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傻透了,真的,爱一个不会爱自己的人,很傻,可是……傻,不对吗?违法吗?违道德吗?”
“你是想告诉我,你也会那么傻吗?”
“让你爱我不是我爱你的唯一原因,也许是最重要的原因,必须的原因,却不是全部。”
“你对聪磊说,谁活下来不重要,重要的是活下来的那一个要怎么去获得幸福。我们都是一样的,活着,不仅仅是去呼吸
,去挣钱,去享受,是要去获得我们的幸福。你,小源哥哥,他们,你们都是好人,都是贺司潇生命里很要紧的存在,所
以你们都值得获得幸福,而这个幸福,要和你们自己有关。”
“其实只能说,恰好不巧,你的幸福与我们的幸福,无关而已。”
“景东,我的内心很狭窄,装不下太多,装了家人的爱,装了自己的爱,装了巍的爱,其他与个人有关的爱,都没有位置
了。这次我回来,有一个目的,是我进这个房间前才想到的,我……来接一个人回家。”
“那个人……不是Mickey,对吗?”
贺司潇微笑着摇了摇头。
“无论你做什么,我说过,我都会支持你,我想……看到你幸福的样子。”
朋友,也是一辈子的人。
Ⅲ释放.26
常邵宇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独自处理着一些文件,他已经正式成为夏程巍所属公司的首席法律顾问。表面上他和夏程巍是雇
佣的关系,实际上,他们的地位是对等的,还是原来那个一样的身份,Ju爷的少爷。
这半年多里所有文件的备份都在他手中,甚至包含一些机密文件的原件,一些本应该进碎纸机的文件。以他所持有身份的
眼光来看,那些东西还有一个更加动听的名字,叫做证据。
“邵宇,你还在忙吗?一起去吃饭。”罗阳敲了三下门,自己开了进来,现在他是常邵宇的专职司机和助手。
“还有几份文件我分类整理一下就好了。”常邵宇并不避讳罗阳,他知道他清楚他的行径,就像他也明白在他的手里有一
些经由Mickey之手保留的证据。他们还有一个更大的共同点是,对于自己收集的东西具体要移作何用,心里并没有底。那
些资料在罗阳那里放了两年半未被动过,常邵宇新整理的也被好好摆放着,没有被再次打开。很多时候我们做很多事情,
并不是一定有什么目的或要什么结果,只是那么做了,自己的心会跟着踏实,跟着安稳。“如果你饿的话,先去吃点吧,
不用刻意等我的。”
“想和你说说话。”罗阳走到常邵宇身边,看着他桌子上的文件。“贺司潇回来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常邵宇没有抬头,只是拿着文件的手轻微地抖了一下,不仔细点还发现不了。
“他现在处境挺危险的,你也知道?”
“Ju爷会保护他,夏程巍会保护他,莫景东他们也会保护他,不是吗?”
“邵宇,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想担心他,想把他捧在手里,也得要他自己愿意才行啊。”常邵宇抬起头,眼里的情说不清道不明。“你半年没有见
到贺司潇了吧,他和过去……确实不大一样了。我反而觉得现在的他才最像Mickey,我是说真实的那一个。最真的Mickey
,也是觉醒的贺司潇,他自信,果敢,有主见。他的眼里依旧纯净却闪耀着光,不再退缩在一个固定的身份里,不再隐藏
自己的渴望,这样的人……我抓不住,却一定会去抓。”
“你告诉我,是因为我可以理解你吗?因为我也曾经真实地体会过这样的矛盾和不甘,而你全都猜到了?”
“罗阳,Mickey毕竟不存在了,而贺司潇……”常邵宇将手里的文件收了起来,放进一个暗格里。“我们常常会有这样的
念头,如果我最先认识你,如果你的身边只有我,如果我早一点让你明白我的心意或者早一点明白自己的心意,那么你会
不会最爱的那个人是我?真的有这样的可能吗,如果这些如果都成立了?”
“邵宇,记住了,世界上有一种悲剧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我们只是远离了这样的一个悲剧而已。”
“这里有一些文件,可以把夏程巍扔进大牢,关上很多很多年。我可以做得很自然,不会有半分怀疑落到我的头上,真的
,很多次我都那么想过,可……我不能那么做,我不能。……那个存放在贺司潇那里的常邵宇似乎在哭,他说常乐你难道
忘了吗,你承诺了要让一个叫贺司潇的人幸福的,你说过你不会干涉,不会牵绊,不会支配他。你是一个律师,你要有自
己的道德准线,你要守护住自己,才能谈论如何去爱别人。”
“邵宇,我真的不知道,你会爱得那么深,那么真实地爱一个人。”罗阳捏了捏常邵宇的肩膀。“我没有什么话可以来劝
你的,也没有什么话可以用来安慰,其实你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你要的只是时间。”
“我们不说这个了,Ju爷的情况怎么样?”常邵宇边说边站起身收拾起随身挎包。
“我们谁的话他都不听,那个跟了Ju爷很多年的私人医生气得都骂娘了。”
“不是有偷偷拿Ju爷用过的物品去化验吗?依旧没有结果还是样本太少,被污染太严重?”说着话,两个人已经一起离开
了常邵宇的办公室。这一层,只有两间办公室,常邵宇的,还有夏程巍的。
“有些眉目,还没有定论,毕竟是背着Ju爷做的。这件事情可大可小,目前除了你我,司空,夏程巍,那位私人医生,Ju
爷的一位贴身隐士,以及族里一位和Ju爷关系很铁的长辈外,没有人知道。只是这样一罗列,人数还是很多,万一消息泄
露,我们的处境就更加麻烦了。”罗阳说话的声音不高,手里还一直摆弄着一个小小的仪器。这个东西是他自己弄来的,
可以屏蔽掉方圆百米内的所有信号。
“你把那玩意儿关一下,我要打个电话。”
“呵呵,进电梯再打吧。”罗阳有些得意地笑了笑。“这可是个好东西,送你一个?”
