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出的光,谁会看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呢?很奇怪的是,这个一开始信誓旦旦回来的人最近却没有了音讯,好像把贺司潇
给忘了,难道是和康杰有关的吗?
“清昊哥哥你现在住在哪里啊?我可以搬去和你挤一挤吗?学校的宿舍人家不太习惯。”康杰又重新粘回到华清昊的身上
,渐渐把他的新朋友当空气处理了。
“我现在也还住在旅馆里面,因为……我不会在B城呆太久的。”有的话,说清楚是负责任的表现。
“为什么?我可以知道吗?”康杰眼里带着明显的失望。失望了,还透着理解。
“因为我来B城找一个很重要的人,现在我找到了,我要带他离开。”华清昊说着,脸上立刻洋溢出幸福。
“谁?你那个儿时的好朋友?”康杰只是听说过,华清昊有个可爱体弱的小邻居,是他很好的朋友。后来他回了一次国再
回去后就觉得有些事情不同了。有一次还对他说漏了嘴,说自己要为他建一座房子,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房子。原来他说的
,都是真的啊。看来自己是没有机会了。
“对,有机会,简绍你们认识,你会喜欢他的。”华清昊很坚定地点了下头,没听到某人心裂缝的声音。
是真的吗?带他离开?他同意了?为什么自己一点都不知道?
常邵宇呆立在一边,神情有点恍惚。
贺司潇,你真的会跟着华清昊离开这里,离开我吗?
I 依赖 —— 32
警察局长,也就是褚俊的父亲,亲自参加了一次例行会议,关于那个满月杀手的调查。
“下个满月很快就会到的,我不希望我们还是只能和上几次一样,去为那个家伙收拾残局。……如果这个案子搞不定,今
年我们谁都不会有一个舒服的年过。……”
会议转移到褚俊的办公室,成了父子间的秘密会谈。
和局长父亲呆在警察局这个狭小的办公室空间里,褚俊不自觉地拉松越感紧勒的领带,解开了衬衣最上面的两颗纽扣。可
惜窗户不能开,窗帘不能拉。不过即使是在最家的书房里,他的感觉也不会好点。
“我看过杜明明的那份侧写,你觉得可用吗?这是你负责处理的第一个案子,也是第一次我们让心理专家担当如此重要的
职务。而案件本身又是那么特别,到现在连一具尸体都没有发现。俊儿,收起你刚才在另一间房间里的态度和誓言,现在
这里就你和我,对着你父亲,你有什么要发泄要抱怨的,都过来。”
“你知道,我知道,我们都很清楚。从穿上这身警服开始,无论我们在哪里,面对谁,我们都是警察。我要说的话在那间
大房间里,对着你,对着其他同事,都说得很清楚了。而且案子不破,我不会离开B城。我要亲手将那个满月杀手缉拿归
案,这是我的首要也是最重要的任务。”
“好,我相信你。那么……和我说说你那个报社的好朋友,或者,也算线人。”
局长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仿佛戴了一张腊做的面具。这应该是为什么褚俊腊面的最大原因。
很小的时候他就被教育,不能流露太多感情,感情只会让人脆弱,而脆弱会夺取你的生命。
“我们现在只是合作关系,而且,我们握着主导权,你不用担心。”
“你是我的孩子,从小就在我眼皮底下长大,你觉得你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瞒得过我的吗?”局长爸爸走到褚俊跟前,相隔
只有十公分,寒气逼得褚俊往后缩了缩。“我知道他是一个好孩子,漂亮的好孩子,但他毕竟是个男孩……而你有很好的
前途,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心里比谁都明白,不是吗?”
曾经有人说,你的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你的记忆里,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在褚俊的记忆里,他的父亲,更像一个审判官。不讲爱,就讲理,而理,其实也不可靠。
“你的爷爷也是一个警察,他在一次追捕罪犯的过程中英勇殉职。”局长爸爸抬起手放在褚俊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三下
。“我明天就要去E城参加国际交流会,我再次回来时,希望案件已经有很大进展了。”
“我明白。局——长。”
褚俊的眼睛看着别处,心思飘在别处,既然生活是在别处,人又为何要执着于任何一个地方呢?
和受害人家属的谈话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现场附近的走访排查也进行得很顺利,就是……没有新的线索出现。那个凶手,
似乎只有在月圆之夜才会活过来一样。
杜明明曾大胆猜测,如果这个月的满月之夜下雨,或者阴天,只要看不到月亮,他可能就不会再杀人。
这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观点,因为前四次月圆之夜,恰巧都是格外晴朗的天气。
要尝试人工降雨,干涉月亮出现吗?为了进一步地了解凶手,为了赢得更多的时间去救人?这样的事情也算是很罕见吧。
褚俊是绝不相信月圆之夜人就会变得疯狂这样的说法的。
那张潜在受害人的名单已经拟订完了,凶手的手里,也有一张这样的名单吗?把人排在上面,一月一个地夺去他的生命,
流尽他的鲜血,掩藏他的尸体,这就是那个人存在的仅有目的吗?
