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舞 上——慕染°

人。”

韩启的眼中已经布满了血丝，身体上更是染了一片桃色，可他却强行压低了嗓音让自己的状态看上去更清醒一些，愤恨而

道：“真没想到，薛宁竟会有你这样的朋友。”只是一句话却好似牵动了他身上几百个伤口一样，他一说完就不住地喘气

。

黎夜轻笑起来，“韩先生是想说明些什么？你不一早就知道我与薛宁的交情了吗？只能说……”他刻意拖长了音，过了很

久才缓缓道：“是你自寻死路。”旋即对阿烈下令道：“灌肠。”

阿烈领命正要有所动作，洛却突然唤道：“不要！”

黎夜猛然回过头去，冷眼望着洛，“麦先生，你要知道，我没有责怪你擅闯民宅已经算很客气了，我奉劝你一句，管好自

己，别得寸进尺。”说着又回头对阿烈说：“别理他，你继续。”

阿烈的动作非常利落，关掉电极的开关后便开始灌肠。而红酒灌肠，那刺激当然也是非比寻常。

看着韩启脸上的痛苦，洛越来越坐不住了，待到那一瓶红酒完全被灌入韩启的后庭，他终于站起身叫道：“黎夜……”

不料只是那一声叫唤，却让黎夜的情绪突然降到冰点。转过身，黎夜冷漠地凝视着洛片刻，而后手指门外，寒着声道：“

你给我滚出去！”

洛略微一愣，正要开口，可黎夜却抢在他前头说了话，“阿烈，把这家伙给我轰出去！”黎夜真的受不了了，起初他还能

假装镇定，可是只要一看到洛那张脸，他就显得心烦意乱，仿佛麦洛轩一刻还在他身边，他就没办法静下心来。

然而虽说是“轰”，可阿烈还算礼貌，只是走上前，对洛展开手臂做了个“请”的姿势，“麦先生，请吧！”

洛自然是不愿意就这么离开的，之前他也真是糊涂了，现在他的时间并不多，必须尽快让黎夜和他一起走才行，“你跟我

一块儿走！”

“No way.”说话间，他握起那条黑色蛇鞭，对着体无完肤的韩启又甩上一鞭子，“我告诉你，今天我不玩死韩启我决不

会走，你也少打救他的主意，”言下，他眼中猛然泛起一道狠厉的光色，“我要他死，他就休想活命！”

至此洛真的着急了，“我不是想救他，我只是想救你，你到底懂不……”他的话没能说完，黎夜便先一步甩出三个字来，

“谢谢你。”随后冷然而笑，眸中满是讥讽。

洛还想说些什么，可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睿辰的名字，他匆忙地接起来，“睿辰，你那里怎么样？”

电话里韩睿辰的声音一样显得很慌乱，“洛，你见到黎夜了吗？方炎庭已经得到了消息，正派人去追查韩启的下落，你动

作快一点啊！”

洛一听这情况，心里更是焦急，瞥一眼黎夜，他说：“我也想啊，可他硬是不愿意跟我走我能怎么办？你没事吧？方炎庭

有没有困住你？”

“我逃出来了，正往天逸大厦赶来，洛，你把手机给黎夜，让我跟他说两句话。”韩睿辰知道黎夜的脾气，如果不是他自

己愿意离开，谁都逼不了他。

此刻洛将手机递到黎夜面前，道：“睿辰的电话。”

黎夜迟疑地接过手机，放到耳边轻然应了声，“喂？”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睿辰紧张的声音，“黎夜，你仔细听我说，韩启的手机里装了追踪芯片，现在‘炙焰’的老大已经派人

去确认他的位置了，相信很快就能找到你那儿，所以算我求你了，立刻跟着洛离开好不好？不然你真的会死的。”

“方炎庭？”几乎是脱口而出的，随后黎夜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该说出这个名字，毕竟一个普通老百姓是不会知道黑道老

大的姓名的，然而他面上却装得很冷静，故意忽略这一点，他平声问道：“炙焰的人大概多久会到？”

“保守估计，半小时之内。”韩睿辰的声音听上去很低沉，黎夜却莞尔一笑，“好，我知道了，睿辰，你放心，我一定不

会让自己出事的，我们待会儿见，拜。”说着，他挂掉了电话，然后将手机还给了洛，回身望着韩启，嘴上却是对阿烈下

达了命令，“阿烈，带麦先生到外面等着我。”

黎夜并没有回头，但洛和阿烈说的每一句话他听得很清晰，无非是不愿离开的意思。黎夜心知自己没那么多时间浪费了，

便刻意放软了口气道：“麦洛轩，外面等我，我很快就出来。”

这是今天黎夜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而不是“麦先生”这种客套又疏远的称呼，洛愣了愣，心里仍有些不放心，可黎夜忽然

又开口，这一回的口气显得十分强硬，仿佛容不得片刻的迟疑，“出去！”

