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 下——非天夜翔

作者:非天夜翔  录入:11-13

“那块破烂才是他想要的。”拓跋锋嘲道:“只想当皇帝,连你也不要了。”

云起啼笑皆非道:“不想当皇帝才不正常吧。”

拓跋锋自顾自地在冰水里寻找,答道:“要是没了你,让师哥当皇帝我也不当。”

云起打趣道:“又有我,又当皇帝呢?”

拓跋锋想了想,老实道:“也不当。”

云起道:“为啥?”

拓跋锋答道:“怕像他这么忙,没空陪你了。”

云起鼻前涌起一阵酸楚,道:“当皇帝也没什么好,我姐要是知道,应该也不让他……当皇帝。”

拓跋锋道:“有了!”

云起蹙眉道:“什么?”

拓跋锋终于找到了朱棣扔在洗剑池里的蝉翼刀,用冰蚕丝将其捆好,交到云起手中,道:“走罢。”继而背起云起,朝后

山行去。

“喂,去哪?”

“换银票,过日子。”拓跋锋一边走一边答道。

“什么!等等!这就走了!”云起颇有点措手不及。

“嗯。”拓跋锋不顾云起挣扎,走过天柱峰牌坊,又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

云起道:“你不去找便宜师父告别……”

拓跋锋道:“他让我们今天就走,不,现在就走。”

云起蹙眉道:“为什么?我还没谢谢他,哎等等!”

“山下有马,给我们准备好了,师父还交代,要照顾好方家的后人,他们家的人都死光了……”

云起愕然道:“你不觉得在这山上过日子也挺好的么?”

拓跋锋笑道:“五千两呢,我们买一百头羊,一百头牛……”

“……”

云起抓狂道:“你起码也得找师父告别……”

拓跋锋又道:“上山的时候你背师哥,下山的时候师哥背你,咱俩相依为命。”

云起彻底放弃了与拓跋锋沟通的打算。

拓跋锋把云起一路背下天柱峰,那处果真停着两匹马,拓跋锋把云起扶上马,二人朝着南京再次出发。

武当山顶,真武后观。

日渐西沉,静虚推开了后观的院门。

“太师父,拓跋锋师叔与徐师叔都已下山去了。”

室内静谧无声。

“徒孙以为,您将镇教七星沉木交予拓跋师叔,是不是有点……”

“太师父?”

静虚轻手轻脚地走进冥修房内,见张三丰仍在蒲团上打坐,一动不动。

静虚伸手去探张三丰气息,武当派创始人结束了他一百三十三岁的生涯,驾鹤西归。

朱棣离开的南京仿佛瞬间少了一半的生命。

城中富族大户俱跟着一同迁向北平,街道中满是枯叶,败枝以及仓促起行时留下的废纸。

唯有秦淮河滔滔东去,一如往昔。

“你看不见拉——”

“看不见你拉——”云起顺着方誉的话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方誉手里玩着两张铁券,歪着脑袋,念道:“开国辅运……”

“……奉天靖难?”

“……”

云起抓狂道:“你怎么这么小就认识这么难的字啊啊啊!!老子十五岁读本礼记都念不全!别太打击人成吗!”

方誉哈哈地笑着,被云起按在马车中蹂躏了一番,忽地想起方孝孺,于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干嚎起来。

云起从不会哄小孩,这下没辙了。

“哭什么!”拓跋锋钻进车里,冷冷道:“狼来了把你叼走。”

“我想娘……”方誉眼泪汪汪道。

拓跋锋道:“不想爹么?”

方誉道:“爹凶……背书背不出要打板子……”

拓跋锋同情地点了点头。

“五千两银子在车后,装了箱。”拓跋锋交代道:“出宁州,到塞边有我族人,长城边上再换成货物,运出塞外卖了。”

云起笑道:“你倒想得周到,我怎么觉得还是少了点什么……”

拓跋锋抱着方誉,疲劳地倚在车上,道:“少什么?”

马车摇摇晃晃起行,后面跟着数辆满载衣物,银元宝的货车。

云起只觉有什么不对劲,却想了许久说不出来。他伸手到处摸,摸到拓跋锋的脑袋,于是俯身过去,又摸到个嫩嫩的玩意

云起提着方誉,放到一旁,威胁道:“小混蛋,别碰我师哥,他是我的。”

方誉笑个不停,云起又怒道:“你吃的玩意都是我的钱买的!”

拓跋锋笑着把云起抱在怀里,两人依偎在一处,静静听着马车轱辘转个不停的声音。

拓跋锋抬起一脚,横在两个对着的座位间,方誉骑在拓跋锋的膝盖上颠来颠去,玩得甚是开心。拓跋锋亲了亲云起的唇,

哼哼道:“齐人之福……”

云起哭笑不得,伸手到拓跋锋胯间,捏着他一边蛋,拓跋锋登时呼痛告饶。

“你这狠心短命的小鬼呐——咋就连娘也不要了啊——!!”