“你给我,还有不要的道理?”
“今天吃饭的时候,想听Mickey的哪一段故事?”罗阳问得漫不经心,先一步入了电梯。
“就着上次那的断点继续。”常邵宇跟了进去,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很多都说,人,到了最后,还有的,就只有记忆了,而记忆,也是会骗人的。”
电梯的门关上,走廊里又安静了下来,所有的员工都下班回去了,只有他们总裁的办公室里还亮着灯。
司空穿着一身白色防护服,独自在他药品加工厂的一个实验室里,对着桌上那盒新准备的雪茄发呆。
自己心里曾经有什么计划,现在已经模糊了,曾经那么恨过一个人,恨得想要他的命,现在才发现被自己要了命的人自己
其实不很,甚至还叫不上名字,而被自己意识到要恨的人,却无法去夺走他的命。在司空的道德准线里,没有一条说去夺
走一个人的生命是不对的,因为他成长的环境教育他,所有人出生时都一无所有,他们后来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从别人那里
夺来的,就像那些拥有很多的人以前做的一样。掠夺,不断地掠夺,直到自己成为别人的目标。他所成长的世界简单而残
酷,他也希望自己的内心如此,却又一次失败了。与掠夺相对立的,就是奉献,夺不走,就把自己也奉献进去。
看到Ju爷吸自己送的第一支雪茄时,全身的血液都在身体里肆虐,内心的自我狂妄地大笑,想象着有一天这个高大而不可
一世的人重重摔倒在地上的情景,看着他仰视着自己,那眼神,就像他们小时候看着他时一样。我要给你一个我从来没有
得到过的选择,多么地仁慈,可是你自己都没有的,你拿什么去给别人?
“司空,我知道你一定做了什么,虽然现在我还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但我绝对不会放任不管。”
“你只是Ju爷的一个司机,有什么资格对一个少爷大呼小叫?”
“我只是不想你做傻事。”
“对不起,罗阳,我必须去做点什么。”
明明知道不该用鸡蛋去碰石头,谁都清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不管给出多少理论的支持,不管撒下多少的豪言壮语,都看
不到一块被鸡蛋击碎的石头,却依旧会像那不怕虎的初生牛犊一般。
不是因为会失败我们才放弃尝试,而是因为害怕潜在的失败,因为看不到胜利的希望,所以才会在结果到来之前放弃。不
是因为那最后的可怕结果,而是那个对可能结果的推测,让我们失去了扭转乾坤的机会。
这个“我们”里,Ju爷就是其中一个。
拿起一支制好的雪茄放在鼻前嗅了一下,比上次出来的效果更好,司空笑着,再没有得意。
门外轻轻的敲门声,一位有点资历的隐士前来看他,带了一份点心。这个隐士是司空跟Ju爷要来帮自己忙的。当初一开口
提,Ju爷就点了头,说他在司空负责的那块上是个高手,可以教司空很多。
“又一个人在忙了?当初让你去学化学还认为是Ju爷罚你小时候调皮捣蛋,现在看来倒是学以致用啊。”
“你怎么还拿了吃的,弄得是回家看老婆一样。”司空将雪茄收了起来。
“有老婆给我看就好了。”隐士都是孤家寡人,有了家眷,心安了,也累赘了。隐士说着就把拿在手里的那个精致的饭盒
打开。“我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老朋友,她给我的。这个人的手艺很好,你不信可以尝尝。东西都很安全,不然我不会带
进来,她也不是什么外人,不然也不会在去宅子的路上碰巧遇到。”
“你的朋友?也是族里的人吗?前一个被炒掉的糕点师?”