黎夜背对着洛，让洛看不到他当时的神情，可隐隐中洛还是能感觉到黎夜所表现出的那份认真，于是他不再耽搁，转身就

和阿烈一起离开了房间。

直到这一刻，黎夜才对韩启开了口，“你该庆幸，这样一来，你就可以死得痛快些了。”他贴近韩启，凑近他的耳畔，同

时手指轻轻地碰触着他背后的那道伤，嗓音竟透着些蛊惑人心的妖异，“韩启，便宜你了，我向J学来的很多招都还没来

得及用在你身上呢！”他笑起来，站直了身，继而拔出枪，装上消音器，打开保险，最后将枪口对准了韩启的脑袋。

冰凉的触感让韩启惊恐地抬起头，那眸中透着无限的恐惧，他努力地开启口，只卑微地吐出一句，“求你饶了我。”

可黎夜却微笑着摇摇头，轻声道：“No，the die is cast.”话音刚落，他已扣动扳机，一声闷响之后，黎夜将枪收回，

那一刻眼前似乎一片黑暗，纵然再多的血也无法让那颜色变得更深，沉默了许久，他才低声问了一句，也不知是在问自己

，还是在问这个已经死去的男人，“Are you afraid of darkness？”随后他把韩启从刑架上解下来丢在地板上，这才款

步迈出房间。

洛是隐约听到那一声沉闷的枪响的，正要冲进去看看，那扇门却突然被打开了，黎夜从里面走出来，却不看洛，只对阿烈

吩咐，“把里面那个人处理掉，他的手机我会带走，你自己小心点。”

阿烈点点头，而洛却先一步察觉到不对，立刻冲进房内，果然瞧见韩启已死，他的尸体就那样被丢在地上，像一个被主人

丢弃了的人偶，而那具尸体此刻仍睁着眼，那死相极其可怕，眼中充斥着恐惧与怨恨。

黎夜看着洛脸上泛起的自责，不屑地冷笑一声，继而转身就走，可是才走到门边，身后却又响起了洛的声音，不似记忆中

温和，也不如方才的低沉，反是透着些许的薄怒，“黎夜，你站住！”

回过头，黎夜淡漠地望着他，语气不佳地问：“不知麦先生有什么指教？”也许便是在回眸的一刹那，黎夜突然发现，眼

前的这个男人已经和三年前不同了，他说不清是哪里不一样，只是隐隐感觉如今的麦洛轩，再也不是那个常驻他心里的人

。

再也不是了。

Chapter 29

黎夜的口气幽幽淡淡的，但有心人不难听出他话里的不悦，“不知麦先生有什么指教？”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洛的嗓音暗哑，甚至带了些微的颤抖，黎夜却是不以为然，斜靠着门框慵懒地回答，“我本来的

目的就是要他死，更何况如果韩启不死，那么他日死的人就是我。”

黎夜说的自然有道理，而这些洛也明白，只是他仍旧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印象中，黎夜的双手不该沾上任何人的血迹的。

“你怎么会有枪的？”洛突然又问，黎夜笑了笑，“枪这种东西哪儿弄不到？我是有心要杀韩启，当然会为了他专程去弄

一把来，你说是吗？”

“你以前就算喜欢恶作剧，但也从来不会主动去伤害别人！”洛的声音突然拔高，甚至变得有些尖利。

相反黎夜倒显得很平静，“你也说了，那是以前，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你不懂吗？就好比如果换做今天，我一定不会再爱

上你。”他这话说得太过狠绝，让洛一时之间只是杵在原地，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黎夜已经走进了电梯，洛飞快地冲出去，抢在电梯门关上前的一刹那利用自己的双手使劲地又扳开

门。等人进到电梯里，他迅速贴近黎夜，一把握住他的左臂，略显歉意地道：“对不起黎夜，但我希望你听我说几句话。

”

“哼！”黎夜冷笑着，甩开洛的牵制，“我没兴趣听你说任何话，另外，麦先生，请你自重。”

“你非要做的这么绝，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愿给我吗？”洛的眸中装着满满的悲伤，那浓郁程度就如一个巨大的漩涡，

能将人吸进去。

而黎夜却笑得更艳丽了，那一抹妖冶令人痴迷，“解释？那不过是掩饰而已，听过那句话吗？You have to tell ten

lies to perfect one lie.”他靠在角落，渐渐地敛起笑容，“我不想听你编故事。”

随着电梯到达的一声“叮”响，黎夜快步走了出去，而洛一直追在他身后叫着他的名字，等走出大厦的时候，黎夜方才止

住脚步回过头，将韩启的那只手机猛地就朝麦洛轩的脸砸去。后者眼明手快地将手机接住，而后忽闻黎夜开口，“管好你

自己吧，韩启死了，最大的嫌疑人不是我，而是以喝酒为名将他约出去，又恰巧手握他手机的你。”

洛这才意识到自己再一次掉入了黎夜设计好的圈套中，“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嫁祸我？”

黎夜得意地翘起唇角，“你可以这么理解，不过这种事，总要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才行。”那一句话后，他再也不愿意和麦

洛轩多废话，转身就要离开。

奈何身后那家伙却突然紧紧攥住他的手腕，黎夜一怒，对着洛厉声喝道：“放手！”