春兰披头散发在风中泪流满面,跑着跑着掉了只鞋,回去拾来绣花鞋,紧抓着马车后架死也不放,凄声如百鬼夜行,尖锐

豪放。

云起听到春兰一边追着马车跑,一边凄声尖叫,终于想起那“不对劲”是什么了。

49.塞外秋凉

塞外晚来秋,凉风吹入帐,带着习习的青草味。

拓跋锋捧着本书,漫不经心地翻过一页,念道:“柔然国灭突厥狼部,突厥人善锻,被柔然人称为锻奴。”

云起似懂非懂地听着,提问道:“家谱上这么说的?”

拓跋锋道:“不,家谱上是突厥文。”说着以一本羊皮纸书朝云起脑袋上拍了拍,道:“听。”

云起点了点头,拓跋锋又道:“魏太武帝与柔然多年交战,拓跋焘时年十六,引军亲征,受柔然军六万铁骑围困,突厥狼

部倒戈,五十重军阵中现一缺口。”

云起失声道:“拓跋焘!”

拓跋锋“嗯”了一声,笑道:“柔然大败,拓跋焘领兵追杀……不容易,才十六岁。”

云起好奇道:“家谱上这么说的?”

拓跋锋笑道:“没,我自己说的。”

拓跋锋又翻了一页,道:“战时拓跋皇族幸突厥狼部内数女,欲迎娶回中原。”

云起道:“这就是你们一族的源头。突厥人,却姓鲜卑拓跋。”

拓跋锋笑道:“可惜都死光了。”

云起唏嘘道:“看不出你还是个皇帝后裔,那怎么还在草原上生活。”

拓跋锋心不在焉道:“生在草原,活在草原,临死也得归于塞外……她们不愿意跟着拓跋焘走。”

云起思绪岔了几万里,幻想着北魏太武帝拓跋焘驰骋战场的英姿,忍不住问:“他才十六岁就打仗了?”

拓跋锋道:“先祖十二岁时就太子位,远赴河套抗击柔然。”

云起嘴角抽搐,只觉天地之大,竟有如此不可思议之事。十二岁带兵打仗,那该是怎样不世出的天才。

拓跋锋又道:“这里说了,先祖双眸如狼,琥珀棕,战后感谢突厥部出力,亲自祭拜狼神,并于脖颈后纹上青狼刺青,三

拜以谢草原苍生。与突厥族人相约,终北魏一朝,兵戎不过长城,至此突厥七十二部恢复自由身。”

云起花痴状道:“真了得,十六岁。”

拓跋锋吃起祖先的醋,悻悻用书朝云起脑袋上一拍,怒道:“不念了!”

云起忙赔笑道:“那你既是鲜卑血统,又是突厥人……”

拓跋锋煞有介事道:“杂种。”

云起笑了起来,拓跋锋将云起牵着,带他小心走到帐外,道:“太阳快下山,四十九日了。”

四周传来不真实的喧哗声,来到克鲁伦河近十天了,云起什么也听不懂,耳朵里尽是一群突厥粗人瞎嚷嚷,额头被摸来摸

去,时而听到拓跋锋温暖的笑声,并被他挡在身后。

绿洲对云起来说有种难言的陌生,突厥人的生活习性他也完全不习惯,只有拓跋锋时刻握着他的手腕,或是搭着他的肩膀

,把他认真地保护着。

拓跋锋朝远处喊了句什么,又听方誉清脆的童音远远传来。

“跟我走。”拓跋锋笑道:“这边。”

“有木刺,小心。”拓跋锋领着云起爬上一处木垛。

傍晚的微风扑面而来,带着烤肉的气味与美酒的醇香。

拓跋锋站在云起身后,双手环抱着他的腰,语气中微有点紧张。

“云起。”

“嗯?”云起蒙着眼,茫然笑道。

“你觉得……师哥……嗯。”

云起蹙眉道:“什么?”

拓跋锋略带无措,仿佛心里在作一个极其重要的抉择,许久后下定决心,道:“云起,跟着师哥罢。”

云起莫名其妙道:“一直不就跟着你么?说什么傻话?”

拓跋锋松了口气,笑道:“师哥疼你……”

云起忙叫唤道:“别发疯!”

云起想也知道,俩人现在定是站在高处,要在这么高的地方被“疼”,只怕顷刻间就要被草原上的族人看得一清二楚,那

可万万不成。

拓跋锋笑着解释道:“不不,师哥不是那个意思。你看。”

拓跋锋灵巧,修长的指头犹如魔术师的双手,轻轻解开了云起眼前的黑布。

那一瞬间,无边无际的黑暗被拓跋锋温柔的手揭开,随风飘向远方。

天如穹盖,地若棋盘,一望无际的克鲁伦河绿洲上,池塘星罗棋布,宛若夕阳下闪烁的宝石。深秋锈草铺满平原,在微风

下此起彼伏,羊群犹如散落的珍珠,咩咩叫着被驱赶回栏。

克鲁伦河像一条绸缎,对岸则是林立的帐群,落日的余晖成为暗红色,继而沉下了地平线,千里塞外一瞬间黯了下来。

突厥人围于火堆前,唱起豪迈的歌,声音传出老远,克鲁伦河对岸又有女子高歌呼应,两边一同爽朗大笑。

“对岸是哪。”云起喃喃道。

拓跋锋答道:“北元人的地方。”

“他们的男人被杀得差不多了,大部队在塞外,女人们四处放牧,快要过冬,带着小孩到河边来住,几天前来找族长,请

求给她们一块地方。”

云起忽道:“游牧民族的托庇?”

