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书架上,有陶聪磊送的医学常识类书籍,其中一本讲述人体构造的被放在最上面,他要踮起脚才能拿到。那书架是
夏程巍订做的,他喜欢看他踮起脚来够书的样子,说像个小孩,在等待着他人的帮助。
准确无误地找到颈部大动脉,下手够狠,刀口够深,一刀毙命,不可任何机会。
“Ju爷。”
握着手机的人轻声哭了起来,就像一个打碎了花瓶的孩子在像父母承认错误。是错了,但是还是觉得心里委屈,忍不住在
听到那个人说不怕不怕,没事的时候掉下眼泪。
贺司潇小声抽咽着,慢慢地重新扣回牛仔裤上的铜扣,系紧皮带,拉拢敞开的衣服,哆哆嗦嗦地抱着自己窝在角落不敢再
动。很怕,怕得要命。眼睛也闭着,不敢再去看那个还盯着自己的月亮。
而心脏,真的不难受了,甚至感觉不到它在身体里。
现在,是再也回不了头了吧?
老头子挂掉电话,看着屏幕那个停止闪烁的点,苦苦地笑了,真的是很苦很苦的滋味。
“来人,马上派我的两个隐士过去。”老头子对手下说。“不用通知司空,去那里把尸体处理了,不要露出马脚。然后把
人平安地给我带回来,直接送到这里,不许出任何状况。”
追踪器连接主动脉,一旦脉搏停止,显示器上的灯就会变暗。
想过派人去医院偷偷为贺司潇也按上一个芯片,考虑再三,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个人,不是他的少爷。
“Mickey说他没有过机会,那你呢?”
属于夏程巍的那个亮点还在他们家所在的坐标上,没有任何移动。
孩子,你的Mickey回来,并且爱着你,但为什么我觉得,也许以后,再听不到你的笑声了呢?
人生不幸之一,即得到自己想要的。
Ⅱ复仇.26
看着安睡在自己床上的人儿还不时皱一下美丽的眉毛,撅一下粉嫩的小嘴,苦的心又顿感有些甜味。
洗过澡,换上干净睡衣,这个人儿又纯净如初。
你还是我的天使。
清晨睁开双眼,看到老头子正侧卧在身边,微微笑着看着贺司潇。
“你一直在?”揉了揉眼睛,不知道眼睛洗干净没。
“我认床睡的。”老头子抬手揉了揉贺司潇乱乱的头发。“醒了?要吃什么?我让人送进来。”
“嗯……我……该回去了,不然……巍会担心的。”贺司潇眼神躲闪着,没敢正视老头子。
“现在知道他会担心,是不是晚了点?已经12点了小鬼,你真是能睡。”拧一下某人小巧的鼻子,原来这个孩子刚刚睡醒
的时候也是那么迷糊着可爱,真是像。原来,并没有失去过你。
“什么?”贺司潇一下蹦了起来。“12点了?”
“我已经通知小巍了,你再躺一会儿吧,我做事,怎么会有考虑不周的地方呢?”拉住贺司潇的手,重新将他到自己身边
躺着,这个人已经有快10年没有在自己身边睡觉了。
“那……我有点饿了,给块面包什么的吧。”贺司潇曲起一条手臂枕在自己脑下,正好和老头子平视。
“听你说的可怜兮兮的。我让他们给你拿杯热可可,还有蓝莓派和红豆糕,豆浆油条烧饼你要的话也有。”
“够了,我不挑食的。”贺司潇习惯地笑了笑,他是无良老板,不会不知道自己的饮食习惯和喜好。
洗漱完坐在桌边吃自己的早饭,才想起一直看着自己的人该是吃午饭的时候了,有点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
“其实我可以直接和你一起吃午饭了,你不饿吗?”
“和你一起吃东西,我哪次不是就光坐着看着你和你说话的?慢慢吃吧,吃完我让他们送你回去。”
“谢谢你帮我。”贺司潇低头吃着,该说的话,怎么也得先吐出来。
“那把瑞士军刀,你还要吗?我让人清洗过了,和新买的一样。”
“要。”贺司潇抬起头,嘴巴里还塞着红豆糕。“我要的。”
“我让人新拿了一身衣服给你,它们就一起放在更衣室里。”
“谢谢,那……我上次拜托你的事情……”
“已经帮你联系好了,我会派人来接你,他是最好的。”
“嗯。”贺司潇低头想了会儿,再次抬眼看老头子。“你……是怎么和巍说我在这里的?”
