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玉濯清言 上——千帆狂舞

作者:千帆狂舞  录入:11-13

中事务稍缓便回家接母进京云云。

这日,皇甫羲办完事务,想着柳言初的伤势,心中不知为何始终惴惴不安,索性便往吏部去探访他。

到得吏部衙门,止住小吏的通报,自己慢慢踱进吏部大堂后面办事的小书房。甫一进房,便吓了一跳,只见柳言初仰靠在

椅子上,双目微合,一只手紧紧抓住另一条手臂上的伤口,鲜血殷殷地渗了出来,眉头紧蹙,似是十分疼痛。

皇甫羲心里倏地一揪,快步上前扶住他,急道:“你怎么样?”说完向外吼道:“来人。”小吏被他吼得连滚带爬地跑进

来,伏在地上只会磕头。皇甫羲一脚踹翻他,斥道:“没用的东西,你家大人疼成这样子,你这废物竟是不知!”小吏吓

得说话都结巴了:“大……大人吩……吩咐,办公的时候小……小的不能进书房。”

皇甫羲正欲再骂,柳言初睁开眼轻轻道:“不要怪他,是……是我不许他进来的。”说完,眉头又是狠狠一拧,贝齿死死

咬住了下唇,竟是疼得受不住似的,眼睛复又闭上,硬生生忍住呻吟。

皇甫羲慌了神,顾不得惩罚小吏,一叠连声地唤他去王府找总管进宫请御医到尚书府,自己抱起疼得无力的柳言初,冲回

尚书府。

南宫清看着臂上鲜血滴滴往下直淌的柳言初,也是吓得魂不守舍,帮着皇甫羲将柳言初安置到床上,找出南宫家自制的上

等金创药,替他敷上。刚刚敷完,皇甫羲府上的总管急匆匆带着御医赶了过来,好不容易,几人手忙脚乱地将那血止住,

柳言初此时已疼得面色发白。

君婉如闻讯赶来,见这阵仗,吓得只是哭泣。半晌,柳言初觉得那钻心的疼痛慢慢缓解了下来,缓缓吁了口气,轻声道:

“不用担心,现下不疼了。”他这话却是对着君婉如说的。南宫清心中一喜,以为君婉如这眼泪实是管用,轻轻巧巧地竟

是捕获了他的心。

实际上柳言初此举并非是为着婉如的眼泪,只是为那皇甫羲。那日皇甫羲对他的作为明明白白透露了那点儿意思,他虽百

思不得其解,但也颇为烦恼。今见君婉如落泪,皇甫羲在旁焦急万分,不由便利用婉如想绝了皇甫羲的念头。只是他却未

料到,这番情况下来,最终倒真正成就了他与君婉如的这份姻缘。

柳言初疼痛稍减,便觉十分疲惫,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几人不欲惊动他,悄悄退出了房门。

屋内一时静悄悄的,不一会儿,一个修长的白色人影慢慢显了出来,渐渐分明。那人影走到床前,望了望柳言初的脸色,

不觉皱紧眉头低声道:“我几次叮嘱你千万不要受刀剑之伤,你却都当耳边风了,这次终是受了伤,好在只是手臂,若是

……”他突然微微颤抖了一下,又道:“唉,我尽是胡想,怎不盼着他一点好呢。”转目注视着臂上的伤口,眉头皱得更

深,忍不住又道:“真是让人放心不下,怎地又受了伤?”

说话间,玉般的手掌微微举起,霎那间紫气氤氲,覆在那伤口上,缓缓流转,伤口竟慢慢愈合,不一会儿已完好如初。那

人满意的笑了笑,目光不由自主移到柳言初的脸上,忍不住慢慢坐在床沿边,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少年白嫩柔滑的面颊。

柳言初睡得不稳,只觉手臂上伤口的疼痛忽重忽轻,迷迷糊糊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突觉臂上一阵清凉的触感,那疼痛立

时烟消云散,心里不由一喜,却又觉得面庞上似有纤手滑过,那手柔软温和,细腻滑润,抚在脸上温情脉脉。心里又是一

惊,清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床沿边清清楚楚地坐着一人,面容绝丽,凤眼弯弯,白衣如雪,长发如瀑,正是那日愤而离去,久已不见的

白玉。只见他此刻坐在床边,柔情似水,一双清绝的眼睛脉脉地望着他。右手在他脸上轻轻游移,脸上神情似喜似悲,红

唇轻抿,似有千言万语,又似无话可诉,却是复杂之至!

第三十九章.