“不,她以前也在这里工作的,照顾少爷小时候的起居,后来……出了点事情,Ju爷把他们都给换了。”
“那个你遇到的人,是照顾哪个少爷的?肯定不是我的吧。”
“司空少爷,你问这个……”隐士看了司空一眼,到也没有话语中的犹豫。“她是照顾夏程巍少爷的。”
“是吗?她是路过吗?不大可能是放不下心来看夏程巍的。”司空拿起一块点心尝了尝,是很熟悉。
“她和照顾Mickey少爷的那个姨婆是表姐妹。”隐士也拿了一个塞在嘴里。“味道还是一样啊,Mickey少爷小时候就很喜
欢吃她做的东西,和她也很亲,要不是后来那个姨婆出了事情,说不定她现在还在这里做。”
“夏程巍仍旧不知道那件事情吧?”
“应该不知道,Ju爷交代不要再提的,哦,司空少爷,你的意思我明白,咽下这一口,我就不再说了。”
司空愣了两秒,很快露出了你很自觉的笑容。
不管跟着Ju爷搬去了多少地方,这个宅子里发生的一切,从未消散过。与这个宅子有关的所有记忆依旧在心头萦绕着,和
那不变的装修,不变的穿越期间的人一起,成为了这个宅子的一部分。
Ⅲ释放.27
贺司潇入住Ju爷在E城的宅子是第二天晚上,他把还未怎么动的行李又重新给打包放进莫景东的车里,他坚持要送他过去
,坚持他的车比Ju爷派来的要安全。其实贺司潇知道,这个人只是想多一点时间和他在一起,在那样的时间里,去一次又
一次地说服自己相信,爱可以通过放手来继续。
目前的局势莫景东已经和贺司潇说了个七七八八,心里有了底也就没有那么多顾虑。搬来Ju爷这里住,电话里和夏程巍说
了,他没有多问。和以往一样,话不用多,却真的彼此明了。
“我就送到你这里了,小贺,接下来的事情你要自己把握,不过我,永远会为你开机。”
大门外,等候的仆人已经把贺司潇并不重的行李给搬了进去。莫景东站在车门边,双手插进裤袋,很是放松的模样。贺司
潇知道,只有当他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时,他才会把它们藏起来。
“谢谢你,景东。”不再说多余的话,不再有多余的动作,贺司潇莞尔,转身进了Ju爷的宅子。
Mickey的房间和自己想象中的那一个很不一样,干净,简约,没有什么私人的东西在目之所及的空间里被注意。它完全不
像一个20岁男生的卧室,整洁得过分,东西少得可怜,怎么看都更像是一个成列展出的样品房。用最先进入大脑的那个想
法来说,这里对于Mickey而言,或许和旅馆差别不大。
当然,这间卧室,Mickey本人并没有住过,只是依照他在B城的卧室百分百的还原了。Ju爷就是有这样的怪念头,他以为
把一个熟悉的空间保存下来了,就可以把这个空间里所有的一切都留住。
房间里淡淡的飘散着的似乎是Mickey的味道,贺司潇只在自己B城的卧室里闻到过,就一辈子记住了。不只夏程巍一个人
透露过,贺司潇和Mickey,闻着,也是一样的。
这个屋子里,没有住过Mickey,却一样留有Mickey的气味,现在贺司潇在里面,把这样的气味加深了。
衣柜里整齐排放着干净的衣服,随手拿出一件试穿,现在已经很合身了。虽然身形依旧单薄,却也是比过去硬朗结实不少
,要把Mickey的衣服撑起来,没有当初那么难,所以现在的他们怎么看怎么是一个人。
书架上摆放的书本和电脑里存着的歌曲,有好多贺司潇都很熟悉,简直是如数家珍。环境会改变很多外在的东西,却很难
真正撼动一个人的内心,无论你怎么隐藏,生活的细节都会出卖你。
轻轻三下叩门声传来,贺司潇起身走到门口,来的是另一位仆人。
“贺少,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是给您端进来,还是去饭厅吃?”
“还有谁在那里?”
“还有两位少爷,Ju爷说你和他们不熟,可以直接端进房间。”
“族里不是有规定,除了Ju爷,谁都不可以在卧室用餐吗?客随主便,我还是出去吃吧。”
“好的,那我先去准备,您随时可以下来。”
仆人欠了下身,转身离开,脚步很轻,几乎没有什么响声。
Ju爷晚上有应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只是对宅子里的仆人交代了很多,统统与贺司潇有关。看看餐桌上自己面前
那份食物就知道,Ju爷真是一个很用心的人。
在座的两个少爷对贺司潇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便各自安静用餐,谁也没有多说话。
以前住一起时夏程巍在饭桌上就半开玩笑半抱怨地跟他说过,为了那个可怕的餐桌礼仪,Mickey的小屁股不知道开过几次
花。族里的规矩很多,与其说Ju爷收养了他们还不如说Ju爷管理着他们。后来他们才慢慢明白,他只是想用那些有些苛刻
和死板的规矩把家里的危险指数降到最低。在儿童意外伤害的数据统计报告里,家,是事故最多发的地方,任何一个疏忽
,都可能会伤害到幼小的孩子。
Ju爷很用心地保护着他的孩子们,也保护得很成功,除了两个。就是这两个的失败,让Ju爷再看不到自己成功的地方。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