“我做的事情,从来不和别人解释,小巍也不会问,而且他知道,你在我这里是很安全的。另外,他更加知道,我不会动
他的宝贝,即使我让你睡在我的床上,也不会动你。”
贺司潇差点被那口红豆糕噎住了,赶紧往嘴里灌可可。
老头子见状哈哈大笑起来。
“为什么?”咽下食物,出口的第一句就是这个,这个问题,其实自己很早就想问。
“快点吃吧,别让小巍等急了,他是真的很在乎你。”再次揉揉那被打理过了的细发,脸上洋溢着令人费解的笑容。爱,
有太多的表达方式,何况眼前的这个人,对自己,有更深的意义。
天使是不能被染指的。有一种爱,我们称之为信仰,是用来虔诚地朝拜的。
推开门回到家,花小乖缠上了自己的腿,夏程巍搂住了自己的人。
“没事吧,宝贝。”湿湿的唇磨着自己的耳廓,心自己跟着温暖起来。
“没事,我这不平安回来了?毫发未损。”贺司潇也抱住了紧搂自己的人。回来了,都回来了。
“累吗?吃过东西了吗?心脏有不舒服吗?”很想把这个人脱干净了里里外外检查个遍,但是不能。有的东西不想看到,
有的事情不想知道,还回来,回到自己的怀抱了,还知道抱住自己,那就够了。
“巍,我爱你。”闭着眼睛闻着这个人的味道,就像狗狗闻到自己的主人,一下子有了安全感。
“我知道。”“我也爱你”这四个字怎么也没能说出口,只能吻吻那还带着洗发水香味的头发。
说两年的爱你,结果发现自己一直表错了对象。你说了两年的你还需要时间,却在这样的时刻告诉我你是爱我的。要我怎
么回答你,我说的那些爱你和你的爱我比起来显得是那么荒唐可笑。
说了两年的爱我,结果发现自己一直弄错了人是不是让你很心虚?所以即使我说了爱,明白无误,坚定不移,你却没有办
法回应。那么夏程巍,你要怎么留住这个已经爱上你了的贺司潇呢?
花小乖翘着尾巴绕着两只相拥着正彼此嗅啊嗅的大狗狗脚边转来转去,时不时还喵喵叫上两声。
接到老头子的电话,说贺司潇在他那里,心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出事了。出了什么事情不敢妄加猜测,尤其是昨晚是满月
,他一个人偷偷出去了,应该不是第一次。
自己真的会不知道吗?那些夜晚哪次不是通宵熬到天亮?不敢睡,怕隔壁的人需要自己时自己睡得太死,不想错过他生命
里任何一个重要的时刻,不想他犯错误,现在,是不是又太迟了呢?
Mickey当初接受老头子的任务,自己是知道的,也单独找过Mickey,要他考虑清楚。他只是习惯地对他的关心翻翻白眼,
然后什么话也不说地走开了。真是一个任性又单纯的傻孩子。
电话里,老头子说话的语气和平时与自己通电话倒是没有什么区别,正因为这样,才更加担心。所以贺司潇一定在昨天晚
上做了什么事情,这件事情很严重,只是严重到什么程度,没有底,是真的没有底。
该问吗?自己想听到的是什么答案?事实还是谎话?如果和自己猜想的一样,该怎么面对?
越来越让自己着迷了,越来越不能离开怀里的人,但是说爱……原来你真的爱上我了。
真正相信自己爱Mickey,是在Mickey死后两年,自己是不是一个很自欺欺人的混蛋?
看来人看不清的永远是自己的心思。
抱住你不放手,可能不是因为爱你,而是当自己确定爱的是你的时候,你就在我怀里,呼吸着。
没有敢问老头子那具尸体是怎么处理了,估计是和Mickey以前留下的尸体一样吧,这不是一个像他们一样凶手会做的事情
。第一次,那么果断地夺去了一个人的生命,那和割断一只小猫的脖子是完全不同的事情。
我们都会有讨厌的人,那个人会做很多让自己愤怒的事,脑子里也会闪过诸如干脆一刀杀了他吧这样的念头,但那也只是
想想而已。我们接受教育,创造文明,怎么可能和没有开化的人一样,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从想法到行动,中间隔着的,何止是一个海洋,然而跨越这个海洋,却比想象的要简单很多。难的是当你真正跨越之后,
你的生活要如何继续下去。
心在那一刻,似乎也真的获得了平静,不疼了,心悸也消失了,即使看着当空的圆月。
曾经以为你是爱我的,相信被爱着,心悸还是按时发作,现在知道你爱的不是我,心悸也一样会来。这个和自己靠得那么
近,那么重要那么依赖的人,原来,并没有那么重要。
下一个月圆很快又会来,那个时候,我该怎么办呢?
抱住你不放手,不是因为相信你把我抓住了,而是因为相信自己把你抓住了。
花小乖觉得无趣地走开了,跳上自己的小床,在里面喵呜喵呜地原地踏着步,然后圈起前腿趴下睡了。
Ⅱ复仇.27
褚俊借着公差来看贺司潇,花小乖毫不客气地跳到他身上。
“你的小猫喜欢我哦!”褚俊说着挠了挠花小乖翘起的下巴。
夏程巍笑了笑,表情没有太多变化,怎么可能听不出他那里的意思,一语双关不是他一个人的长项。
“因为你是客人,花小乖对客人都很热情,反是对我们两主人爱理不理的,对不,宝贝?”