柳言初愣愣地望着那张出尘的脸,心里有一种冲动,想扑上去抱住他大声诉说思念,再也不要放手。他这段时间惩治污吏

,处罚贪官,整顿吏治,表面上看似轻松自如,手到擒来,实际却是废心尽力,疲于应付。臂伤后心中纠结更甚,加上伤

口迟迟不能愈合,疼痛异常,神经始终轻松不起来。

人在脆弱的时候总会想到自己最在意的人,白玉的身影便时时缠绕脑海,挥之不去,想得他只觉伤口越来越疼。今日他照

常到吏部公办,谁料方提笔写了一小段文字,便觉臂上的伤口疼得灼热,直折腾得他头晕眼花,心中只是默默念着:“白

玉白玉白玉……”仿佛籍此便能减轻疼痛似的。

此时白玉就在他眼前,一瞬间,他突然想抛开心结,死死依着他,永不再分开。只是这念头片刻间便被白雪冰冷的脸庞隔

断开来,他慢慢转过了目光,轻轻推开白玉的手,缓缓坐起身来,身子犹往床里缩了一缩。

白玉脸上闪出一抹黯然,眼神凄清,缓缓收回手,双目却死死盯着他不放,轻声道:“你便如此不待见我么?”柳言初垂

下头,沉默不语。白玉见他面无表情,毫无反应,心中越发凄然,惨笑道:“那日我虽亲眼所见,可是却始终不愿相信,

我回了凤落山一段时间,只是想你,忍不住便又回来啦,谁知你竟又受了伤。”他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不是叮嘱过你吗

?千万不可受刀剑之伤,你怎地偏不放在心上?”

柳言初觉得双眸微微湿润,怕控制不住自己,再不敢抬头,眼光贪婪地锁住那片雪白的衣角,半晌低声道:“人生在世,

有些事情原是想避也避不开的。我便是一心防了,又能如何?”白玉深深地凝视着他,慢慢道:“若你愿意,我便可随时

在你身边,断不能让你受伤!”柳言初淡淡道:“我却是不想时时看到你!”

白玉怔了半晌,脸上渐渐浮出个惨淡的笑容,轻声道:“我却料不到你竟如此厌烦于我。原本……我此次来,还抱了一线

希望的,只是……现下,你确是再不需我担心了!”说罢,默默起身,目注柳言初,表情越发凄凉,咬咬牙,正欲离去。

转身之际,突听得柳言初低低的声音蓦然响起:“白玉!”端地是凄楚婉转,柔情缱绻,千言万语便似在这一声之中。原

来柳言初听得白玉一番话,心中疼得牵丝绊藤,终究忍耐不住,唤了出来。

白玉身形一震,脸上忽地一喜,扑到床上,猛地一把抱住他道:“你心中还是有我的对不对?”声音已有几分颤抖:“我

……我终是不信你是那种负情薄性之人,那日定是那人强迫于你,对不对?”

柳言初被他这么一抱,倒是回过神来了,暗暗咬牙,大力推开白玉,身子又往床里缩了缩,缓缓抑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慢

慢道:“实是我对你不住,白玉,你回凤落山吧,不要再掂着我了,就当……就当我们从未见过!”

白玉料不到他转瞬变脸,一时怔怔地反应不过来,半晌,惨笑道:“我们从未见过?你叫我如何当做从未见过?言初,你

当真半点不念昔日情份吗?”柳言初低声道:“昔日多亏你救得我一命,又替我治伤,只是这份恩情,我今生是无法报答

了。”白玉噎住,额顷突地叹道:“你倒有心,还记着我救你的情份。”他默然半晌,突地站起身来道:“只是,我就是

不信你会变心,既然此次来了,我便不会再走,务要使你回心转意方罢。”

柳言初缓缓抬起头来,淡淡道:“也好,我们总算也是旧交,便请你喝杯喜酒,也是应当。”白玉愣道:“什么喜酒?”

柳言初古怪地笑了笑道: “我与君姑娘两情相悦,等接了母亲过来,便准备成亲了!”

白玉闻听此言如遭雷击,胸口一时痛得便似要炸开一般,脸色愈发凄惨,沉默半晌,突地一言不发向外便走。柳言初见他

面色不妥,心下忐忑,连忙穿衣跟了出去。

南宫清与皇甫羲此时正在厅中闲谈,君婉如挂心柳言初,坐在一旁绣花不愿离去。白玉疾步走进厅中时,三人俱都吃了一

惊。

只见白玉神色阴冷,眉目不善,一双眼狠狠地瞪住君婉如,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突地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

