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炒烹炸——红糖袖刀

即便再无动于衷，也能感受到那灼人视线里隐藏的深意，只要想到这个被允许在自己卧室画画，和自己共进晚餐的人竟怀

着这样的目的……方莳就感到一阵恶寒，他必须把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扼杀在萌芽中。

朗飞却像豁出去了似的，近前几步，大声反问：“什么是有的没的？”

“你……”

“已经过去一年了。”朗飞又说。

“你说什么？”方莳从地上坐起来，朗飞已来到他的面前，背向阳光的身影显得格外高大。

对方猫样瞪圆眼睛的样子让朗飞的心情好极了，他索性把话挑明：“一年了，你还要这样折磨自己多久？”

“我……”方莳一怔，随即反唇相讥：“一年也好，一辈子也好，那都是我的事。”

朗飞嘴角抽动：“也不知道算是失败还是成功，难道你没感觉到吗？”

方莳皱眉：“什么？”

“我在向你求爱啊。”

“你……”方莳愣住，他没想到对方这么快便挑明，还说得如此露骨。

朗飞苦笑：“还是你真的以为我只是来蹭饭的？”

“不要说了。”

“方莳，我觉得你并不讨厌我，相反，这些天的相处还蛮愉快的，不是吗？也许我们可以……”

“不要说了！”方莳不看他，手指向门口：“你走。”

“方莳。”声音里带了一丝愠怒，朗飞上前几步。

“还有，也不要来了。”

“你这是……在赶我？”

方莳一句话也不想再说，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朗飞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习惯性把手插进裤袋里，“你是不是以为，只要我不再出现，你就又能恢复清静的生活了？一个

人做一大桌子菜，对着吊灯发呆，然后再大把的倒掉，你以为那样就是所谓的‘认真生活’了吗？！”

方莳转过脸，“你怎么知道我对着吊灯发呆？”旋即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你偷窥过我？！”

“呃……”朗飞又揉了揉脑袋，“好吧，确切的说，我是观察过你。”

昏暗光线里，方莳的脸色迅速从红到白。

朗飞赶紧说道：“我发誓，那时候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偷看过你做饭。从我的窗口望过去，你那样子实在太美好了，切菜

也好，煮汤也好，哪怕只是削土豆，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吸引人，像阳光一样……为了看到你，我甚至颠倒了作息时间，

只为在你做饭的时候，我正好在。”

“那又怎么样。”怒气稍微平复一些，方莳转开脸，因为运动出的汗已经凉透，滑腻的瑜伽服料子紧紧粘在皮肤上，空气

从敞开的门吹进来，有些冷，两人独处的空间里，他觉得很不自在，他需要一个热水澡。

可是朗飞仍然不依不饶的叙述他的感想，“可是认识你之后，我才明白，那些原来不过是假象。真正的你，原来那么冷漠

，你知不知道，你做饭的样子……活像一具机器。”

方莳转过脸，狠狠瞪着他：“那关你什么事？你有什么资格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你……”

“对，就是这样！你生气了！”朗飞像看见彩虹一样惊喜的嚷道。

“什么？”

“自从我们熟悉以来，你更像个活人了。就像现在这样！”

“那又怎么样？”方莳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他从没见过像朗飞这样会自说自话的人，也许他学的专业根本不是设计，而

是心理辅导或外交艺术之类的。

朗飞又上前一步，“我觉得你真的可以试着接受我，我们这些天的相处也很愉快，不是吗？我会对你好的，我会尊重你过

去的感情……”

“哈……”方莳气极反笑，“我真没见过比你还自我感觉良好的人。”他慢慢的眨着眼，“你一直都是这样吗？别人对你

发怒，你就以为他们喜欢你？”

“方莳，这不好笑。”

“的确不好笑，”方莳绕开他，企图从他旁边走出去，语气又恢复先前的平缓：“如果是我让你产生误会，我很抱歉。”

“等等！”

下一秒方莳感觉胳膊被用力拽住，然后往后面扯去。

“你干什么？！”方莳又惊又怒，和这个人认识以来，还没发生过这种肢体上的碰触，而且是带一点暴力色彩的。

他向后挣动，但紧接着腰也落入对方的掌控里。

随即朗飞的脸迅速压下来。

他被吻了。

和钳制住身体的强硬力道相反，这个吻是极其温柔绵软的。

清新的须后水味混着浓烈的男性气息钻进鼻腔，嘴唇整个被吸吮住，灵活的舌在他紧闭的牙齿上起舞。

方莳大脑空白了三秒钟才想起推拒。

“放开！你这个……唔唔……”他用了十足的力气去推开压在自己面前的胸膛，但是用处不大，他的胳膊软绵绵的使不上

劲，不止如此，他的腿也几乎撑不住身体，如果不是对方紧紧抄着他的腰，恐怕他会跪摔下去。

他绝对没有因为一个吻就浑身酸软！

朗飞品尝着向往中的唇，手在对方腰后摩挲着，轻薄的面料柔滑冰凉给人以正握着一尾鱼的错觉，而方莳不安的挣扎成功

的像极了一尾美人鱼。

他的腰被深深的向后拗过去，手仍不放弃的推抵着对方的胸膛，但是没什么用，这样的姿态只能令他们看起来像一场双人

芭蕾里不该相遇的王子和王子。

感觉到对方的承受力快到极限时，朗飞放开了他，方莳的嘴唇被蹂躏得通红，脸色却白得可怕，他用力瞪着他，却并不凶

狠，那神态像小时候商店橱窗里摆的塑料娃娃，朗飞没忍住，在扶他起身时又顺势摸了他屁股一把。

然后，换来一个清脆的巴掌。

“滚！”