“不放！”洛的气势丝毫不弱，三年前他已经错过一次了，三年后他不想再错过。

只是黎夜似乎根本就不懂他的心思，瞬间抡起左手，他一拳打向洛的腹部，挣脱了洛的牵制后，他又向后退了两步，才冷

着声道：“麦洛轩，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别碰我，不然老子废了你！”

韩睿辰开着车来到天逸大厦前时，看到的正是黎夜和洛争执的一幕，他停下车刚想下去看看情况，黎夜却先认出了这辆车

，于是二话不说，拉开车门就直接坐了进去，继而对身边的睿辰道：“快点开车。”

韩睿辰愣了愣，只是迟疑的片刻，洛已经跟了上来，挡在车窗边，他对黎夜说道：“你就听我解释一句行不行？”

黎夜对上洛的眼睛，口吻却冷得没了一丝温度，“我不想听。”言下，他迅速关上车窗，又压低了嗓音对睿辰说：“睿辰

，开车，求你了。”

求你了，带我离开这个地方，我不想再看到麦洛轩，在这个人面前我再也呆不下去，他会让我想到太多悲伤绝望的事，如

同被出卖，如同三年前那个血腥的午后，如同那阴冷的仓库给人的寒意。

韩睿辰自然看得出黎夜的反常，可是一边是黎夜，另一边是洛，这确实是个很难的抉择。挣扎了一会儿，他最终瞥了眼车

窗外的洛，那个眼神就好似在对他说“抱歉”，而后脚踩油门，带着黎夜飞速驶去。

那一刻韩睿辰说：“黎夜，没事了。”此后，嘴角染上一丝心安的笑，他又接着吐出一句，“能再见到你，真好。”

当时韩睿辰并不知道，他这一走便是亲手将洛地推上了风口浪尖，几分钟之后，麦洛轩被方炎庭亲自带来的人团团包围，

那个血色的夜晚，眼前一片红光，而伤痛只有自己知道。

……

一路无言，车内异常的宁静，没有音乐，也没有交谈，只有彼此的呼吸声，急促而毫无规律。车里的气氛让人感觉莫名的

压抑，韩睿辰手握方向盘，望着前方一片漆黑的道路，他突然启口，以陈述的语调说了一句，“你身上有血腥味。”

杀手的身份让韩睿辰向来对血的味道很敏感，而黎夜闻言后倒是没有太大的惊诧，只是靠着椅背笑起来，“是啊，当然会

有血腥味，因为我杀了韩启。”他答得坦然，倒是让韩睿辰一惊，“你真的杀了他？”

黎夜斜睨了韩睿辰一眼，“谁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忽见睿辰的脸色变得惨白，他又不禁笑起来，“干嘛一副这种表情啊

，你今天和我打电话时那么紧张，难道不是一早就知道我的行动了吗？”他凑近了睿辰一些，柔声问道：“麦洛轩告诉你

的啊？”

韩睿辰尽量不去看黎夜那双戏谑的眼睛，只自顾自地道：“亏我还为你担心得要死，你却是这种态度，早知道还不如随你

去，让你自生自灭好了。”

“你舍得吗？”黎夜笑了笑，又调侃道：“刚才是谁用很煽情的语气和我说能再见到我真好的？”

韩睿辰自然不会那么快就忘记了自己才说过的话，但是他这个人又是属于特别别扭的，只听他闷声启口，“我哪有煽情，

你少冤枉我。”

“别死不承认嘛，睿辰。”黎夜恶意地在睿辰耳根轻轻地吹了口气，“咱俩都这种关系了，就算偶尔对我煽情一下又会怎

样？”

韩睿辰一听这话，车头忽然间就歪了出去，他大骇着立马掉转方向盘，才稳住了车子的轨迹，继而他摆着一张酷脸对黎夜

教训道：“我拜托你不要在我开车的时候胡闹行不行？”

“好吧好吧，你别生我气，我不在你开车时逗你了就是。”言下之意就是你不开车时我就能光明正大地逗你玩儿。

韩睿辰看着黎夜装出的一副可怜相，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之后黎夜却突然安静了下来，望着窗外的夜空，他便那样陷入

了沉思中。回想这一晚与洛在一起的一小时都不到时间，其间他大多是在笑，然而嘴角撑起的弧度，不过是他最后的骄傲

。

心狠狠地刺痛了一下，而后有一种呼吸被生生剥夺了的窒息感闯入意识中，黎夜的呼吸变得越发急促而混乱，睿辰感觉到

身边这个少年的异样，略显担忧地唤了他一声，“黎夜！”可他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一般，瞳孔在瞬间缩小，呆滞地凝望着

外边，直到睿辰第三次叫他的名字，他才猛然回过神来，“啊？什么？”

“你到底怎么了？没事吧？”韩睿辰关心地问道，看黎夜那恍惚的模样，怎么都不信他没事。

可黎夜却好似并不打算告诉他什么，只是冲他扯开一丝虚弱的笑，故作镇定地道：“想到些事，不知不觉就走了神。”言

下他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突然扬声，“诶？这不是回家的路啊，睿辰，你要带我去哪儿？”

韩睿辰鄙视地瞥了黎夜一眼，“你才发现这不是回家的路？我说你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