与他相配?”双手一挥,一股浑厚的大力朝着婉如推了过去。

南宫清大惊,奈何技不如人,眼看相救不及,突听柳言初清朗的声音传了过来:“白玉,你若敢动婉如半分,我即刻自杀

!”南宫清和皇甫羲遁声一齐望向赶至厅中的柳言初,吓了一跳,只见他手中三尺宝剑明亮耀眼,剑身薄如婵翼,却是南

宫清前几日赠与他防身的,此刻正横着搁在脖颈之上,他皮肤白皙,脖上青筋清晰可见,那剑身抖抖地横着,已有一缕血

丝缓缓淌了下来。

皇甫羲惊呼:“不可!”白玉的掌风立时顿在半途中,硬生生地向不了前,两人僵持片刻,柳言初蓦地咬牙,那剑往颈上

轻轻一割。皇甫羲大叫,白玉突地长啸一声,声音悲凉凄惨,听者心神俱伤,掌风收回,转身一指弹开柳言初脖上的薄剑

,纤指微动,颈上的剑伤已完好如初。

他神色逐渐冰冷,突地指着皇甫羲对柳言初道:“那日,你为着他不惜以身犯险,今日,为了她,竟是真的连命都不顾了

。看来,这位温柔美丽的君小姐在你心中实是万分重要,我既不能留住你,再乞求于你,岂不是自甘下贱?罢罢罢,你既

无心我便休,若再纠缠下去,便是徒惹笑柄了,我白玉纵是不能留住心爱之人的心,也不愿做那蛮搅无赖之人。至今日,

你我就此恩断情绝,望你好自为之。”

他突地转向皇甫羲道:“你不用再找人查我的事了,我叫白玉,住在凤落山中,你若有心找我麻烦,只管来凤落山便是,

白某恭候你的大驾!”转头又对着柳言初道:“我原不是薄义之人,临走仍是想多说一句,以后万不可再受刀剑之伤!”

他抬头望了望门外,大踏步走了过去道:“从此山高水远,君请珍重,白玉就此告辞了!”复又大声诵道:“弃我去者,

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余音嫋嫋,绕梁不绝,人影却是倏地不见。

柳言初提着剑,怔怔地立在厅中,出声不得。皇甫羲眼中愤恨之意愈重。南宫清修眉深锁,唤人将吓得花容失色的君婉如

先行扶下,自己慢慢扶着柳言初,挽他坐下,斟了一杯茶放他手中,温声道:“言弟,白玉已经走了,这桩荒唐事也算是

有了个好的结果,你何必自苦?”

柳言初默然半晌,苦笑道:“原来大哥早已知晓!”南宫清淡淡道:“那日你酒醉时便说与我知了。”柳言初不语,南宫

清继续道:“今日我见你宽慰婉如,便知你心中已有了婉如。实想不到为了她你竟是不惜性命,大哥心中实是欢喜。你最

近时有小灾,便趁着这时节,把亲事成了,也可冲冲晦气。”

柳言初尚未答话,皇甫羲已急道:“成亲?不可。”南宫清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有什么不可的?”皇甫羲急得团团

转,又不便把自己那点心思摆出来理论,一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南宫清笑笑道:“这本是言弟自己的事,殿下便是再尊贵不过,只怕也不能干涉言弟的私事吧?”皇甫羲恼羞成怒,喝道

:“我怎地干涉他的私事啦?他要成亲便成亲罢,与我有何干系?”他气呼呼地甩手道:“本王还有要事,恕不奉陪了。

”说罢,大步出了厅门,渐渐走得远了。

柳言初慢慢道:“大哥,与婉如的婚事还是等我母亲来再做道理吧!”南宫清大喜,知他已是愿意,当下满口答应。柳言

初心神不属,只道自己不太舒服,便回了房。南宫清十分开心,想着得把这件喜事告诉表妹,向着君婉如房间走去。

到得君婉如的闺房,见她已是镇静下来,掀帘笑嘻嘻地走了进去,一揖到底道:“恭喜表妹,这次,为兄总算是不负所托

了。”君婉如苦笑道:“若不是柳公子,今次我差点就丧了命,却不知表哥的喜从何来?”南宫清笑道:“你真是吓傻了

,那话不是明摆着吗?言弟心中十分喜爱你,要迎你过门啦!”

君婉如怔了片刻,突地喜上眉梢,站了起来,声音竟有一丝颤抖:“真的?”南宫清大笑道:“自然是真的,表哥怎会在

这种事上欺骗你,只等接了柳伯母过来,便替你们办了这桩婚事。”他突地顿了顿,又道:“言弟公务繁忙,还是我传令

南宫世家的人速去将柳伯母接来京城,也好早日成亲,免得夜长梦多。”

君婉如盈盈一拜,娇笑道:“多谢表哥。”南宫清挥手道:“不用谢我,等你婆婆来了,你可得好好孝敬她老人家!”君

婉如咯咯一笑道:“那是自然,我当如亲身母亲般待她老人家。”南宫清笑道:“该当如此。”两人言笑晏晏,乐不可支

,方才的风波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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