贺司潇为这两个对面对坐着正欲剑拔弩张的男人递上咖啡。搞的真像自己是女主人一般。
“最近忙吗?”贺司潇没有去搭理他们之前的那个无聊话题,另起了一个。“年末了。”
“B城近两年没出什么大案子,我可能真会转调到E城来,也许就是春节后。”褚俊自在地摸着膝盖上惬意的花小乖,毫不
把自己当外人,一手端起贺司潇泡的咖啡饮了一口。“手艺不错啊。”
“难道E城出大案子了?”贺司潇扫了身边的夏程巍一眼,知道他现在的脸色不定不好。
“也不是,就是最近有些小势力往E城在做转移,我们有几个案子牵连着,就顺着瓜摸过来了。”
“也不错。”贺司潇笑着点了下头,说不上自己的这个“也不错”到底指什么不错,就让爱猜的自己想去吧。
“不知道,夏先生现在还没有在协助警方?我很怀念和你一起工作的日子,你是个很有实力的人。”
“谢谢褚警探的夸奖,实在是不敢当。鄙人现在经营着自己的一家心理诊所,这你也是知情的,就不要再拿我之前的那点
拙见来寻我开心了,何况杜老师不是还在?”
贺司潇朝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最讨厌这两个人这样说话了。
褚俊和夏程巍,关系似乎有些微妙。破获B城的连环杀人案,当场击毙凶手,夏程巍提供了很多直接的证据和线索,再加
上之前和杜明明一起协助他们推动案件进展,可以说有一半的功劳。
“我该问你那些材料是从哪里来的吗?我知道那个提供线索的神秘人是你。”
贺司潇恢复阶段,两个人进行过一次密谈。
“你知道?还是你猜测?如果你有证据证明你所谓的神秘人是我,那么你确实是知道,但如果不是……褚警探,你是高级
警员,应该清楚与案件有关的所有用词都应该谨慎。”
“Mickey和你是被同一个人收养的,不是吗?不要告诉我你不认识他。这次提供那么重要的线索,我相信不是你一个人能
决定和完成的。冒着可能暴露的危险那么急的行动,就只是因为贺司潇等不及了?你知道如果我让人深挖下去,你,还有
你的那个Ju爷,日子不会那么好过吗?”
“如果你可以那么挖下去,现在又何必来和我说这样的话呢?褚俊,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想说什么?”
“听说你要带贺司潇离开这里?”
除了贺司潇,夏程巍,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纠葛?如果不是为了救他,我不会伪造那份说服父亲出面的证据。杜明明
的话有没有道理,他比谁都清楚,还是坚持立刻行动,不是为了抓什么满月杀手,而是为了救自己的潇潇。你很清楚这点
,不是吗?真的想不到,能理解褚俊的居然是夏程巍。
还是违背了自己开始的誓言,违背了父亲的意愿,甚至有些污染了自己身上那身警服,只有你有注意到的,也只有你那么
敏锐地可以发现,那天,我没有穿警服出现在现场。
“对,带他离开这个地方,重新开始,你怀疑我的能力?还是你觉得自己更加合适?褚俊,你做不到的,你给不了贺司潇
你想给与他的东西。你的身份能允许你爱一个男人吗?你能牵着他的手走上大街,牵着他去见你的家人,你的同事,你的
朋友,告诉他们你爱他吗?”
褚俊笑了,没有看夏程巍,抬头望着天。那一天万里无云,天空格外蔚蓝。
“放心把他交给我吧,我会想保护自己一样保护他。”
把手放在褚俊的肩膀上,算是答谢吧。放手这样的一个人,这样一个自己可以为了他豁出去,哪怕只是一次,的人,是不
容易,可再难,你也要做到。自己放手,或者我帮你。
转眼,一年半过去了,放手了吗?
“我很想你,潇潇,你比过去气色好了很多,也……更加好看了。”当着夏程巍的面,当着贺司潇的面,褚俊轻揉着在他
怀里已经呼呼大睡的花小乖,说得理直气壮。
贺司潇没有接话,偷偷瞄了夏程巍一眼,微红着脸垂下了头。不会忘记,第一个亲吻自己的人是谁。
夏程巍此刻诧异的不是褚俊说的话,而是贺司潇的反应,为什么脸红?
“好了,不早了,我还有事情要办,潇潇,能送我到门口吗?”褚俊站起身,对自己刚才那句话的反应是满意的。将花小
乖放到夏程巍的腿上,挑衅地一笑。“后会有期,夏程巍。”
“我送你。”贺司潇也站了起来,没有再去看夏程巍的脸色,不想看,看了自己会多想,多想了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反正
如何和谁走在一起,走多久,走到哪里,最后,不还是会回到你身边?因为我的心在你这里,不是吗?爱上了就是爱上了
,就像褚俊给的那个吻,存在的,就是存在的,要解决。
坐在沙发里没有动,腿上的花小乖跳走了。眼睛盯着一前一后走向门口的人,看着那个人的手抚上贺司潇的肩膀,轻揉地
按了几下,脸上那深情的笑容,似乎要把眼里的人融化掉。夏程巍深吸了一口气,感情,真的只是两个当事人的事情,真
的像自己以前说的,根本不存在情敌吗?
“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忘了,我们又遇见了,一辈子都不能再失去联系。”
“我知道。”美美地笑一个,就像当年那个月圆之夜在警察局。你不知道吗?扣动扳机的那只手,此刻正在我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