拓跋锋点了点头,云起又道:“族长是谁?”

拓跋锋谦虚地笑道:“族长老了,得问头狼,头狼是我。”

“……”

云起无言以对,心想傻子果然又得瑟了,话说头狼也不错,二愣子年轻族长什么的,最喜欢了。

拓跋锋纵声长啸,中气绵延不绝,如川海滔滔。

草原突厥部纷纷停了歌唱,仰天应和,拓跋锋立于高处,引领近万突厥人对月狼嗥,天地间尽是长啸之声,仿佛宣告着此

处是他们的家园,不容任何人染指。

云起至此便真正在草原上安定下来,过起了没有政治,没有权谋,以及不用工作,混吃等死的生活——这确实是在混吃等

死。

每天拓跋锋简单与族长商议简单事务,划分放牧疆域,族民嫁娶事宜。

草原民族的治理十分简单,简单到无需律法的地步,各家若有争执,直接由族长裁定。

克鲁伦河畔地区突厥族长年近老迈,颇有把族部之位传予拓跋锋的想法,拓跋锋也不多说什么,一力挑起了振兴族部的责

任。

他与云起带来了中原地区的货物,牛羊,马匹,每月初一十五,则率领族中子民到长城边境,带着游牧部落的产品前去赶

集,换回大车的生活必需物。

酷寒过去,又是一年初春。

方誉年纪小,很快便学会了突厥话,云起沟通起来仍是颇有障碍,结结巴巴词不达意,常引得突厥人豪爽的大笑。这令云

起颇为郁闷。

“我要去赶集——”

“不——行!”云起摇了摇手指,道:“你在家与姨呆着。”

春兰就着帐外的冰水洗了头发,随手一捋,长发乌黑如瀑,招呼道:“方誉过来,姨带你过河对岸玩去。”

拓跋锋掀帘入帐:“方誉要买什么书?单子给我看看。”

云起漫不经心道:“带他去罢,有什么关系。”

拓跋锋正色道:“不成,那小子与你小时一个德性,照顾一个闯祸精就够我受的了。”

春兰大笑,一手拖着方誉走了,云起笑骂道:“说得你不闯祸似的。”

云起跟着拓跋锋出帐,跃上牛车去,那时营帐群外已挤了密密麻麻上百辆车,几名突厥小伙子见云起与拓跋锋来了,便出

声揶揄数句。

拓跋锋高声说了句什么,笑着一扬长鞭,后队哄笑声中,车队起行。

云起虽不懂突厥话,却依稀辨出自己的名字,当即尴尬道:“说的什么?”

拓跋锋一脚架在车辕上,半搂着云起,懒懒道:“说你长得俊,问你娶不娶媳妇儿,要把他妹子嫁给你。”

云起哭笑不得,又问:“你怎么答的?”

拓跋锋莞尔道:“答我俩相依为命,谁也不娶媳妇,自己过日子。”

云起点了点头,草原上冰雪消融,现出漆黑的土地,嫩草破土而出,开春又是个水草丰盛的好年。

一行车队抵达长城边上,云起硬是被拓跋锋关在部落中这许多日,如今好不容易出来放次风,早已跳下车去,怀揣银两,

跑得不见影儿了。

长城边集市月初,月半一开,开春时大漠十二族百余部,塞外民族俱来此以物易物,关内汉商更是带来了不少新奇玩意。

又有波斯商人远道而来,在集边摆了香料,染料摊,好不繁华。

突厥小伙子们你拥我挤,凑在一处商量给心上人带礼物,云起在中原住久了,对那小饰物,小玩意见怪不怪,只朝着集市

深处一路走去。

拓跋锋自去寻找阔商卖牛羊货物,云起便独自走到波斯商人摊位,拈起香料闻了闻,问道:“怎么卖?你们大老远的路,

运几包珈蓝香,赚得回本么?”

那波斯商人久在丝绸两路往来,自通汉语,此刻见云起衣著名贵,头戴黑貂帽,作塞外人打扮,一身俱是极其华贵的皮料

,脖颈上围着条银狐尾,气宇不凡,既是汉人,又与突厥人一路。商人看了许久,竟看不出云起来头,但知道此人非富即

贵,不敢怠慢了,忙笑道:

“小哥说笑,珈蓝香是骗塞边人的,要好货里面请。”

那商人亲手取了个匣,匣内装有小布包,又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包,登时满帐幽香。

商人笑道:“小哥看看这香怎样?上等的好货。”

云起自小住皇宫中,向来便是拿珍珠当弹子玩的家伙,见了那香自然认得,嘲道:“三品龙涎香,你这么个捂着不见光,

推书 20234-11-13 :悍妻系列之二 职场》: .....