第12章：

楼下传来门被关闭的声音，整栋房子恢复到四十分钟前的宁静里，但心境却是决不能平和了。方莳站在原地大口喘着气，

嘴唇，腰间，臀部——被那人碰过的部位都残存着热度，那短暂却粗暴的拥吻一直停留在脑海里，愤怒也无济于事。他坐

下来，按照瑜伽的腹式呼吸缓缓吐气，依旧平静不下来，仿佛那人的目光还留在某处，灼灼的盯着他。

不是没与人接触过，认识林葛辉之前混巷子时打架拉扯都免不了肢体碰撞，可那都不一样。自从发现自己对同性怀有异样

感觉后，世界在他眼里就变了个样，男人也是可以占男人便宜的，方莳觉得自己刚才就被占了便宜。

一个巴掌真是太轻了……方莳想。

但是……

方莳尴尬的看向自己的胯间，薄薄的弹力面料下，裆部不正常的突起着，只是一个吻而已，竟然硬到现在。

真是……太丢人了。

所以当时想都没想就甩了他一巴掌。

那家伙曾笑称他是“未亡人”，结合刚才那幕似乎更坐实了这种说法。

应该没被他看到吧，记得他是头也不回就走掉的……

方莳在昏暗的小屋呆坐着，直到觉得冷，被汗湿了一遍又一遍的面料紧紧缚在皮肤上，风从敞开的门外吹进来，每个毛孔

都张开了，他打了个哆嗦往浴室走去。

迅速在浴缸里放满热水，点了两滴舒缓情绪的精油进去，水面沉下一个淡绿色的漩涡，然后化开，和缓的香气弥漫开来。

方莳闭上眼，身体陷进热水的怀抱。

在几乎融化掉五脏六五的温度里，蛰伏的欲望又探出头来，“讨厌……”方莳在水里曲起腿，想不去理会，但热水吻着他

胸膛的感觉令他回想起刚才那个不算拥抱的拥抱。

“我在向你求爱啊。”

——那人说这话时神色端肃的样子令他心悸。

方莳用力的甩头，掬了热水用双手捂住脸。

真可恶。

明明早就可以不想这些事的，都是他……

下腹的热度没有因为烦躁而缓解，反而精神得很。

方莳枕着浴缸的边缘仰起脸，自欺欺人的闭紧眼睛，手沿着胸膛抚摸下去。

“啊……”

受到抚慰的前端瞬间弹高，迫不及待的吐出一点粘液。

僵硬的套弄着，用力想着以前恋人的脸，想着他呼吸的味道和每一次拥抱的力度。

“林子，林子……我，好想你……”方莳用力的抚摸自己，欲望叫嚣着涌进他的头脑，把恋人的脸庞冲得模糊不堪。

他很害怕，一年了，即使每天都花去大半的时间用来回忆，但在时光面前，一切都那么徒劳，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

他不想忘，他努力模仿着恋人的样子去生活，但他真的很寂寞。

最后促使他到达高潮的，竟是朗飞环着他的腰，轻轻吸吻他嘴唇的画面。

一切平静下来，心跳得厉害。

“林子，我很想你。”

他对自己说。

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清理浴室，尤其是浴缸，他用刷子刷了三遍，在里面做过那种事，无辜的浴缸都变得污秽起来，所以他

刷得格外用力，以致于做完这一切后他都不确定要不要再洗个澡了。

回到卧室，阳光已经偏西。

看到放在老地方的马灯，方莳先是怔了一下，随即想起来，以后应该再也不用把它拿进拿出了。

真好。

因为少了个人在旁边插科打诨，时间也大把的富裕出来，方莳决定提早准备晚饭。

打开冰箱看到靠边码着的一排红通通的小东西不由呆了一呆。

那是一排胡萝卜雕刻的兔仔，形象囫囵一个样，只是最近的几个明显比里头的几个要精致许多，一共十数个，打头几个已

经开始萎缩发黄，是变质的先兆，没有人比方莳更清楚胡萝卜的保鲜期限了。

从那人雕第一个开始，他就想等人走后扔掉，但还是没舍得，便悄悄留了下来，不想一存就是小半个月。

不过那家伙应该不会再来了，被自己那样疾言厉色的拒绝后，傻瓜才会继续上赶的找上门来，方莳知道自己做得没有错—

—像那种把对方当成猎物，把相处当做捕猎过程的自视过高的男人，就需要这种决然的拒绝。

煮食的过程和用餐的过程一样无聊。

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以往的十几天里都有一个人在旁边说着好笑或不好笑的话，切菜的时候方莳总忍不住频频向左首望去