面对这样一个连环杀手,警方唯一可以庆幸的是,他很有规律地选择了行动时间。他给你时间去准备,给你机会去等待他
出现,也正因为如此,这样的人,更让人痛恨。
将来如果有机会正面交锋,他们,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这段时间,褚俊总是借工作之名约见贺司潇,可以说,再次相遇后,真正意义上的好友见面还没有发生过。他们的关系从
一开始,从那个遇见的时间点开始,就已经不在那么单纯。
某一刻,褚俊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让他自己都震惊的念头。如果……如果贺司潇就是满月杀手该有多好,这样,他就可
以和他纠缠一辈子了。你逃,我追,你躲,我找,像Jerry和Tom,永远不会失去对方。
人总是要为自己身上额外的一层皮囊买单的。
贺司潇给褚俊送来最后一份他可以找到的采访手稿时,褚俊正在办公室和自己的父亲谈话。杜明明接待了他,还有第一次
来参加警察会议的夏程巍。
夏程巍为贺司潇倒了一杯清水,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侧着身子面带礼貌微笑着看着他。
杜明明就在他们对面坐着,粗略翻阅着贺司潇送来的手稿,看看有什么地方有疑问可以马上问他。
贺司潇谢过夏程巍递来的水,似乎是为了缓和现在有点沉闷的局面,低头慢慢喝着。
“刚才我还在犹豫。”夏程巍开口,毫无顾忌地观察着近在咫尺的贺司潇。“想着是要个你泡茶还是倒杯清水,我私自做
了判断,觉得还是水比较合适你,我……没选错吧?”
“我比较喜欢清水。”贺司潇放下杯子,侧着头也开始打量眼前这个好看的男人。“你也是心理医生?”
“是。不过心理医生不会读心术,也不是算命先生,我们只是比其他人更多一点地了解人的行为而已。”
“嗯,我明白。”贺司潇点了下头,不自觉地笑了笑,重新把目光转移到杜明明身上。“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
不打搅你们做事。有问题的话随时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好,谢谢你,贺先生。”杜明明抬头露出一个官方的笑容。
“再见,杜博士。”贺司潇站起身,露出一个很自然的微笑,然后面向一样起身的夏程巍。“再见。”
“后会有期。”夏程巍伸出了手。“我是夏程巍,见到你很高兴,贺司潇。”
“我也是。”贺司潇握上了夏程巍的手,展现微笑时还附送可爱的虎牙。
夏程巍的手,是他握过的最用力最温暖的手。
“怎么?喜欢那个孩子?”听到关门声后,杜明明问道。
“有兴趣。”夏程巍坦言。
“那也得等这个案子结束,而且褚警探他也……你知道的,对吧?”
“那不是问题。”手指一下下敲击着桌面,发出很有节奏的声音,但是一样显得很刺耳。
“你自己把握。”杜明明拿着手稿站起来。“我那去趟技术部,你走之前帮我锁下门。”
“OK。”
杜明明走后,夏程巍也站了起来,用纸巾隔着轻轻地抓起那个贺司潇刚用过的一次性杯子。
“迷题总是要有人去解决的,他一样,你也一样。”
I 依赖 —— 33
莫源连续三天晚上都来贺司潇家里蹭饭,说蹭也不完全正确,因为他还带了菜,还在厨房里忙活。
常邵宇保持着惯有的礼貌,对贺司潇一如往常,只要莫源不提出要搬进来就行,因为这里只有两间卧室。
贺司潇挺喜欢这种三人行的感觉,他希望他的朋友之间都可以成为好朋友,这样那一天来到之后,他们还可以偶尔聚一聚
,聊聊天,说说和自己有关的事情,这样应该不算自私吧?
饭后照例,一起做好善后工作后,常邵宇回到房间看书去了,贺司潇留在客厅陪莫源。
第一条晚上两人下象棋,结果莫源胜,还是和以前一样。
第二天晚上莫源带了吉他过来,让他唱歌给他听,还是那熟悉的旋律,和依旧动听的声音。
今天晚上,莫源想和贺司潇好好说说话。
“小东西,坐下来,咱们聊会儿天。”
莫源带来的极品普洱,贺司潇烧了水泡了两杯,端着茶走到沙发边坐下,捧着其中稍淡的一杯烘着手,突然想到了夏程巍
,这个陌生人为什么认为自己合适清水呢?而事实上,他是对的。
“本来有一罐上好的龙井,但是你不能喝浓茶,泡得和清水一样又浪费,所以就不给你了,呵呵……嗯,这个泡得不错,
普洱对身体好……”莫源开始了他所谓的聊天。
“小源哥哥,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啊?”和莫源认识那么久,不了解,是骗人的。
“如果很巧的,有一颗很合适你的心脏,那么……你愿意接受吗?”这样的问题没有问过,从前没有是因为贺爸贺妈不许
,后来知道一部分真相后逃避而不敢问,这么合理的问题结果到了现在才提出。
“你知道我的身体排异性很强,那样的如果……不是我不想,也不是我在逃避,我只是想通了,真的。”贺司潇镇定地看
着莫源,美丽的眼睛有光有神采,不带绝望却也一样不带希望。“过去不说,是怕你们认为我还小,不懂,现在,我已经
大到可以建立自己的家庭,所以我想这样的话也许你们会认真听进去。那就是……有没有合适的心脏已经不是那么重要的
事情了。”
“我是问如果有呢?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那么一颗心脏,你会愿意接受移植手术吗?”
