辈子,我是一天都装不下去。”容寂有些无奈,“所以我才要让路飞迅速查清他们的底细,看看有没有什
么可资利用的机会。”
“嗯。”解意点头,“以后,无论你做什么,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要跟着。”
“好。”容寂轻笑,“反正我们两个都是文人,真要搞什么事,还是得找专家,譬如退役的特种兵之类的人,所以,归根
到底,还是要挣钱。”
“那没问题啊,我还有些钱,你可以拿着做点事。”解意马上说,“几千万还是有的,够吗?如果不够,我还可以找朋友
借。”
“够了。”容寂轻轻握住他的手,温柔地笑道,“你先别急,我知道几个好项目,投资少,见效快,盈利大。等路飞把资
料拿过来,我再想计划,今天不伤这些脑筋了。”
“好。”解意抬起手来,慢慢地从他脸上抚过,微笑着说,“你会有感觉吗?”
“当然有。我进入这个身体好几天了,什么感觉都很清楚。”容寂低低地说着,将他拉过来,吻住了他的唇。
解意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个热烈依旧的吻。虽然身体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一个,但属于容寂的独特气息仍然扑面而来。他抬
手将容寂紧紧抱住,如痴如醉地沉溺在这个激烈缠绵的亲吻中。
良久,他们才停下来。两人的胸口都急促地起伏着,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容寂叹气,“这个身体的伤刚好,心有余而力不足,真是的……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抱你。”
解意只觉得头晕得厉害,靠在他身上笑道:“算了,还是养一养再放纵吧,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
“对。”容寂拉他起来,带着他进了浴室,在温热的水中拥抱亲吻,温柔缠绵。
两人到后来都有些站不住了,只得靠在墙上,互相看着,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们把水关上,拿过浴巾来擦干净身体,一起
出去躺到床上。
容寂放松地躺平,握住他的手,长长地吐了口气,轻声说:“我现在才觉得,自己是真正活过来了。”
解意反手将他的手握紧,开心地笑道:“我也是,终于知道你是真的回来了。”
第5章:
两人都身体虚弱,二是情绪激动,所以后来安静以后感觉很疲倦。当晨光照亮上海时,他们仍在沉睡,是一阵接一阵的门
铃把他们吵醒的。
解意嘀咕,“谁啊?一大清早的,肯定不是小思。”
容寂翻了个身,懒懒地说:“反正不可能是找我的。”
解意只得起身,在睡衣外面套上睡袍,出去看了下门上的猫眼,发现外面有个年轻男子,应该是陌生人,却又隐隐的有点
眼熟。他想了一下,便开了门,温和地问:“您找谁?”
那位男子的声音比他还要柔和,礼貌地说:“我是陈忆榕的三哥,这位是我大哥。”
解意微微一怔,向旁边看了一眼。门外这两人都穿着西装,相貌端正,气质沉稳,一看便不是普通人。他不动声色地让开
路,“两位请进。”
陈三客气地点了点头,做个手势让自己的大哥先进去,这才随后跟进来。
“请坐。”解意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钟,见已经十点多了,倒不能怪别人无礼,只能怪自己生活没有规律。
“对不起,打扰了,我们不知道解先生起得这么晚。”陈三微笑着道歉。他身边的人一直不苟言笑,坐在沙发里审视着解
意。
解意给他们一人沏了一杯茶端过来,然后说:“我不用上班,一般晚上才作画,所以起得也晚。对不起,请等我两分钟。
”
陈三立刻礼貌地做了个手势,“解先生请便。”
解意进浴室漱口洗脸,然后走到卧室去,把门关上,一边飞快地换上休闲装一边看着床上的人,笑着轻声说:“你大哥和
三哥来了。”
容寂猛地睁开眼,唰地坐了起来。解意连忙对他摇手,“你别出去,还是我来应付吧。”他系上衣扣,倾身凑到容寂耳边
,声音很低很低,“他们要问起,只好先说我打算包养你了。”
容寂啼笑皆非,但也只能点头。他现在的身份没钱没权没地位没势力,连怎么与解意相识、相爱都找不到合理的借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