。

坐在宽大的餐桌前也有些不自在。

吃不掉的就倒掉，糟蹋食物已经成了默认的惯例，但是朗飞在的时候总会严厉斥责他这一点，并把他吃不下东西全盘接收

过去。

所以在剩了饭的当下，面对着空空如也的对桌，方莳捧着还有多半米饭的碗有些不知所措。

放下碗，方莳在生自己的气。

他明明用了那么久才学会适应一个人的生活以及无边的寂寞，可是现在，这一切似乎都被毁了，他又要从头学起。

原来适应陪伴比适应寂寞更快。

清理橱柜时他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下意识抬起眼，目光对上另一道目光。

隔着五米的距离，对面的窗户里，有人探出头来。

朗，朗飞……

全身的警戒细胞一下被激发出来，方莳用力瞪着那个人，手上擦拭调料瓶的动作都停住了。

经过中午的事，两人应该说是闹得不愉快了，隔这么远方莳都能依稀看到对方脸上红红的巴掌印。

朗飞却有一颗铁打的脸皮，看到方莳注意到他，竟开心的朝这边挥了挥手。

“白痴……”

方莳抿抿嘴，把目光转开，继续擦拭手里的胡椒瓶。

也不知道那家伙晚上吃的什么，他这么想着，忽然手里动作一滞：厨房的窗帘一直这么敞着，那家伙不是说，他早就借着

这扇窗观察过他吗？这么说……自己刚才煮饭，吃饭的过程又都被他看去了？

方莳的脸微微发热，转过脸，那人的脑袋果然还趴在窗口，见方莳又注意到他了，竟笑着做了个热情洋溢的飞吻动作。

“唰——啪！！”

对面的百叶窗迅速合上了，一丝缝隙也不留。

朗飞怏怏的把脑袋收回来。

拨通桌上的座机，电话很快接通。

“马克啊，明天咱们约克街十字路口见，记得带着测量工具。”

“啊——师兄你终于有灵感啦？”马克兴奋的应道。

“恩，是啊，是啊，被刺激到了呢～”

第13章：

第二天朗飞没有出现。

第三天、第四天朗飞依然没有出现。

……很快便是一周过去。

这天方莳像往常一样在水槽前择洗青菜，旁边锅子里炖的紫糯米冒着香甜的气泡，厨房里弥漫着白色的食物香气，楼下却

传来不疾不徐有节奏的敲门声，方莳愣住了。

会是他吗？可是他知道我钥匙放在哪的。

这么想着，他在围裙上擦净双手向楼下奔去。

门一开就看到满脸堆笑的朗飞，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像往常一样和他打招呼：“HI！”随即皱了皱鼻子，说：“你又忘了

开抽烟机？”

“……”

方莳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甚至都不知道要不要让他进来。

然而下一秒朗飞却举起手里的东西，笑着道：“今天我生日。”

左手是小箱装的啤酒，右手是印着某免税店LOGO的布袋，沉甸甸的样子，看样子装的也是酒。

方莳想了想，侧身让出空间把人放了进来，然后抬手又去摘灯。

——这已经成了习惯动作，看见朗飞就想起马灯。

朗飞走上楼梯时回望了一眼，看到他的动作也没说什么。

提着马灯来到二楼看到朗飞正蹲在冰箱前拆纸箱，似乎是要把啤酒放进冰箱里，见方莳进来扬起眉毛说：“我没帮你开抽

烟机，这味道挺好闻的，在煮什么？”

“粥。”方莳冷冷的答。

对方的语气态度和平常无二，好像中间缺失的一个礼拜完全不存在似的，更别提那个别扭的“准亲密”接触了。

面对这样镇定自若的家伙方莳也不好直接质问：为什么你过生日要来我这里？

“这种啤酒味道特别好，一点也不苦，冰起来更棒！还有这个，强烈推荐你尝尝，兑点果汁喝，口感妙极了……”朗飞埋

头从纸箱里掏啤酒，一面絮絮说道。

“不知道你生日，没有蛋糕……”

“不要紧啊！蛋糕那是小孩才吃的～”朗飞无所谓的眨眨眼，随即拿着一瓶酒拉开冰箱门。

想到冰箱边栏码着的一溜小东西，方莳猛的冲过去，按住朗飞的手：“我来放！”

朗飞扬了扬眉毛，眼角露出笑意：“好啊。”

“今天主食吃面条吧。”既然没有蛋糕，长寿面总是要的。

“好。”朗飞一手撑着下巴看着方莳。

“可是没有手擀面，挂面可以吗？”扶着半敞的柜门犹豫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