“如果有,如果时机合适,如果我身体也允许,那么……我愿意,只是……”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莫源咬着嘴唇点了下头,像是下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
“小源哥哥,现在我也过得很开心,我常常对常乐说,现在的贺司潇,是一个自由自在,无忧无虑,潇洒于天地间的存在
。你说,我可以一直这样吗?如果真有第二次生命机会,我还会是这样一个我吗?”
我不知道,可是只要你活着……其他的对于我,也不重要了。
还是和以前一样吧,想要帮我做决定,选择那些你们认为我该要的东西。什么时候你们才会让贺司潇做自己呢?才会觉得
他对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选择,他想要的生活就是现在在过的那一种呢?
莫源和贺司潇坐在同一条沙发上,喝着同样的茶,看对方的眼神同样带着情,心里却想着南辕北辙的东西。
“你会的,小东西,我会用一切让你这样的。”
可是小源哥哥,这不是别人可以努力的事情啊。贺司潇没有说出口,把那话听下了。
昨天独自在房间的常邵宇没有看进书,因为他隐约听到了贺司潇的歌声,隔着门渗透进来,那种感觉很特别。仿佛那声音
是辐射,可以穿透一切外在的阻隔,抵达最深处,心灵最深的地方。管它对身体有没有害,反正就是喜欢,这样还不够吗
?而今天,外面似乎和前天晚上一样安静,偶尔轻轻的说话声,两个人是在聊天了吗?贺司潇说话的时候声音向来不大,
不过每次,无论说的人还是听的人,都很认真。
莫源走之前和常邵宇打了招呼,然后常邵宇照例去给贺司潇倒了一杯热牛奶。他们在贺司潇的房间里。
常邵宇很少进贺司潇的房间,这次是想和他借本词典,他的借给康杰了。
想到康杰,就想到了华清昊,想到了他那天的话,很想在贺司潇那里求证,却害怕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所以就干脆把自
己的耳朵堵起来,让自己自欺欺人也没关系,和他在一起的那些时刻,总是真的。
“咦,你有那么小的《采果集》啊?中英双语的,闻上去还是香的。”常邵宇意外地在书架上挖出一本小小的可以装在口
袋的小书,情不自禁地翻阅起来。“我也很喜欢泰戈尔的诗集。”
“这是小时候爸爸买给我的,他买了四本,把《采果集》给了我,说是合适我看。因为里面赞颂了生命,思索了生命的本
质,所以我想……那也是爸爸要我明白的东西。”贺司潇端着牛奶走到常邵宇的身边,看着那本对他有着特殊意义的小书
,他一直把它当做行李。
“那么《飞鸟集》,《新月集》和《园丁集》呢?难道是你家人一人一本?”
“对啊,《园丁集》他给了妈妈,说里面歌颂了爱情。《新月集》在小妹那里,纯真美好的世界。而《飞鸟集》我不知道
,爸爸说给了另一个对他和妈妈无比重要的人,似乎他们把他弄丢了,他像一只飞走的小鸟,找不回来了,字面上……你
知道,爸爸妈妈有时候会有很多比孩子还怪的想法。”
“我希望我知道这点。”常邵宇笑了笑,把书放了回去。“我想明天去买本《吉檀迦利》。”
“对不起,常乐,我不是故意……”贺司潇紧张地拉了拉常邵宇的袖子。
他知道常乐是个孤儿,知道那本常邵宇说的《吉檀迦利》爸爸自己留着。
“我没有怪你,真的。对于过去的事情我不是那么纠结,好或者坏,都发生了都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
“是啊,有人曾经说过,人的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是现在,最重要的人是现在和自己在一起的人。”
“哈哈,你是在说我很重要吗?”常邵宇说着大笑着用食指和中指夹了下贺司潇的鼻子。
“你是很重要的,常乐。”你们对我,都是很重要的。
那个对爸爸妈妈来说,和自己,和小妹一样重要的人,会在哪里呢?是他未曾谋面的亲人吗?
贺司潇很想认识他,希望爸爸妈妈可以把他找回来,希望自己可以帮他们把他找回来。而他,知不知道自己对他们是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